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大清早,天魁馆就有一桩生意上门。 彧珩才起床没多久,弟兄就来通报,有个女人指名要找他。 「女人?谁啊?她叫什么名字?」云萱坏心的嘿嘿笑着。 「十五哥,该不会又是一笔风流帐吧?」 彧珩的视线转向正端着稀饭准备用早膳的赫连降月,他一脸无辜的笑道:「 不会又是哪个格格来了吧?」 「回馆主,那女人说她的名字叫绝色,还……还说是您的旧识。」来禀报的 弟兄支吾地道。 「绝色?噢!的确是旧识呢。」云萱向彧珩了个眼色。 彧珩脸色无变,淡然一笑。「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云萱跨了两步,回头看降月还悠哉的吃着稀饭,忙不迭的去 拉她。「降月,别吃了,一起去看看那女人来做什么!」 「我才不要去。」降月倒没吃醋。 她心想,彧珩是个皇子,认识的女人何其多,有女人来找他也不足为奇呀, 何必大惊小怪。 「别吃了,放下、放下……走了。」 云萱硬是拉着她走,不让她再吃稀饭。 彧珩才现身,在大厅中等了一会儿的绝色,一见到他,马上主动的靠向他。 「哟,十五爷,绝色好久没看见您了,您怎么都不来呢?」 北京城内,「三楼二阁」是最富盛名的烟花场所,绝色就是二阁之一的当家 红牌。 彧珩淡笑着。「怎么有空来呢?」 绝色还不想表白来此的目的,只是一径的抱怨着: 「十五爷,您摸摸您的良心,您多久没上绝色阁了?人家十四爷娶了个貌美 的妻子,他不去绝色阁,我们还能理解,可您……」绝色嗲声说道:「哼,您知 道吗?人家每天都在想您呢,您是不是跑到醉梦楼去了?这不公平呢!」 彧珩苦笑着。「我哪儿都没去,我很忙。」 「您……」绝色还想抱怨,但看见云萱出来后,又转向了。「十九爷,哟, 您也在这儿呀。」 着男装的云萱咧嘴笑着。「绝色,你该不会是跑来这儿拉客人的吧?」 绝色轻拍了一下云萱的肩胛。「十九爷,您也真会开玩笑,我……噢!十九 爷原来是有姑娘陪着,所以才不来绝色阁了。」 云萱哈哈大笑着。「是啊,没错!」她抬手搭着降月的肩膀。「我这女人可 漂亮了,身材好的没话说,脸蛋又漂亮——绝色,你是输给她一点点啦。」 云萱倒是说得挺客气的,其实,降月比绝色美上数千倍呢! 绝色不以为然的哼道,但视线一直盯着降月上下瞧。 「别看了,再看你也不会比她美的。」云萱呵呵笑着。脚步再移向绝色那边, 改搭绝色的肩。「说,你一大早来天魁馆做什么?不会是来找我吧?」 绝色嘟起嘴。「你们都不来捧我的场,我迫不得已,只好从良了。」 「你要从良?!」云萱瞪大眼,旋即仰首大笑。「哇哈哈……没……没事!」 「这算是好事,那就恭喜你了。」彧珩很有风度地道贺。 「你只是要来告诉我们这个……这个喜讯?」云萱楞楞的看着她。 「不是,我才没那么无聊,呃,我……我是说,我当然是有正事才来。」绝 色干笑着。 彧珩略一颔首。「有事的话,你就直说。」 「我要请你们天魁馆的武师,护送我回乡去。」绝色道出来此的目的。 「护送你?你有什么好保护的?」云萱左看右看,觉得她安全得很呀。 「我当然需要保护!我可是个女人,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山贼、盗匪的, 把……把我给怎么了。」绝色细说分明。「而且,我还有好几大箱的衣裳、珠宝, 那可都是我这些年来,辛苦挣来的血汗银两。」 彧珩听了之后,点点头。「好,我请武师们随你回绝色阁搬东西。」 「我不要男的武师,我要女的。」绝色手一指,指向一直静默无语的赫连降 月。「就她啰!她看起来,应该会武功吧?」 「不行!她不押镖。」彧珩一口回绝。 「你也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女的?男的不好吗?一路上有人陪你调情,你 才不会无聊呀。」云萱挑着眉,嘿嘿笑着。 「十九爷,您真坏耶!」绝色幽幽的道:「我都说我要从良了,怎还会随便 和男人搭讪。再说,我长得这么娇媚,谁知道那些男人会不会半路上起了淫念, 来个先奸后杀,那我……」 「天魁馆的武师,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彧珩出声保证。 绝色还是一脸不放心。「十五爷,我今儿个可是冲着您十五爷的面子前来, 这武馆是您的,我来的安心,可那些武师……您别怪我说话难听,他们……他们 以前不是一群山贼吗?」 「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也没办法,你请吧——」彧珩没有一丝不悦,俊逸的 脸上仍挂着极有风度的笑容。「天魁馆是接不了你这桩生意。」 「可是……」绝色急了。「我只相信您呀!我这条命,还有我全部的财产, 只敢交给天魁馆,其他的我可信不过。」 「一句话,天魁馆只有男武师押镖。」彧珩坚决的说着。 「可是……我怕——」 「这趟镖,我来押!」降月出声说道。 她早想押镖,至少为天魁馆尽点心力,而且方才绝色说的那些理由——是女 人,总是会有那些担忧,何况,她还带上全部的财产,自是又多了几分担忧。 「降月,不行!」彧珩满眼担忧。 「我决定要押!」降月一副不妥协的神情,不是赌气,只是她真的需要做点 事。 这趟镖,就在降月坚定的眼神中,给定了下来—— 「喂!娘儿们,你不是说,你家在荆州吗?怎么一直叫我们往山上走?」云 萱跳下马背,喝令队伍停下,她走到绝色的座轿前,掀开轿帘,大刺刺的问。 虽然降月武功不弱,但她头一回押镖,彧珩难免担心她的安危,可他身为馆 主,又不能丢下武馆不理。 所以,便让云萱和降月同行。 云萱和降月两人各骑一匹马,云萱在前,降月在后,而绝色独坐一顶轿子, 后边几名天魁馆的弟兄则徒步推着二、三个大箱子。 见云萱喊停,在最后边的降月也跃身下马,上前去察看。 「我们走这一条路,对吗?」降月一站定,马上道出心中疑惑。 「你究竟是不是要回你的家乡呀?!」云萱一脸不耐的朝绝色嚷着。 「呃……」绝色走出座轿,左顾右盼。「我娘她喜欢吃种在山上的竹笋,我 记得这儿有人种竹笋,我……我想要采一盘竹笋回去给我娘。」 「你娘爱吃竹笋,关我们屁事呀!你让我们一大群人,跟着你上山来采竹笋 呀?」云萱没好气的吼着:「你这样的话,我可是要收你双倍的银两。」 「十九爷,您别这么生气嘛。」绝色倒是挺爽快的拿出一袋银两,「这您收 下,我……我看你们也累了,先歇一会儿吧!我……我去前头看看那种竹笋的人, 跑哪去了……」 绝色仓皇的转身想走,降月出声唤她,「等一等,还是我陪你一同去,免得 出了什么意外。」 「呃……不……不用了。」绝色干笑着。「只是在这附近而已,我……我可 以自己去的。」 「不行!我要保护你的安全。」头一回押镖,降月可是很小心翼翼的。 「真的不用……我……」绝色的话还没说完,降月马上把她拉到身后,力道 之猛,害她跌了一跤。「你干啥推我呀?!」绝色跌在地上嚷着。 赫连降月才没空理她,她拔出剑,对着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喝道: 「你是谁?!」 那男人似乎冲着她们而来,她以为是来劫镖的,心头警惧的防备着。 「站住!不准再过来!」云萱也挺身大喝着。 那男人无惧的大笑。「哈哈哈,我找了十六年,总算是没有白找了。」 「咦,你……你不是前阵子,宜妃娘娘请进宫里去作法的那个法师吗?」云 萱赫然想起。「降月,我说的人就是他,你看他像不像清风道长所描绘的那个畜 牲刘景!」 听云萱这么一说,赫连降月仔细的打量着他,果然像极了那幅画里的刘景。 未等降月询问,刘景大笑三声后,自己承认了。 「没错,我就是刘景。这么说,你的确是晏萍的女儿啰?那正好,快把鬼心 经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全部都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不只是清风道长在找刘景,反过来刘景也在找清风道长,他知道清风 道长不会放过他,那他得在清风道长找到他前,先把清风道长给杀掉。 不过,清风道长离开北京城了,还好在这之前,他发现了在天魁馆里,有一 个长得和晏萍简直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怀疑她就是晏萍的女儿,可是,天魁馆是十五皇子镇守的地盘,而且十五 皇子的武功不凡……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向她下手,于是他想了一个计谋,可以让 她乖乖走出来送死。 「哼,谁要死还不知道呢!」云萱一挥手,几个弟兄便把刘景团团围住。 「刘景,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为我爹娘报仇!」降月 一双冷眸进着凶光直射刘景。 「哈哈哈!你简直就是晏萍的翻版,连脾气都像极了。」刘景双手顶着腰际, 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你以为你们伤得了我?」 「那就试试!」云萱下巴一努,弟兄一同攻向刘景。 才一眨眼的时间,几个弟兄全被打倒在地。 降月不给他有喘息的空档,握着剑柄直冲向他—— 刘景身子一闪,手一挥,就轻易地打掉了她的剑。 降月怒火交加,连连挥了几拳,但都只挥到他的衣角,反倒是刘景一掌就击 向她的左肩,力道猛烈,逼得她直往后退,压倒在绝色身上。 「唉唷!啊——大爷,你可别打到我,我可是和你无怨无仇,而且我还帮了 你的忙啰。」 云萱一脚踢开刘景,了然的瞪着绝色。「原来你设计我们!」 「十……十九爷,不关……不关我的事呀。」绝色抱着头缩到树干后边去。 云萱还来不及扶起跌在地上的降月,刘景又击掌而来,还好云萱躲功一流, 闪了开去。 降月咬牙站起,和云萱一同攻向刘景,但即使两人联手,仍是敌不过刘景, 几番交手后,两人又被打得跌落在地。 降月万般不甘心,挪动身子,想拿方才掉在地上的剑,但刘景比她快一步拾 起,长剑一挥,刺中了她的右胸,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降月!」云萱咬牙切齿的怒道:「刘景,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我可是皇 十九格格,你竟敢伤我们……」 「哼,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照样一掌劈死他。」刘景狂妄的大笑着,旋即 剑端指在降月的脖子上。「把鬼心经交出来,否则,我一刀刺死你。」 「哼!你休想!」降月恨恨的瞪着他。 「刘景,你要是敢伤她,我一定会请我皇阿玛下令杀你。」云萱大声吼道。 「你最好别再上前,否则我手中的剑抹上的血,可就不只是她的而已。」 刘景押着降月,一步一步往后退,正当他要带着降月离去时,背后一道掌风 劈乱了他的步伐,他身子向前倾去,脚步错乱了两三步后,才勉强站稳。 他自谢在这十多年隐姓埋名其间,他的武功又修炼得更上一层,此刻竟然有 人能一掌就击得他吐血…… 刘景回头一看,惊惶的退了一步。 那人不就是他所顾忌的十五皇子吗? 彧珩双眸进着冷冽寒光,扬手想再发一掌,但身旁的降月突然倒下,他忙不 迭伸手去接。 刘景心知自己是打不过十五皇子,趁他去扶降月之际,脚下一蹬,施展了轻 功飞离。 「喂!你别跑呀!」云萱回神之际,才惊觉刘景已经逃离了。 「云萱,别追了,快扶降月回去。」 彧珩说罢,抱起降月,跃上马背,缰绳一勒,掉过头,疾速的往山下奔去。 云萱也骑上马背,准备离去,她眼尖的发现绝色蹑手蹑脚,连忙出声喝道: 「你想去哪里?」 「呃……没……没有,十九爷……呃,不,十九格格。」方才绝色才确定云 萱是女的,虽然以前她就曾怀疑,可是看云萱那粗鲁的行径,怎么看都不像女人, 所以她才会一直当云萱是男的。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逃,我就剁了你的脚!」 「是、是,我不逃,我不逃。」绝色哀怨的走到马旁,「格格,我要怎么上 马?」 云萱睨了她一眼。「谁说要让你上来的!」 「那我……我要怎么回去?」绝色看其他的男人,死的死,伤的也跟着彧珩 走了,哪还有人能帮她抬轿? 「走回去呀!你最好给我乖乖到天魁馆去领罪,否则……」云萱嘿嘿冷笑几 声后,脚朝绝色踢去。「天黑之前,你要是没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说罢,云萱也尾随彧珩而去。 「用走的?呜……居然叫我用走的。」 绝色哀怨的掉泪,半刻也不敢迟疑,他们这些皇子的性情,阴晴不定,她可 是早领教过了。 为免自己被大卸八块,她只好认命的一步一步走回去…… 「可春,你待在房里做什么?」云萱走进降月房里,看见可春杵在旁边,不 禁皱起眉头。 「降月小姐受伤了,她又昏迷不醒,我怕……」可春一脸焦急的神情。 「怕什么?不过是挨了几掌,又被刺了一剑,死不了人的!」看可春那张哭 丧的脸,云萱不禁斥道:「出来出来,别在这儿碍事!」 「可是,我得守着降月小姐,万一她醒来找不到人——」可春仿徨脚步不定, 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降月。 云萱撇嘴,瞪了她一眼。「谁说没人,我十五哥不是人吗?难不成你当他是 鬼?」 可春急着摆手。「不是的,我……我是说,照顾降月小姐是我的责任。」 「现在可不比平常,降月现在受了伤,你会疗伤吗?」云萱睨她一眼,问道。 可春摇摇头。 「你会换药吗?」云萱又问。 可春皱着眉。「我……我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道会不会?」 「那就是不会嘛。」云萱翻着白眼。「既然不会,你就别在这儿碍事,一切 有我十五哥搞定。」 可春这是很犹豫,彧珩出声了。「你们全出去吧,别吵到了降月。」 「听到没有?走吧走吧!」 云萱像赶鸭子似的,把可春给赶出房外去。 彧珩在帮降月运掌疗伤后,扶着她躺下,褪开她的上衣,他把染血的白布解 开,重新上药之后,再换新的扎布。 降月大概是被痛醒的,她的脸颊痛的抽动了下,幽幽醒来。 「妳醒了?别动,我在帮你上药。」他侧头看她一眼,轻笑着。「很痛吧?」 降月咬牙忍着痛,明知他是一片好心,她还是忍不住骂他,「你别在那摩蹭 老半天,想趁机吃我豆腐吗?」 彧珩嘴角轻扬,「难得遇上这种好机会,我不多看两眼,怎对得起自己?」 他的视线往下一挪,那只浑圆饱满的凝脂丰挺,尽收眼底。 「你……」降月又羞又痛又气。「就算你要帮我疗伤,也不用把我的上衣全 ……全脱了。」 「你不是怕热吗?全脱光不是较凉爽些?」彧珩低笑一声,「而且我这么照 顾你,让我多看两眼,就当是慰劳我嘛!」 其实,他是怕换药时,污渍会沾上她的衣裳,他又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 难免会弄脏了她的衣服,干脆就把她的衣裳脱下。 「哼!」她怒地别过脸。 弄好后,他拉着椅子坐在床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雪白的胸前。 「你还看不够吗?」她羞红了脸,嗔道:「已经换好药了,你快帮我把衣服 穿上。」 要不是挨了刘景那几掌,害得她浑身乏力,右胸上又有伤,她只要一动伤口 就泛疼。 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把他的双眼挖出来了,还能让他看得一副笑淫淫的吗? 「嗯,还是别穿的好。这样,我照顾你才不会无聊。」 「谁要你来照顾!你叫可春来!」 「可春她不会处理你的伤,还是我来照顾你。」说话的当儿,他的大手情不 自禁的覆上她雪白的玉乳。「照顾你,还真值得。」 「你……你不要脸!」她羞地怒骂他。 「别生气了。」他站起身,拉来棉被帮她盖上。「你就是不听我的劝,我早 叫你别去。」 他不让她押镖,纯粹是担心她的安危,万万没想到,这回她是被刘景给算计 了。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的?」她纳闷的盯着他。 彧珩浅浅一笑,也不瞒她。「我真的是担心你,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去看 看。」 「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她脸上有着薄怒,但心头却感到窝心。 还好他赶来了,否则,她就落入刘景的手中了。 彧珩弯下身,俯首凑至她眼前。「我是关心你!」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上。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我让可春给你煮碗稀饭来。」 他旋身欲离去,她突然唤住他。「彧珩,你别……」 「嗯?怎么了?」 「我……」 降月回避着他炙热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居然想叫他别走……有他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 好安全,他要走,她心里竟有一阵慌…… 「没……没事,我……我只是想说——谢谢你!」她低柔地说。 「别和我客气。」践珩扬唇浅笑,确定她没事,他才旋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头泛上一阵暖意,唇角也甜甜的勾出了笑容。 他对她是真心的好,她心里可是真切的明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