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次亮出底牌 夏秋和沈刚到了深圳,找到了香港东方电器实业公司驻深圳办事处,才知道区 文成由于给公司造成损失,已经被解雇,不过仍在深圳。他自己开设了一家个体经 营的家用电器修理服务部。据新任代理人说:区文成原在广州一家电子工业工厂当 技术员,他有个堂房哥哥,是东方公司的营业部主任,通过他的拉纤成交了好几笔 生意,显示出他在做生意方面有非凡的才能。深圳特区成立以后,由他堂兄推荐, 担任东方公司驻深圳代理人。开头几年,的确给公司成交了好几笔大有油水的买卖, 公司曾经考虑过想在深圳扩大业务,成立分公司,聘请他担任分公司经理。可是近 一二年来发现他签订了好几份儿赔钱的合同,而这种错误的造成,既非不懂业务, 也非行情不熟,而每次都是因为喝了漂亮女人的迷魂汤,神魂颠倒中,就拿公司利 益付了夜度资了。在香港,商界中人花几个钱玩儿几个女人不算一回事儿,但是绝 不许因为玩儿女人而损害了公司利益。区文成却是花公家的钱办私人的事,公司认 为像这样的人不但不能委以重任,简直不堪造就,这才把他解雇了。 转了一个弯,总算在一家门面很窄的店铺里找到了区文成,门口挂着家用电器 综合修理部的牌子,写着从电视机、收录机、电冰箱到洗衣机、电风扇、电熨斗的 修理项目,一句话,凡是家庭里用的带电的东西,没有他不修的。看样子,说他业 务上有一套,并不瞎吹。 走进店里,三个长得挺俊的姑娘正在堆积如山的家用电器中进行初检。区文成 在一旁边打情骂俏边指点怎么修理。看起来,说他“寡人有疾”,也不是没有根据。 夏秋是在录像中见过区文成的,也不再问讯,把证明递他看过,就要求借一步说话。 区文戍一见是B 市公安局派人来了,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给三个女青年 交代了几句,就请夏秋他们上楼说话。 楼上好几个木制货架上放满了体积稍小的家用电器,顶上放着铺盖卷儿,看样 子夜里有人在楼板上打地铺。工作台旁边,有两个姑娘在检修收录机,模样长得比 楼下那几个更俊。区文成说是有一件要紧的买卖要谈,叫他们拔下电烙铁,先到楼 下去帮帮忙。两个姑娘用广东话跟区文成打着哈哈:问他买卖谈成以后,是请客还 是分红。一面说着,一面收拾好台面上的图纸零件,也不等区文成回答,就笑着下 楼去了。看样子,这两个是另眼相看的“心腹”徒弟。 区文成操着生硬的广东腔普通话,向夏秋二人道了辛苦,又为地方狭窄道了歉 意,然后请他们就在工作台旁边坐下:正好三张高脚凳,一人一张。不知是出于疏 忽、紧张,还是熟知公安人员的工作守则,既没有递烟,也没有沏茶。 区文成开门见山地说:他今天之所以会落到这么寒酸、窘迫的境况,靠检修电 器挣小钱过日子,完全是被赵子林拖下水,坑害了他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诉说: 由于东方公司的产品质量可靠,交货迅速,信守合同,几年来,由他经手签出去的 各种各样合同何止千件,小宗的万儿八千,大宗的十几万、几十万,价高价低,货 好货次,早交晚交,有扣无扣,大权全在他手里。国营或集体单位来批货,不在乎 批价高,只要求回扣率高;个体商来批货,不要回扣,只要求批价低。对公司来说, 高批价除去回扣率,等于低批价,名义上是两种价码,实际上仍是一种价码。谈判 桌上成交,只是一种形式,实际上,在签字之前,好处早已经给足了。请客吃饭, 送点儿土特产礼品,也是表面戏,国营或集体单位,是从百分之五的回扣率中反扣 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来一个利益均沾;个体户的绝招儿是让漂亮女秘书陪人家睡 觉。几年中,区文成几乎什么样的野味都尝遍了:南方姑娘的温柔,北方姑娘的大 方,少数民族姑娘的似火热情……却没有想到:一个跟头栽在赵子林这个孬种身上。 赵子林开的虽然个体贸易商行,但是资金雄厚,一次进货额就是几十万元。他 带的那个女秘书王梦,不但长得极美,风度特好,而且会讲英法两国语言,跟外商 谈判,都是她兼任翻译。拿区文成以前“见识”过的女秘书跟她一比,王梦好比是 天上飞的孔雀、天鹅,那些人就好比是地上爬的土鳖、屎蚵螂。区文成不看看自己 那癞蛤蟆似的身子,一心只想吃天鹅肉,几次向赵子林暗示:可以按最低价格供货。 赵子林心有灵犀一点通,第二天就送过一张晚宴的请柬来。席设他们下榻的宾馆, 酒席上并无旁人。区文成面对着可餐的秀色,由着赵子林左一杯右一杯地灌,不等 终席,就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两个人把他架出餐厅进了电梯,扶到赵子 林的卧室里休息。赵子林拉上卧室与客厅之间的丝绒帏幕,借口去跟餐厅结账,吩 咐王梦好好照顾一下区文成,就下楼去了。区文成是吃惯了的嘴、跑惯了的腿,只 以为这是赵子林的有意安排,一者是色胆包天,二者是借酒盖脸,趁着王梦替他端 茶递水送水果的工夫,连一句温情话也不会说,一把搂住了就要解扣子。王梦急了, 大叫救命。偏偏这种高级宾馆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在房间里大叫大嚷,别说是坐在 服务台旁的服务员听不见了,就连在过道经过的人也听不见,听见了也只当是室内 放电视,谁来管?两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足足折腾了有十五六分钟,直到区文成 一个膝盖顶住了王梦的小肚子,一只手抓住她的两腕摁到了她的前胸上,腾出一只 手来去强解她的裤带的时候,赵子林忽然一撩帷幕,闯进来了。 区文成闹了个脸红耳赤、手足无措。赵子林把帷幕拉开,紧挨着推幕的,是一 台带三脚架的摄像机,而且正是区文成作为样品提供给赵子林的。用不着说,刚才 那些不堪入目的镜头,都已经被摄像机录下来了。直到这时候,区文成方才知道自 己上了大当,证据已经落到人家手里,后悔也来不及了。 事情的糟糕,还不仅仅如此。区文成万万没有想到,身材婀娜苗条的王梦,居 然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刚才那么一折腾,特别是区文成把膝盖顶在她肚子上用 力那么一压以后,王梦痛得满脑袋大汗淋漓,再加上力气用尽,躺在床上直哼哼, 坐都坐不起来了。赵子林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意外的后果,怒叱了区文成一声, 命令他抱起王梦赶紧送医院。区文成不敢不从,双手托起王梦,赵子林在后面跟着, 出了电梯,进了“的土”,一路快车送到医院,已经太晚,胎儿无法保住,流产了。 就在王梦住院期间,赵子林迫使区文成签下了三份儿供货合同,价钱压得低而 又低之外,还拿百分之五的回扣,方才交出那盘录像带,并由赵子林保证王梦不再 起诉。为这三份合同,公司损失达十几万元之巨,区文成也因此失去了即将到手的 分公司经理职务。 区文成的叙述,当然没有这么清楚详细,但是夏秋不难从他的话语中推知他故 意略去的部分。看起来,这一场闹剧,王梦与区文成同时上当,两败俱伤,唯一得 利的,是策划者赵子林。 通过区文成的回忆,夏秋又找到了赵子林在广州、深圳一带所曾经接触过的一 批公司经理或代理人。其中一个贸易货栈的经理,因走私罪已经进了监狱,经教育 动员,终于供出了赵子林曾经以低价从他处购进大批走私电子器件这一事实。这种 买卖,合同齐全,发票不缺,而且开的是正常价格,单从账目上查,是永远也无法 查出来的。 赵子林的罪行已经很清楚,单从他不顾王梦怀孕还拿她做钓饵,害得她因此流 产并从而引起心脏病这一条看,夏秋也决不能轻饶了他。奇怪的是:赵子林对王梦 这样,王梦为什么还要庇护他呢?难道说,他们的假结婚已经变成真结婚了么?这 一点,必须搞清楚。 夏秋和沈刚在深圳和广州一共呆了十二天,又回到了B 市。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