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弦才罢醉蛮奴,郑酌余香在翠炉。 夜半醒来红蜡短,一枝寒泪作珊瑚。 皮日休 春夕酒醒 “吾爱盂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 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 在奔醉月倒酒之际,西门擒鹰随口朗出李白的诗句。 斜望了他一眼,奔醉月道:“这首诗我听过,是李白的诗句。” “你也懂诗?”这倒让西门擒鹰对她刮目相看。 “当然懂了!我们这赏月村,以前可是诗人的聚集地,说不定那李白就来过!” 轻笑了声,西门擒鹰端起酒杯。“醉月……公子,我敬你。” 她坚称自己是男的,他也不点破,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这一细看她,一张脸蛋秀秀气气的,一双眼儿,活灵灵的,朱唇红嫩,不是女 娃儿,是啥? 先前在山脚下时,她滚了一身泥,未加细看,还真错把她当男儿身呢! “我……我也敬你。”奔醉月神色颇微心虚。“先前在山上,的确是我丢小石 子砸你们的。” “我就说嘛!肯定就是他丢的石子。”沉默好半晌的泰山,听到她自己认了错, 恶嚷嚷地。 “那……那是因为,我……我以为你们是酒色之徒,只想来找那些歌妓。”奔 醉月可是大大有理。 西门擒鹰淡然一笑。“可赏月村,不就是以酒楼、歌妓闻名?来这儿,不喝酒, 不偎佳人,能做啥?” “我们这里是卖好酒,不是卖歌妓的!”奔醉月愤慨地道。 点点头,西门擒鹰了解她愤然的原因了。 “你们是来买酒的吧?我告诉你们,我们奔家的酒,是全村最好的酒,你要向 我买,我就算你便宜一点。”她又马上补充:“要是向我阿爹买,你要是敢叫他算 你便宜一点,他马上关门,不做你的生意。” “你阿爹可真是性情中人。” “那可不,他可有原则了!”她边倒酒,边说:“我阿爹的酒,只卖给真正想 喝酒的人,那些酒楼的老板亲自上门来买酒,我阿爹说什么也不肯卖。这全村,只 有这家赏月客栈,喝得到我们奔家酿的酒!” “那些酒楼里,没有自己酿酒吗?”西门擒鹰颇觉得纳闷。 他听闻,赏月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酿酒,以酒为业的酒楼,怎会没酿酒呢? “当然有!只不过他们酿的酒,不够用心,全是一些劣酒,我阿爹酿的酒可不 同,许多外地的大富人家,不辞千里而来,只为了我阿爹酿的酒。”奔醉月骄傲的 昂着下颚。 “这酒的确是极品,甘醇芳香,酒不醉人,人自醉。”细啜了一口,入喉的滋 味,的确不同。 “这酒再好,没配肴馔,如何入口?”泰山在一旁嘟囔着,一对眼珠,频频瞧 望着厨房的方向。“怎么还不上菜呢?” 看出了泰山的心思,西门擒鹰笑问着:“醉月,这牛家的姑娘,可许配给人了?” “牛家的姑娘!?喔,你是说萍儿?”看到西门擒鹰点头,奔醉月摇摇头。 “没有,你问这个做啥?” “只是随口问问。”西门擒鹰笑望着泰山,只见泰山,一脸喜呵呵的。 奔醉月没多想,她的心思全在她阿爹酿的酒上,提到她们奔家的酒,她可是有 一箩筐的话题。 “我告诉你们,很多上酒楼的大爷,都指定要喝我阿爹酿的酒……” 奔醉月的话说到一半,牛二郎响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上菜、上菜……” 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桌,香味四溢,闻得醉月直吞口水。 “醉月,你进去。萍儿说,那荷包还没绣好,等会儿她帮你做去。”牛二郎赶 着她进去。 “牛大叔,荷包的事不急。这位公子想买我爹的酒,我……我正在和他谈。” 眼前那锅香喷喷的羊肉,她只有在过年过节吃得到,算一算,也近半年没吃到 羊肉了,馋的她口水直流。 “想买酒?成!明儿个,我带他到你家去,让你爹和他去谈。”牛二郎只担心 她一个小姑娘家,会被两个大男人欺负,一心只想保她。“你去找萍儿吧!” “可是……” 奔醉月脸上写着斗大的五个字“好想吃羊肉”,偏偏牛二郎却看不见。 倒是西门擒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牛大叔,醉月……公子,她解说的详细,我想再多听一些,多了解奔家酿酒 的事,可好?” 他特地称呼醉月是公子,以化除牛二郎心中的担忧,他也看得出来,牛二郎保 护醉月和保护自己的女儿,如出一辙。 “是啊,是啊,公子想听我说呢!”醉月忙不迭地猛点头。 她喜欢这个翩然俊雅的公子,他是个大大的好人,她决定要他这个朋友。 “这……好吧!”牛二郎坐到另一边。“我也来陪你们一起喝。” “我去拿碗筷来。”有得吃,醉月可勤劳了。 “那个……”泰山迟迟未见到萍儿出来,失望的指着厨房门口。 “哪个!?”牛二郎提防的大喝。 “牛叔,我这兄弟块头大,他吃饭习惯用大碗,他是想请醉月公子,拿个大碗 给他。” 瞟了泰山一眼,西门擒鹰叹笑泰山的失常。 “喔。”牛二郎拔高声音,朝厨房大喊:“醉月,拿一个大碗公出来。” “好。”醉月在厨房回应。 一顿酒菜,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美酒佳肴,吃的喝的,满足了胃,也满足了 听觉。 席间,西门擒鹰大致了解村内林立的酒楼,带给原先纯朴酒肆的冲击。 看来,他至少得在赏月村,待上十天半个月,好好了解一下,村里酒楼纷争的 情况。 * * * 隔天一早,泰山还醉得呼呼大睡,西门擒鹰已迳自出外走走。 没有酒楼内的喧哗声,清晨的赏月村,有架架格格的鸟鸣声,有翂翂翐翐,飞 得缓慢的鸟儿,也有吱吱嘎嘎的水禽声。 遥望而去,一片好山好水,难怪诗人恋上这个小村庄,还取了个赏月村的雅号。 弯进了一条窄巷内,扑鼻的酒香,嗅之陶然。 “我什么时候叫你送过去的,你给我过来!” 一家门口挂着酒帘的小酒肆内,一个老者的怒喊,穿过酒帘,声音依旧响亮。 “阿……阿爹,昨儿个牛大叔来,不是叫您送一坛酒过去吗?我……我看您喝 醉了,怕您给人家耽误了生意,所以……所以我才把酒送过去的。” 脚步渐近,西门擒鹰听到里边那细弱的声音,不就是昨儿个送酒到客栈的奔醉 月吗? 听来,那怒吼声,肯定是她阿爹。 没有贸然进入,他等在外边,等他们父女俩把事情解决,他再进入拜访。 “我让你送酒了吗?”奔老爹气呼呼地。 “没有。”垂头,她的一片好心,阿爹不接受。 “你知不知道,那坛酒是城安县的县府大爷要的,半年前,人家就来订了!” “后头不是还有许多坛酒吗?再拿一坛出来嘛!”奔醉月眼一溜,给了个自认 聪明的建议。 “那坛是霹雳春,是最后一坛了!”奔老爹气杀杀的大喝。 闻言,奔醉月当场傻眼。“难怪,昨晚我喝的时候,就觉得不同。” “你说什么?你喝酒?”怒瞪了眼,奔老爹一个箭步上前,嗅了嗅女儿的衣服, 果然是酒味浓重,他还以为他闻到的是自己身上的酒味。 “没……没……没有……”糟糕,怎么说溜嘴了? 趁着阿爹找竹藤之际,奔醉月拔腿想溜,却被奔老爹喝住。 “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跑,我非打断你的双腿不可!”奔老爹在一堆杂物中, 找着许久没派上用场的那根竹藤。“女孩子跟人家喝什么酒,你是想和那些歌妓一 样是不是?” “阿爹,我没想要当歌妓。如果您早让我多尝一些酒,我就会知道昨晚喝的是 霹雳春,也不会把那坛酒全喝光了!” 多说多错,但话已出,收不回。 “你把整坛酒喝光了?”奔老爹抓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竹藤,恶狠狠的朝女儿站 的位置走来。 “阿爹……”奔醉月认错的跪下,眼眶中,挤出两滴清泪。“都怪阿娘早死, 没把醉月教好,醉月什么道理都不懂,该做、不该做的,总是分不清楚……” 奔醉月用力的吸了吸鼻,再用力的挤出两滴清泪。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使 出这招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招挺管用的,每回都见效呢! “阿爹,醉月错了,您就打我吧!这样,我就知道,下回不能再犯这种错。” 哽着声,奔醉月嚎啕大哭了起来。“阿娘,您为什么那么早死,没好好管教醉月, 害得醉月成了不懂事的孩子。” 醉月的哭喊,揪疼了奔老爹的心。 他是近四十来岁,才娶了醉月的娘,生了醉月后,他的妻子身体愈来愈虚弱, 加上生了重病,在醉月五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 酿酒他可精通,但带孩子,他一窍不通,除了给醉月三餐温饱,他忙着酿酒, 也没教过她什么。 老来得子,他对醉月可宠爱了,偏偏她又是鬼灵精一个,常常让他觉得好气又 好笑。 明知道女儿搬出这招,是来应付他的,不管她真哭、假哭,总是哭得他心疼。 但不教训她一回,难保她不会再犯。 手中的竹藤,要不要挥下,着实令他举藤不定。 “阿爹,您要打,您就重重的打吧!”脸上挂着残泪,奔醉月可怜兮兮,像个 小媳妇。“把我打疼,我才能记取教训。” 怪了!阿爹怎么还不叫她起来? 难不成,阿爹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娘这张免死牌都失效了?“ 奔醉月惶惶然的盯着阿爹手中的竹藤。那竹藤若直朝她挥来,可是会痛死人的! “今儿个……”奔老爹裸着袖子,铁了心。“我要打你一顿,免得日后你又偷 喝酒,染上酒瘾。” “阿爹,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这回,她是哭真的了。 “我……我打你偷喝酒!” 奔老爹手中的竹藤挥落,还未打到女儿身上,便被转身进入屋内的西门擒鹰, 从半空中给拦截住。 * * * “好痛!痛死人了,阿爹,别打了,再打下去,醉月会死的。” 抱着头,蜷跪在地上的奔醉月,哭天儿抹泪,哀叫的声音,足可媲美杀猪的惨 叫声。 “痛死人了、痛死人了……” 看着奔醉月只差没扑倒在地上滚的演技,西门擒鹰陡地噗笑出声。 奔醉月那哭的活像被毒打的模样,连奔老爹也看傻眼了,忘了质问身边的白衣 男子是何人物。 听到熟悉的笑声,醉月停止了哭叫,仍旧蜷缩了一会儿,察觉阿爹手中的竹藤 没落下,她才擞抖抖的仰起头。 一看到西门擒鹰,活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西门公子。”急急的站起身,她心中的惧怕,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消失不 见了。 一抹如似冬阳的笑容,漾在西门的唇边。这小女娃的聪明机智,恐怕泰山还不 如她。 看到她脸上的泪,他竟也心疼了起来……方才在门外,他明明听出她是装哭的, 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疼她! “他、他是谁啊?” 撒然回神,奔老爹把女儿拉到身边。 “阿爹,他是西门公子,是要来买酒的。昨晚那坛霹雳春,就是他买下的。” 语落,醉月忙不迭地捂住嘴,但已太迟。 “奔老爹,您酿的酒,远近驰名。昨晚有幸品尝您酿的好酒,让在下觉得不虚 此行。”西门擒鹰斯文有礼,衷心的称赞。 “别和我说那些废话!你要是没来,我就可以保住那坛霹雳春。”奔老爹没好 气的瞪他一眼。“别站在那里碍眼,滚出去!” “阿爹,他是来买酒的。” “不卖,我今天不卖酒!以后,你也不许到客栈去!” “阿爹……” “奔老爹,令郎他对酒的知识,懂得一、二,在下是请教他一些酿酒的问题, 昨晚牛大叔也在场,他也对令郎有一番刮目相看。” 奔老爹嗤了声:“牛二郎他根本不懂酒,谁随便说两句,都能唬上他!” 醉月在后边点点头。她知道西门擒鹰是在帮她说话,但选错了对象。牛大叔只 会喝酒,压根不懂酒,要不,昨晚那一坛霹雳春,也不会让他饮下肚了。 “是。”西门擒鹰不慌不忙的又道:“听闻奔老爹酿酒的技术,是这赏月村内, 首屈一指,不知在下有否荣幸,能够请教奔老爹?” 奔老爹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着西门擒鹰,瞧他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外表英挺 斯文,举止洒脱,说起话来,有条有理…… “唉,要是平日来,我可以和你谈一谈,但今儿个,我没心情,你走吧,想买 酒的话,改日再来。”奔老爹的态度,有礼多了。 “阿爹……” “都是你惹的祸!”奔老爹怒瞪了女儿一眼。 “奔老爹,昨儿个错喝了您的好酒,要不,这么着,我付给你三倍的价钱。” 西门擒鹰诚心的想帮忙解决问题。 “就算你给我十倍的价钱,也无济于事!”奔老爹一脸愁。“那坛酒,可是城 安县的县府大爷订的,是要奉送给西城主的。” “噢,是吗?”眉一挑。城安县的县府?嗯,他知道是何人。 “阿爹,要不,我到昆叔家去问问,也许他家还有霹雳春。”这是目前唯一可 行的办法了。 奔老爹怒斥着:“人家订的是我的酒,不是你昆叔的,偷天换日这档事,我奔 大不会做的!” 又挨了一顿训,怎么她的小聪明,遇上阿爹,全派不上用场了! 奔醉月垂着头,匹然抬眼,眼巴巴的望着西门擒鹰。 他看起来一副聪明样,应该会有办法帮忙解决这档事吧! 对上奔醉月求助的眼神,西门擒鹰一迳地笑着。 “你去昆叔和宽叔家,问看看还有没有霹雳春?如果县府的人,执意要霹雳春, 我会介绍他们过去的。”这是奔老爹想到的唯一法子。 “好,那我现在就去。” “当然是现在就去,你马上给我回来,县府的人晌午就会来取酒。”不给她一 番叮咛,说不定出去就玩疯了不知道要回家。 “知道了!” 奔醉月离开前,朝西门擒鹰眨眨眼,示意他跟上来。 “奔老爹,既然您忙,那我明儿个,再来拜访您。”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奔老爹一副愁眉不展,整个心思全系在要交给县府的霹雳春上头。 拱手施礼过后,拨开酒帘,西门擒鹰大步的跨出奔家酒肆。 * * * 等在巷子口外的奔醉月,一看到西门擒鹰出来,立刻蹦跳到他面前。 “我阿爹没再骂你吧?”赧然汗下,对他无端端挨她阿爹的骂,她实在感到对 不住他。 羞地垂头,看到他,她的心头就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一抹特别的情愫在他的心间流窜,她仰首娇笑、低头羞答……一举手一投足, 都牵动着他的心。 “没有。”晃首欣然一笑,他一点也不在意方才的事。 往前走着,县府的人晌午就会来取酒,奔醉月颦起月眉。“这下可好!都怪我, 尝酒不精,连喝到霹雳春都不知道,还以为阿爹的酿酒技术,又更上一层了!” 走在她身边,他问:“这霹雳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紧张的神情铺在她的小脸上,更添上一抹可爱的韵味。 “当然是特别了!”仰首望他,她道:“这霹雳春,可是夏天取雷霆时的雨水 酿造的。还有另外一种梨花春,是在春天梨花盛开时,取花傍溪水,酿造而成的。” “你懂得还真不少!” “那当然!我可是赏月村奔大的女儿!”奔醉月骄傲的仰高下颚。“这村子里, 和我年纪相仿的,没一个说得过我,连吟诗我也是第一!” “谁教你吟诗的?”这点,倒是让他好奇。 方才,他和奔老爹对话半响,这奔老爹或许酿酒技术高超,但,不像是会吟诗 之人。 “来向我爹买酒的人。有很多喔。”醉月又道:“很多来买酒的客人,会和我 爹一起喝酒,喝到兴起,就开始吟诗,我听多了,全给背了起来。” 西门擒鹰点点头。“你真是聪明。” “那可不!”得意的一笑后,她弯起的嘴角,陌然下垂,一副愁色染上颊。 “可是,我却想不出好办法,帮我爹变出一坛霹雳春来。” 淡然一笑。“你爹不会要你变出一坛霹雳春,不是他酿的酒,他不会随便交货 的。” 奔老爹的这一点坚持,令他万分赞赏。 “我知道啦。我的意思是,到底要怎么帮我爹解决这件事?”小脸蛋的表情, 变化万千,这会儿,小嘴嘟得老高。“为什么西城主喜欢喝霹雳春?还要县府大爷 送霹雳春给他?他要是喜欢,他自个儿来买,不就好了?”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他轻笑,点头回应。 “如果西城主亲自来,他就知道,我爹酿的每一坛酒,都是很棒的。可是,我 听人家说……”醉月突然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手心倒勾,示意他弯下身来。 瞧她好似要和他说什么秘密似的,他低下头。 醉月把嘴巴凑至他耳边,悄声说道:“我听人家说,那个西城主很风流的。如 果他来赏月村,一定不是来买酒,而是去找歌妓!” 说至此,她又一脸愤然了。 看着她的表情,他陡地大声笑了起来。 “小声一点!”醉月急急的喊:“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哎呀,我要快点去 找昆叔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她一回身,急急的跑离。 娇小的背影,跑的还真快,一眨眼,就拐进另一条小巷内。 西门擒鹰晃首轻笑。这小女娃,可真有趣。 西城主是个风流的男人? 是吗?怎么他自己,从来就不这么觉得? 她说都说了,还要他不要告诉别人?真是可爱的小女娃! 但她不知道,她告诉了当事人。 回头朝客栈,缓步行走,西门擒鹰揪起眉心。 怎么他从来不记得曾要县府致赠他美酒呢? 这事,他可得好好的查一查! 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帮忙奔老爹,解决他的烦恼之事。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