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声音—— 菁贻心脏突地狂跳,难道是…… 她满怀期待地迅速转过身,但一看清站在她背后的男人,失望之情迅速布满 脸庞。 不是! 不是志熙! 对于她的失落,男人的反应却非常兴奋。 “真的是你!菁贻!方才我看到你的背影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 真的是你!天啊,我好高兴!”吕堂玮一个箭步奔上来抓住她的手。 “学长!”菁贻藏起失落的表情,微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服完兵役后,就跟着家人到德国啦!你不记得了吗?倒是我才要问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来出差。” “喔,原来如此!”吕堂玮热切的眼光始终不曾由她脸上移开过,望着越飘 越大的雪花,他开口邀道:“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街头,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前 面有一家很不错的馆子,我请你吃个饭,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菁贻有些犹豫。她很想马上冲回旅馆收拾行李,然后直奔台湾。但,吕堂玮 是她大学时代的直属学长,一直非常照顾她。难得在异乡碰面,连一顿饭都拒绝 的话,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也好。” 进人装潢得温馨雅致的法式餐厅,两人都点好餐后,吕堂玮的表情还是很兴 奋。“对了,你说你来出差,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菁贻淡淡一笑。“只是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她递出自己的名片。 吕堂玮仔细看着。“哇,原来你们是这间大药厂的亚洲总代理商啊!能争取 到代理权很不容易吧?听说竞争很激烈耶。对了,这是我的名片。说来真巧,我 们从事的行业都跟医疗有关呢!” 他也奉上自己的名片。 菁贻礼貌地看着。“学长,你才真的是有所成就呢,这间医疗仪器公司可是 赫赫有名呢!” 吕堂玮含蓄地微笑。“是家族企业啦!我不过在里面帮个小忙。对了,菁贻, 你结婚了吗?”他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还没。” “那……”他的语气透着期待。“你有男朋友吗?” “有。”菁贻笑着。 “唉……”吕堂玮夸张地把失望全写在脸上。“其实你有固定男友我也不该 觉得奇怪,毕竟你在大学时代的追求者就很多,现在又出落得更加漂亮了!”他 以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充满优雅自信的她。 “对了学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打个电话。” “当然!”吕堂玮很绅士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菁贻拿出手机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拨号。她直接打到航空公司,确定晚上最 后一班飞往新加坡的班机还有空位后,便立刻订位,打算在新加坡转机回台北。 她一回座后,吕堂玮很失望地道:“你马上就要回台湾了啊?怎么这么赶? 留下来多玩几天嘛!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德国很漂亮的,我们可以到举世闻名的 新天鹅堡和黑森林好好玩玩!” 菁贻摇头微笑。“很遗憾,这恐怕不行,我还有工作在身。” “唉,你总是这么忙碌,念书时约你,你也总以打工当作借口,不肯跟我约 会。” “学长,你也知道那并不是借口。念大学时,我除了上课之外,所有的时间 都在打工,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时间约会?” 更何况,就算她有时间约会,吕堂玮也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吕堂玮又道:“对了,你知道陈筱如嫁到法兰克福来了吗?他老公是当地人, 两人已结婚一年多了。” “真的啊,我那时好像有收到喜贴……”菁贻努力回想着。陈筱如算是她大 学时代还满要好的同学。“不过很可惜,我那时好像到纽约出差,没有办法到德 国参加她的婚礼,只好拜托别人帮我奉上礼金。筱如当新娘的样子很漂亮吧?像 她那么温柔的好女孩,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两人边吃饭,边聊着共同朋友的近况,气氛很轻松愉快。 喝完餐后的咖啡后,菁贻一脸抱歉地道:“学长,真的很对不起,我也很想 跟你多聊聊。不过你知道,我要赶晚班飞机,所以,我现在得快点回旅馆收拾行 李了。” 幸好旅馆离这里很近,不然她这一顿饭恐怕会吃得食不知味。 吕堂玮也不便强人所难。“好吧,我送你回旅馆。” 他很坤土地为菁贻拉开椅子,结了帐后,两人走出餐厅,这才发现雪下得挺 大的,路边积雪越来越深了。 吕堂玮望着天际。“这样的气候,飞机也许无法起飞。” 菁贻很烦恼。希望不会取消班机,她好想赶快冲回志熙身边,早一分、早一 秒都好! 吕堂玮定定地望着菁贻。“我好羡慕你的男朋友,他到底是怎么追上你的? 当年我追你追那么久,你却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学长,你太夸张了!其实你真的很优秀,人也很好。不过感情的事,真的 要看缘分。而且我相信,在你身边一定有很多对你青睐有加的好女孩!” 她都这么说了,吕堂玮只好大方地道:“好吧,那我就祝你跟男友越来越甜 蜜喽!结婚时要寄喜帖给我喔,我要去警告那小子,叫他一定要好好地疼爱我的 宝贝学妹!” “好,我知道了。”菁贻笑着回答。“ “我送你回旅馆吧。” “不用了,就在对街的希尔顿饭店,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那好,再见,一路顺风!” “谢谢你,再见!” 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一个友情式的拥抱后,菁贻挥挥手,转身便要冲到对街。 但雪下得实在太大,连红绿灯都看不太清楚。所以,尽管她十分小心地穿越 马路,但,就在奔到道路中央的时刻,有一部车速很快的车子竟歪歪斜斜地冲过 来—— 由于雨刷坏了,没有办法看清前面的路况,所以喝了酒的驾驶人隐约只看到 前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他吓得直接喇叭! 尖锐的喇叭声响起,菁贻疑惑地转过身,两道刺眼的灯光令她几乎睁不开眼 睛。她听到路边有好多人在尖叫,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强烈撞击后, 瞬间往空中飞起—— 她最后的意识是吕堂玮的声音。 “天啊!菁贻!菁贻!” 她的身体重重地落下来,好像又撞到什么东西似的。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 知道了…… 同一时间,台湾。 半夜三点睡前灌了自己许多酒,好不容易才昏睡过去的蒋志熙,突然惊醒过 来! 他猛地由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奇怪,他并没有作什么噩梦, 为何会莫名地醒来? 胸口好问,仿佛被重物紧压着,一股不安的感觉袭向他。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股不祥的感觉,但,他非常不喜欢! 心里很不安…… 算了,反正睡不着了,他干脆下床。 进入厨房,他由木架上取出一瓶白酒。 其实他不该再喝酒的,这几天因为一直没接到菁贻的电话,所以他睡得很不 好,也烦得睡不着。 睡前他刚灌过自己一大缸酒,但,算了,要醉就醉到底吧! 虽然过多的酒精让他头痛欲裂,不过,至少可以暂时麻痹他的神经…… 拿出多用途的瑞士刀,他动作熟练地欲拔下酒瓶上的软木塞,但,也许是心 不在焉吧,不知怎么的,他竟将其中一柄小刀也拉开,并不慎划过他的手,血液 瞬间流出。 蒋志熙皱着眉丢下酒瓶和瑞士刀。怎么搞的?他利用瑞士刀开酒已经很多次 了,从没伤过自己。 心房更强烈地紧缩,更大的不安感笼罩住他。 算了,不要开酒了。他随便抽出一张面纸止血,又找来一块OK绷胡乱地贴住 伤口。然后改拿出一瓶啤酒,躺到沙发上,瞪着落地窗外的黑幕,脸色比夜空更 加阴沉。 台湾和法兰克福的时差大约是七小时,台湾比西德快七个小时。也就是说, 当台湾时间已是早上七点时,西德刚进人午夜十二点。 那么,那边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吗?冷吗?应该已经下雪了吧? 他很气、很烦!菁贻自从在前几天留过一通电话请他回电后,就再也没有打 电话来。 难道她不知道他在等她的电话吗?难道她不知道他想听她的声音想得快疯了 吗? 对于菁贻这次出差的决定,他真的很生气。因为他觉得她根本没有把他的求 婚放在眼底,他甚至怀疑他是否在她未来人生的计划中! 他可以接受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但,他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一天到晚抛下 他出国!他不要相距得这么远,隔着千山万水。 算了,还是自己打电话给她吧! 他决定抛开无谓的自尊,他要听她的声音,他要知道她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忙碌之余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身体?她走得那么匆促,有没有带够 保暖的衣服?最重要的是,他要叫她快点回来! 回来当他的新娘! 他下定决心,等菁贻回国后,不管她的公司还有什么天大的鬼事要办,他都 不理。他要直接把她架到礼堂完婚,他要她成为他蒋志熙的妻子,他这一辈子的 最爱! 当然,他会要求她婚后在工作上做适度的调整,绝不可再这么频繁地出差。 这么想着,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开始幻想他们的婚礼,他要给菁贻一 个一辈子都难忘的浪漫婚礼,他要好好地企划一切。 抓起电话,他直接打她的手机,她有办国际漫游。 然而,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难道菁贻在忙? 蒋志熙不死心,又拨打了翁小姐的手机。他知道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她跟菁 贻一定会一起到法兰克福去解决的。 但,她的手机也打不通。 真奇怪,她们到底在忙什么?他又拨了第三通电话,打到菁贻下榻的饭店。 但接线生却告诉他——黎小姐还没回来。 都这么晚了,菁贻为何还没回饭店休息? 难道她的工作真的这么忙? 其实他可以想像她的忙碌,面对代理权很可能被夺走的危机,她一定陷入了 前所未有的混乱争斗中。 心疼的感觉猛地蔓延全身。他不舍!她的身子那么纤瘦,怎么经得起这般没 天没夜的忙碌! 此刻他深深感到后悔。唉,他不该跟她呕气的,她会去德国也是为了要挽救 公司的危机。 突然,一个念头闲人他脑中,蒋志熙直觉地拨打第四通电话到航空公司。 然而,拨号后他才想起,现在是半夜,哪来的人接听他的电话? 于是他便喝了一夜的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的上班时间后,才又迫不及待地 按下电话号码。 “你好,我想要订前往法兰克福的机票……时间?越快越好……什么?一个 星期后才有空位?” 不会吧!他的眉头又皱起。没办法,万圣节要到了,很多外国人赶着回去过 节,所以临时要订欧美航线的票的确很难。“小姐,麻烦你尽量替我订早一点的 机票,我的电话是XXXX,XXXXXX,只要一有候补空位,请随时通知我。” 他决定了,他要到菁贻的身边陪她!他要好好地照顾她,他不要她一个人孤 零零地在异乡独自奋战。 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他们是一生一世的伴侣。 挂上电话后,他的心情总算转为愉快。虽然又一夜没睡,但却露出几天来的 第一个笑容。 菁贻,我马上去陪你了! 七天后 尽管蒋志熙天天亲自到机场柜台,察看有没有候补机位,但这阵子真的是旅 游旺季,出国人潮多得吓死人!所以,任他再急,也莫可奈何地等了好几天才等 到一个机位。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蒋志熙所搭的班机终于抵达德国法兰克福机场。 领了简便的行李,他通过海关。望着玻璃门外纷飞的大雪,他的脸上除了期 待之外,还有更多的疑惑。 这几天,甚至直到上飞机之前,他都一直试图和jjwxc 贻取得联系。但很奇 怪,她的手机始终打不通。他又改打饭店的电话,他们给他的回答更怪异——黎 小姐很多天前就退房了。 退房?难道菁贻已经处理好事情回国了吗?但,为何她的手机始终不通?而 且她住的地方也没人应门,代表她还没回到台湾才是。 更何况,他相信菁贻只要一回台北,一定会跟他联络,不可能没消没息的。 他在困惑之下,又打了翁小姐的手机,好不容易联络上她了,但她的语气却 很奇怪,她说问题已经顺利解决了,不过她跟菁贻还会在法兰克福多停留一段时 间,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她的语调听起来很慌乱,而且支支吾吾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事! 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打了这么多通电话给翁小姐,菁贻不可能不知道他 在找她,为何不给他一个回复?为什么? 算了,反正他人现在已经抵达这里了,他会马上找到她的! 他要立刻赶到她身边,他更要好好地打打这小女人的屁股!然后告诫她—— 以后不管两人再怎么呕气,她都不准这么久不跟他联络,绝对不准! 算算时间,他跟菁贻这次的分离已超过半个月都没通过电话。 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令他好难受、好无助。 走出机场拦了辆计程车,他要司机前往菁贻下榻的饭店。 进了希尔顿饭店后,他直奔柜台,以流利的德语道:“麻烦你,请帮我联络 房客EiIeen,黎小姐。我是她的朋友。”他所服务的客户多是跨国性大企业,因 此,他的英语。德语和法语都非常流利。 “好的,请稍等。” 接待小姐查询电脑资料后道:“黎小姐早就退房了。” “退房?不可能吧?”蒋志熙还是不肯相信,他认为菁贻一定还住在这家饭 店内,只是跟他呕气,所以不想见他。 他露出诚恳的笑容。“我是她的男朋友,你知道的,我们吵了一个小架。” 他洒脱地两手一摊。“所以也许她不想见我,不过我特地从台湾赶过来,是不是 可以麻烦你再帮我联络她一下呢?” “这样啊……”接待小姐差点被他那俊帅迷人的笑容给电晕了,再加上他特 意强调自己来自遥远的台湾,因此她热心地道:“好的,我再找一下资料。” 查询过所有的房客住宿状况,她还是很抱歉地笑道:“先生,黎小姐真的不 住在这里,她早在十天前就退房了。” 十天前?蒋志熙一愣,那不就是他开始跟菁贻完全失去联络的那一天? 那么,这十天菁贻人究竟在哪里? 谢过接待小姐后,他茫然地走在飘着大雪的街上,无视于雪花打湿他的发、 淋湿他肩头。一股不祥的感觉强烈地占据他的心头…… 他很不安、很不安!菁贻是个很有分寸的女孩,就算跟他呕气,也不可能整 整十天都不跟他联络,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到底出了什么事? 翁姊!脑中倏地闪过这个人。他相信翁小姐一定知道蓉贻的下落! 拿出手机,他再度打给她。 翁小姐好像处于一个非常吵杂的地方,他听到她背后不断有人走动、说话, 还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翁小姐,我是志熙,我现在人在法兰克福,请你告诉我,菁贻现在到底在 哪里?” “什么?”翁需玲吓一大跳。“你……你到德国来了?!”唉,其实她不该 惊讶的,以志熙对对菁贻的感情,他一定会赶来一探究竟。 “是的!”他坚定地强调。“我现在就站在希尔顿饭店门口,请你不要再告 诉我不太清楚菁贻的行踪,我非见到她不可!翁小姐,请你帮我。” 翁需玲暗自叹了口气。唉,他人都到这里了,她再躲着不见他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这件事迟早要解决。 她很清楚,以蒋志熙对菁贻的感情,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他也会把她找出来! “好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翁姊答复。“麻烦你一个小时后,在饭店 二楼附设的咖啡厅等我,可以吗?” 无奈地望了病房门一眼,翁需玲知道,她必须狠心去说一个大谎了! 头等病房内,床上躺着的是全身插满管子的菁贻。数天前她发生车祸后,就 被送到这家医院来;而肇事的司机则被警方带走。 她伤得很重很重,多处动脉大出血,甚至伤及内脏,性命垂危。 所幸经过两次大手术后,她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但,上苍却向她要了一样东西来交换她的性命——她的双眼! 车祸发生时,她整个人冲向对方车子的挡风玻璃,玻璃碎裂,细微的碎片刺 入她的眼底,也割伤她的眼角膜。 虽然医生努力地想挽回,但,她还是失明了。 原本医生和由瑞士赶回来的翁姊以及吕堂玮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手术过后 几天折线,检查她的眼睛状况,她什么也看不到,对任何光线刺激都没有半点反 应。 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失明的事实,她发狂尖叫,痛哭地捶打自己,甚至屡次 企图自杀。 在半夜,她故意借口头痛,要看护去拿药。支开她后,她摸索着跌下床,抓 起点滴瓶狠狠地摔到地上,双手在地上乱挥,捡起锐利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割开 手腕…… 若不是看护及时回来发现了,并马上请医生急救,她很可能就自杀身亡了。 之后,她一再地自残,因为她根本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她竟失去双眼,她 竟成了瞎子! 天!她宁可老天爷在车祸发生时,当场夺走她的性命啊! 经过几天后,她由一开始的愤怒、悲痛、愤世嫉俗慢慢趋于冷静。她不再自 残,但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 她变得异常沉默而冷峻,不论翁姊或吕堂玮如何哀求她,她都不肯开口说话。 冰冷而不见事物的眼底,有着深沉的绝望。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自己关在 一个完全与人隔绝的世界里,拒绝再面对一切。 翁姊一进人病房,便看到吕堂玮捧着一碗热粥,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菁贻 屏托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一直不吃饭怎么行呢?求求你,试着吃一口就好。” 菁贻冷漠地望着窗外,原本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脸庞,像是瞬间失去所有 活力,毫无焦距的眼瞳空洞得可怕。 “菁贻……”吕堂玮舀起一匙粥,再度劝说。“吃一口好吗?” 菁贻一挥手,“砰”的一声就把那碗粥挥到地上,瓷碗应声而破,热粥也洒 了一地。 她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救我?我宁可死你知不知道?我宁 可死——” 她明白自己失去视力与他们无关,她不该把情绪发泄在他们身上,但,她真 的……的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该怎么活下去?往后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 她非但没有办法继续工作,甚至也丧失了爱志熙的资格,因为她不想成为他 的负担。 尽管志熙年收入很高,但她知道他的负担也很大。除了要奉养年迈的双亲外, 他还有三个尚在就学的弟妹。学费、生活费等一大堆支出全靠他一个人。 她怎忍心再成为他一辈子的重担? “我是个残废!残废!”她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吕堂玮眼眶泛红地看着她。“你不是残废,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只是失去视 力,除此之外,你还是以前的菁贻,还是那个优秀的黎菁贻!” “不要再安慰我……”菁贻痛哭,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宁可死,也不要这样度过余生!我不要……” 她一向是美丽而充满自信的,她怎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不!她不能! 吕堂玮继续劝说。“不要放弃希望,医生不也说了,只要有人捐赠适合的眼 角膜,你就有机会再重见光明的。而且目前捐赠眼角膜的国家很多啊,像是美国 和斯里兰卡都有大批的捐赠人。菁贻,你一定可以很快复元的。” 菁贻默默地流泪,不再说话。是啊,只要有适合的眼角膜,她的视力就有机 会恢复。但她心里也很清楚,那么多盲胞在排队等眼角膜,她要等到哪一年才轮 得到呢? 她该怎么办? 翁姊把脸别向门口,悄悄拭去眼泪后,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毅然地开口 道:“菁贻,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也许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但志 熙人都已经追到此地了,还能逃避问题多久? 菁贻哀伤地把脸转向窗户,不说话,也不再流泪,但面如死灰的表情令人看 了好心痛。 翁姊润润喉后,艰困地一字一句道:“他……蒋志熙,他来到法兰克福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