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不想念,她又买了鱼了! 三年来,她已经习惯在想念他的时候,煮一锅鱼汤,慢慢的喝,慢慢的思念 他。 她很努力、很努力不去想他,只是,喝鱼汤的习惯,很难戒得掉。 推开门,电话铃声响起,她心头一愣—— 会是旭森吗? 他要找她,不是问题,想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也是轻而易举,或许,他是打 来告诉她分手的理由的…… 脚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把鱼往桌上一丢,她急忙接起电话—— “喂——” 心头的狂颤,在听到电话彼端那个熟悉声音时,怅然。 “二哥!”是她的二哥岑恩。 岑恩在那端,嘀嘀咕咕了许久,言语间难掩兴奋—— “……旭森他有没有变?变胖还是变瘦?你们谈了结婚的事没?他回来打算 做什么?岑思,你怎么不说话?叫旭森来听电话,我要和他说话——” 深吸了一口气,芩思努力挤出轻松的语调。 “二哥,旭森他……他还没回来,说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会延后 回台湾。” 以二哥护她的个性,难保听了旭森要和别女人订婚的消息,不会火冒三丈。 既然旭森作了那样的决定,她会成全他,不会再强求他回头。 “你怎么没告诉我?”岑恩在那端,颇有微辞。“我还打算,如果他不回来, 我和你二嫂要上台北去——” 岑思急忙打断他的念头。“不,二哥,你别来!呃,我……我最近在赶稿, 所以忘了告诉你,我很忙,我怕你们来了,没法招待你们。” 乡下资讯比较不发达,二哥留在乡下好,至少他不会知道旭森的事,如果他 来台北,她就瞒不住他了。 “喔,这样啊,好吧,那等你不忙时,我们再去台北看你。” “嗯。二哥,爸、妈身体还好吧?家里都好吗?” “都很好,你放心。对了,下个月妈生日,你要回来,还是我们到台北去? 妈一直念说,好久没到台北去走走了,其实她是要看看你的房子里,有没有藏着 未来的女婿!” 努力的挤出笑声,回应二哥的玩笑话语。 “旭森没回来,我能藏谁?”她笑得苦涩,但语落,她脑里浮现了另一个人 的身影。 雅旭飏——她藏了他一个晚上,应该不算数吧! “好了,那你去忙。别熬夜喔,小心累坏了身体。” “嗯,我知道,再见。” 挂了电话,她鼻头泛酸,还是亲情最可靠,家人的关心,永远都不灭。 进了厨房,煮开一锅水,把姜片丢人滚烫的热水中,她想到刚才和二哥的对 话,泪水又禁不住地泛流—— 把切好的鱼块,全丢人锅内,盖上锅盖,把火调小,她蹲下身,两手掩住脸, 又哭出一肚子的委屈泪水、一肚子的心酸泪…… 释然的成全,说来简单,要做起来,真的很困难啊! 不去问、不去争、不去舍…… 她总有权利落泪吧! 铃——铃—— 又是一阵电话声响。 她已经不期望是旭森打来的,倒比较担心是二哥发现真相的催骂铃声。 走到客厅,她接起电话,一道熟悉的嗓音,窜人了她心田。 “岑思,你今天快乐吗?”雅旭飏的声音,温柔的如冬阳一般。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笑了,泪也跟着流下。 好几回,她被成全两个字虐待的快喘不过气来时,好想打电话给他,向他索 取快乐的方法。 但她始终克制住了。她知道他会很忙的,要挽救一间面临倒闭的银行,不是 一件简单的事,她相信他的压力一定很大,所以,她不想吵他,尽管她非常需要 快乐的因子 “不回答?那就是不快乐啰?”他的话在一阵敲门声后,再度传人她耳内。 “快来帮我开门,我带了满满一筐的快乐,要送给你。” “你……你来了?”一丝讶喜的情绪,止住了她的泪。“等一下,等我五分 钟,好吗?” “只要别让我等十年——五分钟,我很乐意等的!” 挂上电话,岑思急忙转身进入厨房,在鱼汤里,加了调味料,熄火。 她在楼下的浴室,把脸上的泪渍洗净,再去开门,请他进来。 雅旭飏一进门,一眼就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心中有一丝揪疼。 “又哭了!”他笑着皱眉。 她轻笑,难掩羞赧神色。 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他还是那么优雅从容,还是一派斯文温柔的俊貌。 他拉着她纤细的手。“我就想念这种感觉,所以任性的要求银行那边,无论 如何,要准我一天假期,否则,我就罢工抗议!” 才认识多久而已,他的心中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你放一天假,不会危及银行的营运吧?”她甚为担忧。 “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他们另外去搜集我要的资料,所以 今天我很空闲。” 他轻拍着她,让她安心。 “那就好!”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摸摸她的脸。“把自己的眼睛都哭红了。” “我怕吵到你工作!”她没隐瞒原因,在他面前,她总是没有任何防备。 “我是很忙没错。不过,过一阵子,应该会好一些!”空气中热滚滚的气味, 引得他鼻翼动了动。“好香,你煮了什么?” “喔,我煮了鱼汤。你坐,我去端来。” 他在客厅等她,桌上的商业周刊,吸引了他的视线。翻开第一页,熟悉的人 影,吸引他阅读那篇报导。 岑思把鱼汤端出来时,发现他拿着那本商业周刊看。 放下鱼汤,她突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他发现了吗?知道惹她伤心的人是谁了吗? 半晌后,雅旭飏阖上周刊。“为什么站着?坐啊!” 她先帮他盛了鱼汤,再坐下。 “好鲜美的滋味,你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他喝了一口,赞扬她的厨艺。 “这鱼汤煮得真好,美味极了。” 她淡淡一笑,望他一眼。 是她鳃鳃过虑了,他压根不了解她,又怎会知道旭森是她的初恋怀念人、电 是惹她伤心的人—— “你喜欢喝鱼汤吗?”他突然偏头一问。 这鱼汤虽然清爽鲜美,但若当早餐,仍嫌油腻。 “只是一种习惯。”她笑的凄然。 碗里的珍珠鱼斑,肉质鲜嫩,但人她喉中,夹带一种凄酸苦楚。 “怀念的滋味?” 他猜。他吃来颇觉美味可口,但她的表情,活像是啃了一条大苦瓜。“如果 怀念的滋味,成了隔夜茶,那就别喝,喝了伤身,也伤心。” 他把她的碗端过来,举筷,把碗里的鱼,送进自己的肚里。 “食不知味,会对不起这条鱼的!”美食还是该由懂得品尝的人下手。 他的正经话,引的她噗哧一笑。 只要他出现,总是能淡化她心中的苦、心中的忧。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做什么工作的?你不用上班吗?” 他一空,一心只想过来看看她,倒忘了她可能会去上班,可能会找不到她, 不过,她就在他眼前,他没有失望而回。 “我?!”岑思犹豫了一下。 她向来不习惯向人说自己是写小说的那个岑思,一来怕周遭的朋友太过热情; 二来,怕被骚扰。 当初没有另外取笔名,是因为用自己的本名,感觉上,真实的拥有自己的作 品。 只要有需要出示身分证的场所,总会人对她问上一句:“你是不是xx出版社 那个岑思?” 大部分的人,都是带着惊喜神情问她,但她习惯淡然摇头。 看到问话人的惊喜神情,在瞬间褪去,还对她报以歉笑容,那个时候,她总 觉得心有愧意。 只是,她不习惯大刺刺为自己冠上作家的头衔,那太沉重。 她喜欢自由自在的写作,写尽世间男的情、爱、嗔、痴,只是,她却写不来 自己的爱情故事。 一抬眼,发现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我是个Soho族,在家中工作的。” 雅旭飏笑眯着眼。“哪方面的工作?”她给他的答案太笼统,他要详详细细 的了解。 “写作方面。”她笑着,知道他还想问,她便自己招了。“我在写爱情故事。” 她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上星期她到出版社拿回来的新书。 递给他,她在他眼中看到惊讶。 “原来你是作家。难怪你的气质这么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那我是异类啰?”她自嘲。 “不,你像一朵白莲,远离尘世的白莲。”黑眸中的异采,有着情爱的成分 存在。 他愈来愈喜欢她,只是不懂,为什么有人不珍惜她、害—她伤心? 避开他威力强大的放电目光,她低首,“你看得懂中文吗?” “当然看得懂!虽然我国小毕业就到英国去了,但我天资聪颖,小学一年级 学的,我都还记得,而且,回国之前,我还请了中文老师,帮我上课。”雅旭飏 哂笑着,“如果我看不懂中文,怎么接管台湾的银行?说不定哪个下属看不惯我 的作风,在文件中夹着骂我的三字经,我还会签名批还给他。” 他的话,又让她的脸上,浮现笑容。 “穿着婚纱去流浪?”他读着她的书名。“这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是写一个逃婚的男主角,和一个追婚女主角的故事。”她在他兴致勃勃的 神情下,简述着书中的故事。 “男主角是个艺术画家,在结婚当天,他抛开一切,搭乘飞机,跑到英国, 只为了他突然涌现的灵感,觉得伦敦的美景,正等着他去作画。” “女主角当然很生气,固执的她,一气之下,当场决定要一路穿着婚纱,到 英国去找她的新郎,并暗自立誓,找不到新郎,她就不脱下婚纱……” “会有个很完美的结局吗?”她的故事,深深吸引着他。 一听完她的简述,他为男女主角的情路担忧。 岑思轻点着头。“经过了一些风风雨雨,两人终于懂得,爱是一种包容、爱 是要互相尊重。最后,男女主角穿着结婚礼服,搭机回到台湾,举行婚礼。” “很棒的故事。这本书送给我,我要拿,回去,仔细阅读。” “书当然可以送给你。不过,你很忙,一定没空看的。” “我会在每天睡前阅读它,借由文字和你相会。”他凝视、对上她眼中的轻 愁。 心头一阵悸动,她羞涩地一笑,刻意对他灌满爱情的目光,视而不见。 “你坐一下,我把碗筷收到厨房去。” 端着碗筷,她疾步走入厨房。 他是个温柔的男人,除了对他不完全了解之外,他给她的感觉是很好的。 老天爷是厚待她的,虽然她痴等旭森三年,换来一场空,但雅旭飏的出现, 像是来给她当依靠的。 只不过,旭森在她心里,已经很根深蒂固了,要拔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 在她还没把旭森完全摒除心外之前,她没有勇气再接受任何人。 在雅旭飏的坚持下,她跟着他,到了他的别墅。 他说,要让她知道他住在哪里,想找他的时候,她就不会迷了路。 于是,她跟着来了。 他的别墅空间,足足比她的那幢透天厝,大上三、四倍,精致的造景和鹅卵 石铺成的小径,让她有种要掉进童话世界中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他牵着她的手,像个带路的英俊使者。 “嗯,这里很漂亮。”美丽的景物,让她的心情开朗许多。 “还有一座花园,你要去看吗?”他相信,她会喜欢花的。 如他预料,她惊喜的点头。 他的手,一直不放,温暖的掌心,厚实的令人感到一股安全。 他把她从身后,拉到身边,牵着她的手并肩走着。 没有太阳的秋天,徐徐的凉风吹来,令人心悦。 他带领她进到一间占地约有三十坪的温室,一进入,满园奇花异草,跃进她 眼里。 “好漂亮!”岑思的惊呼声,为眼前的美景逸出。 温室内的每个花盆,都是手工精雕的,曲曲折折的造景,让花儿更加突显艳 丽。 “在温室内,可以随时调整气候,你要它出太阳,它就会出太阳——” 语落,他伸手按了一个开关,屋顶上的布幔,缓缓的向两边移开,光线照了 进来。 “如果要营造浪漫的气氛,太亮的光,可能就成了破坏者。” 他再按一个开关,把布幔拉阖。他想,女孩子大都怕晒太阳,怕会把皮肤给 晒黑。 “我带你去看看。”他带她进入。“这些都是依照我和我母亲画的设计图做 出来的。” “你母亲也来台湾了?” “没有。不过,她过一阵子,或许会来。她喜欢花,我们在英国那边,也有 一个大花园。我接管银行后,可能会很忙,我怕她来,我会没时间陪她,所以来 台湾之前,我就请人打造这个温室花园。” 看得出来,他像个孝顺的孩子。 “你觉得你比较像你母亲,还是父亲?”她对教养出这么优秀男子的长者, 好奇满满。 他们一定也是优秀的父母。 “以外表来说,我像父亲,在理念和个性来说,我是他们的综合体。”她对 他的家人感兴趣,这代表他有和她筑梦的机会。他笑,很高兴地笑了。 “我觉得你父母,一定也是绅士和淑女。” “没错,他们是如此!”他反问:“你呢?你像母亲多一点,还是父亲?” “我是我妈的翻版,任何方面都是。” “任何方面!?你母亲也写小说?”他开着玩笑。 噗哧一笑。“当然没有。我是指……外表和个性。” “喔,那我真想见见你母亲。” “你想见我母亲?”和她想见他母亲的念头一样吗? 不知怎地,她对他母亲的感觉很强烈,感觉她是一个高雅,又温柔慈善的女 人。 “如果她到台北来,也许你可以见到她!” “如果我想以未来女婿的身分去见她,也可以吗?”他半认真半开玩笑。 她晃首轻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走前一步,她霍地发现,角落边有一台钢琴。 “为什么会有钢琴在这里?”她疑惑的问他。 “这是我母亲要求的。”他拉着她,走向钢琴。“她说,花儿要听优美的曲 调,花朵才会开的美、才会绽放迷人的清香。” “我真的好想见你母亲一面,你对她的形容,让我着迷了。” “可以,不过,你要以未来儿媳的身分见她。”他设下圈套,要她跳进,他 好收网,捕获她这个美人儿。 轻睨了他一眼,她聪明的识破他的计谋,不答话。 “你会弹琴吗?”她转移话题。 “我会。”骗不到她跳下陷阱,没关系,他多的是时间。总有她迷糊的一天, 自动跳进他的爱情陷阱中。 “真的!?” “你呢?你会吗?让你弹一首,如何?”他打开琴盖。 岑思摇着头。“我不会,我只会弹小蜜蜂。” “那不正好!这里是花园,蜜蜂可以来采蜜。” 他邀她入座,用微笑鼓励她伸手弹琴。 笑望他一眼,她纤纤十指,伏上琴键,记忆中的音符,在右手手指敲动下, 缓缓流泄…… 嗡嗡嗡、嗡嗡嗡…… 敲错了一个音节,她停顿了一下,小吐舌头。 他拉着她的手,找到正确的那个音键,曲子又继续延续。 第一遍,他一直帮她找正确的音键;第二遍,她弹的顺手多了;第三遍,她 顺心顺手;第四遍,她边弹边哼,自得其趣。 “再来。” “还要?你听不腻吗?”她是喜欢弹,但简单的曲调,怕他听烦、怕花朵会 被她破烂的演奏方式给弄枯。 “不会,你弹得愈来愈棒,而且,你有一双很适合弹琴的手。” 他的信心喊话,让她意犹未尽的玩心浮现,敲着琴键,快乐的因子,在键上 弹跳着。 在她弹得忘我之际,他的手,也跟着弹,手臂不时和她的藕臂交叠。 奕奏的曲调,加入她的原音,一点也不突兀,反倒像是为原曲,加入了新生 命。 天暖花好不做工…… 他们一遍一遍的弹着,笑容一遍遍的泛绽,园中的花朵,似乎也喜欢上这四 手联弹的曲调,花朵轻晃,像是优闲自在,跟着轻哼。 嗡嗡嗡、嗡嗡嗡…… 简单的曲调中,快乐和幸福的因子在唱和着,他们齐唱的歌声,也在园中轻 扬——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