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对着秘书哭哭啼啼,柴幸苇显得有些尴尬。 “……你说,老板他是不是嫌我太老、太丑,故意说要让我放两个月的假, 其实是……”秘书一脸强装坚强,却掩不住面部的抖动。“其实,他是想要我自 己请辞,对不对?” 面对着新来的秘书——年轻貌美的秘书,老秘书,呃,资深秘书Miss林,才 赫然惊觉自己真的是有点年纪了。 “不是的,林秘书……”柴幸苇明知实情,却说不得。看着林秘书如此懊恼, 她颇觉有愧。“老板很欣赏你,要不,他也不会出钱让你去国外度假两个月,好 好休息一阵子再回来上班。” 行烈以怕被林秘书识破他身分为借口,坚持在他执行总裁任务的两个月内, 要换掉林秘书上让她来担任秘书一职。 虽然行烈为林秘书安排的算是厚道,但女人纤细敏感的心思,总爱作一些无 谓的臆测。 “那是他的借口……” “不是的,呃,要不,你留下,我和总裁说我没办法胜任这份工作。” 事到如今,她能想到安抚林秘书的办法,就是让林秘书继续留下来工作。她 略懂林秘书的惊慌,女人,青春不再之后,工作能力是肯定她们本身价值的最好 方法。 如果连工作能力都不再受到肯定,那肯定比在岸边看到龙卷风来袭,还更惊 慌失措。 其实,她真的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只因他一句要她来当他的 私人秘书,她便点头答应。 谁叫她理亏在先?认真说起来,他之所以会来当总裁,泰半因素也是因为她 的缘故,所以,她有义务义无反顾的来帮他。 反正,她在幼稚园代班的时间也到了,也是需要找一份正职,只不过,她不 知道这会让另一个女人困扰。 “不用,我……用不着你来同情我,而且,总裁的命令,我不会不听的!” 林秘书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那……” “我真不知道,总裁为什么会雇用一个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来当他的私人秘 书……”林秘书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喃喃笃笃的念着:“总裁向来只重视 在工作上有表现的人,他……” 停下手边的工作,林秘书一双尖锐的细眼眯起,狐疑的打量她。 半晌后,另一个臆测在林秘书的脑内成形。 上前两步,林秘书和她作交头接耳状,在她耳边,留下冷冷的警告话语: “你要记住,总裁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的妻子貌美贤淑,没有人能取而代之, 包括……我……不,是你!” 提到这个,林秘书不免黯然神伤。 早在她第一次看到貌美贤淑的总裁夫人后,她心中对总裁的那一丝丝“肖想”, 已自动化为零。 狠狠地把最后一个“你”字,加重音调说完后,林秘书抱着简单的一个小箱 子,昂首阔步、抬头挺胸的走出办公室。 愣怔在原地的柴幸苇,望着挺着直直的背走出去的林秘书,霍地了解林秘书 警告她的那段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林秘书误以为她是总裁喜欢的女人,所以总裁才会安排她来当秘书…… 好呕,真的好呕,被误会了,却不能解释,只因为她答应了行烈,不把他暂 代总裁一职的事说出去。 拿起林秘书放在桌上忘记拿走的小镜子,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顾影自怜:她 这么清纯的面貌,怎么会被认为是狐狸精呢? 暂代总裁一职,虽然剥夺他的自由,让他很不爽,但是,对于公司的业务方 面,他可是驾轻就熟,而且一头钻进,忙的无法自拔。 一晃眼,已到下班的时间,对于总经理亲自送过来的卷宗,他只瞥了一眼, 立即作出决定。 “撤掉这个方案,另外再拟一份计画书给我。”推掉卷宗,行烈在心中暗骂 他的双胞胎哥哥,那个行炜八成想休息想疯了,才会同意总经理拿来的这份企画 案。 他要赚的是可以获利上亿的案子,而行炜居然只想赚那几十万的东西……那 小子结婚久了,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一点冲劲都没有,他真担心再这么下去,他 们的集团迟早会被别的集团并购! “可是,总裁,这是你先前要我去企画的,我们……” “我不管先前怎么样,现在,一切都听我的!” 他可不管总经理听不听得懂他在说些开么,反正,他很确定,他的决定才是 会让集团更上一层的。 “这……” 总经理一脸为难,这案子是总裁自己提的,各部门也已经开始在执行,现在 总裁竟然自己喊停,这一停,集团可是会损失一大笔钱的。 他真不懂总裁是怎么了? 总裁的脾气虽然不是太好,但有个温柔的娇妻相伴,他们这些下属都可以感 觉到,总裁其实在总裁夫人的潜移默化下,偶尔还是有柔性的一面,至少,不会 像今天这样——无理、专制。 总经理再偷觑比平常更专心于工作上的总裁,说不上来总裁今天是哪里不对 劲,但他就是觉得怪。 “有困难吗?”行烈睇他。 “没有、没有,一切都照总裁的吩咐去做。”总经理已经很久没在总裁面前 冒冷汗了,这是一怪。 还有?怪,总经理终于想起了—— “总裁,你今天有打电话给夫人吗?还是,夫人有打电话来吗?”总经理小 心翼翼的问。 平常,总裁和夫人两人总会互通电话,只要夫人一通电话打来,总裁绷紧的 睑,就会露出笑容,哪怕总裁夫人只是打电话来说家里的马桶不通,总裁还是会 听的很高兴的。 一定是夫人没打电话来,或者是总裁忙的没时间打电话回家,所以总裁才会 板着一张脸。 听到总经理的问话,行烈不耐烦的道:“上班时间,打什么电话?” 他得去查一查电话费,看看行炜一天打了几通电话回家,上班不专心,净想 着老婆,难怪决策都失准了! 行烈的回答上让总经理退却了一大步,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看:这 是商界有名的爱老婆总裁行炜会说的话吗? 难不成,总裁和夫人吵架了? “总裁,你、你是不是和、和……夫人……吵架了?” 他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夫人是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誓死保护的主子,她 单纯、美丽,还会请佣人炖一大锅的补汤来给他们喝,她…… “这关你什么事?”他冷冷的又添一句。“这也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做好 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事,别管!” 能得下属的心,是件好事没错,但若是让下属因此分了心,那就不必了! 冷漠的言语,再度让总经理震慑住,他沮丧的垂下头。“是,总裁,我会把 我该做的事做好的。” 总经理带着落寞的心情离开办公室之际,恰巧遇到正要进办公室的柴幸苇。 “总……总经理,你好。” 朝她颔首点头,总经理看她两眼——果然,林秘书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个年 轻的女人,一定是害夫人和总裁吵架的导火线。 再瞪她一眼,总经理抱着被唾弃的卷宗走出去。 总经理看她的眼神,她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基本上,今天她一整天看到的眼 睛,都是朝她发射不谅解的眼神。 她已经告诉自己,要去习惯他们看她的眼神,再多上几天班,她就会麻痹, 不会去在意那莫须有的责怪眼神。 走上前,她在他的办公桌前停下脚步。 “总裁,下班时间到了,我……我可以回家了吗?” 他没下班,她不确定她能不能下班。 第一天上班,她被迫从摸索工作性质的那一关,直接跳进接轨工作进度的关 卡,老实说,她累的连说话都显得没力气。 听到她话中的疲惫,他心中一震。 他只顾着自己的工作,却忽略了头一天上班的她,工作是否还顺利…… “你看起来很累。” “是有点累。”她不否认,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累毙了。 “需要帮你找个助理吗?”他认真的问道。 柴幸苇摇摇头。“我不需要助理,不过,总裁,你要不要考虑让林秘书帮你。” 她还是觉得林秘书最能胜任这份工作,而且林秘书显然也放不下心去度假, 因为今天林秘书一整天都在公司里晃,一会儿忘记拿她的镜子、一会儿掉了她的 皮包、一会儿又是找发夹……林秘书的一会儿,相当于正常人的一整天。但也因 如此,她在工作上才能衔接的上。 不过,林秘书也没让她占了便宜,想尽了办法要套她的话,问她是不是和总 裁有不寻常的关系? 尽管林秘书在某方面对她有些误解,但谈到工作,林秘书可一点也不马虎, 认真的向她说明她不懂的地方。 像林秘书这种忠于公司的员工,让她回来工作,对公司才是有帮助的。 “你是不想帮我?”行烈抬眼瞪视着她。“如果你不想做,我会另外找人来 当我的私人秘书。” 他来当代理总裁已经是千百个不愿意了,他总是该有那么一点点选择贴身秘 书的权利吧? 要林秘书当他的贴身秘书,他会更加倍的不愿意待在公司。再说,林秘书跟 着行炜工作那么多年了,难保她不会发觉他的身分—— 他只是暂代两个月总裁的职务,他觉得没必要向任何人说明他的身分,况且, 在他的能力还没有让股东和员工肯定之前,贸然的公布他是代理总裁,恐怕会让 他们对公司领导者的信任度,大幅动摇。 “不是,我很想帮你的,只是,林秘书的工作能力真的……” “工作能力再强的人都需要休息,她的直属上司去休假了,她难道不也该跟 着放假吗?充电再出发,对她是好的。” 他的一番话,说的她频频点头。 只要提到他大哥休假的事,她就能感觉到他的鼻孔在冒烟,这个时候,她这 个勉强算是当事者之一的人,不管他说什么,只管点头就没错。 再说,他的决定其实也没错,只是林秘书好像还是对她自己,无缘无故被上 司钦点放两个月大假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既然他心意已定,她知道她再多说也是枉然。 “喔。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再等我十分钟,我们一起回去。”他很顺口的回应她,也当她口中那个 “家”,是指他的别墅。 柴幸苇把他说的话,放入脑内,分析、过滤十多次后,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 才讷讷的开口说道:“呃……总裁,我、我是说,我要回我的家。” 贴身秘书的工作,应该不用二十四小时都贴在他身边吧? 听到她说要回她的家,行烈脑中立即浮现那晚她和那嘻皮笑睑的男人,在路 边吵闹的情形。 “你要回那嘻皮笑脸的男人的家?”他的眉头皱的比水饺皮的皱褶还多。 虽然他看起来很生气,但她不得不点头。除了柴小弟的家之外,她还能去住 哪里? “我不准你去!”说出这句话,第一个震惊的是他自己。 他似乎太过在乎她和谁交往的事,就算她交的男人是阿猫、是阿狗,那又关 他什么事? 只不过,他真的觉得那嘻皮笑脸的男人不适合她,她该找的是像他这种优秀 的男人。 行烈盯着她直看,黑眸倏地一眯—— 他?没错,就是他!他才有资格当她的男人。 柴幸苇被他一双勾魂眼,盯得两颊发烫,螓首低垂。 “除非你要回你父母家,否则,就住我家。”他一脸正色,并以上司命今般 的口吻对她说道。 回她父母家?柴幸苇思考了半晌后,解读出一种可能的因素—— 他大概对柴小弟那种嘻皮笑睑的男人,有某种程度上的偏见,所以他不喜欢 柴小弟,也不想提及这个人。 她有点懂了,以后她要回家,一定要说回她父母家,他才不会不高兴。 真是可惜,枉费柴小弟千辛万苦想办法要去看他的拳击比赛,把他当成业余 拳击的偶像,但是他好像对柴小弟很不满、很讨厌、很感冒…… “我、我要回我爸妈的家。”她战战兢兢的说,生怕自己的解读错误。 看一看他的脸色,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还不是很好。 “那,我可以走了吗?”趁着他没发飙之前,赶紧请示。 行烈看她一眼,心底某种不寻常的声音窜上来——它在告诉他,留住她。 “一起吃饭吧!”这是命令的口吻,但他又补充一句:“我连午餐都没吃呢!” 为什么要补充后头那一句话?他自己也不懂,只是,就那么地顺口说出来了, 好像在对一个熟识的朋友说话那般。 听他那么说,她才恍然想到一件事—— “对喔,我今天也忘了吃午餐了,难怪我觉得头晕晕的,还四肢无力!”她 忙着衔接秘书的工作,一忙起来,连午餐时间都不敢休息。 “你为什么没吃?”他倏地站起身,责怪的音量,震得她退缩了几步。 “我、我忘了。”他自己不也没吃吗?他可以责骂她,那她可不可以也骂他 呢?答案是不可以,因为他是上司、她是下属,而且她还是归类于戴罪立功的那 种下属。 拎起外套,他修长的双腿绕过办公桌,来到她面前,顺势牵起她的手。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柴幸苇被他拉着走,那厚实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不放,一股电流窜进她手臂、 她的心房,窜烧出她两颊两朵红云。 羞怯的低头,跟在他的身边,她的心狂擂。 全公司上下,知道他真实身分的人,除了坐在他身边……应该说,把头靠在 他肩上,嘴角隐隐约约流出一道口水的柴秘书外,就只有他大哥的专用司机—— 黑松。 黑松,人如其名,高大得像一棵松树,体型适中,一身黝黑的肤色,不多话, 但很尽职。 总裁专用座车,平稳的转了个弯,舒适的程度,光看柴幸苇带着微笑的睡相 就知道。 看着斜靠在他肩上的那一颗小头颅,行烈意外的发觉,他喜欢她依靠着他的 这种感觉,虽然她嘴角的口水,有愈流愈多的趋势。 拿了一张面纸,轻轻地帮她把口水擦拭掉,他的食指抚摸到她柔细的皮肤, 舍不得离开。 指腹轻柔地在她雪白肌肤上滑动,他在想,如果现在靠在他肩上留口水的人, 是威日或者是赫,那他一定会不客气的抽身远离——有个重物靠在肩上,那感觉 真的很烦! 但是对于她,他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希望她能就这么一直靠着他,把他当 成她的守护神。 他的食指顽皮的弹弹她弯翘的睫毛,浓密又黑的翘睫毛,像刷过一层黑墨似 地,黑的动人。 食指轻滑过她的鼻头,顺着人中,滑上她的唇,丝绒般的瑰瓣,柔滑的让他 的食指一遍一遍的在她未唇上轻刷,一点也不厌倦。 在他黑眸中氤氲的情愫溢满之际,他忍不住低头,想一亲芳泽—— 当他的唇,仅差零点零零零零零五三九九五六海里就能贴上她的红唇时,那 一双浓密又黑的弯翘睫毛,瞬间翩然飞舞了起来: 黑白分明的眼珠,定住了一秒,随后,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 他的唇仅距离她的唇零点零一零九三六一码之处,看起来好像是、彷佛是、 或许是……想吻她? 他浊热的气息和她陡升的急促呼吸,在零点三九三七英寸的空间内交流会合 过后,他倏地挺直腰杆,回复他原来的坐姿。 “你睡着了,我看你的皮包快掉下去,伸手去接。”头一回,他想吻的女人 没吻到,自己还找一个烂借口。 以方才那姿势,照以往他的态度,不管女人是张眼或合眼,只要是他想吻的 女人,他都会大大方方给吻下去,女人也都非常乐意接受他的吻。 方才那一刻他居然踯躅,不是想吻她的感觉没了,反之,他更确定自己坚心 要吻到她的红唇,只不过……感觉太强烈,强烈到让他有些心惊。 向来吻女人,对他而言,就如同喝矿泉水一样,轻松平常。但对于她,他的 想法很多、很多…… 察觉到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肩上,柴幸苇立刻扶正倾斜的身子,眼角余光偷瞄 到他的袖子上方,有一处像是口水滴下的痕迹—— 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角,她的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她真的把口水滴在他的衣服上?! 尴尬之余,她擦掉她自以为他方才是想吻她的猜测——谁会想吻一个睡的一 塌糊涂,还直流口水的女人?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抱着皮包,她微微侧过身,不敢正视他。 “谢谢!对不起……呃,谢谢!” 她尴尬到语无伦次,噤了声,两眼死盯着窗外,不敢回头,因为她流口水的 证据,还留在他的袖子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