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整个下午,焦仲焰都待在台北家里没有出门。在餐厅昏倒的曲小凝,此刻人 还躺在他房间的床上未醒,医生来看过,只说她身体太虚弱,并无大碍,打了营养 针,让她睡一下就没事。 从医生走后,他就一直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守到天都黑了,她仍未醒。 他对她太凶了吗?一整个下午,他一直在反省这个问题。 他要退掉金鲁夫送的那些东西,她却执意不要,会不会是因为她不想“浪费” 那些东西,就像以前爷爷常告诫他不准浪费一粒米食? 焦仲焰皱起眉头,方才他明明听见“曲小凝”这三个字,难道是他思念她过度, 产生幻听? 思念?他思念曲小凝? 蹙起两道浓墨双眉,他试图想抗拒这个陌生名词加诸于他身上,但薄弱的抗拒 抵不过浓浓的思念,眉头一松,他接受让思念这个无形物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这辈子,他头一回对女人用到“思念”这个词,即使他当初一个人从美国回到 台湾创业,也没有“思念”过他的母亲和奶奶,可是他才离开小镇几天,他却非常 渴望再见到她…… “我要下班了,你回去。”拎着车钥匙,迫不及待飞奔的心情写在他的俊脸上。 “我是来跟你一起吃晚餐的。” “我和人有约了。” “焰哥哥,你和谁约了?”金莎莎挡在他面前。“是哪个女人?你不要和她们 吃饭,那些和你一起吃饭的女人,都不是真心爱你的,她们只是爱慕虚华,甚至想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汽车旅馆,你说,一男一女窝在汽车旅馆的房间能做什么?”挑眉, 他开着玩笑,想看她更震惊的表情。 如他所料,她的表情活像见鬼了一般,张口结舌,呆愣愣的。 “你不喜欢我、不爱我,所以后悔昏倒在我怀中,让我有机会带你到这里来?” 他摆出一张臭脸。 “不,我爱你——”冲口而出的话语,令她双颊红似火。 他早知道她爱他,因为他有百分百的自信,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踏实感击 败自信,登上第一名的宝座。 撇唇一笑,她的一句话,让他心情大好。 “你别下床,我叫佣人把饭端上来给你吃。” “这里……有佣人?”曲小凝一脸纳闷,原来汽车旅馆里还有佣人? “废话,我住的地方没佣人,谁帮我打扫?谁煮饭给我吃?”她怎么这么好骗 啊?真是笨得可以! 他的话,令她感到羞赧。原来这里不是汽车旅馆,而是他的家,那么,他也没 有对她…… 陡地,她想起和他见面之初,她中暑被他抱进车子里,他脱了她的衣服,她误 以为他对她做了坏事,那时,念倍燕说过:“有没有被人那个,你会感觉不出来? 你应该还是处女吧!如果被人那个,应该会很痛的……“ 此刻,她没有感觉任何不适,衣服都还穿得好好的,可见他并没有对她做任何 坏事…… 两颊酡红,他会不会觉得她太笨了? 在她羞赧低头之际,佣人已经把饭端上来,他接过,亲手把晚餐递到她面前。 “吃吧!” 抬头看着他,他对她的好,让她感动不已。 “要我喂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吃。”接过餐盘,她忽地想起一件事。“那些东西……… 你真的叫阮强载回去给金先生了吗?” 虽然自己反省了一下午,但她醒来关心的第一件事,依旧是那些“杂物”的去 向,这令他很不开心。 “没有。” 不悦地道出答案,他细看她的表情,她松了一大口气,脸上还露出笑容。怒气 在他心间滋长,她很想要那些“杂物”,这个认知,让他极为不高兴。 “不过,我叫阮强把那些东西全烧了!”板着脸,撂下气话,转身,悻悻然地 离开。 曲小凝想唤住他,但他已经重重甩上门离开。 听到他说那些东西全烧了,她的心中没有一丝的舍不得,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 感觉。烧了也好,她一点都不想要名牌的东西,更不想要金鲁夫送的礼物,如果那 把火能烧掉和金鲁夫的合约关系,让她有自由之身,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夹了一口饭往嘴里送,心酸的泪水倏地滑落…… 她知道自己没有幸福的权利,她常作的那个梦早就告诉她,因为十世之前她太 懦弱没有保护自己的主子,所以她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和着泪水把饭吞,她该知足了。 至少,在她失去自由之前,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管他是不是真爱她, 有没有给她海誓山盟,她知道自己一辈子的爱都给了他,这样也算曾经爱过,不是 吗? 饭,一口一口的吃着,她要全部吃光,好能一辈子记得,她深爱过的男人。曾 经亲自端给她吃过这一顿爱心晚餐…… 曲小凝失踪了! 焦仲焰来到小镇,懊悔的坐在客厅里,回想当日的情景。 “那天我离开家到酒吧去,清晨回到家里,就已经不见她的人影,佣人说,她 大约是十一点左右,搭了计程车离开。” 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回到家不见她,第一个认定就是她回小镇来,本想打电 话问看她安全到了没,但眼一闭,人已醉倒在床上。隔天,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 问,但一想到她连张字条都没留,也没交代佣人一句话就走,分明不在意他的感受, 那他干嘛自作多情去问候她? 直到过了三天,一大早念倍燕打电话来询问,他才知道她一直都没回这里,本 以为念倍燕只是开玩笑,但担心的情绪作祟,最后他还是开车来到小镇,来到之后, 他才知道念倍燕不是在和他开玩笑,曲小凝真的失踪了。 “阿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曲小凝给杀了?”念倍燕站在他面前,两手擦 在腰际,一双凤眼眯成一直线。“那天你气得半死,把曲小凝拖出门——是不是在 半路上就把她给做了?” 对于念倍燕想缓和一下焦虑气氛的玩笑话语,焦仲焰心烦得连瞪她一眼都懒, 他只想赶紧把人给找回来。 “她继母的家在哪里?” 桂尹薰满脸担忧的摇摇头。“我们不清楚。” “她怕我去”拜访“她的继母,所以一直没敢告诉我们。”念倍燕拿着一条名 脾皮带鞭打着椅背。 皮带是从金鲁夫送的礼物中拿出来的,焦仲焰并没有要阮强烧掉礼物,当时告 诉曲小凝说东西全烧了,只是一时的气话。 “小凝不可能回她继母家去的,你说那天晚上她搭了计程车离开,那会不会… …”桂尹薰不安地绞着双手。 念倍燕把皮带丢到桌上,默然无语坐下。桂尹薰的臆测,也是她心中所猜的。 虽然曲小凝常常笨得让人快吐血,可是万一她真的出了意外……不,千万别发 生这种事。 “我马上回台北,我会查出那辆计程车,问个清楚。” .离走之前,焦仲焰瞥了桌上的皮带一眼,眉头紧蹙起,忽地觉得有些怪异, 心中同时划了一个大问号—— 乍见金鲁夫送的这一大堆名牌礼物,他只觉得火冒三丈,没有考量它合理不合 理。 金莎莎说,因为曲小凝向她索讨,所以她便买来。 就算是金鲁夫非常疼爱金莎莎,任她所求,也不可能买二、三十件名牌礼物, 来送给一个外人呀!钱太多也不是这种花法! 回台北的行程中,一路上,焦仲焰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愈想愈觉得其问太怪异。 调出大门口的监视器,焦仲焰清楚的看到载走曲小凝的那辆计程车车号,循着 车号,找到了所属的计程车行,计程车司机回想了一下,确定地告诉他那晚曲小凝 去的地方。 依照计程车司机所说的路段,她下车的地方,应该就是金家。 想起她没有手机,或许会使用他家里的电话,查了一下,果然在她搭计程车离 开之前,拨过一通电话到金家。 两相比对,他确定她是去了金家。 他纳闷,以金莎莎骄矜的个性,应该不太可能和曲小凝成为好友,可她为什么 一下子买礼物送给曲小凝,一下子又让曲小凝去借住金家?是不是他太过主观,认 定她们不会成为好朋友,心中才会冒出一大堆问号? 重点是,金莎莎为何没告诉他,曲小凝人在她家?是曲小凝拜托她别说的吗?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焦仲焰特地约了金莎莎一起吃午餐。 他不质问阮强,因为他知道阮强愚忠的个性,即使阮强现在是他的下属,但阮 强十来岁就跟在金鲁夫身边,金家等于是阮强一辈子认定的家,就算阮强知道些什 么内幕,也不敢乱说话。 只有直接把金莎莎找来,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焰哥哥头一回约她吃饭,金莎莎特地打扮了一番,兴匆匆地来到餐厅。 “焰哥哥,你干嘛盯着人家直看?”笑咧着嘴,金莎莎一脸雀跃。 “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焦仲焰劈头就问。 “有啊!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可是你一直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听我说心底的 话。”金莎莎两手抵在下巴,带着痴迷的眼神望着他。“焰哥哥,你好帅.不管我 什么时候看你,你都帅得不得了!” 拿着叉子翻搅盘中的食物,焦仲焰一点食欲也没有,对金莎莎的赞美,更是无 动于衷。 “好了,你心底的话说完了,是不是该告诉我其他的事了。” “有,我还有事要告诉你……”金莎莎天真的笑着:“人家我……我想要嫁给 你,爹地说,只要我一毕业,他就会答应让我嫁给你。” 闻言,一双浓眉当下蹙起的高度,简直可以媲美欧洲阿尔卑斯山脉上的最高峰 勃朗峰。 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女自然有其父。女儿天真过头,父亲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娶你!”索性,趁着这顿午餐,把话说清楚。. “焰 哥哥,你不愿意娶我?那你要娶谁?”金莎莎的嘴嘟得老高。 “曲小凝,她是我要娶的女人!”坚定的话语,毫不犹豫地从他口中逸出。 “就是她,没有别人。” “你不可以娶她!”金莎莎皱起画了近一个钟头的细眉,任性地喊着:“她也 不会嫁给你。” “她现在在你家,对吧?”不理她孩子气的话,他迳白说道:“把她还给我。” 金莎莎气嘟嘟地嚷着:“她要嫁给我爹地了,你永远不能娶她。” 蹙起眉头,眯起黑眸,焦仲焰沉着声道:“再说一遍。” 察觉自己说溜嘴,金莎莎登时慌慌张张了起来。“我……我没有说,我什么都 没说……” 爹地再三交代过,在他和曲小凝正式结婚之前,不准向别人透露这件事,最好 也别说曲小凝在金家的事……可她却什么都说了。 “那好,我直接去你家找人。”说着,他就要起身。 “焰哥哥,不要,你不要去啦!曲小凝才不会跟你走,她嫁定我爹地了。”金 莎莎倾身上前拉住他。 “你说什么?”闻言,本要离开的焦仲焰反拉住她的手。 “我……哎呀,好痛!放开我的手啦……” 她的叫声引来其他客人的注目,为免扰到别人,他放开手。“是你说错,还是 我听错?小凝要嫁给你爹地?” “本来就是!要不然她去我家干嘛?”揉揉发红的手腕,金莎莎嘟高嘴。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瞒他,说个清楚也好,免得焰哥哥心中老想着曲小凝。 黑眸眯起成一条线,锐利光芒从眼缝中射出。“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曲小凝要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她就算再怎么笨,也不可能放弃他 这个多金的年轻帅哥,选择金鲁夫那个老男人。 “她……她就是要嫁给我爹地,因为我爹地会买好多、好多东西给她。”想起 爹地再三交代不可以把合约的事说出来,金莎莎只好乱编理由。“她就是爱慕虚荣 嘛!” “是不是金鲁夫把她软禁起来?” 他的财力远在金鲁夫之上,金鲁夫能买的,他更加可以做到,如果她爱慕虚荣, 眼睛会放得大亮,懂得选他当金主。 “才不是,是她自己要去我家的,她……她有恋父情结,喜欢老一点的男人, 不喜欢年轻的。” 瞪着金莎莎看了三秒,她不是当事人,说得再多都是个屁! 倏地起身,焦仲焰决定亲自前往金家,找到曲小凝,把话问清楚。 “焰哥哥,你要去哪里?等我啦……” 倚在窗口边,曲小凝的心绪,随着天空被风吹成棉絮状的云朵,飘飘忽忽,远 荡天际。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生气的离开,当她吃完那顿她认定的爱心晚餐后,等不 到他回来,当下她便决定提前来到金家。 他都生气的走了,她多留几天已无意义。 三天来,她在金家,金鲁夫把她当成公主一般伺候,她不要他靠近她,他笑笑 的说好,三天来,他大半只在房门外,关心她为什么不吃饭。 她不想吃,也吃不下,虽然金鲁夫刻意的在讨好她,但她心里始终想着那个偶 尔会凶她、骂她,可也会真心对她好的焦仲焰。 她知道,就算金鲁夫对她再怎么好,她喜欢的人还是焦仲焰……可是,她永远 不能和他在一起。 低头,黯然垂泪之际,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狠狠踹了开来。 焦仲焰浑身冒火似地怒踩着被踹倒在地上的门板,两眼直视着她.笔盲地朝她 站的方向走来—— “焦仲焰,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断绝提供砂石给你的建筑公司,到时候,你 们的建筑事业全停摆,你的公司就会完蛋!” 金鲁夫涨红着一张脸,挡在前头不让他过去。毕竟双方还有合作关系,他也不 想对他采取太强烈的手段,只不过,从大门口一路走来,这家伙居然打倒了他的一、 二十名手下,拳头还真是硬! 对于金鲁夫的威胁,焦仲焰才不在乎,他一把揪起花衬衫的领口,恶狠狠地道: “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如果我们合作关系中止,损失最大的,是你的金家, 不是我的建筑集团!” 焦氏建筑集团向来标榜高品质,如果他们完全断绝金家砂石,外界一定会以为 是金家砂石出了问题,再说,等着提供砂石给他们的厂商,多如繁星。 把“障碍物”推开,焦仲焰笔直地站定在曲小凝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真的是他,他来了,曲小凝无语的望着他,眼泪扑簌簌的流。 “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回答我,不要只会哭!”怒瞪着她,她的眼泪让 他心烦气躁,火冒三丈,却也让他感到心疼。 “她要嫁给我,谁都不准带走她。”金鲁夫再度以肥胖身驱,横亘在他们两人 之间。 轻易地再把“障碍物”推开,他只想听她说的。“你真的要嫁给他?” 曲小凝低声啜泣,斗大的泪珠跳出眼眶,带出一道痛楚的泪痕,一个点头动作, 代表她的回答。 “焰哥哥,你看到了吧!她要嫁给我爹地,你不可以和我爹地抢。”金莎莎试 图想把他拉离,却被他一把推开。 被无情的推开,还跌在地上,金莎莎嚎啕大哭了起来。 “焦仲焰,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推我的宝贝女儿!”金鲁夫被惹火了,大 吼着:“你马上给我离开,否则我会让你永远离不开这里。” “我会离开这里,而且要带她一起走!”他指着泪汪汪的曲小凝,语意坚决。 “谁都不准……不准带她走。”虽然气势上明显的输了焦仲焰一大截,金鲁夫 硬是强挡在瘦弱的曲小凝身前。 “你以为你挡得了?”黑眸进出厉光,严厉的表情似乎写着“挡我者,死!” 的字样。 金鲁夫腿软了一下,喊着:“麦克,报警。” “马上报警!”焦仲焰道出从进门到现在,唯一一句附和金鲁夫的话。“我倒 要看看,在警察的面前,你有什么立场把曲小凝留下来?” 瞥了还在哭泣的曲小凝一眼,他若相信她是心甘情愿留在这儿,他就是笨蛋! 一个爱慕虚华、有恋父情结的女人,会窝在房间里流着两行泪?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就光是哭! 听到焦仲焰这么说,金鲁夫有些心虚,倒是一旁_的金莎莎再也忍不住,脱口 把事情全盘托出—— “曲小凝的继母早就把她卖给我爹地,他们还签了合约,所以你不能带走她!” 闻言,焦仲焰看了金鲁夫一眼,视线再度落到曲小凝身上—— 这个笨女人,这种天大的事,居然不告诉他?! “既然莎莎已经说了,那你现在应该知道她是我的人,你请回吧!今天的事, 我可以不追究。”金鲁夫展现出一副以德报怨的宽大胸怀。 焦仲焰说的话,他想了一下,如果真的和焦氏断绝往来,他的砂石场品质恐怕 会遭人质疑,还是让一步较好。 唇角扬高,焦仲焰拉着曲小凝的手。 “你……你做什么?”眼尖的金鲁夫看到他拉她的手,焦急地想分开他们。 焦仲焰手一推,轻易把他推离五步远。“我要带走她。” “你不能!她的继母还在我手里,如果你带走她,我就……” “那个丧尽天良的女人,随你怎么处置她!”虽然没见过曲小凝的继母,但焦 仲焰早把她列为天下第一讨厌的女人。“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我的律师会 告诉你,我想,她的罪行可能构成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条之一第二项之加重买卖质押 人口罪,而你……” 语带保留,笑着,他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我的律师十分钟后会到,他会 告诉你,你犯了什么罪。” “我……” 被焦仲焰这么一恫吓,金鲁夫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曲小凝和焦仲焰手牵手一 起离开,连阻止都没有…… 为免其他两个女人担心,离开金家后,焦仲焰直接带曲小凝回到小镇,并把大 致情况告诉她们。 “哇,原来你要去当金董的押寨夫人啊!难怪他会买一大堆名牌货给你!”念 倍燕了然的“哇”了一声。 “小凝,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桂尹薰心疼的搂着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的曲小凝。 “你说,你是不是想偷偷的自己去享受荣华富贵,不要我们了?”落坐在她身 边,念倍燕指控着。 曲小凝猛地摇摇头。“我……我没有,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去享 受荣华富贵……” “喔,还是说你没把我们当朋友,或者是你认为我们比你笨,想不出好办法帮 你解决,所以你干脆就不说?” 摇着头,垂首,曲小凝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涓流。 “回来就好,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桂尹薰轻声安慰她。 “你也真笨,合约是你继母签的,要嫁叫她自己去嫁,你去凑什么热闹?”念 倍燕笑着。“还好这一回是阿牛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冲锋陷阵、 奋不顾身、肝脑涂地、出生人死……去救你,要不然,我们就要改叫你金董事长夫 人了。” 感激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边板着一张臭脸的焦仲焰,曲小凝哽声道:“谢谢。” 焦仲焰盯着她直看,默然不语。 “你看,你的诚意不够啦!阿牛一张脸臭得要死。我看你啊,没有恒产、身无 分文,为了报答阿牛的大恩大德,干脆以身相许,嫁给他算了!” “念倍燕,别说了。”桂尹薰拍着念倍燕的手,示意她别闹了。 她知道念倍燕对曲小凝的关心不会比她少,但念倍燕就是嘴坏,不闹闹几句, 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念倍燕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桂尹薰一起离开,好让他们两人独处,说一说内心 话。 “不好意思,我陪我弟弟太郎骑脚踏车.的时间到了,我和我大嫂得赶快过去, 免得少爷发火,你们慢聊,我们走了。” 姑嫂二人一同离开后,曲小凝看了还板着脸的焦仲焰一眼,再度道声谢:“谢 谢你。” “你让我很生气。” 低沉的指责话语传来,曲小凝张着一双无辜的水眸。“我……” “你不告诉我你继母把你卖给金鲁夫的事,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帮你解决?还是 你根本把我当成不相干的人?” 他很生气,如果他再慢个几天才找到她,是不是就如念倍燕所说的,得改口称 她一声“金董事长夫人”? “我不是把你当成不相干的人……我……”低头,她讷讷地道:“对我而言, 你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人。” 闻言,他脸部僵臭的线条柔和了些。这女人,向来只会哭,能说出这些内心话, 着实不容易,也让他乱欢喜一把。 身子一挪,他大刺刺地落坐她身边。“以后有什么事,不准藏在心里不说,知 不知道?” “嗯。”点点头,她满心感谢。“谢谢你。” 想起几个钟头前,他单独一个人直闯金家,她心中感动之余,也替他担心,若 是金鲁夫发狠把他枪杀掉,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世上……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茫茫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自由了,当时怎么离开 金家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把她的手握的好紧、好紧…… “就这样!?几句谢谢就想打发我?” “我……我没有钱……”她想,虽然她顺利离开金家,但合约上的金钱数目, 说不定金鲁夫会向他追讨。“如果金鲁夫向你要一千万,你……可不可以先……先 帮我付,我……我会想办法还你的,真的。” 斜瞪、冷瞪、怒瞪,焦仲焰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只装了些 豆芽菜,没有一丁点脑细胞存活的迹象,否则她怎么会蠢到令他想发火? 但对上她怯弱无辜的表情,再强的火山,顿时全化成了怜惜的暖流。 “我不会给金鲁夫钱的。”他又不是像她,是个笨蛋。 凝眉,她轻咬着唇。“那,没关系,我……我可以跟烈大少爷借。” 翻了白眼,算了,他投降。 “你不用担心,金鲁夫他不会跟你要钱的。”他猜,金鲁夫让他那么一吓,一 定马上把合约烧掉了,心里必定想着如此一来,这样他就不会受牵连。“你可不可 以聪明点,不要一直挖洞,让自己跳进去洞里受罪。”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知道他向来就嫌她笨。 “我……我不是在怪你。”握着她的手,他心疼不已。“你只要知道,再也没 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你。” 点头,她眼眶泛红。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谢谢你。” “就这样?” 眨掉泪雾,她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说金鲁夫不会向她索那一千万了吗?还有什 么是她没想到的? “你考虑得如何?” “考虑……什么?” “念倍燕提议的那个报答我的方法,嫁给我!” 并不是念倍燕一句开玩笑话语,让他有这个念头,而是更早以前,他就有这种 打算。 在金家看到她泪流满面,知道是她笨得自投罗网去当押“债”夫人,当不肯就 决定,要把她娶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免得她又笨得把自己给卖了。 他的话太过震撼,震得她张口结舌,傻愣愣地看着他。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俯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火热的唇朝她微启的朱唇贴上,两片红唇无处遁逃, 全在他锁定的吸吮范围内。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狂烈的将她的心魂扯人他爱意发狂的漩涡中,惊愕之余, 心底的情愫被勾引出,跟随他铺出的步道,一起旋转飞舞…… 吮舔出爱情最对的甜味,他慢不动作,用舌尖轻轻地品尝她嘴里的甜味…… 一连几天,焦仲焰和曲小凝两人时时刻刻,几乎如影随形,她在厨房做饭,他 就坐在一旁吃着凉拌芝麻牛蒡,她在树下画画,他就在一旁教导,偶尔玩玩她的长 辫子。 初见面的第一天,他觉得她留长辫子让人看了很心烦,但现在,他却觉得垂落 在她身前的两条长辫子,乌亮得令他爱不释手。 “这怎么绑的?” 好奇心一起,他把一边的长辫子松了开来,想再绑回,却怎么卷都卷不回去。 曲小凝正专心学着他画的一只蜻蜓,听到他的问题,偏头一看,她才发觉他把 她的发辫松开。 放下画本,她熟稔的把一束长发抓顺,分成三小撮,几个编织动作,一条长发 辫漂亮有型地完成。 “等等,重来。”把她刚编好的辫子松开,顺道也拉开另一条长辫子。“你再 编一次,慢一点。” 编这发辫好像挺好玩的,尤其她很笨,学画一只蜻蜓画了一个钟头还画不好, 如果他学会编她的发,日后陪她作画,他才不会太无聊。 “这样子,把它分成三小束,再一交叠……对,就是这样。”曲小凝害羞笑着。 他亲手帮她编发辫,幸福的感觉在她的身边萦绕,水眸带笑的看着他,她这一 辈子,一定会永远爱着他。 对上她含笑的水眸,头一低,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还不快点画!你想让我饿死是不是?” 他规定,她每天画一样东西,他画,她跟着学,学没三分样,不准下课。可是, 她没下课,没人煮饭,到头来,还是他受罪挨饿,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自讨苦 吃。 “我画这样可以吗?”把画本递给他看,她战战兢兢地问。 焦仲焰板着脸,睨了画本一眼。“勉强算可以啦!” 松了口气,她露出笑容,起身。 “你要去哪里?”把她抓回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喜欢和她窝在树下的悠 闲感觉。 “你饿了,我去煮饭。” “我还没到快饿死的地步。”他只是习惯性嚷嚷,她怎么什么都当真?“再坐 一会儿,我想抱着你。” 微低头,她害羞笑着。背着粉扑的精灵,跃到她的两颊上,砰砰砰,扑出秋天 午后里最娇羞的粉颜。 “下星期我们要到美国去见我父母,这两天,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点点头,他说的,她全听。 “对了,我继母她……” “我听阮强说,她一辈子都得在金家帮佣,还那笔她欠的赌债。不用再去想这 个人,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父亲不在了,她也不再是你继母。你放心,阮强 代我警告过她,不准她来骚扰你。”搂紧她,他保证。“有我在,没人敢惹你。” 轻轻地把头贴在他胸膛,她知道,他是她这辈子永远不倒的依靠。 “那,金董事长……” “他当然不敢再来骚扰你!” “不,我是说,他真的会被关吗?”仰首,她凝望他。“他其实并不坏,而且, 他也没有伤害我……再说,他是金莎莎的父亲,你和她……” 眯眼瞪她,叹了声,苦笑摇头。这女人,怎么老是逼他想做出敲开她脑袋的抓 狂念头? “我和金莎莎没有任何男女感情,至少我确定我从来没有想抱她、想亲她的念 头。”说着,他迅速的在她脸上、唇上亲了几下。“对你,我就有疯狂想要一直亲 你的念头。” 他的话,令她两颊烫红,羞红了脸,她往他怀里钻。 “至于金鲁夫和你继母……要不要让他们去坐牢,全由你决 定。“ 早上,他接到总经理打来的电话,说是金鲁夫怀着诚意来道歉,并请他们考虑 继续和金家砂石场合作。 他还没有给回覆,因为他要问他怀中这个女人,让她来决定。 本来他不想这么早问,担心一提金鲁夫的名字,她会害怕,但看起来,还好。 也许是因为金鲁夫真的把她当宝贝保护着,没伤她一根寒毛,所以她心中未残 存害怕的阴影,这也是他没有一口回绝金鲁夫亲自到他公司,开口央求恢复合作关 系的提议。 摇头,事情已过,她也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她找到了幸福,她不要有人因她 受到不幸。 撇唇一笑,如他所料,这女人太胆怯,只希望天下太平无乱事,能平平凡凡、 安安全全地过她的日子。 “好了,你什么都别想,你只要想着,下星期我们要去美国见你的公婆,还有, 等度假小木屋完工,就该准备我们的订婚喜宴了。”欢喜之余,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你怎么了?”他的叹息,让她紧张了一下。 “你说,你要和桂尹薰一样,等念倍燕也找到她的新郎,你们三人才要一起进 礼堂,一起步向幸福的红毯?” 这一回,她用力的点头。 原本她想,只要她牺牲,也许就可以换来薰和念倍燕的幸福……可,现在她找 到了属于她的幸福,更加担心起念倍燕。 所以,她想和薰一样,先订下婚事,等念倍燕也找到了她的幸福,她们三人就 可以一起开开心心,掬起幸福,走向红毯彼端。 “万一念倍燕打算不嫁人呢?” “这……她……不会的,她没说过……不嫁人。” “她也没说过她要嫁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从外头回来的念倍燕,站在屋旁,两手擦在腰际,瞪着 被黏胶缠死的两人。 “你们两个黏在一起,不谈情说爱,管我要不要嫁人?”好死不死,她进门听 到的,就是他们在谈论她嫁不嫁人。 想到日前和金莎莎下了一亿赌金,赌曲小凝会嫁给阿牛,如今一亿就在她眼前, 念倍燕口气瞬间转换。 “不用管我啦!真的。我愈看你们愈登对,曲小凝,你就赶快嫁了吧!”念倍 燕咧了个大笑容。“下星期好不好?阿牛,你不是要带曲小凝去美国?干脆在美国 结婚,反正你的爸妈、奶奶都在美国……对了,去那个艾奥瓦州纳舒厄的小布朗教 堂,那里是热门的结婚地点。” 对于念倍燕热心过头的提议,焦仲焰忍不住眯眼打量她。“你很可疑喔!” “臭阿牛,我关心你们,你还怀疑我……” 念倍燕正想吼个两句,以示自己正常,不让他们起疑心之际,焦仲焰突然拉着 曲小凝起身,视线直盯着停在外头的一辆货车。 一辆大货车,后头载满大大小小整齐排列的箱子,此等画面,很难不令人联想 到前不久金鲁夫派人送来的一堆名牌货的情况。 见状,焦仲焰蹙起两道浓墨双眉,搂着曲小凝的腰,往外头走去。 “我来处理。”跟在后头的念倍燕,急匆匆地往前走。 她猜想,一定是金莎莎不愿意付一亿的赌金,才会想到此等烂招,想要扰乱破 坏曲小凝和阿牛的戚情,让他们结不了婚,那样她就拿不到那一亿元。 可恶!谁都不能阻挡她要拿到一亿元的决心。 “喂,马上把东西给我载走!”念倍燕站在正在卸货的货车司机面前,大喝着。 “这个地址……”货车司机把电脑列印下来的地址,掏出来重新再比对一次。 “是这个地址没错。” “我们不要这些鬼东西。”念倍燕凶着。 “这些东西是谁托你们运送的?”焦仲焰出声问。 “这个……”货车司机索性把送货单拿给他看。 “不用看、不用看,一定是金家人又想搞鬼……” 担心焦仲焰又发火抓狂,延宕了婚事,间接延误了一亿元落入她口袋的时间, 念倍燕紧张得不让他看,但人高手长的焦仲焰,一伸手就把送货单抓到眼前。 两个女人同时看着焦仲焰,他的两道浓眉皱得歪七扭八,脸部表情愈来愈沉重。 “完了!有人要抓狂了!曲小凝,把金莎莎的电话号码给我,她使这种贱招赖 帐,我非跟她没完没了。” 看见焦仲焰的表情沉重,曲小凝的心提得老高。“金董事长,为什么又要送东 西来?” “谁说这些东西是金鲁夫送的?”他都还没出声咧! “不是金鲁夫啦!是金莎莎。因为我跟她打赌,只要你和曲小凝结婚,她就要 付我一亿元的赌金。一定是她不想付钱,所以她才会学她老爸这一招,想让你看到 这些东西就生气,破坏你和曲小凝的感情,不让你们结婚,也不让我得到我应得的 赌金。” “难怪你那么热心催我们结婚!” “至少……我看好你们。”念倍燕干笑着。 “一亿元,买我手中这张送货单。” “啊?阿牛,你是不是疯了?给我一千块叫我收下送货单,我还要考虑咧!” 念倍燕的视线望向还在一脸担忧的曲小凝。“喂,女人,阿牛好像气疯了,你自己 小心点。” 货车司机和助理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出声道:“先生,可不可以让我们把东西 搬进去?” “不可以!” “当然可以,把东西搬进去吧!”说罢,焦仲焰爽朗笑着。 “阿牛,你是不是真的气疯了?”念倍燕嚷着。“干嘛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 焦仲焰没理她,一心只在意图在他手臂中,仰首,眸里充满担忧的曲小凝。 “别担心,不是金家人送的。” 闻言,曲小凝眸里的担忧消失,安心的笑容在她脸上漾开。这些东西,只要不 是金家人送的就好。 “那是谁?”念倍燕颇纳闷。 “除非你用一亿元来换。”焦仲焰撇唇一笑。 “我又不是疯了!而且我又不是笨蛋,等一下你把出货单还给货车司机,我再 拿过来看就好了。”想坑她的钱,门儿都没有,省省吧! 念倍燕转身想进屋里去,焦仲焰单手把出货单拿得老高,大声念着:“寄件者, 天下第一美形男,收件者,无敌帅哥哥。” 就是这两个号称,让焦仲焰的浓眉皱得歪七扭八一 闻言,念倍燕像被雷打到一般,倏地回头呆看着被焦仲焰拿在半空中的送货单。 “死……死阿牛,你……你如果敢骗我,你就死定!” “单子上是这么写的。” 念倍燕两眼瞪大,如火箭一般冲过来,拉下焦仲焰的手,一把抢过那张送货单, 焦急的求证。 “我没骗你吧!” “死……死阿牛,你真的没骗我。” 曲小凝看到念倍燕拿过那张送货单,仔细看过一过后,手竟微微地发抖,表情 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念倍燕,你……你没事吧?” 念倍燕仿佛没听见曲小凝的话,她紧紧握着写着天下第一美形男的送货单,激 动不已地跑进屋里去。 “念倍燕怎么了?谁是天下第一美形男?还有那个无敌帅……” “那是同一个人,不过我才是无敌帅男人吧!”一个人干嘛占用两个称号?这 让他很不爽耶!“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叫他把”无敌帅“这个头衔让出来。” “那是谁?” “烈结子的初恋情人要回来了。”焦仲焰咧嘴笑着。“她要嫁人有望了,我看, 我们很快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曲小凝讶异的张着嘴,她们从没昕念倍燕提起初恋情人的事。 想再多问一些,仰首,她的唇被他疾速俯冲而下的刚灼热唇,不偏不倚快速地 封锁住,狂烈地热吻她,预先替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庆祝一番。 货车司机和他的助理忙进忙出的搬运货品,好几回都因为贪看在一旁热吻的两 人,把箱子摔翻了,还好他们在忙,没有发出任何责备。 焦仲焰紧拥着怀中娇柔的人儿,一片橘红的夕阳悄悄地渲染西边天际的时刻, 他们在浓烈的爱意包围下亲吻着—— 忽地,砰的一声,许是搬货的某个人去撞到院子里的石头,摔倒在地,不久, 又一声哀号—— “你要死了,没有看到我跌倒在地上,还扑到我身上来;想压死我啊?” “司机大哥,对不起——啊!怎么办,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好像摔坏了……惨了 啦!公司会不会叫我们赔钱?” “都是你啦,只顾着看人家Kiss,都没有在看路。” “啊?你自己也不是一样,一直回头看,不然你怎么会跌倒?” 两人的哀惨对话,撼动不了沉醉在爱意满天里的热恋小俩口,搂着,吻着,夕 阳没下山之前,热吻绝不停止! 管他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管它摔坏了没——谁在乎? 他们的爱意正浓,夕阳在他们身上洒满金亮的光芒,爱情,闪闪发亮,亮得令 人目眩神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