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凯索拿过温叆的衣物,替她穿好,抱她回房,让她在柔软床铺上安睡。 她沉睡时,他就坐在她旁边看书,感觉她在身边。偶尔她翻身,她令床垫下沉 的重量,和他心头高涨的幸福感形成甜蜜的对比。 直到他开始有睡意,暗示清晨的来临,他正考虑叫醒她,她家的电话响了。会 这么早打电话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马上唤醒她。 温叆立刻回到自家,电话响个不停,直到她按下扩音键。 “喂? 小叆?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来吵你,但我有重要的事。” 是雷家华。跟过来的凯索懒懒地坐在沙发,温叆没要他回避,他就不客气地跟 着听了。 “昨晚,研究所被吸血族袭击,死伤很多人——” “什么? ”温叆震惊。“什么时候发生的? ” “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 “昨晚十一点?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这么严重的事情啊! “他们先通知我, 我想我能处理,又想你最近很累,需要休息,就没打扰你。那些反对研究计划的吸 血鬼入侵研究所,幸好赫密在场,驱散了那批吸血鬼。我们死伤了不少研究员,瓦 什会的贝小姐也受伤了,现在我派人在现场处理,情况稳定了,你不需要担心。” “嗯,你能力真强,真是我的好副手。”温叆冷冷嘲讽,她是异术署的头儿, 出了这种大事,应该笫一时间让她知道,雷家华却自作主张,代替她发号施令,别 以为她不知道他在玩哪一套。“那现在呢? 怎么又想到通知我了? ” “我调阅了保全公司的资料,你邻居那位吸血鬼在晚上八点和凌晨一点,有刷 卡进出的记录.我猜应该是出去和回来。也就是说,研究所被袭击的时候,他可能 在外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 温叆心虚。“我……不知道。”晚上八点,那时他过来她家,至于凌晨一点, 是她睡不着,过去他家,之后就…… 她望向凯索,他眉微挑,似笑非笑,似乎觉得这状况很有趣。“我带了陈主任 和吴警官过来,想问他一些问题,他人在吗? ” 在,在她旁边。温叆想呻吟,要命,真尴尬,为什么这么巧? 她刚从凯索的床 上醒来,雷家华马上带人杀来,虽然目标不是她,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昨晚发生什么 事——凯索突然开口:“我就在温署长家里,在她旁边。” 温瑗吓一跳,差点没拿抱枕砸他。他竟然不打自招,这时间人在她家里,别人 会怎么想? 电话诡异地静了几秒,雷家华原本从容的语气变得僵硬。 “既然你在旁边,想必都听清楚我们的对话了,不需要我再解释一次。你不介 意我们上去问几个问题吧? ” “我说介意你们就不问了吗? 要问就上来吧,不过天快亮了,我得回房里待着, 你们最好快点,我没办法保持清醒太久。” “好,我们就在楼下等,警卫不让我们上去,要小叆下来带人才行。” 小叆? 叫得真亲热。“好啊,你们稍等,”小叆“马上下去带你们——”话还 没讲完,通话就被挂断,生气了吗? 凯索低笑,啧啧,真没风度。 温叆抚额,一大清早就觉得头痛。“你确定要让他们上来? ” “为什么不让他们上来? 我又没去袭击研究所,随便他们怎么问,拒绝反而显 得可疑。” “可是,我们……我们……” 凯索很清楚她在烦恼什么,唇一勾。“放心吧,等等你别说话,都让我应付, 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十分钟后,温叆整理过仪容,陪同雷家华一行人来到凯索的卧室。 她神色镇定,仿佛询问凯索只是简单的例行公事,其实心脏怦怦跳,看见床铺 还维持她离开时的凌乱模样,她脸颊发热。 凯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态轻松,但脸色明显变得疲倦。 “趁我还醒着时快问吧,等我睡着了,就很难叫醒。”吸血族在太阳升起后必 定入睡,这是身体的本能,比人类的睡眠更难抗拒。 雷家华沉声问:“刚才我跟温署长讲电话时,为什么你在她家里? ” 温叆心脏剧烈一跳,暗暗咬唇。 凯索耸肩。“这和研究所被袭击有关吗? 拜托不要浪费时间,赶快问重点。” 这家伙,脸色真难看,活像抓奸在床的丈夫,前男友的占有欲还这么明显,可 笑。 雷家华瞪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不太正经的吸血鬼。他取出一张纸。“这是从昨 晚到今天凌晨,保全公司提供的进出刷卡记录,你能解释昨晚八点你出门去了哪里 吗? ” “昨晚八点? 我想想……”凯索故作沉思状。“嗯,我过去小一叆家了。” “你过去她家做什么? ”雷家华语气很酸。 “这和研究所的事有关吗? 反正我没去研究所搞屠杀就对了。” “好,那半夜一点也有记录,你去了哪里? ” “我想想……喔,是小叆过来我家,我开门让她进来。” 温叆眼皮抽搐,感觉陈主任和吴警官的视线都投向她,她望向一旁的墙壁,假 装研究壁纸,在内心把凯索踹了一万遍。笨蛋笨蛋笨蛋! 这是哪门子的“我会应付 得很好”? 根本是全部招认! “她这么晚过去找你做什么? ” “放心,我们不是计划血洗研究所。”感到对方快喷火了,凯索才懒懒一笑。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凭什么来质问我? 就靠这么一点薄弱的时间证据吗? 难 道因为我是三起命案的嫌犯,哪个地方有吸血鬼杀人,你们就要算到我头上? ” 陈主任道:“我们是想,因为下手的是吸血鬼,你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 —” “我完全不知道,而且让我提醒你们,这次的研究计划是我大哥推动的,我干 么破坏自己大哥的计划,扯他后腿? ”凯索唇边笑意冻结。“异术署就算急着破案, 要找代罪羔羊,也要考虑一下合理性吧? 要是我大哥知道你们来质问他的亲弟弟, 他会不会觉得你们在破坏双方的信任? 你们自己想。” 陈主任和吴警官沉默。他们原本就觉得不太可能是凯索干的,因为毫无动机跟 必要,但雷家华坚持要来,他们只能听命,现在站在这里被削,有够衰。 “那你解释清楚,你到温署长家做什么? ”雷家华自知理亏,问不下去,改咬 另一件事。 “敦亲睦邻啊!”凯索还以灿烂又暖昧的笑容,吃醋是吧? 酸、死、你! “半 夜在敦亲睦邻? ”雷家华额上青筋跳动。 温叆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万一凯索决定实话实说呢? 几个小时前他还 在计较她想隐瞒两人关系,虽然后来妥协了,但也许他不甘心呢? 不行,她不能让 他继续说——“对啊,我跟她借漫画来看,有什么不对吗? ” “漫画? ”雷家华愣住。 “我成天被你们监控,很无聊,就跟她借漫画书来看,有个蓝色机器猫的漫画 叫做《哆啦A 梦》,挺有趣的,我昨晚跟她借,一点的时候看完了,小叆还没睡, 我就再跟她借了几本,她拿过来给我,你想听听我对竹蜻蜒的感想吗——” “你耍人吗? ”雷家华怒道:“就算要编理由,也编个像样点的好吗? ” “我是说实话,不信的话,你可以抽问我漫画内容。再说,我跟小叆看漫画或 看电视,有必要跟你报告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 “谁准你叫她小瑷? ” “我看你叫得挺顺口的,我也叫叫看,不行吗? ” “好了,到此为止。”温叆插口。“既然证明他和研究所的事无关,就没必要 继续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陈主任道:“署长,你家里真的有漫画? ” “嗯,我喜欢看漫画,收集了很多,你要去我家参观吗? ”她知道对方想求证, 为了取信他们,她勉强可以容忍外人进她家几分钟。 “不必了,其实我也常跟我孙子一起看《哆啦A 梦》,真的挺好看的。”陈主 任一笑,向凯索点头。“打扰了。”然后他与吴警官走出房间,雷家华心不甘情不 愿地跟着出去。 等房门关上,温叆松口气。“我还以为瞒不过了……” “不就说我会处理的吗? ”凯索把她拽进怀里,抱个满怀。 “是啊,你处理得真”精彩“。”害她吓出一身冷汗。 他低笑。“说谎的要诀在于百分之九十九是真,关键的百分之一是假,这样对 方就会被唬过去。刷卡记录骗不了人,就在别的地方动手脚。” 他沉吟。“听他们说研究所出事时,我哥在现场,应该不会太严重,但接下来 几天,你要辛苦了,万一事情传出去,会闹很大。” “研究计划是秘密进行的,相关人员都签署了保密条款,是如何跟家属解释比 较困难,还得小心不能让媒体知道。” “别太累了。”他抱抱她。“我看你的副手很矛盾,他好像还爱着你,又不太 尊重你这个署长。” 她苦笑。“他一直不认同我的能力,认为我没资格管理异术署。” “其实他没看错你,你监守自盗,把嫌犯吃了,真要不得,你这位署长太失格 了,更糟糕的是……”他在她耳边暖昧低语。“你还想再吃一次。” 她喷笑。“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难道你不想吗? ”他拥紧她.教她感觉到他坚实身体暖热而强壮,她膝盖发 软。她难得想偷懒,想和他倒在地毯上嬉闹,讲些不重要但有趣的话,逗彼此开心, 无意义却快乐地厮混一整天……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唉。 “今晚你过来我这,或我过去你那边? ”他语气很理所当然。 “再说吧。你快去休息,我该走了。”她推他上床去睡,替他盖好毯子,关了 灯,她才离开,把他留在黑暗的睡眠里。 温叆从凯索住处出来,陈主任和吴警官已经下楼了,雷家华在走廊等她。 她淡淡问:“你怎么没回去? ” “我还是觉得凯索很可疑。” “他已经解释过了,陈主任和吴警官也都没说什么,不是吗? ” “那都是他片面的说法,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支持他大哥的计划? 从头到尾没 看他出面帮忙,这算什么支持? ” “至少他有不在场证明,出事的时候,他在屋子里看漫画一" ”哈,看漫画? 这种可笑的理由谁会相信? “ “不然我把他看过的漫画交给你,你带回去验指纹,总可以吧? ” “他进过你家,多的是机会假造证据,指纹不能证明什么。” 温叆叹息。“你要这样吹毛求疵,那人人都是嫌犯了,接下来你要不要怀疑我 跟他串供骗你们? ” “反正我觉得他不对劲,好像隐瞒了什么。”雷家华不情愿地道:“他好像喜 欢你。”甚至,他觉得温叆也喜欢凯索,两人交流的眼神很微妙,旁人看来可能没 什么,但在曾经与她交往过的他看来,两人的眼神藏着太多情感。 要不是作贼心虚,温叆会狠狠地嗤之以鼻。现在的她只能露出觉得好笑的表情。 “你在胡说什么? ” “他喜欢你,而且进过你家,我不相信你们一大早在一起,什么事都没发生。” 温叆听得出他在嫉妒,反正没证据,她没必要应付他的猜疑。 “那等你找到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的证据,再通知我吧! 我要回家再睡一下, 不送了。” “你不可能笨到跟一个吸血鬼在一起吧? ” 她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 “你是异术署的署长,要是跟个非人类的生物在一起,旁人会怎么想? 你的中 立性会受到质疑,更不用说政府的原则是隐瞒吸血鬼的存在,上头可能会因此撤换 你。” 温叆只觉有只巨大的手掐住她胸口。“这……不需要你担心。” 好心情突然蒙上阴影,她抿唇,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如温叆所预料的,研究所的善后工作虽然繁重,但不难。 最难受最麻烦的是解释遇害者的死因,除了从优抚恤,基于政府的保密原则, 她必须杜撰这些人为何遇害,并在媒体闻风而来时,准备一批假资料给他们。事后, 研究所也迁移到更隐密的地点,加强安全措施。 她不喜欢说谎,但只能服从上头的指示,因此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还要开会 到深夜。 但不论每天多晚下班,她隔天都精神奕奕地上班,因为家中有个能让她恢复元 气的人在等她。 晚间,通常是她过去凯索那边。他会帮她做晚餐——她很意外他懂得料理人类 的食物,手艺还不错。 凯索倒觉得理所当然。“就像舞蹈一样,做菜也是一种技能,学就会了,我喜 欢看食物漂亮地放在盘子上,就学着做。” 她会在他家用晚餐或宵夜,让他把她喂饱,然后,把握她睡前可怜的少少时间, 他们聊天、看漫画,或者进行某些,咳,该在床上发生但很少在床上进行的事,或 者只是静静依偎,一起看电视。她常在夜间新闻的播报声中坠入梦里,隔天醒来在 自己床上,床头留有纸条:帮你做好早餐,在冰箱。 她好像请了一位称职的管家,但管家不会这么细腻周到,她好像养了一只纡压 的贴心宠物,但宠物不会和她说话,不会在她倾诉时给予回应,不会给她温暖有力 的抚慰拥抱,他是宠物吗? 她反倒觉得,被宠的是她。 偶尔,她把公事带回家处理,凯索会到她家陪她。他固定待在原本那一坪的位 置,她明白,他是在让她习惯他。他待着不动时,完全融入她的家。就像一件家具, 让她渐渐克服不安,习惯家里有他。 她忙碌时,他看书,偶尔她眼睛倦了,抬起头,常发现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眼 神交会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微笑,又各自继续手上的事,没有只字片语,静静相伴, 温柔安稳的感觉很陌生,却让她很感动。 除了母亲,她第一次和所爱的人待在家里,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下班回家,因 为有他,家变得令人期待。 凯索也很诧异,流浪了很久,没想到定下来这么容易,感觉这么好。他喜欢新 鲜刺激,无法在同一个地方久待,每天对着同一个人会无聊,可是当那个人是温叆, 他只希望她能陪他更久。爱上她,他变得容易满足,规律的日子意味着天天都会见 到她,就不会乏味,她把他驯服了,曾是酷爱飞翔的鹰,爱在他脚上系了一根线, 因为另一端系着她,他就不想再远扬。 这晚,因为三起命案出现新的证据,温叆把资料带回来研究,凯索兴致勃勃地 也想参与。 “有什么新证据? 快告诉我,你们查到哪边了? ” 她笑着摇头。“你是嫌犯,怎么能让你知道案件的状况? ” “我以为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这是两回事,我在感情上信任你,也可以在理智上判断你没有涉案,但是侦 查中的案件,别说你是嫌犯,就算是我的亲人朋友,我也不会透露。” “喂喂,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不太爱我。”他叹气,假装不满,其实很欣赏她 的公私分明。 她笑了。“其实,几乎已经确定前两件命案不是你做的。”她已经和陈主任与 吴警官讨论过细节,三人意见一致,在这两天的会议上就会提出来,提早告诉凯索 结果也无妨,她只是故意让他着急一下。 “原本以为两个女孩虽然在同一个补习班上课,但课程错开,应该没有交集, 现在警方找到证人,证实她们彼此认识。关键是其中一个女孩的同学,持有一本她 的书,对方吓坏了,不敢把书的事告诉别人,直到这两天被约谈才说出来。那本书 搜集各种神秘学的知识,其中有三早在讲如何透过自杀获得新生。那本书是禁书, 早就没在市面流通,警方还在调查她们如何得到这本书。” “她们都是自杀? ” 她点头。“两个孩子的人际关系都不好,家庭也不稳固,一个是父母离异,另 一个是父母各有外遇。书上提到的仪式,奉献对象是吸血鬼,所以要仿造伤口,把 血献给吸血鬼享用,所以伤口有两个洞,位于颈部动脉,法医检验后在伤口我到墨 水的痕迹,应该是死者用笔做了记号,再刺伤自己。至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那本 书描述的仪式完全吻合,其中一人用来刺伤自己的小刀也终于找到了,总之,前两 个案子已经可以确定和你无关了。” “只剩第三个案子吧? 老实说,看起来真的很像吸血鬼干的。” “偏偏那孩子生前确实见过吸血鬼。” “就是我。”凯索无奈。“我发誓我除了做鬼脸吓他,连他一报头发都没碰到。” “我知道。我有个想法,可能是袭击研究所那批吸血鬼做的,他们想破坏计划, 故意杀人造成恐慌,以恐吓我们,尤其第三个案发现场很凌乱,像是泄恨的结果。” “那我就没嫌疑了吧? ” “还没有,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支持。” “喔……”他眼眸闪烁。“那贿赂署长,例如用美色招待,会不会让案子加速 往有利我的方向侦办? ” 她笑了。“当然不会。” “为什么? 现在不是很流行美色招待这一招吗? ”他对她抛媚眼。“吸血族第 一美男子伺候你这么多天,你好歹该有点表示吧? ” 她哈哈笑,还第一美男子咧,这厚脸皮的家伙! 她故意践践地道:“你伺候我 太多天了,没新鲜感,我已经腻了,换个人来再说。” 他瞠目。“你是嫌弃我吗? 你不能这样,玩弄过我冰清玉洁的身体,把我的便 宜占光光,竟然不负责? ” 她凉凉道:“既然说是招待,还有要人负责的吗……”她忽然尖叫,因为他扑 过来偷袭她,搔她痒,害她笑得软倒在地毯上。 两人玩闹了五分钟,气喘吁吁地倒在地毯上,心满意足地躺在一起,两双迷蒙 的眼睛笑望彼此。 “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他握起她一束发丝,放到唇边亲吻。 她微笑。“我也是。” “等异术署还我清白,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吧? ” “嗯……应该吧。”她眼角跳动一下,唉,这又是个难题。 “到了那时候,我不想搬走,还是住在你隔壁,住很久很久很久……” “那是多久? ” 他假装想了想,其实心底早有答案。“一辈子好吗? ” “这是求婚吗? ”她讶异。 “你会答应的话,我马上跪下来求婚。” “这样太投机了吧! ”她大笑。 “我是认真的好吗? 没办法,都是你不好,害我这样胡思乱想……” “原来是我的错啊? ”她啧啧摇头。“你倒说说看我是怎样不好。” “我本来一个人过得很好、很坚强,但在你身边,我整个放松下来,每天都好 开心,本来很习惯孤单,现在却害怕起寂寞,我几乎有点怕,要是离开你,我再也 快乐不起来……” 她笑不出来了,心被他沙哑感性的嗓音磨过,被他热情的眼睛点亮。这么巧, 他说的怎么也都是她的感触呢?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跟你成为一家人,将来, 也许这个家再多几个人……” “你想要小孩? ” “你不想要? ” “我没想像过自己当妈的样子。”他与她的孩子? 她脑中很自然地出现画面, 他牵着酷似他的可爱小男孩,孩子有她的黑发,吸血族的红色眼眸……不过,这个 不正经的爸爸肯定会带坏小孩,她大概得花很多精神矫正孩子的行为。 “没关系,到时候自然就会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计划。“一个家最重要的是 有规矩,首先,养老鼠当宠物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噗哧笑出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我最近把布奇教得很乖,它都不骚 扰你了,你就跟它和平相处嘛。” 吱!躲在茶几下偷听很久的布奇伸出头,黑色小眼睛不爽地瞪着他。 “哪有和平相处,都是我在躲它……”这时,电话响了,打断他的话。 温叆接听电话,留下凯索和松鼠大眼瞪小眼。 “你的主人说了,我们要好好相处,你要听话,知道吗? ” 吱!松鼠逼近他,尾巴不怀好意地轻轻晃动。 “如果你是不高兴我刚才挑拨离间,我道歉,我只是开玩笑,别介意。”他没 种,先投降可以吧? 他暗自祈祷温叆快快回来救他,却见她拿着无线电话走到书架 边,边通话边翻拣架上书籍,每本书拿出来,看看架上空位,又放回去。 一看就知道,她又在寻找那条失踪的项链。 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打开抽屉拿东西,一定把整个抽屉都看过,打开橱 柜拿盘子,碗盘后方也要瞧瞧,昨天还因为看到书架底下有个东西发亮,她花了半 小时把书籍搬下来,把书架移开,结果发亮的东西只是一块玻璃碎片。 项链是母亲的唯一遗物,他能理解她迫切想找回的心情,每回看她执着地到处 翻找,让他难过,如果她非得找到不可——他何不让她“找到”? 逝者已矣,项链 也是没有知觉的死物,只要能安慰她,假的又何妨? 他大哥是珠宝设汁师,仿造项 链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不知道项链的样子。 他瞧向沙发旁的小桌,上头有张她与她母亲的合照,她母亲颈上就戴着那蝴蝶 项链。 吱! 吱吱吱!小松鼠对他叫个不停,声音很有敌意。 “安静点好吗? 我不懂松鼠语,你吱到口水干了我也不了解你的意思。”凯索 抓过一本杂志放在身前当盾牌,一面把照片拿来端详,可惜项链拍得太小太模糊, 他得跟她拿更清楚的照片,当然不能让她发现他的真正目的——吱!小松鼠突然向 他冲来,凯索本能地把杂志往前一挡,砰一声,松鼠煞车不及,直直撞上杂志,翻 身摔倒。 “好,刚才挑拨她抛弃你是我不对,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明明知道我 怕你……”咦? 这小恶魔怎么不动了? 只见松鼠躺在地,肚皮向上,四脚朝天,毛 茸茸的大尾巴直挺挺像一把鸡毛掸子。凯索错愕不己。不会吧? 只是轻轻一撞,这 小东西就挂了? 他拿杂志轻轻戳它,松鼠软绵绵地晃一下,还是不动。 他惊恐万分。完蛋! 他把她心爱的宠物弄死了! 这小生物怎么这样脆弱啊? 轻 轻一撞就驾鹤西归了? 怎么办? 说不定只是撞昏了,做个CPR 就会醒? 不行,与其 跟老鼠嘴对嘴,他宁可吞泥巴。那怎么办? 这可是她心爱的宠物啊! 刚才的甜蜜、 一生的承诺,灰飞湮灭,再无希望啊! 绝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买一只赔她吧? 不行, 说不定她会发现,还是先把松鼠藏起来,等她找不到,也许会以为松鼠逃跑了。 她一定会很伤心,但无论如何总比死掉好…… 他好心虚,罪恶感好浓,他弄死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还要欺骗心爱的女人…… “你在做什么? ”温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赶快用杂志把松鼠拨到沙发底下, 转身挤出笑脸。 “我在看你和你母亲的合照,项链拍得很模糊,你有清楚一点的照片吗? ” “没了,我只有这张。怎么突然对项链有兴趣? ” “呃,我在想,我常来你家,说不定哪天就在哪个角落发现了,研究一下它的 样子,看到的时候才知道。” “嗯,其实也不用特别记,只要知道它是纯金的,坠子是蝴蝶,很好认……” 她突然发现沙发下露出一小截毛尾巴。“布奇? ” 完了。凯索瞬间冷汗狂飘,血液冻结。 “布奇,我说很多次了,别躲在沙发下。”她伸手到沙发下摸索,把松鼠拉出 来。“布奇? ”她发现松鼠不动,摸摸它,变了脸色。 “小瑷,这是意外……”世界末日就是这种感觉吧? 呜。“你听我说,它刚朝 我冲过来,我拿杂志挡着,它撞到杂志,只是撞一下,它就不动了,真的! 我不知 道怎么回事,我发誓我没碰它,你知道我根本不敢碰它,它就那样倒下去,死掉了 ……” 她抬头看他,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轻轻撞一下怎么可能会死? ”她轻轻抚摸松鼠。“布奇,别闹了,快起来, 布奇? ”不管她怎样叫唤,松鼠动也不动。 他很内疚。“对不起,早知道杂志会害它送命,我就不会拿来挡了。” “怎么可能? ”她哽咽了。“杂志又不是多硬的东西,怎么可能一撞就死了? 该不会是你弄死它吧? ” “我没有! ” “它只是小动物,你就算讨厌它,也没必要把它弄死啊……”她蒙脸啜泣。 “我养它一年了,我今天才买了苹果要给它吃,你怎么可以……太过分了……” “对不起! 我真的没弄死它,是意外,要不然我买一只赔你好吗? 你别哭,都 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得好惨,哭得他好心疼,他真该死,这松鼠这 么小,他怎么不多小心一点,为什么要拿杂志挡,就算被撞到又没大碍——咻! 死 得直挺挺的小松鼠突然蹦起来,吓得他跟着弹起。 小松鼠原地转一圈,精神好的咧。吱! 它得意洋洋地扭腰摆臀,像一块抖动的 药筠。吱吱吱吱吱! 猖狂的松鼠笑着奔往厨房,留下目瞪口呆,石化的凯索。 松鼠还魂了……不对,这小畜生根本没死! 他望向温叆,刚才还为爱鼠哭得肝 肠寸断的温署长放下双手,脸上都是眼泪,全是笑出来的。她刚假哭,蒙着脸笑到 眼泪狂飙。 “你骗我? 你知道它没死? ”连续惊吓,害凯索大脑当机,吓得差点虚脱。 “我养它半年之后,才发现它会装死,那时它生病,我跟兽医拿药,它不肯吃, 就耍赖装死,也不知道它哪里学来的。” 看他表情空白、眼神呆滞,她直笑。“对不起,你那么慌张的样子太好笑了, 我才想捉弄你一下,你好像吓得很厉害。” “你哭的时候,我想完蛋了,你好伤心,我差点跪下来求你原谅,求你怎么处 罚我都好,让你消气——”他咬牙切齿,结果原来她联合臭老鼠在玩弄他? “你以 为我会怎么罚你? ”她笑眯眯,还求她处罚呢,他真的吓坏了。 “我觉得你可能拿一本杂志叫我撞到死给它抵命! ” 她哈哈大笑。“我家所有的书都给你撞到烂你也不会死好吗? ” 他脸红,好糗,好想拿本辞海来撞昏过去算了。看她还在笑,笑得两腮红红的, 乐不可支,真开心啊,他阴沉沉地道:“你还笑? 很好笑吗? ” 好像不妙喔……温叆转身逃跑,凯索追上来,南人绕着沙发追逐,屋里都是笑 声。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