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悲剧·闹剧·活剧·喜剧 今天的接见,刘国栋的日子却很不好过。 他来团河半年多了,每次接见,都是他的小妹妹刘国英来。这一次,来的却是 他妈。老太太六十来岁了,还有病,拄着拐杖走几步就喘气,话说多了就气儿喘, 大老远地从城里来一趟团河很不容易。还没有见到儿子,先从赌博盗窃集团实物展 览中发现刘国栋在当值班员期间又赌博又喝酒,气得老太太手脚冰冷、浑身哆嗦, 差点儿背过气儿去。别人在签订监督与自觉相结合的帮教学协议书,老太太急得马 上要见儿子。刘国栋来了,刚叫了一声“妈”,问了一句:“您怎么来了?国美怎 么不来?”老太太举起拐杖来,劈头盖脸就打,一边打,一边骂。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犯了罪,不知道好好儿改造,还喝酒、赌 钱!难怪国英来一次都要给你留下三十五十块钱,谁想得到你拿了钱是干的这个呀! 这样的无底洞,就是三百五百、三千五千也填不满的呀!你爹死得早,你这个当大 哥的不争气,不养家不说,还从妹妹手里要钱花!你站起来五尺多高的一个汉子, 也不知道害臊!如今你是想从国英手里要钱也要不着啦!”。 老太太本是有病的身子,加上气恼攻心,一边说一边喘,一口气儿接不上来, 一翻白眼儿,就晕倒在地上。 陈志骜一看不好,赶紧叫人到医务室请大夫,一面叫刘国栋把他妈抱到队都会 议室的长沙发上躺下。没等大夫赶到,刘大妈自己又缓过了这口气儿来。一睁开眼 睛,见换了地方,身边又只有儿子和指导员,长叹了一声,坐了起来,噙着眼泪恨 恨地说: “你三十来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学好,害了别人,又害自己,进了几次公安局, 也没把你管过来,如今又害到你妹妹头上了。你呀!你呀!你是个害人精啊!”, 刘国栋挨他妈打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脸皮厚厚的,也不在乎。今天见 他妈气得晕倒,就已经有几分惊慌,苏醒过来,又说他害到了妹妹头上,更不知怎 么回事儿,只是结结巴巴地问: “国英她怎么了?她今天为什么不来?”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儿,有些忿恨又有些赧然地说; “你只知道问家里要钱,哪儿知道这钱是你妹妹光荣献血挣来的呀!你喝的那 不是酒,那都是你妹妹的血!这都也算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她说:没钱了, 可以去找你的哥儿们弟兄吴有良。这倒好,前后借了人家一百五十块,谁知道这个 不长人心的打开了国英的主意了,直到上个月你妹妹病了去医院,检查结果说是怀 了孕我才知道。这都是你交的好朋友哇!” 刘国栋最喜欢他的妹妹了。一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又气又恨,急着问; “那现在怎样了?得赶紧去登记呀!” 老太太直摇头:“要是肯去登记,不是就没事儿了么?人家说了,交朋友不等 于就是搞对象,做人工流产他给钱,要登记结婚可不行。国英在家里急得直哭,气 得只想上吊!” 刘国栋一听是这样,瞪着眼睛涨红了脸说: “他丫汀的这么欺负人,怎么不告他?” 老太太用食指点着儿子的脑门儿数落; “你还告他呢!他说,这叫做:双方自愿,不是强奸。《刑法》无款,法院不 管。还说:连这几句话也是你教给他的!你小子交的好朋友、教的好学生啊!” 刘国栋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儿,这才恨恨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大腿说; “法院不管我管!看我出去了,捶不扁他!” 陈志骜在一旁,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忍不住插嘴说: “我看,你不用去告他,也不用去捶他;要告就告你自己,要捶也捶你自己吧。 你就不想想,你有妹妹,被你甩掉的那几个姑娘,不也是人家的妹妹吗?人家要是 一起来捶你,只怕你早已经变成肉泥烂酱了,更何况这还是你教出来的学生,还没 有毕业,就拿你妹妹做试验品,你说,这是怨他,还是怨你?” 刘国栋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半天,这才强词夺理地说: “我挂的都是女晃儿。大家一起玩玩儿,就那么回事儿;可我妹妹是正经人!” 陈志骜不由得笑了起来: “哪个姑娘是天生来的‘女晃儿’?还不都是由正经人变坏的?凡事有第一次, 才有第二次。有许多姑娘,本来也都是正经人。只因为交朋友不小心,上了当受了 骗,从此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在乎,就堕落了,变坏了。不过这也要看一个人主 观上是不是愿意学好向上。据我们了解,你在工厂里交的那个朋友,就不是什么女 晃儿,人家才二十四岁,正式工人,还是个共青团员,当初看上你这个劳动教养出 来的临时工,是看你有一膀子力气,干活儿认真,想跟你正正经经搞对象,哪儿想 到你目的达到就惦着甩人家?你总说这次劳动教养是街道积极分子多管闲事,你不 想想,要是不管闲事,还会有多少个正经八百的大姑娘上当受骗?我倒问你,如果 你妹妹这次受骗以后就此堕落下去,也变成一个‘女晃儿’,你是愿意呢还是不愿 意?” 刘国栋低着头回答; “我当然不愿意。” 陈志骜借题发挥,趁势开导: “那么谁的妹妹就应该当‘女晃儿’呢?这不也太不公平了么?中国有一句古 话,叫做‘我不淫人妻,人不淫我女’。这不是封建道德,也不是因果报应。你妹 妹的事儿,多一半儿还是受你这个做哥哥的影响。好好儿想一想吧。只要你能设身 处地地为别人也想一想,我相信你是能想得通的。” 大夫来了。为了不妨碍大夫看病,也为了让刘国栋好好儿想一想再跟母亲好好 儿谈一谈,陈志骜把刘国栋母子留在会议室,自己又回到食堂跟接见家属见面叙话。 食堂里,马金山老婆正跟副指穿员毛振华在大吵大闹。这个女人,四十多岁, 肩宽胳膊粗,一脸的横肉。说话的嗓门儿又大又沙哑,让她去演开黑点的孙二娘倒 是挺合适的。这次接见,马金山并没有往家里写信,是队部发的接见通知,她才来 的。登记完了,走进食堂,正听见毛振华在向家属们介绍马金山赌博盗窃集团的赃 物和罪证,登时就火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挤进入群,就指责毛振华搞逼供信, 让她丈夫屈打成招,把根本没有的事儿都承认下来。她先是矢口否认给丈夫送来过 酒又从丈夫这里拿走过赃物,后来听说从丈夫箱子里搜出赌博赢来的赃款一千五百 元并全部没收,她可急了,竟不顾一切地声称这是她多年来积攒的私房钱,她怕放 在手头丢失了,这才送来叫丈夫保管的。毛振华还在耐心地向她解释政策,叫她不 要胡搅蛮缠,只有老实交代,交出全部赃物赃款,才能争取从宽。可是那女人纯粹 是个泼妇,简直不可理喻。陈志骜一见是这么个人,也不上前分说,却径去后院儿 把马金山叫了来,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去争个长短黑白。 马金山是个人精子,这 一次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端了老窝儿,已经是全军覆没,但他还想在争取从 轻处分上努力一番,因此在被揭出来以后,态度还是好的,交代得也比较彻底。但 是他万万役有想到他并没有发接见信老婆竟然会来,而且来了之后不去跟他商量却 在这里大吵大闹。他心里又急又怕,因此也是不管不顾地冲他老婆嚷: “你在这里吵什么7 事儿全现了,要兜也兜不住啦!眼下咱们只有一条路好走: 老老实实地认错、退赃,要不,这一回咱们俩谁也脱(音tuǒ)不过去啦” 马金山老婆原以为这一次来接见,又能从丈夫手上接过百十块钱和几套料子服 去,没想到这一回折了,更没想到丈夫手头居然还存着一千五百元巨款没有交给她。 要是早把钱交她带回家去,这一回折了,也不至于连锅端不是?为此,她心里特别 生气。一听马金山说的这一篇认罪服输的话,有如火上加油一般。登时把火烧到了 丈夫头上: “你说活清楚着点儿,不要一口一个‘咱们’。你办了什么缺德事儿了,可别 拉扯上我。我可一辈子也没干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在这里又赌又偷,我可半 点儿也不知道。该坦白你自己坦白,该退赔你自己退赔。我交给你的那一千五百块, 你可得如数还我,一个也不能少!” 马金山一听,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说: “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说有难同当,倒想图你自己一个人消停干 净啊?告诉你,没门儿!咱们俩是一根线儿上拴的俩蚂作,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要不是为你贱货那张馋嘴,我马金山哪至于落到今天这步回地!” 她老婆一听男人说了真话,也动了真火儿,干号着说; “马金山你老小子不长人心,早晚不得好死!别人家男人给老婆带来的是好处, 你给老婆带来的是什么?是祸水!你不顾我,我也不顾你了!咱俩散摊子,打离婚! 你还我那一千五百块钱!” 陈志骜见这个女人装疯卖傻,不可理喻,也不客气地说: “在法律上,夫妻跟同伙儿可是两个概念。是同伙儿,脱离了夫妻关系也还是 同伙儿,该负什么责任依旧得负什么责任。两口子合伙儿做下的案子,最好还是你 们自己商量着解决。要想用打离婚的办法把责任全推到一方,是不可能的。我劝你 不要揣着明白的尽装糊涂。” 陈志骛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女人转过身来就摔咧子: “谁合伙儿做案子了?马金山犯了法,服你管;我可没犯法,你还管我不着。 我们自己的家务事儿,也不用外人插手。该怎么办,我自己心里明白!” 说着,谁也不理,提起带来的一只大旅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候,正好刘国栋扶着他娘走来,见了陈志骜,赶紧说: “指导员,我错了。我害了别人,害了自己,也害了我妹妹!从今往后,我要 学好,再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让我跟您,跟我妈,鉴订改造合同吧!” 陈志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你认识到了自已有错,愿意改正,那就好。这不但是我们的希望,你妈的希 望,也是你们厂里那位姑娘的希望。她有话带给你:只要你从今往后不再乱搞男女 关系,她可以等你一年两年。下次接见,你可以写信叫她来,你们当面商量商量。 该认错儿的,当面认个错儿,千万不要伤了一个好姑娘的心。你还不到三十岁,就 已经是四进宫了,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再来一次五进宫吧?” 刘国栋噙着眼泪签完了帮教学协议书,柴心恒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都来了。 这次接见,柴心恒只给他干女儿写信,没给他儿子写信。给两个儿子的接见通 知,是队部代发的。 刘柳一面登记,一面随口问了一些他们家中的情况。等到柴心恒兴冲冲地跑来, 一看不是干女儿,却是儿子、媳妇们,不禁愣了一愣,惊奇地问: “你们怎么来了?” 大儿子苦笑了一下: “我们是您亲儿子,头一次接到接见通知,怎么能不来?” 二儿子接了下茬儿: “别说是四十多里路了,就是四百里,也得赶来看看您、看看这里的环境好不 好哇!-一您都六十多岁了,先头吃了二十多年的苦,这一回一……” 柴心恒没让他说下去,紧钉着问: “桂芬呢?你们见到她没有?她怎么不来?” 大儿子撇了撇嘴: “还惦着她呢!您要是指着她呀,赶明儿只怕连凉水都喝不上。现如今就把家 都给您搬空了,您还被蒙在鼓里呢!” “怎么回事?她逃跑了?”柴心恒有些着急地问。 “逃跑倒是没逃跑,不过跟逃跑也差不了多少。”二儿媳妇翻着白眼说。 从儿子媳妇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中,柴心恒终于弄清了他干闺女的所作所为 早在柴心恒发了财的日子里,儿子媳妇们确实都去看望过他,但他那时候正沉 浸在于女儿所特具的柔情蜜意与“细腻的”温情之中,把两个儿子都作为财产的觊 觎者给骂走了。从此,再也没有登过门儿。两间平房,就成了“父女”二人朝欢暮 爱的安乐窝儿。旋风骤起,柴心恒发扬了高风格,甘愿自己落水,却把干女儿留在 那条风雨飘摇的小船儿上,奋力登岸,躲过了这场灾难。从此,两间小平房换了主 人,干女儿借着给干爹送衣服被褥为名,一次又一次地往外倒腾东西,不到一个月, 除了搬不动的粗重,细的软的都已经搬空了。头几天柴心恒的原单位接到柴心恒被 劳动教养的通知。决定停发退休金、收回住房,找到柴心恒的两个儿子,他们这才 知道老头子又折进去了。没办法,只好一起去腾房子。桂芬倒是很痛快地就把钥匙 交出来了,只是他这个富有几万元的暴发户,全部家当拿去拍卖的话,只怕还不值 一二千元钱。 “那么说,桂芬她现在不住在那里了。怪不得她今天不来接见呢!”柴心恒自 我安慰地说。 “就是她收到您的信,也不会来了。她已经结了婚,住在蒲黄榆。昨天我们去 找过她,她答复得很干脆:她跟柴心恒,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叫我们以后不要去找 她。”大儿媳妇说。 “那,那我的存款和财产呢?”柴心恒这才真有些着急了。 “除了屋里的东西,您还有存款在她手上么?”两个儿子一齐吃惊地问。 “出事儿那阵子,我怕追缴财产,把一笔一万元的现款交给她,叫她代我存入 银行。…… “用她的名字还是您的名字?” “当然是她的名字。我们俩说好了的: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存款转到她名下, 等我出去以后,跟她一起生活。” “您知道存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知道也没用处。银行里只认存折,不管账外纠葛。” “那咱们告到法院。” “法院只认证据。空口说白话,法律上不起任何作用。我可连一点儿证据也拿 不出来。我太相信她了。再说,这笔钱要是认定了是我的,也要被没收。” “宁可被没收,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妖精。” “不能告哇!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是被她反咬一口,那可就吃不了的兜着 走啦!” “爹,身子都掉井里了,耳朵还挂得住吗?两个人做的事儿,为什么要由您一 个人担起来?反正家里什么都没了,人也进来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不如写份材 料递上去,是怎么回事儿就怎么写。您手里没有证据,她那里不见得没有马脚。通 过调查,总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爹,大哥说得对。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妖精。您出了这口气儿,过两年出去了, 不论住在我家还是大哥家,我们都欢迎。其实,当初您就不该瞎折腾。都那么大年 岁了,还不服老,还惦着跟小年轻的裹在一起。现在的小青年,哪个不是人精子, 您还能斗得过她们呀?” 柴心恒被儿子、儿媳妇们说得哑口无言。半晌,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 “唉!我太自作聪明了。”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知道自己太聪明,学愚蠢点儿,就好了。 这一天的接见,一直延续到吃过晚饭之后才结束。大部分人,都在下午三四点 钟的时候返回城里了,因为366 路这时候有从场部直开永定门的班车。过了四点钟, 就只能步行五六里路到团河路口或黄村始发站去趁车。路尽管远,可是仍有几对情 侣难分难舍,情顾多走几里路,也不愿放过这倾诉离愁别恨的难得机会,哪怕在一 起多呆一会儿也好。他们中间,有结婚不足一个月的新婚夫妻,有已经定下了终身 大事却还没有去登记的未婚夫妻,还有一对已经登了记却还没有入洞房的“已婚未 娶夫妻”。这些人的案情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心情却是一样的:那就是悔恨交加, 要知道有今日,当初真不该…… 不该什么?有的不该去偷,有的不该去骗,有的不该去倒卖走私物资。可是当 时为了娶媳妇摆排场装门面,他们以身试法了;也得到应有的下场了。像这种为了 老婆而犯罪的案例,在十五中队并不单单是这几对儿,只是其余的几对儿,当女方 听说男方成了罪犯,进了教养所,就赶紧宣布“此事与我无关”,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已经到手的东西,那当然是属于她的。只有今天来接见的这几位,不顾家里的 反对、亲友们的讥笑,想到丈夫的犯罪根源在于自己,既然当年山盟海誓,说过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今天为了要面子而丢面子,这个面子也就只能两人 一起丢。于是,有的跟家里吵翻了光明正大地来了;有的瞒过了家里人,找个借口, 偷偷摸摸地来了。 其中有一对儿未婚夫妻,男的原是出租汽车司机,只为了要往新房中摆齐各种 家用电器,跟走私贩子勾搭上了,成了窝主兼推销员。结果是鸡飞蛋打,不但彩电、 冰箱一样没捞着,连工作也丢了,只落下一个劳动教养两年的处分。好在还有一本 驾驶执照未曾吊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北京,只要有这么一本小本 本儿,找个工作还是不太难的。女方一者考虑到既成事实与以往的感情,二者想到 男方的犯罪与自己的过高要求不无关系,三者男方还未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两年 之后,依旧可以东山再起,重振家业,因此虽然并未结婚,倒是下定了等他的决心。 好在时间不长,一切等他出去再说。 今天她以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来接见,就听说了林建国和李爱国决定元旦在教 养队结婚的消息,这对她震动很大。她虽然已经下了等待的决心,可是连想也没有 想还可以在教养期间举行婚礼。她们双双找到林建国和李爱国,一新工程队那三十 多位专好热闹的调皮鬼齐声撺掇,于是来一个就汤下面,决定两桩喜事合到一起办。 另一对儿“已婚未娶夫妻”听说了,也决定热闹之上再加热闹,元旦那天,跟他们 一起补办仪式,在教养队里如洞房。 三对儿夫妻一起去找指导员,陈志骜当即把管理员找来一起商量,决定腾出三 间房间来,粉刷布置一下,作为新房。由于这是团河农场有史以来头一次给教养人 员举办婚礼,要办得周到点儿,像样点儿,特地由陈志骜、管理员、李景霞组成婚 礼筹备委员会,初步商定了程序,要求简单、严肃而又热烈、隆重。李爱国提出: 婚礼上的喜糖、烟、茶等一切开销,全由她一人负担;中队干部一定要跟新郎新娘 在一起喝一杯喜酒;教养中队里结合元旦会餐,由她出钱,每班添四个菜、两瓶酒。 陈志骜原则上表示全部同意,等与政委研究后再正式决定。 共同的命运与欢乐,把三个素不相识的新娘子“联合”起来了。她们不但同乘 一辆大卡车进城,而且互相留下了地址,准备在婚前加强“串联”,互相解决困难。 ──李爱国有过特殊的经历,什么都敢闯;一个在父母的孵翼下长大的姑娘,要到 教养队里去办喜事,除了自身的勇气之外,还要闯过多少道难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