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警卫班桥头被围 已经是深夜时分,施工连营区一片漆黑,工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除了因有人 起夜出帐篷有响动而引起院内值班人员和起夜人的对话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惟有连部帐篷里的马灯依然亮着。戎昊臣坐在办公桌前,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 着。 他心里烦躁,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刚过中午,支队部余副政委和政法股长赵德仁坐支队仅有的一辆嘎斯中卡车来 到施工连。余副政委首先和戎昊臣单独谈了谈,他从全国" 文化大革命" 的形势谈 到新疆和兵团的运动发展。进而具体讲到支队的" 文化大革命" 进行情况:" 最近 经过支队的几个造反组织共同商定,准备在两天之内召开全支队批斗走资派的大会, 同时成立夺权筹备委员会。还计划在各大队停工学习,揭批阶级敌人的各种反革命 言论和活动。所以明后天你要赶到支队部去开扩大的政工会,我代表' 夺委会' 要 求你在大会上发言。内容是揭发走资派在支队内部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罪行。 上次政工会上走资派还表扬了你。他们是别有用心的。希望你能擦亮眼睛,立 场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革命派一边,反戈一击有功……" 老戎把团场扣押施工连工 人的事向余副政委作了汇报。余副政委没有表态,只说:" 八连就在团场路口。我 一会儿从八连直接去他们场部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这件事连里不要出头,由支队来 解决就行了。" 临走前政法股长赵德仁对老戎说:" 你放心,人我们一定要回来。 他们不给,官司打到他们师部也不怕。要批斗,回连里来搞。" 送走了他们,戎昊 臣就一屁股坐下。看着面前摆着的稿纸,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参加革命也有十几 年了,他从来没听说过,凭这几个小干部一句话,就能把党委主要领导打倒了?五 七年闹右派,也是一些小人物在瞎诈唬。他们也只是提提意见,就全部打倒在地, 十年过去了还翻不了身。老戎可不希望自己落到张礼他们那样的下场,放着高高在 上的记者不当,哭着喊着给领导提意见,结果把自己提到新疆干体力活儿来了。按 照老戎的经验,像余副政委这样公开到处煽动闹事儿的人,早就该抓起来送劳改队 了。可事情就是怪,不但没人抓他,还派了专车由政法股长陪着下来活动。这的确 让戎昊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使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跟着姓余的闹, 万一失败了,自己十几年的汗马功劳就全没了,弄不好进劳改队的可能都有。不跟 姓余的走,万一人家真成了事儿,自己到时候一点儿功劳都没有,怎么去讨赏?这 一下真让他犯了难。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写两份儿简单的发言提 纲,一份儿是拥护党委镇压姓余的反党活动的发言提纲;一份儿是捡支队领导几个 小问题而且是大家都知道的问题,分析批判一番。比如放纵一大队的工人闹事、对 阶级敌人采用温和手段、立场不稳……反正捡表面的事儿说一说应付过去,给自己 留个退身步。 这两份儿发言提纲颇费了他一番脑筋,写完后一看手表,都两点多了。他把发 言稿小心地装进两个不一样的信封里;在拥护党委的那个信封上写了个" 左" 字, 另一个写个" 右" 字。后来一想不妥,又把写右字的信封丢掉,换一个白信封什么 也不写。放好后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睡了。 恍惚间他仿佛见到支队政委带着警卫班的人来到床前,政委指着他的脸骂:" 你这个反党分子!把他毙了!" 说完身后的警卫员端起冲锋枪就冲他扫了一梭子。 他" 啊" 地一声跳起来,一下子就醒了。他惊诧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一 看手表,已经深夜四点多了。正要躺下继续睡觉,突然听到远方好像真有一连串枪 声。 他赶快披上衣服来到帐篷外,只见一个值班员迎上来,神色慌张地说:" 指导 员,您听见了吗?刚才那个方向有枪声!" 顺着值班员手指的方向,老戎认了认位 置,断定是农场场部的方向,跟连里没关系。不过现在外边太乱,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他告诉值班员:" 传我的话,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在营区周围多转转。有情况立 刻叫我!" 他回来刚睡了一会儿,就被值班人叫醒了:" 指导员,刘云良他们四个 人跑回来了!" 老戎一听,立刻从床上下地,穿好衣服。值班员继续汇报:" 刚才 那一阵枪声,就是追他们的人打的!" 老戎心里有点儿犹疑,是现在见他们好,还 是不见好。他心里拿不定主意,转身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思索着:" 明天一早, 农场的人肯定会来抓人。给还是不给?干脆等余副政委和赵股长来接我的时候,请 他们拿主意!" 不过他心里还是倾向于不能把人交出去。因为这几个人是自己连的 职工,有什么事儿轮不上旁人来管。如果这次让他们把人带走,今后谁想上这儿抓 人全都来了。这连里生产、管理怎么办?于是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等着他发话的值班 员说:" 告诉刘云良他们,先各回各班休息,明天天亮立刻通知各班班长到我这儿 开会。同时你们要加强警戒,不许放一个外单位人进来。" 吹了起床哨,班长们就 被值班人叫到连部。戎昊臣把昨晚刘云良他们跑回来的事儿讲了一遍,然后让大伙 儿出主意怎么处理。结果十五个班长意见一致:人不能交出去,让他们全部躲在邓 玉亭家里。农场来人,大家一口咬定没见到刘云良和其他人。至于如何处理,等请 示了支队余副政委再说。于是班长们回去传达开会决定,布置执行。 果然,刚吹过出工哨,一辆拖拉机拉着十几个持枪的民兵来到施工连驻地的大 桥边。车停稳后,民兵们纷纷跳下来,端着枪对着桥头站着的几个值班人员。还是 那个警卫班长,走上前对值班员说:" 我们是农场警卫班的,奉命捉拿逃犯刘云良 等四个人。你们快去把领导叫来,我要向他宣布我们领导的命令!" 正是全连工人 集合准备出工的时候,大伙儿见门口被十几个拿枪的民兵围住,不由得" 炸了营" 。 这些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不少人在劳改农场养成了" 天不怕,地不怕 " 的脾气,遇事不能冷静。他们的精神承受能力特别弱,而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 是多年来他们饱受着生活环境的恶劣和艰辛,承受着劳动强度巨大的重负,面对的 是政治上的歧视和压制。这些因素摧残了他们本应具有的正常人的精神面貌,使他 们时有生不如死的感叹。所以他们并不把生命看得十分珍贵,每每为了一点儿小事 争斗得死去活来,而得到的只是一种满足扭曲灵魂的快感。历史上社会底层流传的 名言:"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他们中间盛传和信奉。 这就使他们的神经过于脆弱、过于敏感、过于激动而失去理智。冲动之下,往往是 " 拚一个够本儿,拚两个赚一个" 的念头支配了他们的行动。所以没等戎指导员过 来,这二百多号人已经手持铁锹、木棍,拥过桥头,反而把这十几个持枪的民兵围 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民兵在农场是骄横惯了的,从没人敢对他们说个" 不" 字儿。只有别人怕 他们的,从没有见过有人敢把他们围上。而且嘴里还不干不净,肏妈日奶奶地乱骂。 有的北京人手里的铁锹闪着亮光,快要伸到他们面前了。警卫班长心中十分恼 火。 他从枪套中抽出那支五四式手枪,大拇指一压,把枪保险打开。这时候身后十 几位民兵也把枪栓" 哗啦" 一声推上。但是这推枪栓的声音居然没对眼前的人起一 点儿威慑作用。他们仍然手持锋利的铁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这使那位小班长 心里有点儿虚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不怕死的人,但今天让他开了眼了。而 且他从那天打架的事情看出,这帮北京人和上海人不一样,他们人人都会两下子。 如果他和十几个警卫开枪,当然可以打死一些人。但他的脑袋一定会被锋利的铁锹 铲成两半儿。看来,还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他的脑瓜很灵光,甚至不敢冲天开枪。 因为这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万一枪声激怒了这些不要命的人,自己 的小命儿就白搭进去了。所以他赶紧伸出大拇指把枪保险关上,同时命令身后的警 卫们" 退弹" 。 这时候老戎才慢慢腾腾地从后边走过桥来。围着的人们给他闪开一条道儿。戎 昊臣接到值班人员的报告,并没有马上到桥头来,因为他心里有火儿:" 你们团长 的命令,关我屁事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兵蛋子,跟我耍什么威风!" 他站在帐 篷门里边,看着这二百多号北京人冲出去和他们对峙。他心里清楚:这些土警卫, 也就是吓唬老百姓一门儿灵。对这些敢玩儿命的北京人,他们没那份儿胆子动武。 他让那个值班员去桥边看着,随时向他汇报情况。等到闻知这些小兵娃子把枪 保险关了的信儿,他知道这些人的威风已经给刹住,自己再出来,不会看到一个个 盛气凌人的兵娃子了,他这才慢腾腾地走过来。 "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上我们这儿干什么来了?" 老戎先发制人地质问他们。 " 我们是农场警卫班的。我是班长。昨天夜里在我们禁闭室关押的四个人,把 墙挖了一个大洞逃跑了。我们奉命来抓他们回去。你是不是这个单位的领导?希望 你能配合我们的革命行动!" 小班长态度和缓多了,他再没提" 宣布命令" 的话。 老戎假装惊异的表情说:" 我们并没有看见什么人跑回来呀?这几个人跑了, 我们还要找你们要人哪!大伙儿说,是不是没见着人跑回来!" 二百多号人声音既 整齐又响亮:" 没见过他们回来!" 有人喊:" 是不是你们把他们打死了,谎报军 情,制造他们逃跑的假象!" 也有人喊:" 不行!我们四个人不回来,不能让他们 走! 把他们连车带人全扣起来!" 那小班长到底年轻,他一听有人喊了把他们连车 带人扣下,心里就慌了。他怕人没抓到,反而被他们扣留下来,回去怎么交待?于 是他退后几步,和身后的十几名警卫挤在一起,手里的枪仍然不敢收起来。 这时候从公路上响起汽车的喇叭声,老戎一看是支队那辆破嘎斯车来了,连忙 对围着的人们吼叫:" 快回到院子里站队集合!" 那位小班长也看见汽车了,他高 兴地叫着:" 对了!你们司令部的领导也看见禁闭室那个大洞了。我们禁闭室从建 好那一天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被人掏洞跑出来的。团领导气得很,所以请你把人交 出来。" 老戎没有理睬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支队部眼下最红的掌权人。 余副政委一行昨天下午从八连出去,就直接去农场场部拜访,并在团部招待所 住了一夜。因为他和那位掌权的头头儿--副团长观点一致,算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所以副团长答应把那四个北京人交给他带走。可是夜里这四个人把禁闭室掏了个大 洞跑了。朱阿三虽然依计而行,假报了案,可还是当作了警卫们泄私愤的对象,给 暴打了一顿。今天早上余副政委告别的时候,那个副团长气呼呼地说:" 老余,不 是吹牛!我这禁闭室自从盖起来,从没跑过一个人。这几个小流氓也太狡猾了。我 已经派人去施工连抓人啦,希望你能协助他们把人抓回来。我要叫他们尝尝无产阶 级专政的铁拳是什么滋味儿!" 老余答应了,几个北京人的命运,根本放不进他那 装满了支队司令部夺权大事的心里。赵股长对这事儿心里有点儿看法,可碍于支队 部眼下正红得发紫的人物在面前,他犯不上为几个北京人去得罪权贵。 但是汽车从场部开出来,赵股长就小心地选择着词语向余副政委表达自己的观 点:" 余政委,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说出来供您参考。那几个人在他们团里闹了 事儿,他们关也关了,斗也斗了,咱们没意见。可现在他们没看住人,让他们跑了, 依我看就没必要再送给他们。听那位副团长的话,我觉得不对劲儿,难道他们有无 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我们就没有吗?他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指责我们放纵北京人到 他们那里闹事儿。反正过几天全支队也要开始批斗牛鬼蛇神的运动,不如留下来当 靶子。您说呢?" 余副政委没有表态,但也没有申斥赵股长,这说明他对赵股长的 观点是不反对的。这时候汽车已经接近施工连驻地,只见施工连桥头一大群人围着, 一辆拖拉机停在路边。赵股长眼尖,一下子看见人群中有一小堆人背靠背、手持枪, 对着四周围着的人群。他一下子明白了,脑子一转,立刻来了个火上浇油:" 政委, 您瞧见了吧?他们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有您在,别说几个北京人,就是指导员、 连长,还不是一句话,这些人就得乖乖儿交出来?何必端着枪如临大敌的样子?这 事儿您得给施工连的干部作主。不能什么人都上这儿来抓人。那样,咱们支队领导 的脸往哪儿搁?" 余副政委可能是被赵股长的一番话激怒了,他铁青着脸,对赵股 长下令:" 一会儿由你配合老戎,把他们打发走。那几个人让连里严密看管。等运 动开始先拿他们开刀!事情处理完,咱们马上走,让老戎也一块儿走。" 戎昊臣见 嘎斯车停下,却只有赵股长一个人下来,心里挺奇怪,忙走过来迎上去。赵股长一 把拉住他往路边走了几步,眼睛看着那十几个像泥塑人一样兀自站立的警卫们,嘴 里小声问:" 他们来要人,你是怎么说的?" 老戎同样小声地回答:" 我只说没见 他们回来,别的话没讲!" " 人呢?" " 在一间屋子里关着。" 赵股长听罢心里有 数了。他拍拍老戎肩头,把余副政委的话传达给他,然后说:" 这帮人我来应付。 你回去按政委指示去布置,打发了他们咱们就上车走。记住,那几个人这两天 别让他们去工地干活儿。" 说完他略一思索:" 就派人看着他们在家写检查,千万 别让他们再跑了!" 老戎答应着走了。 赵股长慢悠悠地走过来,从兜儿里掏出一盒儿" 红雪莲" 烟。那十几个警卫顿 时眼睛发亮,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因为在那个时代,这种属于高级干部特殊享用 的烟卷儿,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它的出现,给人们一种印象:这人不简单!赵股 长一手持烟盒,另一只手的中指弯曲,在烟盒底部一弹,一支烟应弹而出。这一手 漂亮的取烟法,也让这帮土鳖们目瞪口呆。赵股长看着自己只用这盒烟,就把这帮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民兵震住了,心里觉得挺舒坦。其实,他只是用一个好不容易得 来的" 红雪莲" 硬盖儿的烟盒做样子,里边装的是" 红山" 烟。他把那支弹出来的 烟递给那位眉清目秀的班长,然后又弹出一支自己点上。从嘴里吐出一缕白烟,成 一串圆圈儿飞了出去。他的这番表演,的确征服了面前这位班长。只见他把手枪掖 进枪套,伸出手来和老赵握手。老赵只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那充满热情的手就收回 来,然后拖长了声调问:" 你们就是副团长派来要人的吧!" 班长忙答道:" 是! 请您……" 不等他再说下去,赵股长就打断了他的话:" 行啦!回去交差吧。 我是工程支队政法股赵德仁。我们不同意你们来抓人,也没办法同意。因为那几个 人连里根本没见到回来。你们来抓人,在你们本团可以伸手就抓。在我们这儿,隔 着两个师呢,没有我赵德仁的话,能让你们这样为所欲为吗?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 这几个人如果连我们也找不到,以后北京来要人,我可是要把人带到你们师长那儿 去要的。还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可以转达给你们头儿。那几个人里,有一个人的 父亲是部队的一位副军级干部,还有个亲戚在中央文革。想想吧!你们有几个脑袋 顶得住枪子儿?记住了!别以为这些北京人可以随便整治,他们的亲戚里可是有藏 龙卧虎的。还告诉你,李雪峰知道吗?那可是中央领导!他的孙子就在你们场部路 口的那个连里。往后多动动脑子,出了事儿可没人替你们说话。小伙计!" 他这一 番话,可把这些人彻底镇住了。他知道该收场了,于是伸出手拍拍小班长的肩头, 以示亲近:" 往后别动不动就掏出那玩艺儿来。" 说着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手 枪的样子,又一拍自己的腰上:" 那玩艺儿不新鲜!我也有。记住了!以后有机会 到尉犁县支队司令部去,只要一提我赵德仁三个字,包你有吃、有喝、有住,走的 时候还有车。去吧!" 这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轻快,然后招呼也不打,径自转身过桥 去。 但他听见身后拖拉机响了营区院儿内集合的工人还站着点名的队形。老戎把事 情安排好了,手里提着一个书包走过来。看了看公路上那帮人坐的拖拉机走了,轻 声问:" 赵股长,他们走了?咱们的人还等着你给讲几句呢!" 赵德仁微笑着在队 伍前踱来踱去,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突然他停住脚,手一挥,把嘴里的烟头用力 甩在地上。脸上笑容消失了,眉间拧成一个大疙瘩,阴沉着的脸像挂着一层冰霜。 他提高声调喊:" 知道我是谁吗?政法股赵德仁!专门治你们的人就是我!从今往 后,你们要小心了!是龙给我盘起来,是虎给我卧下。不然的话,落在我的手里, 不让你扒层皮算你小子命大!" 说完他又踱起步子,来回走了两次,停下来:" 听 说你们这帮人里有会摔跤的,有会打拳的,人五人六的不知天高地厚。告诉你们! 无产阶级专政的刀就吊在你们脖子上!谁再敢乱说乱动、出外惹事儿,我一松手, 你那小脑袋就算跟身子分家了。有不服气的没有?不用怕,有就站出来说一声。想 摔跤、要打拳,到支队部找我赵德仁去,让我见识见识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活 动活动我的筋骨。忘了吃饭没关系,别忘了我赵德仁的名字就行了!" 说完冲老戎 一挥手,头也不回地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