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商百富的新生活开始了 学校各班都在紧张复习的时候,商百富去向不明。 蒋老师和班长崔兰英骑车来到商家。 “大姨,我们班主任家访来了。”崔兰英向商百富的母亲打招呼。 “您好。”蒋老师主动地上前问候。 “请坐吧。”唐春花冷冰冰地答了一句,算是很客气的了。接着就用冷嘲热讽 的口气问:“这一回,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主人的冷淡,并没有影响蒋老师为学生奔走的一片热情,她依旧和蔼可亲地说: “是这样的,商百富又有好几天没到学校复习功课了,是不是在家里干活儿呢?还 是在外边有别的事儿?” “我的孩子叫你们给吓坏了,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这次来,是不是又搜集材 料来了?” “您不应该这样认为,也有可能您过去是误会我们了。”蒋老师仍然面带笑容 地说:“学校就要举行毕业考试了,作为班主任,我不希望班里出现毕不了业的学 生。再说,商百富不升学,也得考虑参加工作嘛。” “我没什么误会的,不是你们把我儿子送进工读的么?” “当时那么做的原因,您不是不清楚。作为班主任,我当然不愿意任何一个学 生去工读。有这样的学生,我脸上也不光彩嘛。” “我们同学都不愿意商百富上工读学校。这也是我们全班的损失。”崔兰英插 嘴帮着老师解释。 “空话谁都会说,谁受损失谁没受损失,咱们心里都有个小九九。” “大姨,您说句话,让商百富回学校参加复习吧,毕业考试的时间只剩下一个 星期啦。”崔兰英不愿再听商百富母亲颠三倒四的话了。 满屋子都是霉味儿,这是室内不经常通风的原因。顶棚的西北角破了有洗脸盆 那么大的一块纸,不时传出老鼠戏耍、跑动、追逐的声音。 “您考虑一下,如果商百富不到学校去复习,晚上我派几个学生,在你们家帮 助他复习,您的意见如何?”蒋老师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就不必了,他回来我跟他说就是了。” 早晨,湛蓝的天空上连一丝儿淡淡的浮云也没有,更没有风,树枝都纹丝儿不 动,只听见知了儿一个劲儿地在喊着“渴──呀,渴──呀!”这预示今天又将是 一个大热天。 太阳刚一露脸,就卯足了劲儿在烧烤着大地。天空中连鸟儿也不见一只,偶尔 有几对鸽子从头顶上掠过。那是最近新兴起来的“职业礼鸽”。它们很幸运,已经 连续几个星期被新郎新娘租去,当成吉祥物,在婚礼的宴席前, 在大小鞭炮齐鸣 声中,与五彩缤纷的气球同时放出,升空而去。它们带着婚礼上的喜气飞回养育他 们的主人家,主人笑眯眯地迎接着这些以参加婚礼为职业而给主人赚来金钱的和平 使者。 商百富仍旧和往常一样,没带书包来到学校。教室里的同学们既紧张又有次序 地在作考前的准备。有的在纸上演算,有的在低声讨论一个什么题目。商百富环顾 一下同学们,见没人注意他,就悄悄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从上衣里边的口袋 里掏出一本揉得卷巴巴的笔记本儿,低着头很认真地读了起来。 蒋老师站在他的课桌旁边大约有五六分钟,他都没注意到。蒋老师本想不问他 什么,但又怕他不好意思问同学,就轻声地问:“商百富,你复习什么课程呢?” 他全神贯注,根本没听见。 “商百富?” 还是没听见。蒋老师伸手把商百富捧在手中的笔记本翻了过来,看了一眼封面, 没想到商百富立刻跳了起来,粗暴地把笔记本抢了回去。但是蒋老师已经看清了: 这是手抄本《少女的心》。 蒋老师又气又恨:“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她怕影响全班同学的学习,决定个别地跟他谈谈。 蒋老师进了办公室,而商百富却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学校。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学 校露面,也是离开学校的开始。 蒋老师头脑里的问号越来越大,为本班出现这么个学生感到悲痛。虽然不能把 一个人的道路看得过死,但是今后商百富的人生道路会是什么样呢?自己从上学, 到师范学院毕业,又教了几年书,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学生。是什么因素造成了 这样的劣迹学生呢?如果把他放在另一个家庭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是别的 老师教他,又会是怎么样呢?他的家庭没法换,然而他的班主任已经换了好几个, 个个头痛,人人无能为力。难道他真的是个不可造就的孩子吗?他的神经是不是正 常呢?他除了家庭、学校,其他环境又怎么样呢?他经常和谁接触呢?和他有来往 的人又都是些什么人呢?然而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上了黄色 的手抄本,他的灵魂已经在深渊里盘旋,危险哪,危险极了。我得和李主任说明情 况,是不是告诉家长一声。 李主任正好走进办公室,通知大家午后全校老师开毕业、升学教研会。 “李主任,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一下。” 李主任站住了。 “商百富从工读学校回来以后,基本上就没来上过课。昨天我和崔兰英去家访, 他母亲对学校和我有埋怨情绪。今天商百富来了,别的学生都聚精会神地复习,他 却在全神贯注地读手抄本《少女的心》。我叫他到办公室来,他骑上车就走了。这 种黄色的东西,对青少年的毒害性非常大,是不是告诉他家长一声?” “手抄本?”李主任也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我拿过来正要检查,又被他抢走了。” 李主任沉思片刻后说:“你们班自从他回来以后,连续出现两件大事:第一件, 到现在还是个谜,究竟洋拉子毛怎么会落到女生椅子上的?第二件,章长根怎么会 伤了何小芳的眼睛,也是疑云难消。章长根历来没玩儿过皮弹弓子, 他怎么会在 毕业考试的紧张阶段突然间玩儿起这个东西来了?再说,他是个孝子,他父亲正处 在临终弥留阶段,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怎么分析也没有玩儿皮弹弓子的闲心。 他课桌里的弹弓子,是商百富搜出来的,当时章长根就不承认,不能不叫人想到事 件的真与假。今天他又把黄色读物带进学校里来看。这个学生的劣迹实在令人头痛, 让咱们再努努力吧,下了班,我和你一同去他家研究一下调教的办法。咱们要尽力 挽救他,不要留下遗憾。 自从东街一条龙史忠被枪决以后,商百富就终日和史忠的大徒弟于汉杰裹在一 起。于汉杰是个风流潇洒的神偷,不但盗窃的技术堪称一流,不知底细的人,绝不 会想到他竟会是一个贼。他容貌清秀,服装整洁,乌黑的头发什么时候也是梳得精 光闪亮的,宽阔的前额下面是两道乌黑的浓眉,两只双眼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略 显狡黠,倒给他增加了三分调皮样儿,令更多的女孩儿为他所倾倒;细嫩的脸皮, 一般的姑娘还没他这样红润呢。 他的相貌,使他有了征服姑娘们的本钱。他到底有多少个情人,连他自己也说 不清楚。不过自从他跟乔艳好上了以后,两人成了拆不开的一对儿,简直是天造地 设的一双。 乔艳长得确实漂亮。她的美,除了修长的腿、纤细的腰、丰满的胸、小巧的嘴、 洁白的牙和一双能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等等外形的优势之外,还有一种更主要的特殊 魅力,是她那火辣辣的性感型性格,几乎能使一切男人为她疯狂颠倒。商百富之所 以最爱往于汉杰家里跑,多一半儿的原因,还是为了多亲近亲近这个看不厌的小美 妞儿。 乔艳自从跟于汉杰搭档以来,真是如鱼得水,他不但成了她的保护神,也成了 她的活钱包。她的打扮,在人人崇尚俭朴的五十年代,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奇装异服 的程度,但她的衣服绝对与众不同:上衣的材料尽量挑选薄的、透的,衬衫的领口 比别人要开得低些,裙子的下摆比别人要裁得短些,就是做条裤子,也一定要做得 紧绷绷的,走起路来,特别能显示丰腴的臀部,颇像现在的牛仔裤或健美裤。加上 她那时时变换的发式,婀娜多姿的步法,甜美婉转的嗓音,确实能叫许多不安份的 青年为之倾倒。 乔艳最讨厌读书。六年小学,她读了七年,三年初中,她读了四年,还是老师 放宽了尺度“送”她及格勉强毕业的。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种 子,没让家里再去托人情走后门上高中。但是她也讨厌干活儿,却喜欢吃得可口、 穿得漂亮、玩儿得痛快。家里当然没有这样多的钱供她挥霍,她自己也不会偷。于 是,她只好用自己的身子做本钱,去换取她所需要的一切。在她看来,这也是一种 符合商业道德的“等价交换”。 乔艳最爱照镜子。不但在自己家里照,在朋友家里照,到了商店的大穿衣镜前 面,更要忸怩作态地瞻前顾后一番。这一方面也许是顾影自怜的畸形心态在作怪, 一方面也许是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推销自己的一种方法。每逢她站在镜子面前, 看着自己玫瑰色的脸蛋儿、浅浅的酒涡儿,高耸的胸脯、蜜蜂似的纤腰,就会怡然 自得地想到:世界上,谋生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有的人凭才学吃饭,有的人卖力 气吃饭,有的人靠权力吃饭,我乔艳属于最高的那个档次,指着天赋的美丽吃饭。 当官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作为一个漂亮姑娘,就要学学杨贵妃的“天生丽 质难自弃”,图个“一朝选在君王侧”,从而达到“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超妙境界。 一个不知道利用自己美色的姑娘,就好像怀里揣着大批钞票却一把一把往外扔一样, 不是个傻瓜,也是个白痴。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儿利用一番这天生的本钱,过不 了多久,就会变得像姥姥那样谁见了都讨厌的干瘪老太婆,就会变成像妈妈那样脸 黄背驼没人喜欢的丑妇人。我要开发我自己身上的金矿,在有限的时光内积累起一 笔最大的财富,到中年以后慢慢儿消受。 她的理想,果然让她达到了。有一天,她正在百货公司的大穿衣镜前面试穿一 条丝质的超短裙,左盼右顾,对影自怜中,旁边一个“帅哥”看见了,不禁脱口称 赞:“好美的身段!这条裙子,就好像比着你的身材做的一样!” 要是一般的姑娘,面对这样的场面,大概会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乔艳的脸皮 可是久经锻炼的,听见有人夸她,回眸一看,又是个千里挑一的青年美男子,忍不 住送过去一个媚眼,意在言外地说:“裙子倒是合身,可就是价钱太贵了,买不起 呀!” “多少钱?”帅哥毫不经意地问。 “一百五十万呢!” “小意思。只要你喜欢,这钱我出了。”帅哥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露出一排 洁白整齐的牙齿。看那神态,并不像打哈哈。 要是正经姑娘,当然立刻就会婉言谢绝。乔艳本来就是个以美色换取享受的人 中尤物,今天有人送上门来,难道还会不要?不过素昧平生,也不能就说“那么你 去付钱吧”,所以还是暗示性地说了一句:“我可没钱还你呀!” 那帅哥又是微微一笑:“我也没说要你还钱哪!” 说完这一句,没再多啰嗦,大大方方地就把一百五十万块钱给付了,还像仆人 似的替她把纸盒子捧在手里。 下面的戏就简单了。乔艳跟着他进了饭馆,吃饱喝足以后,又跟着他到了他的 家里。从此就在他家里“扎下去”了。 这个帅哥,就是于汉杰。 商百富在师傅的祭奠仪式中认识了于汉杰,发现师哥家里有一个年轻妖艳的 “嫂嫂”,就常常往师哥家里跑,一泡就是半天,不轰不走。商百富不知道自己长 得丑,不知道自己身上没有钱,不知道美女爱金钱、嫦娥爱的是美少年,却以为自 古美女爱英雄,而他自己长得高大魁伟,正是美女爱慕的对象,于是自作多情起来, 也不怕师哥吃醋,总是缠在乔艳跟前,像一头闻骚的公狗。 于汉杰对这个师弟并不喜欢。他也知道乔艳绝不会喜欢这个丑八怪。他之所以 允许商百富常到他家里去,是因为他还有一种特殊的癖好:特别爱看男人在女人面 前讨好卖乖的丑态。他和乔艳串通,要乔艳经常撩拨撩拨,把商百富的欲火煽得旺 旺的,好淋漓尽致地表演,让他们两个尽情地观看这种没地方打票的活剧。 手抄本《少女的心》,本来是于汉杰和乔艳用来引发情欲用的“兴奋剂”。那 年月,还没有色情录像,“氓爷”用来勾引小姑娘的工具,大都是这东西。乔艳本 人就是因为看了这种手抄本,才在十四岁的“危险期”被引诱失身的。现在为了要 看商百富的精彩表演,在于汉杰的授意之下,她把这本手抄本悄悄儿借给了商百富。 商百富虽然已经混迹于“氓界”,究竟还是个没出校门的“雏儿”。他所感兴 趣的“业绩”,主要是怎么欺负同学,以此来抖自己的威风,满足他的迫害欲。对 于异性,他的兴趣也还只局限于推一下肩膀、摸一下脸蛋儿,最多也不过盯视女同 学那隆起的胸脯,还不敢有更多的非礼举动。自从看了《少女的心》以后,赤裸裸 的性描写,唤醒了他内心深处那头沉睡的小兽,方才突然间懂得了男女之间原来还 有这样奥妙的关系,而自己似乎也早就已经有过这种需要,只是好像隔了一层雾, 朦朦胧胧地不太清楚罢了。如今被《少女的心》把一天迷雾全部吹散,所有的神秘 感一下子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骚动,骚动,不可抑止的骚动。 这样一本好书,突然被蒋老师发现,几乎没收,他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他明 知道自己毕不了业,本来也想卖卖蒋老师的面子,卖卖母亲的面子,偶然来学校应 付一下,好歹混过了考试这一关,算是初中“结业”,从此离开了学校,闯荡江湖, 去开拓自己的天下,走自己的路。他基本上已经认定:师傅的路是可以走的,但绝 不能像师傅那样贪心、那样狠心、那样傻。师哥就比师傅聪明,他只偷钱,而且在 偷窃技术上狠下工夫,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无赃无证的,就永远不会被抓走。他 已经懂得:有钱就有一切,包括漂亮的女人。 他从学校里出来,心里在琢磨:这个学校,是再也不能来了。在考试结束以前, 也不能天天呆在家里,不然,母亲面前也无法解释。尽管母亲处处护着他,可还是 希望自己的儿子学业好,能顺利初中毕业,考上高中。那么,我上哪里去栖身呢? 第一,这辆自行车是师哥的,得给他送回去;第二,师傅没有了,我得跟师哥学点 儿“本事”,作为自己谋生的手段,也好让妈妈过几天舒服日子;第三,乔艳为什 么要把这部手抄本借给我?是不是她对我有意思?她正与师哥打得火热,怎么会想 到我呢?我虽然长得丑,可身材魁伟,像一个英雄的样子,自古“美女爱英雄”, 乔艳是不是看上我这一点了?再不然,一定是像《少女的心》中说的那样,师哥是 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不能满足她的需要,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这 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身上来了吧?她主动借书给我,当然是向我暗示…… 商百富一路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有理,脚底下也就蹬得越快,不过十几分钟, 就到了师哥的家门口了。他把车子在窗户底下一支,见窗帘还没拉开,门却没关严, 知道他们已经起床,推门就进。 乔艳好像还是刚起床,正在梳着她那一头蓬松的黑发,身上只穿着一件半透明 的浅红色薄纱睡衣,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乳罩、三角裤和雪白的肌肤。她见推门而 进的不是于汉杰而是这个丑八怪,假装生气地骂了他一句:“你这个坏包,找死呀? 怎么不敲敲门就进来了?” “大白天的,又不是外人,敲什么门哪!门没插着,就说明你们都起来了,不 是么?我师哥呢?” “他给我买早点去了。幸亏他不在家,要不,你小子这一顿臭揍还免得了哇?” “我师哥怎么会揍我?他的大腿还没我的胳膊粗呢!嫂子要是看着我不顺眼, 只管揍,我绝不还手。──打是疼骂是爱嘛!” “我才不打你呢!打你那贱骨头贱肉,你不怕疼,我还怕脏了我的手!”说着, 半娇半嗔地瞪了他一眼,假装不再理他,慢慢儿地继续梳头。 这一眼,瞪得商百富浑身舒服,他靠近她一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扑鼻而来, 熏得他如醉如痴。他两眼发直,睁大了眼睛直瞪看乔艳的睡衣里面看,燃烧着的欲 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射出来,心里好像有一条毛毛虫在爬,痒得他脸颊上的咬嚼肌 不断地抖动着。他想说一句什么讨好她的话,但是舌头麻木了,张了几次嘴,只发 出两声狼叫似的“啊啊”声,身体内部那种无法抑制的骚动,又一次控制了他。他 两手哆嗦着,使劲儿按住了自己的小肚子,口水却从嘴角流了下来。 乔艳头也没回,从镜子里看见欲火烧心的商百富像一头发情的公狗,几乎就要 扑过来,感到既好笑又好玩儿,心想:你小子总算让我给逗上色劲儿来了,老姑奶 奶要看的就是你这精彩的表演。这比看戏、看电影有意思,也比逗猫逗狗有趣多了。 不过光看你这猴儿相还不过瘾,我还要逗逗你,让你痛快淋漓地彻底表演一番。姑 奶奶今天可要大开眼界了。 乔艳是个久经沧桑的疯姑娘,年纪并不太大,见识过的男人可多了去了,什么 都不在乎。她梳完了头,把外面的睡衣一脱,只剩下一个小乳罩和一条小三角裤。 她的乳罩是丝网式的夏季用品,她的三角裤不但也是半透明的,而且窄得只有一寸 多宽。于是呈现在商百富面前的,就几乎是一个全裸的女人了。 商百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乔艳那美丽诱人的胴体,脸皮被欲火烧成了猪肝色, 尽管他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也不感觉到气急、气短,然而在乔艳的耳朵里却灌满了 百米短跑运动员刚刚冲刺下来那种急剧的气喘声。商百富的脑门子上冒汗了,心跳 加速,他真想站起来把这个女人拥进怀里使劲儿咬上几口,可他像一个被钉在地上 的木头人,连挪动一步也不可能了。 乔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到衣橱面前,取出一件丝质的连衣裙来,装作要穿 的样子,一转身,看见商百富目瞪口呆,两眼发直,又装作关切的样子,走到了他 的面前,柔声地问:“百富,你怎么啦?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哇?” “是……不,我没怎么……只是……”他语无伦次了。 “只是什么呀?” “只是……只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 “你知道?”他的眼睛睁得更圆更大了。 “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不说了,来,你把我这乳罩的扣子解开。” 商百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啊,原来她真的想我!他急忙走到她的背 后,两手哆嗦着摸她乳罩上的扣子,可是心慌意乱,两手发抖,似乎已经摸到了扣 子,却怎么也解不开。他干脆不解了,两手抚摸着她后背的肌肉,真想把嘴唇贴了 上去。 “笨驴,你解开了没有?” “没……没有。我……” 乔艳心中暗笑,她这种乳罩,扣襻在前面,背后只有一个调节胸围大小的卡子。 她正笑这个傻子色大胆儿小,忽然发觉他在背后摩挲的那只手逐渐移到前面来了。 这可是她所不愿意的。她一个转身,面对着商百富:“你给我滚开点儿,一个扣子 解半天,身上的臭气快要把我熏死了!” 商百富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腿夹得紧紧的哈着腰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样子十分 可笑。乔艳见自己把商百富像一条狗似的耍弄,乐不可支。但是她意犹未尽,还想 再逗逗他,让他把洋相出足。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却把一条大腿 架在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指着大腿的内测:“百富,我这里痒痒,你帮我挠挠!” 商百富得到了这样的暗示,胆子忽然大了起来,立即跪倒在地,两手捧住了她 的大腿,就用舌头舔了起来。神思恍惚间,他似乎已经进入了绝妙的佳境,突然, 他觉得无法控制自己了,全身一阵哆嗦,终于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窗外响起了脚步声。乔艳一脚把商百富踹倒,飞快地套上了连衣裙,指着商百 富破口大骂:“你这个狗东西,你这头大骚驴,你贼胆包天,瞎了你的狗眼了,想 找姑奶奶的便宜,看你师哥回来不狠狠地揍你……” 于汉杰手捧着包子、烧鸡还没进门,就听见乔艳在房间里骂人,估计是商百富 在房间里,推门进来,见商百富倒在地上,乔艳的脸上变颜变色,气得噘着小嘴, 心里已经明白了八分,知道他们策划、导演的那场戏终于上演了。他放下手里的东 西,冷冷地问:“小艳,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让这臭猪自己说!”乔艳翻了翻水葡萄似的大眼睛,撇着嘴说。她可不哭。 他心里直想笑。 “小兔崽子,你想打我小艳的主意,我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于汉杰沉 下了脸。 “师哥……” “别放屁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怎么回事儿,你自己说!” “你叫他把裤子脱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乔艳在一旁火上加油。 “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站起来,把裤子给我 脱了!” 商百富往后龟缩,不敢站起来,也无法站起来。于汉杰走过去用两个指头钳住 了他的后脖颈,像提留一只鸭子似的把他提了起来。商百富刚一抬手,肋骨上挨了 一拳。他没想到于汉杰不但偷钱包有一手,武功也有一手,难怪他是师傅的大徒弟 呢。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关不好过了:不脱吧,准得挨他一顿臭揍;脱吧,裤子里 面已经成了浆糊桶了。 “你脱不脱?”师哥的口气强硬得不容驳回。 “师哥……”商百富的声音近似于哀求了。 “你脱不脱?”师哥又一拳打在他的后腰上。 商百富十分无奈,为了免打,只好慢慢儿地把外面的长裤褪到了膝盖部位。乔 艳捅了一下于汉杰:“看清楚了吧?别让他再脱啦,我可不爱看他那玩意儿!” 于汉杰一眼看见商百富的裤衩湿了一大片,火气陡地上升,左右开弓,一拳打 在他的左耳下面,又一拳打在他的右太阳穴上。这两拳把商百富打了个晕头转向, 两手提着裤子在房间中央转了两个圈子,刚刚站定,于汉杰还不饶他,又飞起一脚, 正好踢在他的裆上,只听他“嗷”地一声怪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脑袋上的冷 汗“刷”地淌了下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不许登我的门!” 于汉杰又要抬脚,商百富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门去。 胡同口有个公共厕所,商百富急忙溜了进去。解开裤子一看,天,阴囊种得比 拳头还大,亮晶晶地都快透明了。撒泡尿,不但疼得钻心,撒出来的全是血水。他 一下子几乎吓瘫了,扶着墙蹲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心里直骂:“于汉杰、乔艳, 你这两个坏蛋,敢合着戏弄我!我商百富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你们等着瞧!” 过了好久,有个人进来解手。正巧是在工读学校认识的保双喜。他见商百富蹲 在墙角站不起来,急忙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商百富当然不能说自己因为逗色挨 了打了,只好扯了个谎,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块石头硌了睾丸了。保双喜家就 在这里不远,当即把他扶回自己家里暂时歇着。双喜要送他上医院,他不肯去;要 通知他家里,他也不让,只要他找几片索密痛或者什么止痛片来吃,歇一会儿就走。 保双喜就告诉他:工读学校已经放暑假了。他妈离婚以后,又找了个男的,两人还 没结婚,暂时先同居着,所以家里就他一个人。要是商百富一时行动不方便,在他 家里住上三天五天都没关系的。 商百富正没地方可去,有这样一个救命菩萨,真是求之不得,就再三道谢,在 保双喜家住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