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北京人被惹急了 调到农场来已经有半年了,王振春终于找到了扬名立万儿的机会。刚调来没几 天,塔里木农场的朱阿三就跟着北京人的脚步来了。他在连里住了几天,把和他一 起支边进疆的上海青年介绍给王振春认识,也把王振春的功夫告诉那些小青年。这 些上海支边青年在农场的处境比北京人也强不了太多。他们经常受那些转业军人、 造反派甚至四川" 盲流" 的欺负。尤其在工地,那些劳改中队的被管制人员,在管 制干部的纵容下对他们上海青年大打出手。其实这也是谢遂鼎在背后支持那些当队 长的造反派哥们儿有意这样做的,因为造反初期不少上海青年拒绝参加他们的造反 行动。对于上海青年的诉苦,王振春深表同情,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不是自己一个 人的力量能解决的。因为这些被管制人员的背后是持枪的警卫和队长,自己一个人 上前只有吃亏,闹不好连小命儿都会搭进去。所以他告诉那些上海青年,要耐心等 待机会。因为如果要使全体北京人发怒,必须发生具有强烈刺激的事件,比如上一 次不让北京人听林彪事件的传达。 不久,机会终于来了。这还要从戎昊臣身上说起。老戎所在的单位也调到胜利 农场来了,施工连的干部刚一下汽车,就集中在一起听刘优德宣布农场" 革委会" 的命令。连里刚由班长升上来的李副连长被一撸到底,调到农业连队去种地。余副 连长调到连队去当排长。孙指导员连个管理员也没当上,直接调到连队当文化教员。 徐副指导员反而升为正职,而张之强因为和谢遂鼎是同县的老乡,他又吹嘘自 己整治北京人一门儿灵,因此被谢遂鼎调到" 革委会" 保卫组去了。戎昊臣一调来 农场,就被调整到施工连--现在叫基建二连当副指导员。他一到连里,立刻召集各 班班长开会,还想用当年的办法整顿这些北京人。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连张奎印 在内的一些亲信们也都不再听他的指挥了。他认为农场领导对这些北京人管得太松, 如果对他们实行军管,加派警卫强制管理,这些人自然不会再闹事。因此他曾几次 向工地总指挥谢遂鼎建议:对北京人实行军管。在谢遂鼎的授意下,他也曾几次向 军代表钱明喻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钱明喻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上一次为听传达文 件北京人闹事,这其中就有戎昊臣在背后煽风点火:" 你们都是兵团正式职工了, 凭什么不让听传达?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吗?不成!找他们算账去!" 他的目的很简 单,就是要煽动起北京人闹出事儿来,逼迫农场领导听从他的建议,对北京人实行 军管,这样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实行他的东山再起、收拾报复北京人的计划了。那 一次虽然失败了,但他不死心,仍然在暗中寻找机会煽动北京人闹事儿。 面粉厂工程经过半年多的施工,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早晨一上班,班长尹志奎 就指派王振春、张文景、丁义去工地惟一的一口水井拉水和泥。三个人拉着水车来 到水井旁,见井边已经有一长串车排队等着打水。当时工地共有三个单位:有劳改 就业人员组成的一中队,由上海青年组成的基建一连,有北京人组成的基建二连。 三个单位都投入厂区的建筑收尾工作,这包括宿舍住宅区上房泥、抹墙面等大 量需要草泥的活儿,因此和泥的人工作量很大。水井是一口人工挖的浅井,打水的 人用一只元宝桶提水上来灌进水车,这样打水速度很慢。厂区已经打了一口机井, 但因为电机没有安装好暂时用不成。打水队伍里排在前边的是上海青年,刚灌满一 辆水车,一中队的三辆拉水车在一个一只眼的人带领下抢在前边,从上海青年手中 夺过水桶给自己的水车灌水。一个叫阿毛的上海人刚说了一句:" 你们怎么不排队 …… " 那个" 独眼龙" 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阿毛一个趔趄,手捂着腮帮子倒在地 上。 " 排队?老子生下来就没人敢对老子说这两个字!你他妈头大?不想活了?! ""独眼龙" 一边骂着又走过去,用脚踢阿毛。那几个上海青年不敢上前劝架,只用 哀怜的目光看着王振春。 王振春曾经向人打听过" 独眼龙" 的底细,这个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大高个 子,身体很魁梧。据说他十几岁就参加了四川的土匪组织,解放后共产党看他年纪 很小,为了挽救他没有把他和其他杀过共产党的土匪一起枪毙,而是判了个" 死缓 " 送到新疆来劳动改造。他曾对别人吹过" 亲手杀了几个共产党头子" ,后来落实 这件事的时候他又一口否认,所以没有被执行枪决。在一中队劳改犯人和就业工人 中,他的凶狠残暴是出了名的。他一贯吹嘘:" 我是死过一两次的人了,现在是活 一天多捡一天,惹急了我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在工地横行霸道为所 欲为,除了受到谢遂鼎的保护和支持之外,还因为当年一次抗洪抢险中,他救过一 位领导干部的命,这位干部现在已经是县级领导干部,每到春节还来看他。所以对 他有恃无恐的行为不是不想管的,就是不敢管的。王振春心里明白,要想把这家伙 整倒,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非得把北京人的气势哄起来,人多力量大,再 加上一个" 法不责众" ,就可以达到目的。 王振春知道自己出面去劝说阻止" 独眼龙" ,不过是买单褂给夹袄--白饶一面 儿的事情,但是这些上海人众目睽睽地看着他,他又不能不说话。于是他上前紧走 几步伸手虚拦一下" 独眼龙" :" 这位大哥,有什么话好说嘛!何必动手哇?" 。 " 独眼龙" 转身面向小王" 嘿嘿" 冷笑几声:" 跟老子论哥们儿?老子当年跟 共产党枪对枪飞子弹的时候,你这个龟孙子还他妈在你老子的裤裆里藏着哪。我知 道你们北京人偷鸡摸狗的那点儿本事,少他妈在这儿多管闲事!不然老子把你一块 儿收拾了!滚--!" 说着他拳头一挥,一股掌风向王振春脸上扫来。 王振春知道动胳膊根儿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急中生智,他来了个借力使力, 四两拨千斤,双手攥住" 独眼龙" 的手腕子顺势一带,脚底下使个绊子,就把" 独 眼龙" 摔倒在阿毛的旁边了。" 独眼龙" 一来只会使狠劲儿,不会巧劲儿。二来他 骄横惯了,过去从没人敢跟他过手,使他一时大意,被北京人摔倒在泥地上。他吃 了亏,眼睛就红了,一手就地抓了把稀泥砸在小王身上,同时手一挥吼一声:" 上 --!打这帮龟孙子!" 和他一块儿来的那几个人,平时都是傍狗吃屎的人,跟着" 独眼龙" 从没吃过亏。于是几个人一拥而上,把王振春围起来要动手。那十几个上 海青年一见要打架,吓得一哄而散,连阿毛也连滚带爬地从泥地上站起来跑了。 王振春一看,心里这份儿气呀:" 这帮孙子怎么[ 上尸下从] 到家了?真是扶 不起来的阿斗!" 气归气,他心里做好玩儿命的准备,把上衣一脱,顺手抄起一把 铁锹自卫。在旁边的丁义一见势头不好,也抄起一根木棍儿。这时候张文景一看事 情不妙,他怕王振春惹事儿对他不利,因为戎昊臣还一直憋着劲儿想整王振春。所 以他连忙上来站在小王和" 独眼龙" 中间劝说着:" 都是兄弟单位,要团结不要分 裂,有话好说嘛……" 他的话没说完,只见" 独眼龙" 上来一把揪住张文景的脖领, 腰上一使劲儿:" 去你妈的吧--!" 一下子就把张文景甩到水井旁边一个白灰堆上。 一来" 独眼龙" 使的劲儿大,二来张文景个头小,只见老张脑袋扎进白灰堆里, 整个上半身被白灰埋住了。王振春见状忙叫:" 小丁!快去救老张!" ,同时双手 抡着铁锹径直奔" 独眼龙" 去了。丁义拔脚往白灰堆奔去,有三个一中队的人拦住 他,不让他去救张文景。对打中,不但丁义手里的木棍儿被夺去了,还被三个人按 在地上拳打脚踢。而王振春此时被七八个人围着拳来脚去,终究单拳难敌四手,虽 然他的铁锨把两个对手拍昏了过去,但他也被" 独眼龙" 从背后一脚踹趴下了。几 个人一拥而上,把王振春五花大绑捆起来。" 独眼龙" 趁机狠狠搧了小王几个大嘴 巴,那几个人也七手八脚连踢带打,再看小王的脸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眼 眶肿着,鼻子流着血。几个人打累了," 独眼龙" 抖抖身上的土说:" 把水灌满, 连这两个龟孙子一块儿带回队里去慢慢儿收拾!" 这时候尹志奎连喊带叫地从远处 跑了过来:" 王振春--!你们几个孙子磨洋工哪?都他妈半个钟头了,连一车水都 没拉过来!工地上大伙儿都等着水和泥呢!" 等跑到跟前一看,吓了他一大跳:王 振春被捆着扔在泥地上,脸上被打得没有一块好地方。丁义躺在一边地上疼得满地 打滚,嘴里" 哎哟、哎哟" 直叫唤。那一边白灰堆上张文景正挣扎着爬出灰堆来, 使劲儿抖着头上的白灰,从头到脚被白灰染成了一个白人。尹志奎两眼一瞪,三青 子话甩了出来:" 你们他妈吃了豹子胆?敢欺负我们北京哥们儿!我看你们真是活 腻味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 哗--" 地一声,一桶凉水从头上泼下来,把 尹志奎浇了个透心儿凉。接着" 独眼龙" 抡着手里的空水桶" 砰" 地一声砸在尹志 奎头上,打得尹志奎两眼直冒金星儿。他抹头撒腿往回跑,身后传来一阵" 哈哈" 的哄笑声。 这一下北京人的工地乱了套了。尹志奎浑身淋得像水鸡子一样,双手捂着脑袋 跑回工地。" 可不得了了!王振春让那帮老三(指三类人员)打趴下了,现在躺在 地上死活不知。丁义让人家打得满地上打滚,小命儿也快活不成了。最吓人的是张 文景,让他们塞进白灰堆里,还用水浇,不呛死也得烧死!……" 尹志奎在工地这 么一叫嚷,在房顶上等着上房泥的、脚手架上等着抹泥的、底下站着的小工们全围 了上来。" 老浑蛋" 挥着手里的扁担叫嚷着:" 肏他们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打他们屄养的去!"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大伙儿这半年来憋的火气全拱 起来了。--当时大伙儿从塔里木调到胜利农场,一下车就被召集起来,由工地总指 挥、农场" 革委会" 副主任谢遂鼎训话:" ……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出身和阶级成 分,你们是对党、对人民犯下严重错误的人。在农场,你们只有加倍地努力干活儿, 来向人民赎罪,只许你们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不然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就会 砸在你们头上!……" 下车伊始就被农场领导没头没脑训斥一顿,大伙儿心里这气 儿不打一处生,不少人下来一顿乱骂:" 区分、区分,区他妈的分!斗来斗去还他 妈是老三,又让共产党骗了一回!""瞧见了吧?职工、职工,职他妈的工!都是继 续改造分子-!" …… 一开始干活儿,分派北京人打土坯。一中队定额每人每天五百块,上海青年是 三百块。而给北京人定的是七百块,而且隔三差五地发起一个" 放卫星" 活动,要 求每人每天打一千块大土坯。这卫星一放就是半个月,害得这些北京人每天除了睡 觉、吃饭就是撅着屁眼儿在坯场干活。工地的各种劳动定额,轮到北京人头上都要 比别的单位高一截,就连苟连长、徐指导员也几次向谢遂鼎提出过意见,但是没有 用。农场的生活比在塔里木还差,白面发黑、玉米面粗得拉嗓子,副食一色的" 青 龙过江" (白水煮白菜)。而且一夏天没有星期日,说是" 和农业单位一样,农忙 嘛,不休息了" 。 大伙儿这一肚子火气,本来要在抗议不让听传达文件的事情上发泄出来的,但 是让军代表给平息了,这一下可找到了出路。这时候戎昊臣从连部出来,看见工地 上的人不干活,围在一块儿群情激愤地乱喊乱叫。他认为机会来了,于是赶忙走过 来,听明白了事由,也在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将[ 上尸下从] [ 上尸下从] 一窝, 要是当年我主事的时候,非狠狠揍他们兔崽子们一顿不可!" 这句话就像一根火柴 一样,把众人胸中的邪火都点燃了。于是不知谁喊了一声:" 走哇--!打王八肏的 去!" ,这一下二百多号人呜哇喊叫着,拿着铁锨、木棍儿直奔水井而去。 大伙儿来到水井边的时候,王振春已经被" 独眼龙" 他们架走了,一中队剩下 的人丢下躺在地上打滚的丁义和在白灰堆上挣扎的张文景不管,径自拉着水车往回 走。这七八个一中队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顿乱棍打趴下了,水车也被推翻在 地。被打的人在水里泥里翻滚着,直到趴在地上不动了为止。这一大群北京人气势 汹汹直奔一中队的工地而去。李贵良拉住王汉一起去救张文景,两人倒换着背张文 景到工地医务室去。胡明言和余亮搀起丁义,只听他一个劲儿喊胸口疼,小胡用手 摸了一下,觉得好像肋骨断了两根,也赶紧搀他去医务室治疗。 这时候一中队的工地上一下子乱了营,手持棍棒的北京人不分青红皂白,看见 一中队的人上去就打。工地上的脚手架被掀翻了,一中队的人有的被打翻在地哭着 喊着求饶,有的被追得在工地四处逃窜,大部分人翻爬过大水渠躲进一中队营房去 了。王振春刚被押进一间小屋,就听见外边喊声一片:" 打呀- !""往死里打呀--! " 这时候" 独眼龙" 带着人也跑了。王振春被救出来之后,顺手抄起一根木镐 把,大步流星地往水渠边追去。这时候" 独眼龙" 和那几个打手已经被截住围起来, 王振春分开众人像抡大锤一样,把手里的镐把抡圆了往" 独眼龙" 头上砸去。" 独 眼龙" 被围着无法躲避,只好用胳膊护住头,同时想伸手去抓镐把,只听" 哎哟" 一声尖叫," 独眼龙" 的手臂一下子垂下来,倒在地上" 哎哟、哎哟" 地叫着。人 群里叫骂声、" 哎哟" 声乱成一片。" 独眼龙" 被打得跪在地上求饶:" 爷爷们, 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其他人一边用脚踢着一边骂:" 你他妈的 太缺德了!把人往白灰里埋,简直是畜生!" 有的人喊:" 打死他这个王八蛋!替 农场除个害!" …… 整个工地全没人干活儿了,上海青年都围过来看热闹,一中队的人全跑光了, 北京人动手的、站一边看热闹的也都不干活儿了。这时候一中队吓跑了的警卫们在 谢遂鼎和指挥部的干部率领下直奔这里跑来,警卫们举着枪把这一群北京人围起来。 谢遂鼎嘶吼着:" 全把手里的棍子扔下!你们这帮北京小流氓想造反哪?都把 手举起来!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谁再想反抗立刻枪毙!" 大伙儿看着谢遂鼎手里 挥着手枪,四周围也是步枪围着,谁也不敢反抗,都把手里的棍棒扔下,抱着头就 地蹲下。这时候张奎印、尹志奎两位班长向谢遂鼎走过去,把刚才水井边发生的事 向谢遂鼎汇报。谢遂鼎手里的枪一挥:" 你们这是胡说八道,谁看见他们把人往白 灰里埋了?我倒听说你们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打,今天你们把闹事的人全交出来!我 就不信这枪子儿打不过他的拳头?" 这时候王振春从人群里站起来,走到两位班长 身后申辩说:" 谢主任,您别听他们胡汇报。他们打水不排队,一连的上海人都看 见了,他们把丁义打得躺在地上,把张文景往白灰堆里扔,这些我都看见了。不信 您让他们自己交代!" 谢遂鼎用手枪把两个班长拨开,吓得两个人直往后躲。" 你 小子就是那个叫王振春的吧?早就听说你是北京人里的流氓头子,今天发生的事儿 全是你一手挑起的,对你这种死心塌地的反革命分子,我们就是要坚决镇压!今天 撞到我手里,你小子认命吧!" 说着,他手里的枪口微微向上一抬,子弹就出了膛 :" 啪--!" 王振春听他的话茬儿有点儿不对,心里就有了准备,见谢遂鼎的手微 微一动立刻往旁边一个大闪身,就这样,子弹还是打在他肩膀上,鲜血顺着弹孔流 下来。 王振春眼红了,他一个猛虎下山扑过去一拳打在谢遂鼎手上,手枪掉在地上, 人也被扑倒在地。旁边的警卫想上来帮忙,但是那些蹲着的北京人一下子全站起来 迅速围过去,警卫们也不敢开枪。 正在这危急时刻,只听人群外边一声喊:" 全住手--!" 接着两声枪响:" 啪、 啪--" 这一下连警卫们也丢下枪趴在地上。只见一位穿着军装、戴红领章帽徽的魁 梧大汉手握着着一支手枪,枪口朝天冒着青烟。还有一位穿着黄绿色衣服、戴着黄 帽子的人,面目严肃地站在人们面前。王振春认识面前这位军人正是军代表钱明喻, 另一位就是农场" 革委会" 第一副主任刘优德。看见他们两个人来了,王振春知道 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他松开按住谢遂鼎的双手,一扭身跑回北京人群之中。谢遂鼎 爬起来伸手捡起手枪,还要冲王振春开枪,背后钱明喻一声吼:" 放下枪!" 谢遂 鼎极不情愿地分辩:" 阶级敌人要造反!他敢上来抢我的枪,这种人应当就地处决! " " 老谢,军代表说了放下枪,你就先把枪放下。有什么事回头再处理,谅他 也跑不到哪儿去!" 刘优德劝说完谢遂鼎,回头吩咐身后跟来的几个民兵:" 去两 个人,把那个叫王振春的人押到指挥部去!" 钱明喻和刘优德在指挥部把三个单位 的当事人全找来,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最后决定用拖拉机把受枪伤的王振春、 胳膊骨折的" 独眼龙" 、肋骨断了的丁义和其余几个被打成重伤的一中队人员送到 农场卫生队医治。张文景虽然被埋进白灰堆里,但他嘴、眼闭得紧,工地卫生员用 盐水给他冲洗了几遍,虽然眼睛有些发红还睁不开眼,但已经没什么大的妨碍了。 连一中队的人也证明张文景没有参与打架,所以决定让他留下来休息养病。在卫生 队,王振春的枪伤只是简单地处理一下,丁义腰上缠了点儿绷带,两个人随即被守 候在一边的民兵押到农场场部保卫组的禁闭室去了。" 独眼龙" 的胳膊打上了石膏, 其他几个人分别处理一下又被拖拉机拉回工地继续干活儿。 面粉厂工地打斗事件虽然很快被平息了,但是北京人" 心齐、敢下手打架" 的 名声一下子传遍整个农场,工地的上海人一见了北京人就伸出大拇指:" 侬是好样 的!" 而一中队的人从此再也没敢和北京人叫横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