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好无情。不怕,再接再厉。“只吃稀饭不够,我出去买点小菜……” “请你去把波比找出来,带着红萝卜,马上离开。” 唉,直接下逐客令,她是铁了心不原谅他。韩忍冬无计可施,忽然看见柜子里 的药袋。“你生病了?” “小感冒而已。” “记得昨天下午我们谈话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吗?是我大伯打来的,我爸也 感冒,因为拖延着不肯去看医生,高烧昏倒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中学校长 退休?” 单莘语摇头。 他道:“我爸年轻时担任高中校长,和我母亲感情很不好。我七岁那年,我母 亲发现他和学校女老师有染,她和我爸大吵,我爸答应会改过,但两年后,我母亲 生下我妹妹,报户口时却发现名下早就有个女儿,是我父亲将和女老师生的女儿入 了籍,他还在外头和女老师共筑爱巢。” 她皱眉。“怎么不离婚?” “那个时代还不流行离婚,大家都劝我母亲要忍,她只能对我哭诉父亲不忠, 说她还是很爱我父亲,也很爱我,我就这么泡在她的眼泪里长大。” “一定是激发你的英雄气概了?” “是啊。”他微笑,看她专注聆听,没继续赶他,稍感安心。“她就像个柔弱 的受害者,我很爱她,心疼她受的委屈,认定我父亲是坏人,处处和他作对。直到 我十五岁那年,我父亲逮到我母亲和学校的教务主任偷情。” 单莘语愕然。“可是她说很爱你父亲……” “是啊,她的爱就是不甘示弱,我父亲将女老师金屋藏娇,她就搞上他的下属, 狠狠报复。我父亲要求离婚,她马上答应。我以为她会带我一起走,但她只带走我 二妹。后来我才知道,她拿我威胁我父亲,如果不想她带走韩家唯一的香火,要给 她一笔钱,并放弃我二妹的监护权。后来我猜想,我二妹其实是教务主任的女儿。” 他低声道:“这就是我最初认识的爱——是欺骗,是筹码,不是一种可靠的感 情。当初我父亲不要外遇的话,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但让我更痛苦的是我母亲, 最后我对他们俩都无法谅解,好几年都不和我父亲说话。” 单莘语默然良久。“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受过伤害,所以你无法爱我是情有可 原,我不该怪你——” “不,我没那意思!”他急忙解释。“我知道我的处理方式很差劲,或许如你 所说,在‘浮夜’相遇时,我就对你动心,提出同居要求时,我知道自己已爱上你, 可是我不敢承认。我想只要不说出口,你会一直守着这份感情,不会像我母亲那样 抛弃我……” 这男人,害她流了多少眼泪,却把过错全推给童年创伤?单莘语冷冷道:“结 果你发现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笨的女人,所以回头来找我?” “不,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不该自私地只想到自己,没有顾虑你的 心情。我爱你,”他握住她的手。“你愿意让我用完整的心,再爱你一次吗?” 他的口吻很卑微,他的眼神很诚恳,他坦露他的脆弱,她于是也脆弱地动摇了。 桂妏说过,先动感情的人,就注定了输,但爱不是争竞,不该有输赢,他爱她 却迷途,她爱他而伤了心,他们都不算有错,她只想拥抱他,感谢他们没有错过彼 此。 他说他爱她……他爱她!她忘却了委屈,满心快乐,她一直期盼的就是这一刻, 还有什么好计较呢? 可是就这么原谅,太便宜他了,要让他多担心一下。 单莘语抽手,故作冷淡。“我考虑看看。” “喔。”韩忍冬很失望,至少她没赶他出去。“那你不辞职了?” “暂时不辞。”她板起脸。“以后有问题,要好好沟通,不能闷在心里,让我 盲目地猜,要信任我,如果不能彼此信赖,感情就从基础开始动摇了。再瞒着我一 个人苦恼的话——”忽然想起曾说过的威胁。“我就散布你的裸照。” “没问题。”他很有诚意,马上配合。“要现在拍吗?” 此话一出,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古怪。他觉得滑稽,这么无厘头的威胁亏她想 得出来,可他是来忏悔的,不可以笑。他看着她,她唇线弯起,亮晶晶的眼也在笑, 气氛一下子变得温馨。 她忽然伸手抚上他额头,他震住,心跳加速。 “如果是下班后带波比去看兽医,汗也未免流得太多了吧?” 他微笑。“你洗了一堆衣服,怎么阳台上空荡荡的?” 两人同时笑出来,忽然一阵淡淡焦味,原来粥煮过头了,她连忙关瓦斯。 他们共进晚餐,她有母亲自腌的泡菜和萝卜干,他做了酱油蛋,烫青菜甘甜, 小黄瓜鲜脆,他们在微焦的米香味中和解。 他说起被严桂妏骗得东奔西跑,她抿着唇只是笑,他看她笑,心口热热地荡漾, 想吻她,不敢造次。只差一点,就失去她啊。 饭后,她将他推入浴室洗澡,自己出门买水果。 五分钟后,他神清气爽地围着浴巾出来,开始勘查她的住处。 房屋有点老旧,格局不大,女主人的巧思将它布置得很温暖,家具大多为木料 或藤制,摆放无数小盆栽,彷佛置身古老温柔的森林。 他在藤椅上坐下,开了电视,看见她的小抱枕放在沙发上,他拿过来,属于她 的淡淡香气扑鼻。少了这香味的夜晚,他竟失眠。 抱她的抱枕,坐她的椅子,他好像也变成一件家具,幸福地安置在她的屋里。 他抱着抱枕,满足地叹息,淡淡的香气,有被爱的感觉…… 当单莘语回来,看见的就是半裸男人挟持她的抱枕,呼呼大睡。 她不禁微笑。找她一下午,想必累坏他了。她轻轻抽走抱枕,发现他紧皱着眉, 是不是在作恶梦?她伸指,一点一点抚平他眉心。看他呼吸均匀,胸膛缓缓起伏, 她忍不住伸手按上,为那温热结实的肌肤脸红心跳。 她还是不好意思裸裎相见,最多在他入睡后偷偷欣赏他健美躯体,他说得很对, 女人在有经验前不太会有期待,看过他战傈喘息的性感模样,她才明白脑子装满有 色遐想,是何等滋味……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