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同床共枕的“考验” 第二天晚上,他果然准时来到。我们对坐闲谈,从我的小说谈到了开放改革以 后的社会风气,聊了很久,话题越扯越远。他谈话很风趣,说了许多笑话,使我对 他的印象逐渐好起来。他说他懂得英语和日语,学过书法、绘画,单位常常有出国 的机会,就因为他没有女朋友,一个人出国没有意思,所以至今没有出去过。 第三天晚上,他把他的相片本子带来给我看,有在海滨度假照的,有在钓鱼台 国宾馆里照的。同时还给我带来一包花茶和一束鲜花。他说这花茶是给外国贵宾准 备的,价钱非常贵。又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从第一眼看见我那一头瀑布似的 长头发,就爱上我了。他说这叫“一见钟情”,是“第六感官”在起作用。他问我 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接受他的爱。 当时我正为自己的婚姻问题而苦恼着。由于我是农业户口,又没有正式工作, 估计不可能在城市里找到比较理想的丈夫,特别是受到江帆的欺骗,加上最近心神 不宁中接连闯下了几宗大祸,能不能找到一个理想的丈夫,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了;特别是最近庄先生频频向我表示好感,烦恼也就逐渐升级,真不知道是答应他 好还是拒绝他好。如今“天赐良缘”,跟这个文质彬彬又有高尚职业的北京小伙子 在马路上邂逅相遇,而且一见钟情,他能够不嫌弃我的农村户口,表示爱我,就已 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显得仓促点儿,我仍不能不为此而动心。我想:不管怎么说, 他总是个未婚青年,不像庄先生那样年过不惑,又有妻子女儿,我嫁给他,就要担 一个“第三者破坏家庭”的罪名。两者相比,心中的天平终于向小陈这边倾斜,于 是就很大方地答复他说:只要他真心爱我,我可以考虑。 这一夜,我们一聊聊到了半夜十二点多。他说太晚了,公共汽车没有了,回不 去了,要求就在我这里住。我考虑到刚刚认识的一个小伙子,在我这里过夜不合适, 何况只有一张床;但是考虑到他回不去,把他轰到马路上去未免也太绝情点儿,只 好答应他就这样坐着谈到天明。 我们又坐着聊了一阵子,到了两三点钟,实在太困了,不但眼皮子直打架,说 话也渐渐有气无力起来,何况明天是星期日,按规定我要全天上班,辅导孩子功课, 小陈他们银行星期日也不休息,再要这样“耗”下去,两个人明天都无法上班了。 我怕他不好意思,就主动让他到床上躺一会儿。 他说他一个人躺着让我坐着于心不安,要我也躺下。我正要考验考验他是不是 正人君子,就和他在同一张床上和衣而卧。 ──他倒是挺老实的,除了我上床的时候说过一句“一旦同床共枕,从此就是 夫妻”的笑话之外,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下流的举动。早晨他离去之前,说是以后 每天都来看我,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 妥。 每逢星期天,按规定我一早就要去给贝贝辅导功课。尽管昨夜我只是眯了一小 会儿,也只能强打精神,送走了小陈之后,就去地安门上班。 可是我心里老在想着这件事情。我在教贝贝画小鸟,竟心不在焉地想起了小陈, 想着想着就走神了,贝贝一连喊了我好几声,居然都没有听见。小姑娘从小娇生惯 养的,脾气也挺大,叫了我几声,见我不答应她,把画笔往地下一扔,就噘起了小 嘴,发开了脾气。我吃了一惊,急忙从沉思遐想中撤身返回,哄了她半天,方才把 她逗笑了。总算没有到他爸爸那里告我一状。 第四次见面,他带着一台卡西欧电子琴来。他说这是他花二百五十块美金为自 己未来的妻子买的。他连简谱都不认识,但是他相信他的妻子一定会弹琴。我弹琴 给他听,再次唱起了《我想有个家》,他似乎被我的歌声感动了,热烈地把我搂进 怀中,情绵绵意切切地在我耳边絮语,向我求婚。 他说他父亲是一家印刷厂的厂长,哥哥已经结婚,分家另过了,他和父母同住 在西四附近的一所楼房里。不过他自己在前门外单有一套两间的平房,里面一应家 具都全,煤气、炊具也都有,可以暂时在那里安家,以后有了好房子再搬。他要我 十四号星期日先去见他的父母,然后把工作辞去不干,下星期就搬到前门去先和他 同居。他说他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和街坊们,六月份我生日,还要为我召开一个 生日“派对”,把他的亲戚朋友都请来为我庆祝二十岁的大寿。结婚的时候,他还 要到中央电视台请朋友来为我们摄制结婚录像带。他叫我以后不要工作了,他挣的 钱,满够我们花的,他一定要为我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让我好好儿写作。还 说他以前学过烹饪,可以给我做可口的饭菜…… 总之,他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我觉得自己遇上了天下第一大好人,幸福无比。 我表示对他信任,答应嫁给他,并告诉他说:我在北京,父亲把我托付给一个同乡 人王玉老师了,关于婚姻大事,首先要通过他,然后请他给我家里说。不然的话, 家里会不放心的。王老师每逢星期一三五上午上班,我要他四月十日星期三上午带 上工作证到王老师的所在单位去面谈。他连连答应:“照办,一定照办!”同时给 了我一个长长的热吻。 这一夜,他仍在我这里睡。我们算是肯定了关系,我不能再冷淡他,也想继续 考验考验他,就让他和我睡一个被窝儿,不过两人都穿着内衣。上床之后,他除了 抱着我热情地接吻之外,并没有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 经过这样两次“严格”的考验,我相信他确实是个老实人,对他更加信任,也 更加倾心地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