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军垦出的新难题 临行前, 几位班长、王振春和余亮、丁义在一块儿又把可能遇到的问题摆了摆, 丁义拿出北京家里来的一封信对大伙儿说:" 我爸爸来信说,他在单位里监督劳动 的时候认识了原来单位里的党委书记,那个人认识兵团的领导,也就是现在农垦局 的领导。他原来是这位领导的班长。我爸爸说如果我愿意调到乌鲁木齐去,可以拿 着这位党委书记给我写的信去找农垦局领导,他一定会帮我的。我想过,凭着这封 信,咱们可以见着这位自治区政府副主席,他是主管农垦局的领导,咱们可以当面 向他申诉,只要他出面给咱们解决,还有什么事不能办的?" 王振春从丁义手里拿 过那封信来看了看,不无担心地说:" 那样一来,你想调到乌鲁木齐的事儿不就泡 汤了?这可是你一生中的大事,你要想好了,千万别闹个终生遗憾!" 丁义坦然地 说:" 终生遗憾倒不至于,只求能把咱们老婆参加工作的事儿办好,把补发工资的 事儿办好,今后的日子好过了,在哪儿都一样干活儿吃饭。""其实乌鲁木齐没什么 好的地方,一年有多一半时间过冬天,到处污泥黑水。走在尽是冰的路上,不小心 就会滑几个大跟头,还不如咱们这里,不是太冷也不太热好一些。" 王振春似劝说 又似安慰地补充着说。 到了乌鲁木齐,他们依然住在" 人民饭店" 里,因为这里离几个办事的单位都 不远,少坐公共汽车,钱包就安全得多。余亮带着丁义立刻赶到" 知青办" ,老主 任不在,那个" 秃头" 干部板着脸对他们说:" 你们农垦局不同意你们享受支边青 年的待遇,你们去那里找他们吧!" 说完用手把他们硬推出屋去," 砰" 地一声把 门关上了。 余亮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挠着头皮皱着眉头,心里在想办法。丁 义却不以为然地说:" 这不是正好去找那位局领导吗?咱们有这封信作敲门砖,还 怕他不见?" 余亮一听也对,于是两人立刻往农垦局办公楼走去。 但是一连跑了两天,都没见着这位领导。后来丁义一打听,这位领导经常在省 政府办公,于是两人又去闯省政府办公大楼。在大门口站岗的警卫不让进:" 有事 儿你们到' 信访办' 去谈,这里是政府办公的地方,不许乱闯!" 两人站在大门外 远远地望着办公楼却没有办法进去,余亮说:" 咱们干脆在外边等着,见着当官的 汽车就截,不就见着他了?" 丁义摇摇头:" 咱们不认识他,又不知道他坐哪辆汽 车,乱截会惹麻烦的。干脆我到信访办去试试!" 信访办接待人员问丁义有什么事, 丁义并没有讲他们来上访的事,而是说:" 我们是从北京来的,郑副主席的一位老 战友托我们给他带来一封信,要我们当面交给他。您能不能给我们通报一声?" 那 人接过丁义手里的信来反复看了看,又拿给另一位坐在办公桌后边的人看看,两人 小声嘀咕几句,然后对丁义说:" 郑副主席已经回家了,你到他家去找吧!" 丁义 陪着笑说:" 您这不是难为我嘛?我刚从北京来,怎么知道他家住在哪儿?" 那人 说:" 你到原来的兵团大院里,靠西北角有一栋黄色的三层楼,他就住在第一层, 你去了一问就知道了。" 黄色楼找到了,郑副主席的家也找到了,只是他们两个人 站在门口按了两遍门铃也没人出来开门。他们等了一小会儿刚要走,只见房门被拉 开一条小缝儿,一个精瘦的老太太,满脸的皱纹,衬托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目 光中显现出惊恐的神色看着他们。又过了一小会儿,老太太把门缝又缩小了一点儿, 只能让目光和声音传出来:" 你们找谁?" 声音很小,刚刚让丁义和余亮勉强能听 到。丁义声音很轻地回答:" 我们找郑局长谈点儿事,您让我们进去行吗?""不行! "这次老太太声色俱厉地断喝一声,同时立刻把门缝儿合上。丁义一看着了急,立刻 把给郑局长写信的人名字叫出来:" 是北京乐器厂的李书记让我来找郑局长的!" 这一句话声音大点儿,声音硬挤进门缝儿灌进老太太耳朵里,随后老太太又把门拉 开一条缝儿,整个脸嵌在门缝中:" 你说的是哪个李书记?" 丁义赶紧回答:" 是 北京乐器厂的李书记!""郑局长不在家,有事到办公室去谈!" 老太太又想把门关 上,这次丁义不敢怠慢,立刻喊叫:" 我这里有李书记写给你们的一封信,你来看 看!" 因为他明明听见门后边屋里有一个苍老的咳嗽声音响起,所以赶快把那封信 掏出来做证据。老太太从门缝儿接过信来把门随后关上进了屋,不一会儿就听见脚 步声走过来把门打开,还是那位老太太对丁义说:" 郑局长叫你们进去,有事快说 别耽搁工夫,老头子身体有病不能多说话。" 两人走进屋里,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坐 着一位脸颊浮肿的老人,他正拿着报纸在看报,见他们进来,立刻一指旁边的沙发, 嘴里蹦出一个字儿来:" 坐!" 两人刚坐好,郑局长放下报纸问:" 你们哪个叫丁 义呀?" 丁义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笔直地立正站好回答:" 报告局长,我叫丁义。 ""噢,是你想调到乌鲁木齐来?要安心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库尔勒胜利农场不是 比这里强多了吗?那个农场是我起家的地方,我都想还回到那里养老。" 老头子慢 条斯理地教育丁义,等老头子说完了丁义赶紧接上话头:" 老局长,我调不调乌鲁 木齐的事儿以后等您有空余时间再麻烦您。今天我们两个人找您,是想把我们北京 人的支边青年身份的问题向您反映一下……" 丁义开始把进疆前宛宏机在大会上宣 布的兵团领导决定说出来,一直说到现在大家年岁大了也都成了家。但是因为一个 人工作养活三四口人,生活很困难,如果北京人能享受支边青年待遇,老婆因此而 能参加工作,大家更能安心在新疆工作之类的话讲述一遍。 老局长听了立刻绷起脸来,面色严肃地说:" 你们这是违犯纪律的行为!按组 织程序来讲,你们应该先找班长反映情况、班长找排长、排长找连长,这样一级一 级地反映上来。怎么能直接就来找我?你们是农垦局最低一层的工人,我是农垦局 最高的领导,咱们中间隔着几十层领导。这怎么行?马上回去安心农场劳动,然后 一级级把情况反映上来,我们自然会研究解决的。" 听了老头子这番话,差点儿把 两个人的鼻子都气歪了!余亮气得甩出一句话来:" 您说这话,现在行得通吗?等 几十层领导一层层向上反映,我们就都老死了!" 丁义也接着说:" 您说的组织原 则,是五十年代的规定,前几年' 文化大革命' 那些造反派,哪个还去请示谁以后 再来整人?我们大老远的花钱费力,千辛万苦来找您,难道就等来您这几句话?" 老太太在一旁插了话:" 老头子,看在李书记的面上,让他们到局里找王秘书去谈 吧。应该我们农垦局办的事,王秘书自然会向你汇报的。" 出了门,余亮使劲儿甩 出一句:" 老古董!" 没办法,两人又去农垦局找王秘书。王秘书听了他们的叙述, 最后告诉他们:" 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千万别再找首长了。一方面他身体不好, 肺气肿,不能多说话,另一方面' 文革' 这几年把他整怕了,干什么事都小心翼翼 的,你们别再给他找麻烦了。你们北京人的事局里已经收到知青办的来函,我们正 在组织人去找当年经办此事的干部了解情况。如果真是当年兵团首长讲了给你们支 边青年的待遇,我们肯定会坚决执行。反正农场今后发展还是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让谁参加工作不是干?我倒乐得让你们北京人的老婆去工作,这样你们也就能安心 在兵团劳动,岂不是一举两得?" 最后他们和王秘书说好在招待所等两天,然后来 找王秘书要结果。 第三天王秘书带着余亮和丁义来到" 知青办" ,有老主任参加一块儿商谈达成 协议,由" 知青办" 写出同意北京青年为支边青年的证明,同时注明在兵团农场工 作的北京人老婆没工作的可以就地参加工作。这份儿证明王秘书拿到局里请郑局长 签了字,然后附上省农垦局的意见形成文件下发给各地区农垦局执行。 丁义登时多了一个心眼儿:" 应该想法子把文件拿到手,一来可以对大伙儿有 个交待--我们把事情办成了!二来也免得师部那帮顽固派硬不承认有这份儿文件-- 我们当面交给他们,而且让他们立刻表态执不执行?" 于是他笑着对王秘书说:" 王秘书,您看能不能把给我们那个师的文件让我们带回去?省得公家花那笔邮费了。 "王秘书听了立刻笑了:"人家说你们北京人狡猾还真是一点不假!行吧!我可以答 应你们。反正这份儿文件就是解决你们问题的文件,想来你们会当命根子一样保存 好的。记住,一定要面交师劳资处那位男处长,文件丢了,误了可是你们自己的事 了。" 回到农场,丁义让大伙儿传看那份儿文件,他满嘴吐唾沫星子地讲述着怎么 动脑筋、想办法绕着弯儿把文件弄到手的,好似这里边的功劳都是他的。余亮没有 说什么,只是和几位班长一块儿研究派人往师部送文件的事儿。班长们传看了那份 儿文件,都非常高兴:" 这一下好了!这就是尚方宝剑!现在的问题就是老婆们准 备上班的事儿了。""早知道咱们是支边青年,当年在塔里木就组织起造反组织造戎 昊臣的反了!""现在也不晚嘛!咱们要跟姓戎的清算那几年欺压、打击支边青年的 罪行!" 余亮听着大伙儿的话,心里想:" 现在说支边青年的话恐怕还有点儿早, 师部那里还有一关要过呢。" 因为最早他曾经到师部劳资处去问过" 上海人老婆参 加工作,北京人老婆是不是也行" 的问题,一位瘦瘦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女人正 端着茶杯喝茶,听到他问这话,一口茶" 噗" 地一声吐在地板上。然后她从椅子上 站起来走到余亮面前上下打量,弄得余亮不知所措,站不是、走不是的,心里忐忑 不安。过了一会儿,这位白白净净看似文绉绉的女人突然尖笑起来:" 哈哈哈--! "那声音让人听了好似夜深人静之时猛然听到参天古树上一阵"夜猫子" 啸叫一样, 令人听了霎时会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你们北京人不会别的,就会白日做梦!你 们看见没有?" 她转过身对办公室其他人叫喊:" 这就叫白日做梦!你们是什么人? 社会渣滓!两劳释放人员、臭三类!不老老实实接受专政、改造,上这儿无理取闹 来了?快滚出去!以后再让我看见你,立刻把你送到看守所关起来!" 后来余亮一 打听,这个女人也是北京人,就是祝副师长的老婆。祝副师长是老红军,全国解放 就已经是省军区的司令员了。在一次给毛主席举办的跳舞会上,祝副师长认识了当 服务员的她并和她打得火热开始姘居。后来她怀了孕,就勒令祝副师长马上和他那 也是老红军的" 黄脸婆" 离婚。" 黄脸婆" 自然不服气:" 老娘跟你出生入死一块 儿打江山,现在你当了大官找了小老婆,想把我一脚踢开?没门儿!" 于是她到北 京告状,把这件事一直告到周恩来手里。周总理把祝副师长叫到北京问他:" 这件 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是要党性还是要小老婆?" 祝副师长干脆地答复:" 我要小老 婆!" 他心里想:" 老子提着脑袋跟蒋介石打了半辈子,现在娶个小老婆有什么大 惊小怪的?顶破了天儿给我一个警告处分罢了。" 没想到上边一个命令下来,把他 从一个省军区司令员正军级干部一下子撸到兵团当个副师长,实际算来顶多是个正 团级,而且是个限制使用干部。" 文革" 这几年老干部都被打倒了,他反倒红了起 来,那几年一直主持农二师的工作,是个实际上的师长。" 文革" 一结束他就倒了 台,又当他那个挂职留守家中的副师长。 有了这个经历,余亮心里明白:" 事情办到这个份儿上还不算完,后边还有不 少的' 戏' 要唱呢。" 于是他赶紧制止班长们的盲目乐观,对他们说了他所经历的 那件事:" 这个女人现在就在劳资处当领导,有她在那儿,咱们的事情还得费点儿 周折。弄不好还得上兵团去请' 尚方宝剑' 。要是王老师没调走,咱们还能请他出 面找刘政委解决。现在王老师已经调北京了,听说刘政委也要调到兵团当领导。所 以我们现在还不能' 庆功' ,还得再加把劲儿直到把事情全部落实下来再' 乐呵乐 呵' 。" 大伙儿听了余亮这么一说,还真乐不起来了,于是马上决定让余亮和丁义 立马上师部,接着去办这件事。丁义满不在意地说:" 裤裆里抓鸡巴--这是手拿把 儿攥的事了,我就不用去了,连小余也不用去,累了那么多天在家休息休息。你们 另派人去当面递交文件不就行了?" 余亮半开玩笑地说:" 你老婆不是常说你' 说 得轻巧、吃根灯草' 吗?现在事情已经办到这个份儿上不容易,千万不能因为我们 一时大意前功尽弃。还是咱们两个去吧!" 但是余亮却因为场部紧急找他有事而没 去成,只是丁义一个人去的。本来班长们说另外派一个人跟丁义一块儿去,丁义笑 着说:" 这点儿小事不要小题大做了,有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给大伙儿省点经费不 好吗?" 第二天下午,大伙儿终于把丁义盼回来了,只见他垂头丧气" 哭丧" 着脸 灰溜溜走进院子里。大伙儿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住焦急地问:" 事情办成了么?什 么时候上班?" 他没答话,扒开人群回到家里,坐在椅子上发呆。几位班长大气儿 不敢出地进了屋,围坐在丁义身边看着他。丁义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事情只办 成了一半儿,刚开始,余亮说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承认这份儿文件,硬说是我们伪造 的,要把我抓起来。幸亏那位男处长立刻往兵团打电话找王秘书证实了文件是真的, 这女人还不依不饶坚决不同意。但是那位男处长请示了新上任的政委,得到' 坚决 执行' 的指示。那个坏女人、我心里叫她' 江青' 的,又提出新问题:' 退一万步 说,劳动教养过的算人民内部矛盾勉强可以给个支边青年名份吧。可是他们里边有 不少是劳改释放人员,这些人可是敌我矛盾,今天说到哪儿去我也坚决不同意把这 些' 敌矛' 人员也划到支边青年行列里!' 你们说她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找别扭吗? 最后劳资处形成决议:凡是劳教过的可以列入支边青年,在农场工作的可以享受老 婆参加工作的待遇。文件马上就下发到各农场落实执行。你们说,剩下的那一部分 人该怎么办哪?" 班长里有劳改过的人,听了这个消息立刻蹦了起来:" 肏她妈的 臭女人!把这个屄玩艺儿拉来让咱们肏死她!" 他在屋里骂了一通,别的班长看着 他不吭气儿,有的班长就溜出去把消息传开来。顿时连里乱成一锅粥了,一部分女 人站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说笑着,还有好几位小媳妇儿跑到丁义家里对周春芳说: "你老头子可是有功之臣!我们这一辈子都要感谢他。"周春芳冷静地回答:" 有什 么功?没有人骂他我就念' 阿弥陀佛' 了。我劝你们也注意一点儿,把高兴藏在心 里,没看见有些家属在屋里哭吗?咱们应当同情她们,大家都是一块儿从老家奔新 疆逃难来的,都不容易。千万别在人家伤心的时候,嘻嘻哈哈地再往人家心上捅一 刀。" 这时候柳卫红走进屋来,脸上不自然地笑着,对周春芳说:" 妹妹,这回你 们丁义可是光宗耀祖了,咱们姐妹哪个不夸他是北京人里的大能人儿?你算是找了 个有能耐的老头子,比我们那位强百倍。他就傻到这份儿上:事情办得有九成了, 只差这一哆嗦了,他反倒退缩了。这不是现成的功劳让给你们老头子了吗?不过话 又说回来,不管谁的功劳,只要咱们姐妹能当上职工挣钞票就行了。" 周春芳听着 柳卫红这又拉又打、里外都是她的理的话,脸上平平静静的,只是嘴上冷冷地说: "姐姐说的对,当初我就不让丁义出这个头,本来王大哥办得挺好的,干嘛'阵前换 将' ?现在说不上什么功不功的,能落个' 直过儿' 就念' 知恩' 了。怕的是好事 大家得了,罪过要由丁义一个人承担呢。不过老天爷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心摆正了, 不怕别人说歪话。" 周春芳的话还真应验了,没过几天家属院儿里就有女人骂开" 海街" 了:" 没良心的人!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到城里去逛,反过来把我们甩出去, 你们老婆当职工了!""良心让狗吃了的人!成心欺负我们这些少数人老实,往我们 头上拉屎!让你一家子不得好死!" 这些女人一连骂了好几天,什么脏话都往丁义 家里泼。又过了几天,这些劳改过的人家里开始闹起" 离婚潮" ,好几个女人拿着 "离婚报告"扯着丈夫往连部走。这一下忙坏了正、副指导员,他们说又没法儿说, 劝也不好劝,只好先收下" 离婚报告" 把女人劝走:" 回去还是好好儿过日子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往后连里成立' 五七班' 一样劳动,一样拿钱。现在都有了孩子 离了婚怎么办?" 一个女人毫不害羞地说:" 有孩子怕什么?刘玉宝就说了,只要 我现在离婚,他马上要我。他是教养过的人,我不是就可以当职工了?" 指导员好 说歹说把这些怒气冲冲的女人劝走,又把刘玉宝叫来臭骂一顿:" 你这个人怎么为 老不尊!挑唆人家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儿?你要再这样干,你跟谁结婚我都不批准! "刘玉宝嬉皮笑脸地说:"我跟她们逗着玩儿哪,看着她们整天跟死了爹一样哭丧着 脸儿,我说点儿让她们开心的话儿乐一乐罢了。" 周春芳气得吃不下饭去,几天不 搭理丁义。借着在外边和别的女人聊天儿的机会也回敬那些骂" 海街" 的女人几句 :" 这又不是我们丁义成心这样办的,都是那个坏女人成心找茬儿造成的。有能耐 找她骂去!没能耐就别在这儿说闲话,我们丁义这是' 公公背儿媳妇过河' ,费力 不讨好!都这种态度,后边' 边疆补贴' 的事谁还敢干?反正我再也不让丁义出这 个头儿了。" 过了几天,果然场部下了通知:" 除了劳改释放人员之外的北京人, 老婆没工作的立刻登记造册准备上班。" 又过了一个星期,登过记的女人开会、编 班、发工具,这就开始上班了。这个反差大大地刺激了那些不能上班的女人,于是 这些家庭里天天吵,大人哭,小孩儿闹,整个院子里吵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安。 "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几位班长都这样想,于是又聚在一起研究办法解 决这少数人的问题。他们先让丁义、余亮把上访的整个情况仔细讲述一遍,大家分 析:" 看来现在这个局面是师部劳资处造成的,兵团和自治区政府都没有这个意思。 "大家决定再派丁义、余亮去一趟乌鲁木齐,找兵团王秘书和知青办老主任反映情况, 把问题解决了。余亮倒没有什么意见:" 这件事是应该办!大家一趟火车来的,现 在待遇不一样,实在不合理。现在大多数人的老婆都参加工作了,家里收入增加了, 每家就是多掏点儿钱也要把这件事办到底。不行就是官司打到北京我们也去!" 丁 义虽然表示这件事确实出乎意料之外,应该" 二返头堂" 接着办下去" 但是这一次 少数人在我家门口骂大街,我老婆确实生了气。她坚决不同意我再去办这件事,请 大伙原谅!" 不管大伙儿怎么说,丁义就是不同意再去办这件事。没办法,只好由 余亮带着一位由劳改过的人里选出来的人一起去乌鲁木齐上访。 结果农垦局王秘书和省知青办老主任都当着他们的面给师部劳资处打电话,通 知他们执行文件不要打折扣,对方也答应立刻解决。但是余亮他们赶回库尔勒到师 部劳资处,他们矢口否认接到过电话:" 现在打电话不管用!谁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万一是冒充的呢?还是以文件为准。" 本来余亮决定立刻返回乌鲁木齐继续办,但 是场里急派人找到他,让他立刻返回家去,有重要事情找他。这时候那些劳改过的 人没办法:" 既然骂了人家丁义,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人家?" 只好另外请了一个自 称" 认识省领导" 的北京人,答应给他置办皮大衣、西服、皮鞋和报销一切吃、住、 行的费用,事成之后还要给他五百块钱报酬,这个人带着这次跟余亮去过的人一起 到乌鲁木齐。但是老主任到北京学习去了,要半年之后才回来,这位" 能人" 带着 "随从"在乌鲁木齐玩儿了一个礼拜才回去。后来他虽然又跑了几趟乌鲁木齐,但还 是以各种借口" 扯着这条线儿不松口" 拖延时间,用这些人的钱去办自己的事。 这件事,直到半年以后,还是大伙儿苦苦央求丁义,丁义老婆周春芳见这些人 让别人骗了那么多钱一事无成,心也软了。于是由丁义带人到乌鲁木齐见着知青办 老主任把事情一说,老主任惊讶地说:" 这件事怎么还留下尾巴没办完?不用说这 里边一定有' 凡是派' 的人在做文章。行啊!这两天我什么也不干,专门为你们把 事情跑完。" 结果最后还是由王秘书草拟了一个补充文件,还是由丁义带回去面交 师部劳资处,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调走了,自然事情顺利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