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雅旭飏的出现,让岑思每天都有一分快乐。 她知道他的心意,他很明示他的动机,她没正面回应他,他也不给她压力, 纵使不能每天相见,但他给她的快乐,无时不在。 从她昏倒在他怀中开始,至今已半个月,她虽然没点头答应当他的女朋友, 但心底早已接受了他,而且她愈来愈欣赏他,他的绅士风度、他的自在、他的温 柔…… 她决定要以他当男主角,写一本他和她的故事。 打开电脑,连线上网。今天,他没打电话给她,那么他一定会寄电子邮件给 她。 曾几何时,他已经悄悄的窜位,要把旭森在她心中的地位给挤掉。 她不反对,让他由着心意去做,况且,她真的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帮她 把旭森从她心里踢出。 轻柔的目光,定在电脑萤幕上—— 半个月了,那熟悉的名字,又出现在寄件人那一栏。 半晌,她木然的移动滑鼠,先点阅其他的邮件。 一封一封地看过,她点开雅旭飏寄来的邮件—— 亲爱的思: 园里的蔓性圣火开花了,先传图片给你看,如果你想来看,我愿意当车夫, 供你使唤。 飏 岑思把他传过来的图片,存了起来,他的贴心真的感动了她。 但现在,她心思纷乱。 望着那封署名戈旭森的邮件,她埋在心底的酸涩又浮现,滴滴的泪,跳下脸 庞,滑落胸前。 她好不容易不哭了,也下定决心,要抹去他的身影,为什么在她努力隐藏好 自己情绪之后,他又要出现来纷扰她? 点开信件,短短几个字,却如同在她的心湖,丢下一块大头,泛起一圈一圈 的涟漪。 岑思: 今晚午夜十二点,我在你家大门前的树下等你。 旭森 今晚——他要来? 桌上的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那再过两个钟头,他就会出现了。 下意识的起身,她跑向阳台,往下探望。 门前的那颗大王椰子树下,没有任何踪影…… 她只是担心他提早来,在门外枯等。 就算他不爱她了,一时之间,她还是无法完全将他抛在脑后。 他的倔、他的自尊、他的自卑……看在她眼底,她会为他心疼好久。 就是这份牵念,让她挂心了三年不变,以为他会挂念着她、想着她、爱着她 …… 回到房内,她拿着梳子,一遍一遍的梳着。 曾经,她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留长发?在她怀着忐忑的心,把她的 照片寄给他看之后,他说,他喜欢,也称赞她愈来愈美—— 只是,为何一切都变了调? 愣望着钟,午夜十二点过后,她能得到答案吗? jjwxc jjwxc jjwxc 远远地,她看到了他,一身的黑,像极欲把自己潜藏在黑夜中。她一步步的 走近,他的双眼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岑思——” 戈旭森低沉的声音一逸出,同时催出了岑思的眼泪。 她站在他的面前,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说好了,她不会哭的。在出来之前,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如果他真的要来和她分手,她不会给他任何负担,她是懂事的岑思,懂事的 人,不会哭。 只是,泪水已不受她控制,涓涓细流,仿佛要把她心里的苦,全流出来给他 看。 “对不起。” 戈旭森上前一步,心疼的搂住她。 “旭森——” 唤出声,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身体,他魁壮的身躯,已不是她纤细的双臂圈得 住的,就像她圈不住他的人、圈不住他的心一样。 哭出声,哭出她的心酸、哭出她的凄楚—— “对不起。” 将她搂紧,他的手,揉着她的秀发。 当她哭累了、哭声歇了,他用手揩去她的泪。 “你一定恨我吧?”他低沉的声音中,有着愧意。“是该恨!我这个人,不 是好人。” “不,我没恨你。”她硬着声,“我想,你一定有苦衷,对不?” 她的话,让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只有你懂我,一直以来,只有你最懂我。”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他眼中 盛满的愧疚,再度倾泄。“但,我却负了你。”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红肿的眼仰望。 “我需要钱,一笔数目很大的钱。” “为了你小弟吗?我很抱歉,我没找到他,听我妈说,你小弟……吸毒。” 戈旭森冷硬的嘴角,泛着冷笑。“他也不掂掂自己斤两,穷人家的孩子,还 和人家学吸毒。” “他……” “他被关了!我希望他永远被关在里面,他是个败类,成日游手好闲,只会 给家人添麻烦!”他说,话中有怨、有恨。 她懂,他之所以说的如此狠绝,是因为家中的担子太重,而和他相差七岁的 小弟,从小被宠坏,不读书,只会偷别人田里的东西,也许因为家里穷,他小弟 的行为。反倒获得他父母的称赞—— 她知道,他恨自己父母错误的教育方式,但他无力挽正,只因为他家穷。 家中的七个孩子,他是老大,弟弟是老么,其余的都是女孩。 他不领清寒子弟奖学金,他努力读书,以成绩优异,换取他极度需要的奖学 金。 就算要钱,他也不要别人怜悯。他的倔,和家人格格不入,泰半时候,他对 他的家,是恨的,所以他三年来,从不回家、不回台湾。 “我想,你一定也听说我爸迷上赌博了,他居然想卖我小妹去还赌债!”他 抡拳,狠狠地捶向大王椰子的树干。“为什么从小到大,我要一直被钱给折磨? 岑思,你告诉我,人的一生是不是为赚钱而活?” 面对他,他的苦境,她知。 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人生的理想,也不是他要听的。 “旭森——”她紧握着他的手。 出国三年,他依旧逃不开家中的负担。 从他一开口就和她说一长串,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比她想像中的还大。 她又忍不住心疼他。 “岑思,原谅我,我决定娶成东营建集团总裁的千金,我还有二个妹妹没嫁, 我不希望她们因为有个穷娘家,而被婆家看不起。”戈旭森满腔的痛苦。 岑思点点头。 她有听闻他大妹的事,因为有个穷娘家,被迫不许回家,婆家担心她偷东西, 渡给娘家,丈夫对她拳打脚踢,婆婆恶言相向;他另外一个已嫁的妹妹,处境几 乎也相同。 “旭森,你不用担心,我……”咬着唇,她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不 会为难你,我会……成全你。” “岑思——”戈旭森紧握她的手,两眼死盯着她,许久,挤出一道霸道的宣 言。“我不想放开你!” 她怔愣的回望他,在他的眼中,读出了那句话的涵义。 “岑思,我爱的是你,我爱的人是你!” 抱住她,紧紧地抱着,仿佛她是他的所有物。 在他怀中,岑思迷惘了。 虽然分离三年,他的外表和言行有些微的改变,但她清楚知道,她还爱着他 —— jjwxc jjwxc jjwxc 踏进一家充满欧式风格的咖啡屋,岑思轻柔的目光,四下梭巡。 一个化着浓妆,削着俐落短发的女人,锐利的目光,朝她直射而来。 她下意识地走向那个女人,她的直觉告诉她,是这个艳丽、装扮成熟的女人 约她的。 一早,她正准备打开电脑,修润稿子,就接到一通电话,指名找岑思,对方 只说她姓司,约她在这家咖啡屋见面,见不到她,她不会走。 她大概猜得到她是谁。她想,又是白天,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她来了。 “你是司小姐吗?”岑思带着和善的微笑问。 “岑思?”女人坐在位子上,拿眼打量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比我想像中 的美多了,但是,看起来太柔弱了。坐吧!” 服务生在帮两人点过饮料后,离去。 “这是我的名片。”坐在岑思对面的女人,主动递了一张名片过来。 岑思拿着名片细看。 果然如她所料,她是旭森要娶的那个女人——成东营建集团的副总经理,司 绮莉。 “司小姐,我没有名片。” “无所谓,我知道你叫岑思,是写小说的。”司绮莉两手环胸,一脸自信。 “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淡然一笑,今思无惧的回望她。“你看起来,很有女强人的架 式!” “不是看起来,而是我根本就是女强人!”一抹自信的笑容,在司绮莉的嘴 角泛开。睨了一眼自己的名片,司纾莉十足自信地道:“这是我现在的名片,一 年后,我会是总经理,再过几年,我就是总裁!” 岑思又是一抹柔柔的淡笑。 商场上的事,尔虞我诈,她不感兴趣。 “昨晚旭森去找你,对吧?”司绮莉开门见山的问。“你不用否认,因为我 确实知道。” “你们……住在一起吗?” “没有。目前没有,但以后会!” 司绮莉直断的话语,在岑思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咖啡的香味飘散,稳定了岑思心中翻搅的情绪。 “你是想要我,和旭森彻底断了吧?”她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司绮莉嗤笑着。“当然!我的肚量可没大到,容许我未来的丈夫和他的初恋 情人藕断丝连。” “你知道我和旭森……” “知道、全知道!”司绮莉截断她的话。“我要爱,就要爱的清清楚楚、明 明白白,你和旭森的事,他和我说了,我也知道他家的处境。” 岑思点头。 “而我相信,我能给他的帮助大过于你,对吧?”强悍的女强人作风,在司 绮莉身上,显现无遗。 岑思轻柔的回应。“没错,的确如此。” 她的强悍作风,撼摇不了她。唯一憾动她的,是要她立刻下决定,和旭森断 绝。她不确定自己做不做得到,因为她心中还存着一份对旭森的爱。 “你还爱旭森吧?”司绮莉挑着眉。“我可不准,因为他是我的,而且,他 明确的选择了我、抛弃了你,不是吗?” “你想,他真的爱你吗?”她不想破坏旭森的选择,只是,没有真爱维系的 婚姻能够长久吗?有自信的女人,并非没有盲目的时候。 司绮莉大笑了一声。 “我先说,我不是讽刺你的工作,只是,现在的社会,男女之间,除了爱情 之外,还有很多因素,可以将两人联系住的。我想,是你爱情故事写多了,认定 没有爱的男女,不能结合!” “既然没有爱,为什么要结合?”岑思拿她的话,反问她。 “我和旭森之间,是有爱情存在的。至少,我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也许 他爱你比爱我多一点,但我相信,他会爱我长长久久,因为我可以给他,他想要 的名和利。” 岑思无语的望着她。她说的一点也没错。旭森要的,她没办法给他,但司绮 莉能。 “你大概不知道,他出国三年,第二年开始,是我出钱资助他读书的。” 司绮莉骄傲的言语,让岑思惊愣。她不知道这件事,旭森没向她提过。 她曾经发E —mail向旭森建议,她写作存下来的钱,除了房子的贷款之外, 她还有能力资助他,她希望能帮他一点,要他专心读书,少接一点兼差的工作— — 旭森没有回复她,她也不再提,以为是她伤到他的自尊心了,没想到…… “那一年,我去游学的时候,认识了他,我相信他是个人才,所以我签下了 他,要他在学业完成后,回台湾为成东营建效命。” “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那时候,他常发E —mail给你,但是,我相信以他的个性,他绝对 没提到我的事,而且,也没提我们已经在—起的事。男人,多半都是如此,就连 戈旭森也不例外!” 岑思的眼神,黯然了下来。 在她心中,旭森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是优秀的、他是有自制能力的人——但 变了,现实的环境,让他改变了。 在他用电子邮件,传递他对她的情意时,他同时也和别的女人…… “你和旭森在一起?你是指……” 司绮莉掩不住嘲笑的笑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旭森只是牵牵手、在月下散 步吧?”她耸耸肩。“也许你会觉得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以现实而论,我没 有错,我给他钱,在他身边陪他,我是仁至义尽的一方。” 岑思望着她。没错,要安给她一个罪名,很难有理由成立,充其量只能贴上 笼统的横刀夺爱之名。 司绮莉是勇于追求爱情的现代女性,火辣大胆,相信男人很少不动心的,事 实证明,旭森非常需要依附着她,他的人生,才会发光。 “只要你和旭森结婚,我一定不会纠缠你们。”岑思给了确定的保证。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结婚,你还会和旭森约见面?” 啜了一口咖啡,咖啡的酸、咖啡的苦,她全尝不出。 司绮莉的问话,摆明要她作下决定。 她不喜欢纠缠,她也决定成全,只是,晚夜旭森对她倾诉的那些,让她心疼 他肩上的重任过大…… 眼前的人,不是他倾吐心事的好对象,否则,昨夜他不会在她门外等她。 “如果可以,请你给我答案。”司绮莉盛气凌人。 “我可以确定自己不会去找旭森,但,我不能确定,他不会来找我。” “他不会的,我会和他‘沟通’。” 岑思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透明玻璃瓶,美丽的玫瑰花,安静闲在的倚在花瓶 内。 “你是真心爱旭森吗?”岑思柔柔的眼眸,轻抬。 “也许吧!只要他对我百依百顺,我会一直爱他的。”司绮莉不讳言,补上 一句。“如果他对我忠心,他就是我的丈夫;如果他三心两意,想脚踏两条船, 我会当他是我用钱买回来的——奴隶。” 岑思不笨,她听得出司绮莉话中的威胁。 盯着那张浓妆艳丽的脸,岑思的心,一片迷惘。 jjwxc jjwxc jjwxc 看出岑思心中有沉重的心事,雅旭飏特地拨空,带她到一处可以放风筝的郊 外。 脱了鞋,两人赤脚在绿地上奔跑。 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宽阔的天、宽阔的地,心情都快乐了起来— — 岑思拉着风筝的线,在前头跑,雅旭飏则拿着风筝,跑在后头。 “我要放手啰!”雅旭飏像个大孩子,爽朗的笑声,随风飘散。 见他松手放掉风筝,她往前继续跑,但技术太差,跑了两步,系在风筝线的 底端,可爱的皮卡丘很不给面子地坠落下来。 回身,喘着气,她丧气的叹了声:“我不行,它飞不起来。” “换我。” 他自信十足的和她换手,他在前,她在后。 “岑思,可以放手了。”跑了一小段之后,他回身喊着。 她一松手,他拉了拉风筝,不一会儿,可爱的皮卡丘,冉冉上升,一转眼, 已在天空中翱翔。 岑思走近,笑道:“原来皮卡丘喜欢的是帅哥。噢,我想到了,它的主人是 男的,所以它只听从男人。它重男轻女。” “换你。”他把线头交到她手中。“它会喜欢你的,我保证。” 岑思犹豫,她能猜到线头握在她手中,会发生什么事。小时候放风筝,一直 是她二哥帮她,她喜欢看风筝飞,却驾驭不了它。 “来。” 和煦的笑容,催促她伸手。 怯怯的接过后,她的预料果然没错。“啊!快点,它要掉下去了!” 他强壮的双臂,在她的尖叫声之后,从她身后环住。 和她一起,他拉着线,一收一放,几回之后,皮卡丘又乖乖地飞回蓝蓝的天 空中。 他温暖宽阔的胸膛,贴靠在她身后,一股暖意暖上她心田。 她回头,仰首望着他,在他的黑眸中,捞寻到爱情的讯息—— 甜美羞怯的笑容漾开,他的唇,复上了她柔嫩的唇瓣—— 心在跳,眼在笑,风筝在飞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