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玛丽大显威风 一、噪音、狼狗和" 洋鸡" 小军从生下来一直在北京姑奶奶家中长大. 虽然中间有一段时间跟童玛丽来到 新疆住了几年,但后来邓玉亭死后姑奶奶执意要小军回到北京去,理由很简单:" 小军是邓家惟一单传的男人,是玉亭的骨血,应当回到邓家来。" 其实这不是真正 的原因。" 文革" 一开始,没收私有房产的风潮就席卷了整个北京,童玛丽家的房 产被无代价没收,把她父母撵到后院儿小破屋去住。邓玉亭姑姑家同样遭到没收的 命运。邓玉亭的爷爷一死,姑姑一家被撵到后院儿居住,而且住在过去堆放杂物的 东房。一家四口人只给一间屋子,两个孩子都挺大了还和父母挤在一个大土炕上, 尤其夏天,住着实在不方便。这时候姑姑想起小军来:" 应该把小军要回来!他虽 然不是玉亭的真正骨肉,但名义上街道居委会、街道办事处和派出所警察都知道他 是邓家的孙子,何况户口还在这里。等他回来可以找办事处以邓家孙子的名义再要 回一间房,让女儿和小军一块儿住,岂不是宽绰一些?" 于是她连写几封信给童玛 丽,坚决要求把小军送回北京由邓家抚养。正巧童玛丽也想让孩子回北京,免去在 新疆阿拉干" 沙漠无人区" 受苦。小军回到北京,姑姑申请要房的报告就马上交给 街道办事处。半个月后办事处来人,把封存堆放抄家物资的西屋腾出来给小军居住, 房屋的户主姑姑坚持要写小军的名字,免得她落一个" 翻案复辟" 的嫌疑。 但是几年过去了,北京开始落实房产政策,过去无理没收的房产一律无条件归 还原主。这一下姑姑心里开始翻腾了:" 真他妈没想到,还能有物归原主的这一天! 小军明明不是玉亭的骨血,可现在他要以玉亭儿子的身份分走一份儿房产,这不是 要命吗?都怪我当初' 痰迷心窍' 了,这不是' 引狼入室' 吗?不成!我得想法子 把小军送回到童玛丽家里,户口也迁过去,邓家不承认他这个' 野种' 孩子!" 但 是童玛丽坚决不同意。因为她家里也开始落实房产政策,办事处正想方设法把前后 院儿的住户或者迁走、或者和童家房产主签订房屋租赁协议。" 当初死乞白赖地要 小军来救急,现在想推出邓家门儿?想都别想,没门儿!" 她不但坚决不同意把小 军推给她,而且还向办事处" 落实私房政策" 小组提出要分一半房产给小军:" 小 军是邓家惟一单传的继承人,我这里有这所房的房契,是当年邓玉亭爷爷亲手交给 我们的。而且这所房产完全是邓玉亭爸爸掏钱买下的,按理说这所房应该全部归小 军所有!我代表小军可以同意和邓玉亭姑姑签下租赁协议,房子还让他们住。我们 这样做就够仁义的了,哪像他们,' 过河拆桥' ,翻脸不认人!" 童玛丽这番话气 得姑姑直翻白眼儿,她气急败坏地要求公安局调查小军的身份:" 你们到新疆兵团 农场随便找一个北京人问一问,谁不知道小军是童玛丽和王振春生的野种?现在硬 要往邓家塞这个野种,我们坚决不要!" 童玛丽也不是" 省油的灯" ,她嘴角一撇, 冷笑着说:" 天下有你这样做姑奶奶的吗?大白天瞪着眼睛说鬼话,硬把邓家三代 单传的孙子推出家门!说那些废话没用,现在小军的户口还在这里,而且登记的是 户主,这不是你当年坚决要求办事处这样登记的吗?怎么现在反悔了?过去我只听 说评书的说过' 骨肉相残' 的故事,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重演了。还告诉你一个非常 不幸的消息,邓玉亭当年还遗留下一个女儿,这是当时全连二百多北京人和干部都 知道的事。过两天我就去找孩子的母亲,也请公安局的同志派人到新疆兵团农场去 调查一下。我还能找当年亲见此事的人写一些证明来,那可是邓玉亭亲生的骨肉。 这所房产按遗产分割应该' 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 ,现在讲的是' 男女平等' , 玉亭的女儿也应当分一份儿房产。" 这件事争得不可开交,姑姑一气之下大病一场, 等她病好之后童玛丽一纸诉状把她告上法院,要求合理分配房产。这时候邓玉亭的 父亲邓贤和童玛丽联系上了。邓贤回到北京,听妹妹向他诉苦:" 这孩子本来就不 是玉亭的骨血,这件事谁不知道?她还' 鼻子眼儿里插根葱--硬装象' ,拿不是当 理说。现在又整出个女孩,瞪着两只瞎窟窿眼说瞎话。我从来就没听说过玉亭还有 女儿,玉亭这孩子太老实也太命苦!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的' 母老虎' 、' 扫帚星' ? "她不知道哥哥邓贤心里苦楚。邓玉亭是他单传的儿子,他们夫妻当年逃到台湾再没 有生孩子。后来邓贤从军队退伍下来开始做生意,买卖越做越大,他又娶了两房姨 太太,但是用台湾算命术士的话说他是命中无子--只生了四个女儿。他心里叹息着 "这都是我当年杀戮太多,结下孽缘了。"为此他常常想念留在大陆的儿子邓玉亭。 但是他没有办法和儿子取得联系,也不敢去尝试联系,怕的是给儿子惹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 苍天有眼" 给他凭空送来一个孙子,为此他还专门给庙宇捐了几十万块钱, 感谢上天对他的宽宥和恩赐。现在妹妹瞪着眼硬说孙子是" 野种" ,这是他万万不 能接受也根本不想接受的事。他心里明白:妹妹和儿媳妇之间的争吵,其实都是为 了那一所房产。在他拥有亿万家财的人眼里,那所房产连" 九牛一毛" 都不如。所 以他非常快地就把这件纠纷" 摆平" 了:房产全部归妹妹所有,凭着当年那份儿房 契,他是有权利这样处理的。童玛丽把刘淑英找来,小刘手里有邓玉亭当年亲笔写 下的遗书,童玛丽又把当年的实际经过完完整整对邓贤讲述一遍,直说得邓贤眼泪 汪汪、辛酸难忍,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挥挥手示意童玛丽不要再说了:" 关于大陆 '文革'的情况我们在台湾也确实听说了不少,没想到共产党、毛泽东心眼儿那么小。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和他们交战的是我,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划了右 派不说还把人整得死去活来,弄到大沙漠去受苦刑。这都是我给玉亭带来的灾难, 我要好好儿待承他留下的骨肉,以去除我造成的冤孽。这样吧,小军随我去美国, 然后转道台湾居住、上学。我在美国有一所工厂和住宅,你如果想孩子,就办个去 美国的签证,然后从美国到台湾去看孩子。至于孙女的事,虽然有遗书,但玉亭的 笔迹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无法确认真假。不过看孩子的模样真是太像玉亭了。但是 这里边牵扯的事情太多,非要法律上确认不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到美国 做NDA 亲子鉴定的血液检测,如果刘女士同意的话,就带孩子到医院去采血样,由 我带回美国。请你们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如果真是我的亲孙女,我一定会和对待小 军一样照顾她。" 刘淑英怀里抱着还不懂事的女儿,听了这话心里老大不乐意:" 这老头子说话真不中听,好像我们非要赖着他来承认这个孙女!我再穷也能把女儿 养大,决不想沾他们有钱人的一分光!" 但是她为了不留后患,不要让老人以为自 己就是为了沾他的光硬赖上他,因此也就同意去医院" 采血样" 。 邓贤带着" 孙女" 的血样返回美国,临走前他给童玛丽开了一张" 花旗银行" 见票即付的支票,面额是二十万人民币。他对童玛丽说:" 童女士,以前你是我的 儿媳妇,你和玉亭的婚姻是不幸的。但不管怎么说你曾经和他一起相处好几年,替 我照顾他、给他一个家庭的温暖,这笔钱不足以补偿你对玉亭的付出,只是我这个 做父亲的替儿子还债吧。希望你今后有机会能来台湾做客,小军虽然离开你的身边, 但在法律意义上你仍然是他的母亲。我们会欢迎你随时来看望孩子的,希望你能理 解一个身后孤单的老人,而且小军一定会在我的亲自呵护下长大成才。将来把我的 事业接过去发扬光大。你可以转告刘女士,如果鉴定书证实确有血缘关系,我同样 要把孙女接过去培养成人的。" 邓玉亭姑姑的房产因为有海外关系的原因,没有半 年时间," 文革" 中强迁进来的住户陆续搬了出去,把房子还给老太太。姑姑因为 不会号脉开处方,只会" 针灸" ,所以办了一个" 针灸门诊部" ,还沿袭老字号" 福春堂" 的名字。 童玛丽可就没有邓玉亭姑姑那么幸运了。她家是一个甬道式住宅,从大门进去 是一条" 一字长蛇" 式的布局。前后分成三道院子," 文革" 前她家就把后边的两 个院子租出去,前院归自己住," 文革" 中红卫兵把她爸爸、妈妈赶到最后的院子 里,住在东房又潮又暗、房山还裂了一道口子的破房里。现在街道办事处" 落实房 产政策" 的工作人员跑了十几趟,挨家挨户讲政策,商谈搬迁方案,可就是没有一 家答应搬走的。为此事童玛丽到区政府去了几趟,直接闯区长办公室吵闹。区委书 记没办法,只好亲自率领房管所、公安干警十几个人一起来到童玛丽的院子里,把 所有住户召集起来开会,动员他们尽快搬迁腾房。总算第三个院子里的三家住户答 应一个月内搬走,其余住户连《租赁协议》都不跟童玛丽签,原因是童玛丽不答应 按房管所定的" 租金标准" 收取租金:" 那么大一间房,收他妈不够一壶醋钱的租 金,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可是眼看着这些住户一天天白住着房子,他们把原来 定的几块钱租金全交到房管所去,这一下童玛丽可着了急。她左思右想没好主意, 脑子里的歪主意可就上来了。头一样她花大价钱买来一套日本进口的" 组合音响" , 再加上" 放大器" ,每天住户们休息的时候她的" 音响" 就开始工作。什么" 流行 歌曲" 、" 迪斯科" 、" 京剧" ……她是一个劲儿地放,不但吵得人休息不好,更 让老住户们害怕的是:" 这骚娘门儿放的净是黄色歌曲、靡靡之音,孩子们听多了 功课都做不下去!损哪--!缺德去吧!" 这只是第一招。第二招是她花高价到狗市 上买了两条" 德国黑贝" ,没事儿就牵着狗从前院儿遛到后院儿,只要住户们在家 里,她就开始来回" 遛狗" 。有的住户好奇,站在房门前看着这两条" 吐着血红大 舌头" 凶猛的狗,童玛丽立刻手指着" 指头粗" 的铁链子瞪着眼说:" 赶快回屋去! 瞧见这么粗的链子吗?我一吹口哨它就能扯断链子咬人。我可把话说到前头,你们 不听就试吧试吧,咬死人不偿命!" 有人不服这口气,但看着两条狗张开的大嘴叉 子,还是" 退避三舍" ,忍让了。因为谁心里都明白,这房子是人家的产业,现在 眼瞧着别人白住着能不生气?可是这些住户也有难处,他们一部分是老住户,还有 一部分是" 文革" 中" 房改" 硬挤进来的。老住户都是老街坊,他们愿意给房主交 租金,但童玛丽提出租金数额房主说了算,他们嫌比政府定的价儿高几倍。" 文革 住户" 还仗着自己出身好硬顶着不交,老住户也就偷偷摸摸跟在后边沾点儿好处。 现在这两条狗成了院子里的" 巡警" ,小偷儿倒是不敢进来了,住户的孩子们也不 敢出来到院子里玩儿。时间久了住户们联名把童玛丽饲养凶狗的事反映到派出所。 一下子来了好几个警察,把两条狗强制拉走。住户们以为这回可以安心住下来吧, 谁知童玛丽又想出第三招,这一招还真吓跑了几家住户。她找来几位浓妆艳抹、二 十来岁的女人在后院住,身上穿的衣服就像是用窗纱布做的,除了胸部乳罩和下身 红裤衩比国外传说的" 比基尼" 大一点儿,其余身上的肉就像" 全裸" 一样。这些 女人扭屁股转腰、嗲声嗲气地在院子里出来进去,惹得院子里住户中的男人眼睛和 脑袋跟着这些女人身子转。闹得几家住户开始夫妻吵架、家庭不和,家中的女主人 管不住自己丈夫的眼睛实在没办法,只好一天三趟到办事处催着找房搬家。 童玛丽原本只是想着用这个办法" 轰" 赖着不走的住户,她在雅宝路一带认识 几个专" 吃" 外国人的" 洋鸡" ,让她们住进自己宅门的后院,不要房钱。但是她 毕竟也是" 干" 这个的出身,虽然她岁数大," 挑水的回头--过景(井)了" ,但 她会拉" 皮条" ,会" 巡风了哨" ,所以和那帮" 洋鸡" 们打得火热。她原来的本 意只是利用这些女人把那些" 钉子住户" 轰走,后来虽然目的达到了,但那些女人 乐得有这么一个深宅静院做" 巢穴" ,更愿意跟" 老大姐" 谈欢、诉苦。她们主动 提出乐意交房租,而且比童玛丽她妈订的价高几倍。老太太看中的是钱。童玛丽现 在几十万在身,已经是个" 腰缠万贯" 的富婆,但她从心眼儿里喜欢和这些" 小辈 儿" 女人们来往, 瞎聊一阵子。后来还跟她们学会" 搓麻将" 、" 斗地主" ," 洋酒洋烟" 也上了口,整日昏天地黑地在一起" 厮混" 。天长日久,就有住户把" 房主开暗门子" 的" 情报" 传进街道" 小脚侦缉队" 的耳朵里,还真有" 小脚侦缉 队" 派出的" 耳目" 你来我往地在童家门口" 盯梢" 。 出事儿那天,是因为一位" 洋鸡" 把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领到童家进 了后院。派出所闻讯,立即出动十余位干警把童家围住,后院住着的女人们、童家 三口人加上那个外国人" 一锅儿端" ,全被" 请" 到派出所里。那位领外国人进院 儿的" 洋鸡" ,登时被扭送公安分局,送去" 劳动教养" 了;外国人自然让本国使 馆来人领回去,其他女人因为没有" 真凭实据" ,只好教育一番放走了事。童玛丽 的父母也和那些女人一样让" 小脚侦缉队" 的老太太们" 臭训" 一顿:" 揍啥哪? 那么大岁数,跟' 窑姐儿' 住到一堆儿,不嫌丢人?回去好好儿反省,写出深刻检 讨交上来!再有这种' 砢碜事儿' 发生,别说俺们不给你们这些' 资产阶级分子' 留脸,给你们脖子上挂上破鞋游街去!" 训完之后放他们老两口走了。 " 小黑屋" 只剩下童玛丽一个人继续" 反省" ,两个小时之后被叫到所长办公 室。所长办公室里的阵势早在五八年童玛丽就见识过,屋子正面墙正中还是挂着毛 主席遗像,遗像两边一边是" 坦白从宽" 、一边是" 抗拒从严" 。所长正襟危坐在 办公桌后,侧面一张小桌子后一张稚嫩、红润带着黑框眼镜的女警察手握着钢笔看 着童玛丽等待着做笔录。童玛丽心说:" 这一套老娘见的太多了,少来--!" 她心 里已经做好准备,没事人儿一样晃着烫了" 飞机头" 的脑袋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仿佛在评价所长办公室的墙面抹得平不平?铺地的砖头碎了多少块?屋顶的纸顶棚 被冬天取暖炉子的烟熏得黢黑真该换换了!…… 所长眼珠子瞪得跟" 包子" 一样大,死盯着眼前这中年女人直视了有十分钟, 但他终于明白这个公安局几十年屡试不爽的" 精神施压法" 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一 点儿不起作用。于是他紧皱双眉满面怒容开了口:" 你知道今天把你抓进来是为什 么吗?" 童玛丽听这话笑了,一串嘎崩脆的话从染着" 红唇膏" 的嘴唇里吐出来: "说《三国》呢吗!? 我看你是闲得没事儿找我' 逗牙签子' 来的。""啪--!" 所长 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来硬的一套:" 你少跟这里耍贫嘴!公安局的饭 你可是没少吃,难道还不知悔改吗?你应该知道,我一个电话你就得进局子!识时 务的老实交代你开暗门子的事儿,不想在这儿谈也可以,我马上送你到半步桥去! "童玛丽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儿善不了:"顶破天儿了让我蹲半个月拘留室,何况他 们没有任何证据在手,我今天' 一个耳朵的罐子--跟他们抡了!' 看他能把我怎么 的?" 想到这儿童玛丽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和所长对视着,怒目戟指地冲所长喊: "你今天少跟老娘来这一套!毛老头儿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现在是邓青天坐江山!你 那一套吓唬小孩的玩艺儿赶紧收起来。你今天敢胡来,老娘就拼出一死不把你告趴 下不姓这个童!不信你就来吧!" 说罢双手向前举着,手腕合拢在一起冲所长晃着。 她这一下子是所长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妈的,这娘们儿是不是吃错了药?敢 跟公安局叫茬巴,是不是她背后有海外关系给她壮了胆儿?这事儿还是要小心应付 才是,别再犯前两天的错了,不然这顶乌纱怕就戴不稳了。" 这一想,所长压下心 头火儿,又坐回椅子上。童玛丽反而不依不饶依旧喊着:" 今天还告诉你,本来姑 奶奶就要找你们公安局算算老账的,只是这些日子没工夫。现在你既然找上老娘了, 咱们就算算老账!想当年老娘只是跟社会主义国家的友好人士谈个朋友,你们就把 老娘抓进劳改队受了几十年的苦。你们要给老娘平反!" 所长" 哼哼" 冷笑两声, 嘴一撇甩出一句" 片儿汤话" 来:" 悠--悠--悠!你这个臭娘们儿脸皮真比城墙拐 弯儿还厚!你那叫谈朋友?谈到人家床上去?……" 他的话音儿没落,童玛丽立刻 向前冲了一步,反诘:" 老娘谈到谁的床上了?你们在床上按住我了?你这狗脑子 连' 捉奸要双' 的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所长!" 所长也急了,又是一拍桌子" 啪! "吼叫着:"你少在这儿废话!你的档案我全看过了,上边有你亲口供认的笔录还有 签字和指印。你现在想' 反攻倒算' ?没门儿--!" 童玛丽这时候已经是扯破了脸 皮儿,她也上前一拍桌子高声大叫:" 你们那是刑讯逼供!饿的老娘眼发蓝逼我按 的手印,我不按你们就不给饭吃。你有能耐把老娘在床上被抓住的证据拿出来!拿 不出来就得给老娘平反!"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 记录员" 脸一扬手指着童玛丽开了 口:" 嗨嗨嗨--!你这是无理取闹,几十年前的事儿,又不是我们办的案,你跟我 们说得着吗?现在我们是审问你现行的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扯那八百年前 的陈账转移话题是吧?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白混了, 敢作敢当才算是' 道儿' 上的人!说吧,干干脆脆全' 吐露儿' 了不就完了?" 这 回轮到童玛丽冷笑了:" 嘿嘿,跟老娘面前使这一套' 激将法' ,你是' 王奶奶遇 见汪奶奶' ,你还差三点儿! 我知道,几十年前的事儿,你们庙小,管不了这挡子 事儿,这是让这家伙把老娘气疯了才在这儿' 对牛弹琴' 的。既然你要我说现行的, 咱们就' 盘盘道' !你们说我开暗门子有什么证据?当面锣,对面鼓,全拿出来见 见天。人证、物证全都有,老娘就跟你们走,坐牢、枪毙全由着你们!不然的话可 对不起,老娘只要是出了这个门儿,马上进法院大门告你们一个' 诬陷罪' !" 这 一番话还真把所长和记录员问住了,他们抓童玛丽只是凭着" 小脚侦缉队" 的老太 太们几句" 情况反映" ,哪儿有什么证据?所长心里明白:" 现在党的政策和公安 工作的纪律和过去都不一样了,现在是重证据、轻口供;要是在过去,就凭她敢跟 我拍桌子这一条,就得判她三年五年的。没法子,谁让咱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呢? 先放她回去,告诉街道上一天二十四小时盯住她,只要让我抓住证据,就算你这个 臭娘们儿走' 背字儿' 了。不判你七年八年我他妈不当这个所长了!" 想到这儿他 冲女警察一努嘴,自己走出办公室去。女警察当然明白所长的暗示,她合上小桌上 的记录本,把钢笔帽儿插到钢笔上,然后板着脸宣布:" 今天我们还有些急事要办, 先给你一个争取' 宽大处理' 的机会,回去好好儿想想,何去何从可就在你自己了。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找我来坦白交代!" 说罢挥手示意童玛丽出去。 童玛丽还坐在椅子上不走:" 别--别--别!" 她一连说了三个" 别" 字:" 咱 们今天还是' 针尖对麦芒' ,把事情弄清楚!往老娘头上扣屎盆子?没门儿!今天 不还老娘一个清白,我就不走了。" 女警察没再说什么,只管自己起身出去了。 童玛丽在屋里干坐着发愣,她心里明白,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今 后真要小心一点儿,不过我今天还是要以疯撒邪地闹一场,然后再到分局、市委去 闹当年的案子。这帮孙子都是' 软欺硬怕' 的货色,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娘不是' 软 柿子随便捏' 的人物。" 想到这儿她就地大声哭起来,双手连连拍打着桌子嘴里连 喊着:" 欺负人哪--!你们他妈的没事找邪茬儿,欺负老娘!我要到市委告你们去。 呜- 呜- 呜- !" 她连骂带喊,心里想起过去的事儿,还真的伤心起来了。她这哭 声惊动了派出所里的警察和来这里办事的人,一下子涌进屋里一大堆人来。还是那 位女警察,赶紧跑进来往外轰这些看热闹的人,同时好言相劝童玛丽:" 行啦--! 就算是我们今天误听谎言屈枉你了,行了吧?' 退一步海阔天空' ,做事别做得太 绝了,给自己留个退身步。" 童玛丽心想:" 这话说得对,赶紧见好儿就收!" 于 是她掏出手帕把脸上真流出的眼泪擦掉,声气平和地说:" 得!我今天给你个面子, 实话告诉你,我公公和市长有来往。今天不是冲着你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我非要 让公公到市长那儿告你们一状不可!" 说罢站起身昂胸挺臀扬着脸走出派出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