七十七 许慧忸怩了不答应,她哼哼地说:“你把人的火摸起来了,我现在火烧火燎, 你却锅底抽柴,我实在忍不住,不行,我就要,我就要。” 也是,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妻正是如虎的年龄,有如虎的要求也是正常 的。宋义仁不禁焦急起来。越急,情况越糟,好像故意和他作对,竟然缩回到了肚 子里。彻底没戏了,不争气的东西。他真有点恨自己。他想,如果世上有最无奈的 事,那就是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知道越急越气越不行,他只好找台阶说:“你 让我躺着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静静地躺一阵,还是不行,好像没有一点力气。真的老了吗?真的就不行了吗? 才不到六十呀,人家八十岁还能生子。宋义仁不能甘心,怎么说,还不到退休的年 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宋义仁说:“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要不你上来,你来玩 玩我。” 许慧说:“一周多一次你都不行,你让我怎么办。” 许慧按他的意思骑到他的身上,然后故意问:“怎么玩?” 宋义仁也不知怎么玩,玩哪里都感到没劲,只好说:“你再让我歇歇。” 无声地躺了,宋义仁心里一阵悲哀,他真想哭一场。真的是老了,真的是没有 用了。怎么一眨眼就老了呢。摸一摸,一堆皮,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了。都说人生 有许多悲哀,此时的女人躺在身边无米下锅,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丑话说得对, 五十七八我怕她,她从门前过,我在炕上吃馍馍。有道理啊!都是自然规律。宋义 仁不禁流出了眼泪。许慧又往身上拉他。他只好长叹一声,满腔内疚说:“慧,我 对不起你,我老了,真的不能满足你了,我很难过,让你守个无能为力的男人,我 确实觉得很对不住你。但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生理上不能满足你,我只能在感情 上来弥补,我以后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生气,同时我也要好好锻炼身体,咱们有 空再多去跳跳舞,身体好一点,情况就会有所改善,我相信我是有办法的。” 许慧发现他流泪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从来不服 软,这回才真的软了。已经达到了目的,他已经认识到了他的短处,这就足够了。 许慧强忍了笑说:“对不起,今天不是你的过,你说是不是我性欲太强,老想这些 事。” 宋义仁说:“如果往回倒十年,我像你这个年龄,你可能会觉得受不了。” 一早起来,宋义仁就翻找有关猫狗方面的书。家里的书不少,但有关猫狗的却 没有,不但没有,连这方面的一段话都找不到。徒劳地乱翻一阵,宋义仁只好坐下 叹气。上大学时,学习的重点是牛马等耕畜,不但没有猫狗,连鸡鸭这些家家都养 的家禽都很少讲,即使讲,大家也不会有兴趣去学,大家都知道,耕畜是农民赖以 生存的伙伴,许多地方还用人来拉犁拉车,没有耕畜就没法耕种,所以宰杀耕畜必 须经过乡一级政府批准,而阶级敌人搞暗杀,也往往不去杀人而杀耕畜。相比之下, 鸡鸭算什么,死了就死了。还有一件事让宋义仁终身难忘。大学就要毕业时,“文 化大革命”开始了,他们全部被分散到了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时生产队 使用的犁还是西汉时发明的木犁,犁头上套个很锋利的铁尖来犁地。队里有个六十 多岁的老汉,地主成分,在犁地时也许是力气不够,也许是人老反应慢,拐弯回头 时没将犁抓紧,犁尖一下犁进了牛的后蹄。他当时虽然给牛做了缝合手术,但牛最 大的一根筋腱被犁断,牛仍然成了三条腿。这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地不能及时翻 耕就要错过农时,生产队便说老地主故意破坏生产,批斗打骂不说,还让老汉赔一 头牛。老汉别说赔牛,他其实连一斤牛肉都赔不起,无奈老汉便上吊自杀了。一条 人命抵一条牛腿,人们还说便宜了老汉,因为老汉死了就死了,而牛死了却要影响 整个生产队的生产。也就是这件事,让他感到了一名兽医工作者肩上沉重的责任。 社会发展得真快,好像一转眼,牛马就成了肉食,有了病就杀掉,谁也不会花冤枉 钱去给它看病,而猪鸡的饲养防病却一下上升到了主要的位置,现在突然又要饲养 宠物,真有一种让人无法追赶的紧迫。 还是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记得那是一只大黄猫,记得最清楚的是在打 麦场上猫捉老鼠。拆开麦垛打麦时,麦垛里的老鼠便四处逃窜,大黄猫像个冲锋陷 阵的无敌英雄,浑身黄毛倒竖,嘴里呜呜叫着,左冲右扑,将老鼠一只只咬死,然 后叼到一起放了,过后再慢慢去吃,即使吃不了那么多,它也不让一只老鼠活着。 母亲说猫和老鼠天生就是一对冤家,托生时,老鼠便欠了猫一辈子的粮食。其实大 黄猫也不只吃老鼠,听到墙缝里有麻雀的叫声,便轻轻地爬上去,将爪子伸进墙缝, 便将麻雀连窝掏了出来。因此大黄猫吃得很肥,每年都要产两窝小猫,这时村里人 便早早来要猫,当然不是白要,到时他们会端来一升粮食。可惜现在这样会捉老鼠 的猫也不多了,当然现在养猫也不是用来捉老鼠,但宋义仁想,如果有大黄猫这样 强壮的猫,也可以养一些。 宋义仁准备和白明华商量一下,如果可能,到北京等大城市的宠物市场看看, 了解一下行情,购买一些品种,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白明华说一早上班就到研究所找他商量,宋义仁匆匆吃了点馍,早早来到研究 所。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白明华才来到研究所。宋义仁心里不高兴,便阴了脸等 白明华解释。白明华明白宋义仁的脾气,现在宋义仁也沾点岳父的意思,虽然他是 无名女婿,但在准泰山面前也不应造次。白明华便解释说有个急事耽误了一阵。 商量中,宋义仁得知何秋思要负责养狗,这让他有点不解。何秋思抓破了白明 华的脸皮,闹得全校都知道了,这个繁育项目是白明华的,白明华怎么还要让她干, 她为什么还要参加白明华的研究。也许白明华真的是不要脸了。何秋思和刘安定搞 到一起时,宋义仁还能够理解,觉得年轻人有激情,互相有点爱慕也可以原谅,现 在何秋思又有和白明华搞到一起的迹象。宋义仁对何秋思有了另一种看法,甚至觉 得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宋义仁想,等刘安定回来,好好和他谈谈,让他认清 这个女人,彻底远离这个女人。 再说由何秋思来养狗也不合适。何秋思养了一只沙皮狗,浑身的皮皱折成一堆, 看了让人心里起皱,但何秋思每天都牵着满校园遛,这也许就是白明华说何秋思喜 欢养狗的来历。但养狗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专业知识和责任心,还得有符 合大众心理的审美能力。宋义仁谈了自己的看法,希望另找一个人来代替何秋思。 让何秋思负责养狗是白明华和李红裕商量好的,何秋思爱狗是出了名的,单说 给沙皮狗做的衣服和发型,差不多就是一天一个样,人们都说何秋思把狗当成了亲 生儿子,有这狗就不用再生育了。爱狗的人才能养好狗,再说这个宠物场要由自己 来经营,要面向市场,何秋思灵活有头脑有开拓精神,如果一个这样的漂亮女人一 心一意想把事情搞好,那她就有绝对的优势。但白明华也有顾虑,最让他担心的是 她会不会答应,肯不肯出力。那晚捉奸,后来何秋思当然能猜到是他白明华干的, 何秋思将他痛骂一场不说,还把抓破脸的事传播了出去,闹得全校皆知。李红裕提 出他去和何秋思谈养狗,白明华觉得还是他来谈好,反正两人已经撕破了脸皮,就 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谈了。想不到何秋思想得更开,她一口答应,说我为什么不干, 干事业是干事业,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有喜欢干的事,又有钱挣,傻瓜才不干。 既然何秋思能答应,他决不会考虑换别人。白明华将话题扯开,说:“曹得富已经 找过我了,他说这是您的意思,我已经和西台县的县长商量了,他们也同意将曹得 富的关系挂到县里,让他到畜牧公司工作,由公司发给他工资,我觉得这更好,曹 得富也同意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