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贼吃贼的好戏 在平安里旅馆住了几天,李大明到保定去了。我一个人住觉得百无聊赖。这种 流浪汉似的生活,既无法认真地看点儿书,更静不下心来写小说。特别是一日三餐, 都在门口的小饭店里吃,也已经吃倒了胃口了。 我很想过几天清静的家庭生活。但是李大明不放心我,常常冷不丁地打长途电 话来,名义上是关心我,实际上是怕我在旅馆里坐不住。因此即便我想离开旅馆, 也要找一家有电话的人家才行。 我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又给王老师打电话,商量这件事情。他答应给我 问问看。第二天,他到旅馆来,说是给我找到了一家人家,是他以前在劳改农场的 朋友,姓季,名萍,父亲是个将军级的老红军,现在已经故去。“文化大革命”初 期,她以老红军后代的“自来红”身份,出任著名的红卫兵组织“东纠”的“组织 部部长”,到处“革命”,闹得听凶的;后来因为经济案件被判了两年徒刑。在农 场就业的时候,嫁了一个小流氓。回到北京以后, 丈夫当的是房管局修理门窗的 木工,有了外遇,那个姑娘怀了孕,而她又不能生育,就“发扬风格”,让位了。 她离了婚,又没工作,仗着她母亲的关系,却一个人住一套单元房子,家里还安有 电话。我觉得这地方不错,当时就退了房间,给服务员留下了季家的电话号码,跟 王老师到了季家。 王老师安置了我以后就走了。我按他的吩咐,从箱子里取出五十块钱来交给季 萍,又主动上街去买菜。买菜回来,我见钱夹里只剩下几块钱了,怕不够用,就再 次打开箱子取钱。开开箱子,忽然发现一个活期存折和三百多块钱的现款竟都不翼 而飞。我只以为“在家里”一切都保险,根本没考虑“防偷”的问题,所以刚才我 取钱以后,就没有再锁。谁能想到转眼之间竟像变魔术一样全给变没了? 我急得大叫。季萍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这可不好。 我们家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赶紧给王老师打电话。王老师直怪 我不小心。问我多少钱,可记得号码,存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现金三百多块, 存折上一共是一千八,用我妹妹”欧阳黛梅“的名字存在工商银行西安门储蓄所, 幸亏我多了一个心眼儿,把存折号码抄在本子里了。 事情也真凑巧,王老师是这个储蓄所的老储户,跟所里的职工大都认识,关系 相当不错。他叫我赶紧离开季家,另找一家小旅馆先住下来,存款的事情,他立刻 就到银行去挂失,估计小偷的行动绝不会那么快,不可能已经把钱取走。 只是现款部分,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了。 我手头已经没有几块钱,连住旅馆的钱都付不出了。好在刚才我交给季萍五十 块“房饭钱”,如今一夜也没住,一顿饭也没吃,讨回来不好意思,问她“暂借” 三十,她还是无法推托的。 这一千八百块钱,就是我从施老师家里偷的那一笔。三月十二日从楚家出来, 三月十三日存进了银行。从存款日期可以推算出来,这是我认识李大明以前存的款 子,我想说是李大明给我的都不行。也就是说,如果王老师问我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我根本就无法回答。 三天以后,王老师把钱给我从银行取回来了。他没有问我这笔钱的来源,不过 只给了我五百块,另一千三他给我收起来了。 他是个聪明人。不问我这钱来自何处,他还有办法处理,真要问明白了,叫他 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