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柳卫红大发雌威 朱阿三成为农二师上海支边青年代表团的一名成员,要回上海去请愿、上访。 临行前他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席,把一些上海人和王振春请来吃酒,同时请王振 春和其他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照顾一下他的老婆、孩子。酒席上王振春正巧和黄秀 芳挨着座位,黄秀芳和王振春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就在酒过三巡、菜尝五味之后, 黄秀芳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是出去方便一下,但是转身走的时候她的脚似乎是无意地 碰了一下王振春的腿。王振春是情场上的老手,他自然明白黄秀芳的意思,于是过 了一会儿他也说要出去解个手。走到外边老远就看见黄秀芳躲在一大堆木头的后边, 只露出个脑袋向这边看着。王振春四下看看没有一个人影儿,就三步两步连蹿带蹦 地跑过去。黄秀芳站在木头堆后边根本没解手,而是等着王振春过来。看见王振春 真地跑来了,心里高兴得两只手臂伸出去迎着王振春。王振春也张开手臂把黄秀芳 一把抱住,按在地上又是亲嘴儿又是摸乳房,而后伸出手就想解黄秀芳的裤腰带。 黄秀芳把他的手挡开,在他耳边娇嗔地说:" 这个辰光,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就在厂里值班,也不来找我!?" 王振春喘着粗气尽量压 低声音说:" 你身边有那个小木匠,我敢去找你吗?怎么样?小木匠人怂[ 上尸下 从] 货蔫,没有我这根铁棍儿硬吧?" 黄秀芳没搭理他,而是说:" 过两天我到值 班室去找你,有什么话到那时候再说。" 然后猛地把压在她身上的王振春推开,又 出其不意地在王振春脸颊上亲了一口,立刻往朱阿三房子走去。 黄秀芳自从和小木匠结婚以后,刚开始两个人小日子过得挺甜蜜的,但是小木 匠的身体毕竟不如王振春强壮,而且小木匠现在是木工厂的技术员,经常为设计家 具的新花样熬夜画图纸。白天也是整天下到车间里,跟工人一块儿研究解决新家具 制作中遇到的问题。这样他的全部精力都搁在工作上,在家陪着黄秀芳的时间就少 了。更何况他精力不足,跟黄秀芳在床上的生活越来越引起黄秀芳的不满,每次还 没等黄秀芳的性高潮到来,他已经软蔫得趴在黄秀芳身上不能动了。黄秀芳说他这 是" 阳痿" ,给他买来" 鹿茸" 蒸着吃、泡酒喝,但是作用不大。很多男人心里都 明白:其实这是心理作用,越是怕满足不了老婆的性欲,心里一着急,就控制不住 了。日久天长黄秀芳心生暗怨:" 当初悔不该嫁给这个软蛋!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如 王振春,还不如单身一人再熬一段时光,等王振春跟童玛丽离了婚,不就如愿地嫁 给他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王振春已经归了那个四川女人,只有慢慢熬着过 吧。" 后来听说王振春调来厂里值班,她心中暗自窃喜:" 这一回他王振春还不得 来找我?我还跟他' 暗渡陈仓' ,就是小木匠发现了,我跟他离婚也不后悔!" 有 了这个" 贼心" ,黄秀芳开始注意王振春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跟他接近。但是她 发现王振春除了成天跟别人喝酒就是到处乱串,并没有想到要来找她。她不知道是 王振春旧情已忘还是惧怕那个四川恶婆娘?因此也不敢毅然来找他。今天趁这个机 会她使出" 暗示" 的手段,如果王振春不理不睬,她就死了这条" 贼心" ;如果他 还有心跟她交好,自然会"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随着她出来约会。 当天晚上,黄秀芳看见丈夫正坐在桌子前给塔里木油田指挥部设计全套的办公 "套具",这是厂里接下的一笔非常大的订单。自从塔里木大沙漠发现石油之后,临 时性的" 塔里木石油会战指挥部" 变为正规的" 塔里木油田指挥部" ,在库尔勒郊 区投入大量资金盖起让当地人瞠目结舌的豪华办公大楼和高级住宅大楼。这一下需 要大批的木制办公用具和家具,原有的几家木制家具厂生产的老式家具人家看都不 看一眼。订货人拿出一张精美的彩色图,指着画儿上的家具说:" 谁能做出这样的 家具订单就交给谁,价钱由你们报过来。" 那些只生产四棱四角桌椅板凳的厂子只 能望图兴叹,而小木匠却大胆地让厂长接下这份儿订单。这些日子他什么也不干, 专心坐在家里的书桌前翻阅他定的各种家具杂志,精心设计符合要求的产品。这不 但是为了厂里的经营效益,也是实现他心中梦想的机会。因为他酷爱制作各种新奇 的家具,但是厂里从来都反对他对老图纸的任何改动。就在他殫思竭虑沉陷在他的 设计狂热之中的时候,黄秀芳开始了她的通奸行动。她挎着一个装着毛线的提兜儿, 手里拿着织毛衣的竹签子,对坐在桌前的丈夫说:" 侬细心地办弄格公事,阿拉到 班长家去白相白相。" 小木匠只是" 嗯" 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黄秀芳往班长家 走的路上望了一眼值班室,见那房子里电灯亮着,就直奔班长家走去。她头一次做 这种" 偷人" 的事,心里还有点儿" 虚" ,想着先到班长家坐一坐,再溜出去到王 振春那里,万一以后小木匠查问起来,班长可以给她作证明是到过他家,至于坐的 时间长短,谁还能记得那么清?还不是由着她乱说一气。 但是小木匠是个心机灵巧的人,从那天起,他心里感觉到黄秀芳对他的态度变 了:过去总是板着面孔冷言冷语,现在变得笑容总挂在脸上。每天主动把家务事都 做好了,催促孩子把功课做完洗完脸、脚上床睡觉,她就拿着那件总是打不完的毛 衣出去和王振春" 白相" 了。对于黄秀芳这种突然的转变,刚开始小木匠并没有想 得太多。" 这一定是厂长的话起了作用,让她改变了态度。" 因为厂长特意对黄秀 芳的班长交代过:" 为了让小木匠能专心设计图纸,黄秀芳的工作要安排得灵活一 些,她晚来早走或者有事请假,都不要扣她工资,按出全勤记工。" 但是有一天晚 上碰巧班长来找黄秀芳安排她第二天的工作,小木匠奇怪地问:" 她不是到您家里 去了吗?" 班长说:" 是去了,但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当时我不在家,所以只好 来找她说说明天的工作。既然她不在家,你一会儿转告她就行了。" 小木匠嘴里答 应着,心里却起了疑:" 莫非她和王振春旧情复活了?" 当初他和黄秀芳结婚之后 立刻要求调走,就是为了斩断黄秀芳和王振春见面的机会。王振春刚调来的时候, 他也曾小心观察过,没发现他们两个人说过话、见过面,而且黄秀芳每天下班就在 家里呆着,从不出门。想到这儿他放下手里的画笔,走出家门,蹑手蹑脚靠近值班 室。只见值班室的灯亮着,影影绰绰看见屋里有两个人在床上摞在一起干那事儿。 他心中怒火腾起,当时就想直冲进屋去来一个" 捉奸要双" ,但是他心里一个 声音响起:" 不!这件事闹出去我脸上也不光彩,况且人人都说:' 劝赌不劝嫖、 一劝两不交' ,这女人既然变心了,再跟她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假装不知道, 一来她能让我安安静静干我的工作,孩子和家里事她都能料理好;二来容我腾出手 来把孩子户口按上海市政府的文件迁回上海,这一切善后事情安排好了,我马上跟 她离婚。过两年有机会,我也回上海去跟孩子一块儿过,这样好合好散,不要闹出 笑话来让别人看。" 有了这个心思,小木匠回到家里索性把手头的工作放下,一个 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心里细细地盘算着如何把计划付诸实施。这时候黄秀芳推 门进来,看见丈夫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前画图,心里一愣,脱口而出:" 侬这个 辰光哪弄了?怎么不再画你那图了?" 小木匠脸色平平地回答:" 阿拉画累了休息 一会儿,刚才你的班长来过了,让你明天到成品车间去帮忙。" 黄秀芳一听心里大 惊:" 坏了!这西洋景要被戳穿了,管他呢!小王不是说过:' 是福不是祸、是祸 躲不过' 吗?我先编个瞎话应付过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她沉住气儿,好似 漫不经心地说:" 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碰见班里的小妹,她说是' 三缺一' ,非要我 陪她去打会儿麻将。我不想打又不好意思驳人家面子,只好陪着打了一会儿。" 说 着话她两只眼死盯着小木匠的面孔看,可是小木匠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 说:" 打麻将是赌博,抓到了要关禁闭罚款的,这种事体往后可不能再做!" 从此 之后小木匠再也不想跟黄秀芳做那床上的事儿,黄秀芳也乐得腾出精力来跟王振春 寻欢作乐。小木匠先是让黄秀芳回一趟上海,把儿子户口迁到他的亲戚家里落户, 然后又让女儿到黄秀芳亲戚家里居住,并办了" 寄读" 。这时候黄秀芳和王振春" 通奸" 的事情已经在厂里不少人之间暗暗流传,小木匠只是佯装不知,等待机会对 黄秀芳" 发难" 离婚。 但是王振春和黄秀芳" 通奸" 的揭露,却是从柳卫红那里发起的。王振春原来 每个星期都能回家住一晚上,两人分别了七天,在一起如胶似漆地度过" 良宵苦短 "的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柳卫红必定先起床给丈夫做一碗她最拿手的"醪糟鸡蛋" , 看着丈夫吃下去才送他出去上班。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丈夫开始不能按时回家住了, 只能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而且在床上显得那样疲惫无力,没等柳卫红的" 性高潮 "到来,他已经浑身疲软地从柳卫红身上下来了。柳卫红心里奇怪地问他:是不是身 体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王振春回答她:" 最近厂里日夜加班赶制石油 上订的家具,我每天也要跟着装卸木头、搬运成品,累得差点儿吐了血。" 其实" 累得差点儿吐了血" 倒是句真话,他在厂里不单跟黄秀芳" 狗连蛋" 地搅在一起, 朱阿三几个月没回来,他老婆耐不住" 性饥渴" ,也炒菜买酒把王振春请来,明面 上是谢谢王振春在她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帮她买菜拉煤,实际上两个人酒后" 趁热打 铁" 睡到了一张床上。可想而知,即便王振春是个铁人,也经不住这几" 炉" 欲火 的煅烧。 时候长了,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刘永生老婆潘慧芳从她的上海老乡嘴里听到了 王振春在厂里和黄秀芳通奸的事儿。第一,她是个" 好事之徒" ,惟恐天下不乱, 最喜欢看饱受刺激的打斗吵闹场面,第二,也是她对王振春把她丢在脑后的报复。 于是她到柳卫红家里去串门儿,话赶话故意把话题引到王振春身上:" ……这 些日子怎么看不见你男人回家?他到北京去了吗?你一个人在家不闷得慌?" 她脸 上做出关心体贴的模样和柳卫红聊着" 贴心话儿" 。柳卫红哪里知道她肚子里的" 小九九" ?随即眉头紧皱愁眉苦脸地说:" 打我跟他结婚到现在,他从来没干过这 么累的活儿,值班嘛,就是管厂里的治安巡逻,他可倒好,连装卸工带搬运工都兼 任了。 厂里给他多发点儿工资也认了,每个月不但不多,还比过去少往家里拿钱了。 这不,累得都快吐血了,回到家就跟那晒了八天的菜一样,坐在床边就' 冲盹 儿' ,要不就干脆躺到床上睡大觉。我劝他找人活动活动调到别的单位去,在这个 厂里再呆下去,累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刘永生老婆讥讽地吊起了嘴角,皮笑肉 不笑地说:" 大妹妹,你真是个好心眼儿的女人!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能在一边帮 人家数钱。有些话我不想跟你说,怕是' 好心当成驴肝肺' ,落个传闲话的罪名。 咱们女人活在世上真不容易,把一门子心思都扑在男人身上,盼着丈夫干的活儿舒 服、挣的钱多。 可是往往这样的女人都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丈夫在外边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老婆却苦苦在家守着、熬着,还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世界上最好、最忠心的男人。可 悲呀--!女人!这个名词从它一产生就代表着悲哀、可怜和愚蠢。这句话是外国一 位著名的作家说的,细想起来说得真不错。" 潘慧芳这一番" 欲擒故纵" 的言语, 还真让本来疑心就特重的柳卫红" 吃了心" 。她当然知道王振春花儿心比较重," 寻花问柳" 的事儿,在他身上并不新鲜。但是她对潘慧芳的拨弄是非、挑唆人家不 和的全套本事,也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她眼珠儿在潘慧芳身上转着,察言观色,心 里分析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上海坏娘们儿是眼看我们夫妻几个月没有吵 闹,心里生气,来挑唆我们家庭不和,还是王振春在外头真有相好的了?" 突然她 想到了黄秀芳,于是脸上做出不在意的神色,仿佛她已经完全知道这件事似的,想 用" 反话正说" 来验证她的猜想:" 你说的是黄秀芳的事儿吧?那是王振春的老相 好了,这种藕断丝连的事儿,当然是少不了的。" 潘慧芳果然中了" 计" ,瞪大了 一双单眼皮儿的眼睛惊讶地问:" 怎么?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就这么软弱、任 人欺负! 许他不仁就许你不义,我要是你,立刻跑到那儿把那臭娘们儿的屄撕烂,让她 ' 千人骑、万人上' 的臭名扬出去。这口恶气不出来,往后那些娘们儿谁还会正眼 看你? " 她这一套" 激将法" 不是对柳卫红没起作用,此刻柳卫红心里的怒火已经熊 熊燃烧起来,但她不想让眼前这个" 幸灾乐祸" 的臭娘们儿看她的笑话。于是她脸 色平平的,仿佛对丈夫这种荒淫的行径司空见惯,真的不在乎似地说:" 我记得当 年林彪出事儿的时候,毛泽东说过的一句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 我只要守着我的女儿,把她养大,培养成人,也就行了。" 潘慧芳不敢再说 什么,她也怕惹恼了眼前这个泼妇成了她的" 撒气筒" ,于是赶紧站起身来告辞, 临走看见房门后边散放着一捆大葱,连忙说:" 哟--?你家里还有这种稀罕的东西, 给我几根炒菜用吧?" 说着不等柳卫红同意,自顾自伸手抓了一半儿大葱扭着大屁 股走了。 潘慧芳刚一走出院门,柳卫红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她顺手抄起地上的 斧子,抡圆了砸在大衣柜的镜子上," 哗啦" 一声,平滑光亮的镜子霎时间变成满 地的碎渣子。在屋里写字台前写作业的女儿跑出来一看,吓得" 哇" 地一声哭起来。 柳卫红坐在床边把女儿搂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拍 着女儿抽泣的后背悲切地说:" 小华,咱们母女俩的命真苦哇!我真傻,当初明知 道你爸爸是个酒色之徒,偏偏还要追着嫁给他。你要记住了,妈妈就是再苦也一定 要把你培养出来,让你出人头地,你要给妈争口气呀!" 说着眼泪泉涌般无声地从 眼眶里流出来。 当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是忍还是吵?忍的 结果是什么?吵的后果又会怎样?想来想去她那有如烈火般的脾性越来越占了上风, 她不能忍!因为她的自尊心和傲气告诉她,就是婚姻失败了,最后导致离婚,也要 闹他一个轰轰烈烈翻江倒海,不然她宁可去死,也决不能忍气吞声低声下气过日子。 主意拿定了,她连夜起来,翻箱倒柜地把她认为有用的东西,家里的现金和一 些值钱的、好带的细软都集中到一个箱子里,然后第二天上午把箱子提到唐亮家里, 告诉张秀英这是别人托她照看的东西,她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儿,请她帮助照管一 下。 一切安排好了,柳卫红准备了一把刀子搁在褥子下边,屋子里也不再收拾,乱 得像是刚被人抢劫了一样。这一天,已经十来天没回家的王振春不知在哪儿喝醉了 酒,晃晃悠悠左扭右拐第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刚一进门,看见柳卫红披头散发坐在 床边俩眼直直地望着他没吭声,他心里有些奇怪:" 每次回家她都会高兴地上前说 话儿,今天这是跟谁生气了?难道是见我又喝了酒不高兴?" 但是他也没说话,径 直挨着柳卫红坐下,用手去摸老婆的脸蛋儿。说时迟那时快,只听" 啪" 地一声, 他脸颊上着着实实地挨了柳卫红一个大嘴巴,打得他脸颊发烫,而柳卫红因为用力 过猛,扭痛了手,也在活动她的手腕子。他那喝得像猪肝儿一样的脸颊变黑了,眼 睛里射出一股凶狠的目光,上前一把抓住柳卫红的手腕子用力一扭,把柳卫红胳膊 扭到了背后,疼得柳卫红脸色煞白,牙齿紧咬着嘴唇不吭声。王振春破口大骂:" 你这个臭娘们儿!登鼻子上脸?老子活这么大还没人敢打我嘴巴!我瞧你是活腻歪 了!" 骂完了他刚松开手,只见柳卫红一个" 鹞子翻身" ,顺手从褥子底下抽出那 把刀子,瞪着眼咬着牙直冲王振春胸口心脏部位扎去。王振春到底是练过几天功夫 的人,他虽然醉眼模糊,却看到刀光一闪,脑子里下意识地支使身体往旁边一闪, 但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刀子深深扎进他的肩膀中。疼得他抬起腿一脚把柳卫红踹 倒在地,骑到她身上挥拳就打,扎在肩膀上的刀子随着他的动作顺着刀把往外流血, 把站在旁边的女儿吓得" 哇哇" 大哭。 邻居们听到孩子哭声连忙跑过来,一看,两个大人在地上滚打,就过来把他们 拉开。柳卫红趁着王振春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伸手一把捏住王振春的" 蛋子儿" (睾丸)用力一掐,顿时疼得王振春大吼一声,震得房梁上的土直往下掉。他眼珠 子顿时红了,一咬牙伸手把肩膀上扎着的刀子拔出来,直冲柳卫红心口扎去。周围 的人眼看要出人命,慌忙七手八脚从背后把王振春抱住,有人上前把他手里的刀子 夺下来。王振春此时疼得脑门子满是汗珠儿,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脸色由紫变黑 又变得苍白。大伙儿往外推着他到卫生室上药止血,但他裆下疼得迈不开脚步,众 人只好抬着他到卫生室去。因为" 动刀为凶" ,连里的留守领导立刻向派出所报了 案,负责这一带治安的" 片儿警" 马上赶来调查此事。王振春是" 受害人" ,所以 先问他起事的原因,但是王振春确实不知道个中原委,只说是老婆嫌他又喝酒了。 但是就这点事儿怎么会动起刀来?这于理说不通嘛!片儿警又去找柳卫红调查 动刀行凶的原委,柳卫红" 死鱼不张嘴" ,咬着牙就是不开口。就在片儿警束手无 策的时候,李囤的老婆给领导出了个主意:" 找一位跟柳卫红平时谈得来的女人, 和她私下聊聊,兴许能把事情的起因说出来。" 说起李囤老婆这个女人的来历,真 是让人既怜悯又佩服。她是个大学毕业的技术员,分配到四川山沟里的一个军工厂 工作。 嫁给她原来的同学,两个人小日子过得挺甜蜜,还有了一个小女孩。但是" 文 化大革命" 开始,因为丈夫出身不好以后,还有海外关系、" 匪属关系" ,被造反 派乱棍打死了,小女儿也惨遭杀害。那时候她正在外地出差,接到一位女友的电话, 就连夜逃亡新疆,因为怕当地公安部门追查她的身份和单位,就装成哑巴到处流浪。 最后来到胜利农场,听说这里有一批" 有前科" 的北京人,就想着躲在这群人 里要比在外边流浪安全得多。因此这才嫁给了李囤。这个" 哑巴" 一直装到" 拨乱 反正" 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运动之后,她才对李囤说出实情,并且跟原来的单位联 系上。 李囤送给她几百块钱做路费回四川去解决落实政策的问题,她和李囤生的一个 儿子也让她带走。没想到过了一年,这个女人又带着儿子回来了,还跟李囤做夫妻。 她的工作问题,上级正联系着调她到库尔勒军工厂当工程师。 片儿警和留守领导一商量,觉着找唐亮老婆张秀英来做柳卫红的思想工作,也 许能把盖子揭开。领导派人把张秀英找来,对她说了实情,然后大家都退出屋去, 只剩下柳卫红和张秀英两人坐在一块儿谈心。最后张秀英对片儿警和领导把潘慧芳 到柳卫红家里说的话全抖露出来了。潘慧芳被片儿警带到派出所滞留传唤了一天。 其实柳卫红本不想把潘慧芳给" 抵" 出来的,但是张秀英把利害关系一一给她 指出来:" 你这一动刀行凶,已经触犯了刑律,最轻也得拘留十五天,还有治安罚 款。 但是如果你能把背后挑唆你的人说出来,他的罪名就比你大多了。再加上到底 你们是夫妻,王振春不会到法院告你的,没有原告派出所也不会深究此事。" 柳卫 红听她这话说得有道理,自己心里也有点儿悔意:" 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刀扎他, 万一失手真扎死了,单留下一个女儿可怎么活?" 这才把潘慧芳来串门的事儿原原 本本讲了出来。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王振春自从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 回家了。柳卫红心里越想越气,决定要追到木工厂去找王振春吵闹,还要找到黄秀 芳家里动手打这个破坏她家庭关系的坏女人。但是她想到:王振春对她的脾气太熟 悉了,知道她一定会去找黄秀芳的麻烦而有所防备,因此她决定等一段时间再说。 就这样" 相安无事" 地过了半个多月,柳卫红还是每天坐在家里等着装车,她 的工作性质决定她白天根本不能出门。因为自从砖厂停产倒闭之后,还剩有几百万 块砖堆在那里等待买主,隔三差五地有人来买砖,连里就专门组织几个人给拉砖的 车辆装砖。这些人实行计件工资,装一块砖给一块砖的装车费。这时候厂里的女工 已经停工,没有收入,所以这是她们惟一能挣钱的工作。柳卫红如果不在家等着, 别人就会把她顶替了。她现在还需要这笔收入维持母女俩人的生活。而且她心里也 明白:这样闹下去,最后的结果是:或者把王振春治得服服帖帖,从此跟自己安心 过日子;或者就像童玛丽一样跟他离婚。她认为后者的可能比较大一些,因此就着 手做离婚的准备:她把家里的现金和自己这两年置办的衣物收拾到一个箱子里,把 一些细软值钱的东西也收进去,然后把箱子送到唐亮的家中,对唐亮老婆张秀英说 :" 这是我的一个老乡存放在我家里的,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儿,人家的 东西搁在家里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好向人家交待。所以我想请你代我保管一下。你也 知道我那个老东西现在跟我分着心不好好儿过日子,这箱子你可千万不能给他!" 半个月之后,正是阴历初三的夜晚,从天一擦黑儿就刮起了一股狂风。这狂风卷着 地面上的沙尘,像浓雾一般遮蔽了天空的繁星和镰刀般的一牙儿弯月,笼罩了大地 上的江河、树林和房屋。营区上空不时有林带里惊飞出来的鸟雀在小家小户的柴禾 堆里寻觅避风的空隙。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狂风的呼啸声和院门被狂风的巨手摇 动的" 哐哐" 声。往天这个时候,营区里的人们吃过晚饭就不约而同地分别集中到 几家有黑白电视机的人家里看日本电视连续剧《姿三四郎》了。而这时候也是柳卫 红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她家是连里最早买电视机的人家,到她家看电视的人们见了 她都是喜笑颜开,嘴里叫着" 大姐" 、" 嫂子" ,把她的" 辈份儿" 往上抬。柳卫 红总是矜持地有保留地表示出" 欢迎" 的微笑,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沏茶给众 人喝,以回敬人家对她的敬重和仰慕,永远维护着她在连里的" 上等人" 地位。但 是今天来看电视的人们没有见到往日柳卫红那微笑的面孔,也没有喝到平时那冒着 香喷喷气味儿的茶水。虽然大伙儿仍然坐下来看电视,但是发狂的飓风拼命地摇晃 着高耸的电视天线杆子,使电视机屏幕上不是飘动着巴掌大的" 雪花儿" ,就是" 哗哗" 刺耳的噪音。柳卫红平摊着双手,向失望的众人表示歉意,把他们送出家门, 又照顾女儿洗脸上床睡觉。然后她扎上一块头巾,穿好风衣,系好风帽,把那把刀 子插到腰带上,关好院门,一头扎进狂风浓夜之中。 王振春自从回到木工厂,就开始防备着柳卫红上门来吵闹。他肩膀被扎了一刀, 要养伤,而且他也怕黄秀芳到这里来幽会被柳卫红抓个正着。所以他告诉黄秀芳最 近不要到值班室来找他,每天除了上班最好别出门儿。黄秀芳虽然嘴皮子硬:" 阿 拉怕她个啥?那个小泼妇有啥了不起?她敢来找我,不把她打得满地找牙我不姓黄! " 跟王振春鬼混了这些日子,她也学会了不少北京人的" 片儿汤话" ,但是她 还真是除了上班再也不出门,值班室那里有半个月没照面儿了。这半个多月没动静, 再加上王振春的伤已经养好了,而黄秀芳也是夜夜想着跟王振春上床的镜头,心里 痒痒的睡不好觉。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今天晚上趁着风大院静,让黄秀芳吃过晚饭 就来值班室幽会。这半个月来,王振春一直是早早把厂房大门锁好,在厂区巡逻一 遍之后就躺到铺上睡大觉。今天他把大门虚掩着给黄秀芳留门儿,天刚黑,黄秀芳 果然悄悄儿溜了进来。两个人有半个多月没在一起了,俗话说:" 家花儿不如野花 儿香,野花儿不如想得慌" ,两个人相互思念的苦,一见面拥抱在一起又啃又摸, 简直两个肉体融合在一起才能心满意足。两人正要脱衣上床成其好事,不料房门外 边柳卫红那尖细刺耳的吼声响了起来:" 王振春--!你给我出来!黄秀芳你这个小 娼妇,送上门儿的贱货,你也给我滚出来!" 王振春闻声心里大惊:" 坏了!刚才 忘了交代小黄进来的时候锁门了,这个屄娘们儿到底还是找上门儿来了。老子平时 让着她,她倒得寸进尺,以为老子怕了她。今天老子豁出去了,不把她打得趴床上 半个月起不来我不姓王!" 想到这儿,他连忙对黄秀芳说:" 你赶紧准备好,趁我 揪住那个臭娘们儿,你马上从旁边溜出去回家,其他事你不用管。" 黄秀芳好不容 易盼到这一天和王振春幽会,却让柳卫红给搅和了,这一下把她的脸都气歪了。她 咬着牙瞪着眼狠狠地说:" 阿拉不走!阿拉要和侬一起收拾这个臭女人!" 王振春 气得一跺脚:" 你他妈给我找事?咱们俩在这儿鬼混的事儿传出去,让我在外边怎 么混?我的腕儿还立的起来吗?你这那儿是拜佛?纯粹是拆庙来了!快滚吧--!" 说罢有意无意地一巴掌拍在黄秀芳后背上,拍得黄秀芳踉跄了好几步,扶着墙站住 了身子,这才没有倒在地上。黄秀芳心里顿生怒火:" 这个瘪三,真他妈没良心! 我好意帮他,他反而对我动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是外边的柳卫 红正在连叫喊带踹门,不容她多想,于是她疾忙躲在门后边藏好。王振春把门打开, 身子挡在门边,厉声问:" 你这么晚了不在家照顾孩子,上这儿干什么来了?这里 是厂房重地,不许外人随便出入,你赶快走吧!" 柳卫红没理会他的话,直眉瞪眼 地往屋里闯。 她要找到黄秀芳,痛打她一顿,教训教训这个抢夺她丈夫的臭女人。她环视屋 里一眼,没看见黄秀芳的影子,就跑到床前弯腰掀开床单看看是不是藏在床下。这 时候王振春用手一扯藏在门后的黄秀芳,然后用身子挡住柳卫红的视线。黄秀芳趁 机从后边溜出门,一溜烟儿跑回家去了。柳卫红似乎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跑出屋去, 她连忙直腰转身要向外追,但王振春挡住她的路,故作愤怒地骂:" 你他妈搜哇? 这屋里除了我连一个耗子都没有!你这是没茬儿找茬儿、鸡蛋里挑骨头,把我 挤得急了我认识你,我这拳头可不认识你!今天我不打你个七窍冒血,你也不知道 马王爷长几只眼!" 说着抡起手掌扇了柳卫红一个大嘴巴。 他这一来是柳卫红搅了他的" 好事儿" 心中有气;二来要转移柳卫红的注意力, 好让黄秀芳安全地跑回家里。柳卫红心里明白:" 在这儿跟姓王的对打,自己哪儿 是他的对手?又没有人劝架,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儿,弄不好把我打伤了,不但自己 吃亏,孩子也要受罪。干脆绕过他去找那个臭女人算账。上海人个个都是[ 上尸下 从] 蛋包,老娘扎她两刀让她再不敢往王振春身边凑合。" 想到这儿,她假装向王 振春冲过去扭打,王振春自然往旁边躲闪,柳卫红趁机跑出去,出了大门就不见踪 影了。 王振春心想:" 这娘们儿肯定回家了。她不认识黄秀芳的家,这么晚了,上谁 家打听去?再说她又没有看到黄秀芳的身影儿,捉奸不成,她不回家还能干什么? " 他把大门锁好,又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生闷气:" 这个臭娘们儿不能要了!过 些日子找个理由跟她离婚,女儿要过来交给童姐,算是还给她一个女儿。" 他点上 一支烟卷儿,心里盘算着主意和离婚的步骤。这时候突然听见大门外隐隐约约好像 有人在喊叫,他心里奇怪:" 这么晚了,谁上这儿来干什么?" 从床上爬起来跑出 屋外一看,是厂里治安员老李,站在大门外两手拢在嘴边高声喊他,狂风呼啸中, 听不清他喊的什么话。他连忙打开大门,老李并没有进来而是凑近他耳边喊:" 你 老婆到黄秀芳家里闹事儿去了。她手里拿着刀子,在追杀黄秀芳。我们都劝不住她, 又不敢往前凑,怕让她扎一刀。你赶紧去瞧瞧,把你老婆弄走!大风天儿的,别在 这儿找事儿。" 王振春顺手把抽了半截儿的烟卷儿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跟着老李 走了。 原来柳卫红早就打听好黄秀芳住在什么地方,她一到木工厂,立刻直奔黄秀芳 的家,在门外喊着黄秀芳的名字。屋里小木匠回答说:" 她刚出去不在家,不知道 她上哪儿了。" 所以柳卫红直奔值班室,没找到黄秀芳,又返回来直奔黄秀芳的家。 进了院门儿,她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看见黄秀芳正在洗头,因为她在外边 让卷着尘沙的狂风吹乱了头发,满脸灰尘地跑回家,自以为没什么事儿了,所以倒 上水要洗头。柳卫红冲上去连踢带打,嘴里骂着:" 小娼妇!臭不要脸的骚娘门儿! 送上门儿的贱货!" 小木匠心里明白柳卫红为什么打黄秀芳,他心里自然高兴 让柳卫红替他出这口恶气,但是表面上他还假装劝架:" 唉唉唉!有什么话好说, 别动手打人嘛!" 他这是" 瘸子打围--坐着喊" ,只动嘴不动手,眼看着柳卫红追 打黄秀芳。黄秀芳本以为丈夫怎么也得帮她一把,起码也要上前拉住柳卫红,好让 自己跑出屋去躲一躲。但是看到小木匠光动嘴不伸手,心里明白:" 这小子可真够 阴的,这不是借着这个娘们儿的手打我出气么,我不能就这样让她追着打!" 于是 她顺手抄起屋门口的顶门棍儿,抡起来要打柳卫红。柳卫红一瞧这女人手里多了一 根木棍儿,自己赤手空拳的,哪儿是她的对手?立刻从腰间拔出那把刀子来,明晃 晃的刀光闪动着,吓得黄秀芳尖叫着喊" 救命啊--!" 在旁边的小木匠见柳卫红动 了凶器,也不敢再袖手旁观,再怎么说,黄秀芳还是自己的老婆,眼看着老婆让别 人在自己眼前扎伤自己却不管,事情传出去别人会说他是个[ 上尸下从] 蛋包,不 是个男人。 于是他也拿起扫把,左拦右挡地护着黄秀芳,不被柳卫红手里的刀子扎伤。 正在这时候,王振春大步闯进屋来,他不由分说,上前三晃两转,就把柳卫红 手里的刀子夺下来,然后一把掐住柳卫红的脖梗子把她按在床边。黄秀芳惊魂未定, 脸色苍白,手按着胸口,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气。这时候突然外边有人喊:" 着火了 --!厂区里着火了!大伙儿快拿水桶、脸盆去救火!" 顿时屋外人们脚步乱跑声、 场长吹哨子声和仍在呼啸的风声搅在一起。王振春脸色一变,立刻松开手往外跑去。 只见厂区大门口的一堆刨花、锯末冒着浓烟已经起了火苗。好在他跑出来的时 候没有锁门,人们七手八脚连泼水带用土埋,很快就把火势控制住,又拉来长长的 水管用水把火堆浇得湿透了。眼见周围一点儿火星儿都没有了,大家才陆续散去。 厂长和指导员把王振春叫到办公室连拍桌子带臭骂,狠狠地训了一顿。因为厂 里到处堆的是木头,这把火真要是着大发了,全厂连木头带设备以及厂房、营区都 要毁于一旦,那个后果真是不可想象。第二天一大早,厂里领导就通知王振春被辞 退,立刻搬出厂区另谋出路。 王振春丢掉了工作,没办法,又搬回砖厂。但他没有回家,而是住进一座废弃 的马蹄窑里。当然他很少在这里居住,在农场各个连队东转转西晃晃,这里住五天 那里住七天地混日子。丁义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农场找到了王振春。他对王振春提 出:" 你现在没工作了,正好我这里需要一个人代表我在农场验货、发货。工资嘛, 我让农场给你发一份儿,我每个月再给你三百块钱补助费,这样加一块儿小五百块 钱,你们一家人的日子也就过得去了。我劝你少在外边跟那些混子们来往,你瞧你 原来那几个徒弟,现在哪个还在外边惹事生非?还不是都在拼着命挣钱,巴结着领 导当官儿?你应该想明白一点,现在不是前几年那个混乱的社会了,市场经济就是 要想法子挣钱!谁的钱多谁就是大爷,就是能人!有了钱就有了名。你瞧瞧过去甭 说在场里,就是在连里,我能跟连长搭上话吗?连尹志奎那个臭班长,还不是一直 欺负我。现在苟连长见着我嘻皮笑脸的样子,我连正眼儿都不瞧他!场长政委见着 我还不是客客气气地问长问短!什么原因?那就是我现在兜儿里鼓了,实话告诉你, 我现在每年都是上百万的流水,我的资产已经超过百万。所以我回来劝你好好儿跟 柳卫红过日子,跟着我学着挣钱。你是比我聪明灵巧的人,文化也比我高;柳卫红 同样是个数一数二、聪明伶俐的四川女人。你们两个联在一块儿一心奔经商上边努 力。我相信过不了几年,你们就会跟我一样发财致富。" 王振春听着这话,心里一 阵发热,点着头连连称是:"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现在两手攥空拳,鏰子儿没有, 你知道我原来手头有几万块钱,那时候不用说在农场,就是在全地区恐怕我也是最 有钱的人。这几年给童姐分了一半儿,跟柳卫红结婚过日子又花了不少,上次柳卫 红来找我要钱养活闺女,说是家里的存项一分钱都没有了。现在再找你当年的那个 机遇,是绝对没有了。你没听人家说吗?现在中国十亿人有九亿人在经商,哪儿还 有咱的饭吃?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听你的!给你打个下手,你吃肉我也喝口汤。" 这件事儿说好了,丁义去找苏场长提建议:" 现在铁路的车皮难批得很,厂里应该 在车站长期派几个人驻守。车站的调度不过是要点儿油、肉、米、面什么的,咱们 就从场里拨给他们一点儿,只要车皮批得痛快,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这点儿钱 不算什么。" 他的建议得到场里几位领导的同意。这两年,的确为车皮的事情伤了 不少脑筋。跟口里单位签订了合同,货也准备好了,就是车皮批不下来,影响了交 货日期,对方就跟场里扯皮不给货款。于是丁义又建议在北京人里选几个能说会道 的人组成" 发货小组" ,在火车站货场租一间房子住下,专门跟铁路局的调度室打 交道。王振春自然被选进这个小组里,而且当了组长。王依殿、钱老三、于思卫、 李囤成为组员。王依殿是因为脑子聪明记账准确算账快,钱老三、于思卫是能说会 道脑子能急转弯,编瞎话儿一门儿灵;而李囤则是专门调来值夜班看守货场的货物, 他能忠心不二地忠于职守,不会出差错。王振春虽然被任命为组长,其实几个人心 里都明白,他的作用只是每次请货场的人吃饭喝酒由他作陪,一般人是灌不醉他的。 再加上他同样能说会道,趁着把那些人灌醉之机,把" 运输计划" 、" 车皮指 标" 在酒桌上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