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家宅院里,笼罩着一股低气压。向来自视甚高的萧济民,一时间无法承受 自己的女友背叛了他,成日酗酒,蝎得醉醺醺,性情大变。 连日来,萧家宅院里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十名仆人只能自求多福,多 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自己不会被天上掉下来的碗盘给砸中。 “济民,这么多天让你发泄,也够了!”萧家主事者萧添丁,危眉皓发,但 手劲可不输给一般的年轻人,尤其像他孙子这种一双金手平常只拿小提琴的,他 手一挥,便轻易的将孙子手中的酒瓶给损碎。 “爷爷,我不甘心!” “不甘心?那你就去把人给抢回来!” 说到不甘心,萧添丁一张老脸布满了怒气。服朵嫒谁不去爱,偏偏去爱上了 他萧氏建筑的死对头綦毋焰! 那臭小子,处处和他作对,他这个建筑业的龙头老大名号,短短几年间,就 被綦毋焰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给抢占了去。 他们萧氏在澎湖盖的度假大饭店,好不容易打响了名号,綦毋焰那小子居然 要在他的饭店对面盖灵骨塔……这小子,一定是眼红,才会弄这一招,分明是想 触他的霉头! “爷爷,我绝不会去娶那种低贱的女人!” “好,有骨气!”萧添丁赞赏的拍拍孙子的肩。“爷爷会请人帮你物色比服 朵嫒更漂亮;更有气质的千金小姐,另外,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对,爷爷,我要娶老婆,快点,我一定要让朵嫒后悔!爷爷,您快叫那些 人来让我挑选,我要选一个比朵嫒更完美的!” “好,爷爷马上安排。”萧添丁睨瞪着身边的总管。“没听到少爷说的话吗? 还不快去办!” “是,老爷。” “爷爷,您一定要帮我办一个最轰动、最盛大的婚礼——” “这是当然的!” “那您快叫人去张罗,我要在这个月内举行婚礼。” “你这孩子……好好好,爷爷马上叫人去办,不过,你可别再喝酒了,想一 想你的婚礼,看你想要怎样的婚礼,爷爷都依你。” 儿子早逝,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萧添丁可是舍不得他的宝贝孙子 受一丁点委屈的。 他完全同意孙子的作法,毕竟,要回面子,扳回一城,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朵嫒姐姐,你快来看,树上有一只绿绣眼。” 桂子压低声音,一只手挥动的活像招财猫的招牌动作,呼唤着坐在花园的石 椅上,帮她写简谱的服朵嫒。 听到桂子在喊她,服朵嫒放下乐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来到这幢别墅已有十天,知道綦毋焰帮她家解决所有的财务问题,她很感激, 也决心要留下来帮忙他照顾桂子。 只是,她都来了十天,却难得见到他一面,连向他道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 “朵嫒姐姐,快点趴下来,它跳下来了,不要吓到它。”桂子说着,已先行 趴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服朵嫒见状,跟着趴在草地上,缓缓地匍匐前进,来到桂子身边。 “你看,它在那儿。”桂子仰首,指着在树上跳来跳去的一只鸟儿。 “桂子,仔细听它的叫声,是不是很好听?”服朵嫒偏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树上哪唧啾啾的鸟鸣声,是教桂子的最好教材。 “嗯,真好听,它在唱歌给我们听。” “那,我们来学它唱歌,好不好?” “可是,我们又听不懂它在唱什么。”桂子皱着眉头,好小声的回道,担心 把树上的绿绣眼给吓跑了。 “桂子,跟着朵嫒姐姐一起唱。”服朵嫒也压低声音,用单一音调,哼出啾 啾的鸟鸣曲。 桂子跟了好几次,总算哼出了断断续续的曲调。 “啊,绿绣眼飞走了!”桂子沮丧的头一垂,脸贴在草地上。 服朵嫒一手贴在,草地上,把脸贴在手臂上,另一只手安抚的摸摸桂子的头。 “桂子,你猜,那只绿绣眼飞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它又没告诉我。” “我猜啊,它一定是飞去告诉它其他同伴,说这里有一个会唱它们鸟儿的歌 的小姑娘。” “真的吗?”桂子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如果它真的是飞去告诉它其他同 伴,那会怎么样?” “嗯,它们一定会很好奇,到底是哪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居然会唱它们的歌。” “真的吗?可是我唱歌的声音,没有鸟儿叫的好听。”桂于坐起身来,噘着 嘴,一副烦恼样。“如果它们来,听到我唱的歌,会不会笑我唱的很难听?” 服朵嫒也跟着坐起身来。“这样吧,朵嫒姐姐教你弹琴,我们来试一试钢琴 有没有像桂子一样聪明、是不是也会唱鸟儿的歌!好不好?” “好啊、好啊!”桂子高兴的拍着手。 服朵嫒先站起身,伸手拉起桂子。“来吧,我们去教钢琴唱鸟儿的歌。” “好。” 桂子两手抓着服朵嫒的右手,像孩子一样把她的手左摇右晃的,边走边哼着 刚才学到的鸟儿歌。 一直在二楼窗口边俯瞰花园情景的綦毋焰,嘴角浮现难得一见的笑容。 平常假日,他会补足一整个星期不足的睡眠,今天却不知为何起了个大早, 不过,能看到她那么有耐心的照顾桂子,他少睡几个钟头也值得—— 眼一瞥,他看到了唐山从花园的另一头离开,想必唐山还是不放心桂子和服 朵嫒独处。唐山对桂子的心,他一清二楚,如果把桂子交给唐山照顾,他是可以 放心,只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清楚要照顾桂子得花多大的心力—— 现在想这个问题还太早。 转身,他想回床上再去补眠,忽地,脑中浮上一个怪问题…… 再度转身看向窗外,他直视着方才唐山站的位置,再看看方才她们趴在地上 的位置——眼神忽左忽右瞄了好一会儿。 黑眸一眯,他突然有些不悦。 桂子穿着长裤,没有走漏春光之虞,但服朵嫒可是穿着裙子,以唐山站的位 置,如果服朵嫒裙底的春光不小心走漏,那不就饱了唐山的眼福? 两道怒焰从鼻孔喷出,虽然明知道唐山是去保护桂子的,也知道唐山不是贪 逐女色之人,但袍就是见鬼的克制不住硬要从鼻孔喷出的怒气—— 生气之余,他自己还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吃醋?他綦毋焰会吃醋?! 真是活见鬼了! 拿着两张烫金边小提琴形状的喜帖,綦毋焰冷笑了声,“萧家的喜帖,果然 是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总裁,你要去参加萧济民的婚礼吗?” “去,我当然要去!”綦毋焰仔细看着喜帖的内容。“下星期日?!这么赶, 那我哪来得及订作一套贵重的礼服去参加婚礼?” “总裁,你要去,可是……” “放心,萧添丁不会为了我区区这一条命,砸了他孙子的婚礼。”綦毋焰斜 撇着唇,吩咐道:“挑十名身手俐落的弟兄,让他们下星期日跟着我去参加萧济 民的婚礼。” 綦毋焰的话说到一半,传真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眼一瞄,示意唐山过 去看是谁传了资料过来。 “总裁。”唐山神色凝重的把纸张拿给他看。 从唐山手中接过纸张一看,綦毋焰的脸色,顿时罩上一层寒霜。纸上只写了 几个意味深远的字—— 小心间谍、小心你身边的女人。 綦毋焰眯起黑眸,盯视着纸上的几个大宇。间谍?!这句话的含义,很显然 是指向来到别墅还不到半个月的服朵嫒。 纸上没有显示传真来源,綦毋焰淡淡的道:“去查一下,谁传了这张纸过来。 还有,去叫服朵嫒进来。” “总裁,桂子小姐待在她身边会有危险的……”唐山忍不住提醒。 “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只是一张来路不明的纸,写了几个笔迹混乱的大字, 这能代表什么!”把纸一丢,綦毋焰冷笑着:“我身边的女人何其多,再说,她 来别墅有十天了,她并没有上过我的床,认真算来,她并不算我身边的女人,不 是吗?” 虽然忍不住为她辩护,但是心中对她的防备,已悄然升起。 唐山知道主人做事会有分寸,不会真的都不防她。只不过,他怕她会对无辜 的桂子先下手。 “你先去召集所有堂口的堂主。” “是,总裁。” 正在钢琴室内教着桂子弹钢琴的服朵嫒,抬头,看到门口处站了一个黑影, 登时吓了一跳。 “是唐山啦,朵嫒姐姐,你别怕!” 唐山走到她们身后,瞪着服朵嫒。“总裁找你。” “他……”服朵嫒回过头,不懂唐山为什么好像把她当敌人看待。 “桂子也要找哥哥。”难得綦毋焰在家,桂子高兴的要去看他。 “桂子小姐,你不可以去。”唐山抓住桂子。 “讨厌啦,不要抓我的手,臭唐山、坏唐山!”桂子打着他,还要咬他。 服朵嫒见状,紧急的拉着桂子。“桂子,不可以咬人。你乖乖的,不要跟去, 等一下朵嫒姐姐跟桂子的哥哥说,桂子好聪明,会弹鸟儿唱歌的声音,请他来听 桂子弹钢琴,好不好?” “好,桂子要弹钢琴给哥哥听,不要弹给唐山听!”桂子孩子气地哼道,还 朝唐山做了鬼脸。 “总裁他在书房等你。”唐山一脸淡然。虽然服朵嫒看起来是那么善良,不 像是会害人的女人,对桂子也极有耐心,但他还是不能不防着她。 服朵嫒轻轻一个颔首,离开了钢琴室,往书房走去。 “唐山,你会弹鸟儿唱歌的声音吗?你一定不会,对不对?呵呵,唐山是笨 蛋、是最笨的笨蛋……” 钢琴室里,回荡着桂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书房,在綦毋焰还没开口说话之前,服朵嫒先从 他的手中接过一张剪裁成小提琴形状的喜帖。 翻开喜帖看了看,她没有多大的震惊。 “只剩一个星期,要订作礼服的话,我怕设计师会赶不出来。”顿了下,他 续道:“我会让设计师带几款礼服过来,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多挑两件礼服, 也许以后用得到。” 一双水眸盯着他俊俏的脸直看,好半晌她才会意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我……我也要去?” 綦毋焰把桌上一张印着她的名字,红灼灼的喜帖递至她面前给她看。 “达张喜帖是送给你的,人家既然这么有诚意的送喜帖来了,你不去,不是 太失礼了吗?”他注意看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惊讶,甚至也看不出来有一丝丝 的伤感。 如果不是她对萧济民一点感情都没有,那就是……她早知道萧家会有这个婚 礼,或者是说——这是一个计谋?! 綦毋焰起身,几个跨步绕到她身后。“你早知道的,对不对?” “知道……什么?” 服朵嫒纳闷的问。 大大法法的体格,俨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从身后将她笼罩住,那威吓的骇人 气息,纵使闭上双眼,她都能感觉到那侵骨的霜凉。 他两手一圈,似要搂住她,令她心头顿时泛起一阵狂烈的紊动—— 但,他只是伸手去拿桌上的一张纸,并没有要抱她的意思。 知道自己会错意,她羞得低下头去。 “看看这张纸写了什么!”他把方才那张来路不明的纸张,拿给她。 在她接过那张纸,他依然站在她身后,没有离开的打算。纵使心中对她的防 备线已升高,可是一接近她,他就有股想抱她、想吻她的冲动。 服朵嫒看了几遍那张纸上写的字,细细思量后,顿时恍悟他和唐山为何视她 如敌人一般。 “原来你们把我……”她急急回头想解释,忘记他就站在她身后,一个转身, 她的头撞上了他宽阔的胸膛。 忍着额上的痛,退了一步,仰首,她信誓旦旦的道:“我绝不是什么间谍, 请你相信我。” “你最好不是!”他冷厉的眸光,扫落在她欺霜赛雪的白皙脸庞上。“如果 你是,那我建议你现在马上离开,否则,日后若让我发现你是萧老头指使来的, 我绝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你一直认定我是萧家人?难道你真的忘了我救过你?”月眉轻蹙, 她的脸上浮现淡淡轻愁。 “你救过我?该不会又是在澎湖那一晚的事吧?”他撇唇冷笑。“那一晚, 我们可真忙!” “你……” 他嘲讽的口吻,让她的心仿佛又被撕裂一般。上一回,她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他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已经忘了澎湖那一晚的事,她又何苦再提,再让他羞 辱一次—— 噤了声,她垂头不语。 “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桂子,我一定会杀你父母偿命!” 他严厉的警告,使得她骇然的踉跄退后。“我不会伤害桂子的。你不需要说 这么严厉的话来恐吓我。” 他修长的食指,指着她的心口处。“我告诉过你的话,你最好牢牢记住!” 很意外地,在和她的对话之中,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没来由的泛头疼,他想, 他已经对她所说的话产生免疫力了吧! “你可以出去了!”故意漠视对上那楚楚娇颜所产生的怜爱,他转过身背对 着她,声调冷硬。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次,她已懂得收起伤心的情绪,但一张小脸上,仍 有掩不住的落寞。 “是,总裁。”在这里,她该懂得自己的身分是什么,她不是来作客的,她 是来还他花了几千万,帮她解决她家里财务问题的这个恩情,她愿意当桂子一辈 子的贴身保母。 人已经离开,背对着门站立的綦毋焰,两道浓眉却反倒深锁—— 为什么他早听到麻痹的“是,总裁”这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感觉到 是她对他异常的疏离?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就是不懂为什么。 桌上的小时钟提醒他,他还有互事该去办,对于她的事,他得花一番工夫, 慢慢再去想—— “朵嫒姐姐,我不想弹钢琴了,我们来玩别的,好不好?”弹完琴谱上最后 一个音,桂子对眼前的钢琴显得意兴阑珊。 “嗯?”回过神来,服朵嫒看看腕表,惊讶的发觉今天桂子练琴的时间比平 常整整超过了一个钟头,难怪桂子一副想睡觉的模样。“桂子,对不起。” 她实在不该把她落寞的情绪,带到钢琴室来。仆人一定以为她想让桂子多学 一点,才没来打扰她们。谁知一晃神,竟然已多了一个钟头。 “朵嫒姐姐,我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来,我们一起出去。” “朵嫒姐姐,我们去看澎湖的阵碟贝好不好?”桂子拉着她一路跑向客厅。 “桂子,不行。我们不可以自己跑去澎湖的。”听到澎湖,服朵嫒不禁想到 半年前在澎湖饭店的那一夜。 “呵呵,朵嫒姐姐,我不是要叫你去澎湖,我们在家里就可以看得到澎湖的 阵碟贝……”桂子左右张望,忽地喊着:“唐山、唐山。” 仆人听到她的叫喊声,忙不迭地来到她面前。“桂子小姐,唐山他出去了, 你有什么事?” “我要看阵碟贝,你快点去叫唐山回来。” “可是,总裁出门有交代,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不要打电话给唐 山。”仆人面有难色。 这阵子还好有服老师来,要不然,桂子小姐动不动就要唐山回来陪她玩,唐 山是没责骂过她们,倒是总裁对此很不谅解,曾厉声斥责过她们,要懂得分辨事 情轻重。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唐山!快点叫他回来。”桂子耍起性子来。 “这……” “桂子小姐她要看阵碟贝,要怎么样做才能看到阵碟贝,你告诉我,我来试 试看。”看出了仆人的为难,服朵嫒试着想帮忙。 “在电脑里,电脑里有阵碟贝。”不等仆人开口,桂子心急的拉着服朵嫒往 书房跑。 仆人跟在后头气喘吁吁的。“服老师,你会打电脑、会上网吗?” 服朵嫒点点头。“我会。” “只能用旁边那一台电脑,其他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动总裁的东西的。”给了仆人一个安心的微笑,服朵 嫒轻声道:“你去忙吧,有事我再请教你。” “朵嫒姐姐,快点来开电脑,我要看阵碟贝。”早在电脑前坐定的桂子,急 嚷嚷的喊着。 “好,我来开。” 服朵嫒叹了一声。上午她才在这书房里被伤了一回,过了几个钟头再进来, 他遗留下的沉厉气息,似乎还残留在书房内,再度揪得她心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