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史进提了朴刀,离了少华山,投关西延安府路上来。走了半个多月,来到了 渭州①。这里也有一个经略府,史进心想:“莫非师父在这里?”进城一看,走 过了六街三市,见一个小小茶坊,正在路口。史进有些口渴,就走了进去,找一 个座位坐了。 -------- ①渭州──最早置于北魏,治所在今甘肃陇西县,因地当渭河源头而得名。 唐代安史之乱以后属于吐蕃(音bō波,即今西藏)。唐中和四年回归大唐版图, 治所移到今甘肃平凉市。按史进从华阴县到延安府去,只要顺着洛河一直往北去 就可以,不过四五百里路;渭州在华阴县正西,要沿着渭河上溯到陇西,将近一 千里路,沿着渭河上溯再转泾河上溯到平凉,也有八百多里路,而且华阴、渭州、 延安是一个三角形的三个角,从华阴到延安是永远也不可能经过渭州的。这里只 能说明古代的作家缺乏地理知识,不经考证,信笔写去。这样的错误在《水浒传》 中不是一处两处,也无法改正,只能作些说明。 茶博士②送上茶来,史进问:“这里的经略府内有个东京来的教头王进么?” 茶博士说:“这府里教头很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道哪个是王进?” -------- ②茶博士──当时对茶馆里提壶沏水的堂倌的尊称。 正说着,见一个大汉,头裹万字头巾,穿一领鹦哥绿纻丝战袍,腰系一条鸦 青丝绦,足穿一双鹰爪黄皮靴,生得面圆耳大,一部络腮胡须,身高八尺,大踏 步到茶坊里坐下,茶博士就说:“客官要找王教头,只问这个提辖,他都认得。” 史进忙起身施礼说:“官人,请坐拜茶。”那人见史进高大魁伟,像条好汉,过 来跟他施礼。两人坐下。史进说:“小人大胆,敢问官人高姓大名?”那人说: “洒家③是经略府提辖④,姓鲁名达。请问阿哥,你姓什么?”史进说:“小人 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请问官人,小人有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 头,姓王名进,不知是不是在这经略府中?”鲁提辖说:“阿哥,你莫不是史家 村的九纹龙史大郎?”史进拱手说:“正是小人。”鲁提辖连忙还礼说:“闻名 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你要找的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 史进说:“正是那人。”鲁达说:“俺也听说过他的名字。那个阿哥不在这里。 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俺这渭州,却是小种经略相公镇 守,那人不在这里。你既然是史大郎,俺早就听说过你的好名声,你且和我上街 去吃杯酒。”鲁提辖挽了史进的手,走出茶坊来,又回头说:“茶钱洒家还你。” 茶博士应声说:“提辖但吃不妨,只管去。” -------- ③洒家──当时关西陕甘一带人的自称,相当于“咱家”。 ④提辖──宋代武官名。据《宋史·职官志》,宋代在各州府郡特别是边境 地区,大都设有提辖,专管统辖、训练、校阅所属军队,督促拘捕盗贼,也可以 由州府官员兼任。是一种并不直接带兵却有指挥、监督权的州府级地方武官,相 当于州府官的副职。
两人挽了胳膊,出了茶坊,上街走了三五十步,见一簇人围了一个圈儿站着。 史进说:“兄长,咱们过去看看。”分开众人一看,中间有一个人,拿着一条棍 棒在使,地上摊着十几个膏药,──是个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还是教史进武术 的开手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史进就在人丛里叫:“师父,多时不见。” 李忠说:“贤弟,怎么到了这里?”鲁提辖说:“既然是史大郎的师父,和俺一 起去吃三杯。”李忠说:“等小子卖完了膏药,再和提辖去。”鲁达说:“谁耐 烦等你?要去就去。”李忠说:“这是小人的衣饭,无可奈何。提辖请先走,小 人随后去找你们。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鲁达焦躁起来,把那些看客一推 一跟斗,一边骂:“这厮们快夹着屁眼儿撒开,不走的,洒家可要打了。”众人 见是鲁提辖,一哄都走了。 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说:“好急性的人。”当即收拾 了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三个人来到渭州桥下一个有名的潘家酒店。门前挑出 望竿,挂着酒旆①,在空中飘荡。三人到潘家酒楼上,拣个干净整齐些的阁儿坐 下。鲁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酒保认得是鲁提辖,忙问: “提辖官人②,打多少酒?”鲁达说:“先打四角③酒来。”酒保铺下菜蔬、按 酒,又问:“官人,吃什么下饭?”鲁达说:“问什么?凡是有的,只管端来, 一总算钱还你。聒噪什么④。”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凡是能下口的肉食, 只顾端来,摆了一桌子。 -------- ①酒旆──长条形的旗子叫做“旆(音pèi 配)”,酒店挂的酒幌子,就叫 “酒旆”,也叫“酒望子”;挑酒旆的竹竿,就叫“望竿”。 ②官人──“大官人”的简称,是对富贵或有权势者的尊称,不一定就是做 官的人。 ③角──酒的容器、量器名。古代用牛角之类做酒的量器,因此一只牛角所 能容纳的酒,就叫“一角酒”。到了宋代,虽然已经不再用牛角做量器,可是习 惯上仍这样说。 ④聒(音guā郭)噪──当时的方言,指话多烦人,相当于“啰嗦”。 三个人喝了几杯酒,说些闲话,正说得来劲儿,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 咽地啼哭。鲁达焦躁起来,把碟儿、盏儿都扔到了楼板上。酒保听得,慌忙上来 看,见鲁提辖气愤愤的,忙说:“官人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小人立刻去买来。” 鲁达说:“你也应该认得洒家,却叫什么人在隔壁吱吱哇哇地哭,搅俺弟兄们吃 酒。洒家并不曾少了你酒钱!”酒保说:“官人息怒,小人怎敢叫人啼哭,来打 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赶酒座儿卖唱的父女两人。不知道官人们在这里吃酒, 因为自苦了啼哭。”鲁提辖说:“这可是作怪!你给我把他们叫来。” 酒保去叫,不多时,两个人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手里拿串拍板, 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手里拿着三弦。看那妇人,虽然没有十分容貌,也有 些动人的颜色。那妇人拭着眼泪,上前来深深地道了三个万福⑤。那老儿也都请 了安。鲁达问:“你们两个是哪里人?为什么啼哭?”那妇人说:“官人不知, 容奴告禀:奴家⑥是东京人氏。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不想他们搬到南京去了。 母亲又在客店里染病身故,我父女二人,就流落在这里。有个财主,叫做‘镇关 西’郑大官人,见奴家有几分姿色,就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没想到写了三千 贯的文书,却是虚钱实契,一个钱没见到,就要了奴家身体。他家大娘子好生厉 害,早晚打骂,不到三个月,就把奴家赶了出来,还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价 三千贯钱。他有钱有势,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得。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哪 儿有钱来还他?无可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只好到这里酒楼上来赶 座子。每天得几个钱,大半还他,留下几个父女俩盘缠①。这两天酒客稀少,违 了他钱限,怕他来讨,又要受他羞辱。父女俩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可诉,因此啼 哭。不想触犯了官人,望高抬贵手,恕罪则个②。” -------- ⑤万福──当时女子行礼,双手搭在胸前,微微屈膝弯腰,口中说“小女子 万福”、“小妇人万福”、“侄女儿万福”等等。这种礼节,就叫“万福”。 ⑥奴家──当时年轻女子的自称,简称“奴”或“阿奴”,可重叠为“小阿 奴奴”。 ①盘缠──指日常吃喝花费的钱,也指出门的旅费。 ②则个──当时方言中的语助词,相当于“吧”。 鲁提辖又问:“你姓什么?在哪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哪 里住?”老头儿回答:“老汉姓金,排行第二③;孩儿小名翠莲;郑大官人就是 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就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 住。”鲁达听了,“呸”了一声说:“俺只道④哪个郑大官人,原来是杀猪的郑 屠。这个腌臜⑤泼才⑥,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样欺 负人!”回头看着李忠、史进说:“你们两个且在这里坐会儿,等洒家去打死了 那厮就来。”史进、李忠抱住了相劝:“哥哥息怒,明天再说。”两人三番五次 才把他劝住了。鲁达又说:“老儿,你来!洒家给你些盘缠,让你明天就回东京 去,行么?”父女两个说:“要是能够回乡去,就是重生父母。只是店主人家如 何肯放?郑大官人可是着落他要钱的呀。”鲁提辖说:“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 理。”从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看着史进说:“洒家今天不曾多带些 出来,你有银子,借点儿给俺,洒家明天就还你。”史进说:“值什么,要哥哥 还?”从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说:“你也借点 儿出来给洒家。”李忠从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嫌少,就说:“也是 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十五两银子给了金老儿,吩咐:“你们父女俩拿去做 盘缠,先收拾行李。俺明天一清早来,发付你们两个起身,看哪个店主人敢留你!” 金老儿和女儿拜谢去了。 -------- ③古代下层社会有许多人没名字,只按排行称呼。例如赵大、钱二、张三、 李四。 ④只道──当时方言,有“只以为”、“还以为”的意思。 ⑤腌臜──当时方言,音āza或ānzan,后一字读轻声,是肮脏(āngzang) 一词尾辅音脱落所形成。 ⑥泼才──当时方言,是“泼皮”和“奴才”两词的结合,指以撒泼讹诈为 业的地痞流氓。
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三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主人家, 酒钱洒家明天送来还你。”主人家连声答应:“不妨不妨,提辖只管去,只怕提 辖不来赊。”三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 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地睡了。 金老儿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就去城外雇定了一辆车子。回来收拾了行李, 算清了房钱、柴米钱,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五更,父女两个起来,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见鲁 提辖大踏步走进店里来,高声叫喊:“店小二,哪里是金老儿的歇处?”小二哥 就喊:“金公,提辖找你。”金老儿开了房门说:“提辖官人,里面请坐。”鲁 达说:“坐什么?你要走就快走,等什么?”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谢了提 辖,正要出门,店小二拦住问:“金公,哪里去?”鲁达问:“他少你房钱?” 小二说:“房钱昨夜都算清了。只是还欠郑大官人的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 管他哩!”鲁提辖说:“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店小二 哪里肯放?鲁达大怒,揸(音zhā渣)开五指只一掌,打得店小二口中吐血;再 加一拳,打下当门两个牙齿。小二爬了起来,一道烟儿走到店里去躲了。金老儿 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客店,出城去找昨天雇下的车子了。 鲁达还怕店小二赶去拦截,掇了条凳子,在门口坐了有两个来时辰,约莫金 老儿去远了,方才起身,径向状元桥走来。 郑屠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挂着三五片猪肉。郑屠正在柜台内坐着,看 那十来个刀手卖肉。鲁达走到面前,叫声:“郑屠!”郑屠见是鲁提辖,慌忙走 出柜台来唱喏,叫副手掇条凳子来,“提辖请坐。”鲁达坐下,说:“奉经略相 公钧旨,要十斤精肉①,切做臊子②,不要见半点儿肥的在上头。”郑屠说: “使得,你们快选那好的切上十斤。”鲁提辖说:“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你 自己给我切。”郑屠诺诺连声:“说得是,说得是。小人亲自切,亲自切。”忙 去肉案上拣十斤好瘦肉,细细地切做臊子。 -------- ①精肉──方言,瘦肉。 ②臊子──方言,肉末。 那店小二用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儿的事,见鲁提辖坐在肉案旁 边,不敢过来,只得远远地站着,在房檐下张望。 郑屠整整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问:“提辖,叫人送去?”鲁达说: “送什么?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一点儿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郑屠说:“刚才那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做什么用?”鲁达瞪眼说: “相公钧旨,吩咐洒家,谁敢问他?”郑屠说:“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就是了。” 又选了十斤肥肉,也细细地切做臊子,用荷叶包了。这二十斤臊子,整整切了一 早晨。 那店小二哪里敢过来?连那些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郑屠说:“着人 给提辖拿了,送到府里去?”鲁达说:“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 子,不要见一点儿肉在上面。”郑屠笑着说:“提辖不是特地来消遣我吧?”鲁 达听了,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瞪眼看着郑屠说:“洒家就是特地 来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扔了过去,恰似下了一阵肉雨。郑屠大怒,两条忿 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 把剔骨尖刀,托地跳了过来。鲁提辖早拔步站在当街上。众邻舍和十来个伙计, 哪个敢上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站住了脚,那店小二也惊呆了。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就来揪鲁达,被鲁提辖就势按住了左手,往小腹上只一 脚,腾地踢倒在当街上。鲁达再上前一步,踏住他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的拳 头来,看着郑屠说:“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①,也不枉 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屠户,也敢叫‘镇关西’!你怎么强骗了金翠莲?” 扑地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恰似开了个油酱铺, 咸的、酸的、辣的,都流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嘴里直叫: “打得好!”鲁达大骂:“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眉梢只一 拳,打得眼角裂开,眼珠迸出,也好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绛的,都滚 了出来。 -------- ①关西五路廉访使──这里指老种经略相公。查《宋史·职官志》,宋代没 有廉访使的官职。元代的廉访使是文官,相当于监察御史。这里估计是“安抚使” 之误。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上前来劝?郑屠受不过,只好讨饶。鲁达怒喝: “咄!你是个破落户,要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许饶了你;你如今对俺讨饶,洒 家偏不饶你!”又一拳,太阳穴上打个正着,却像是做了一个全堂的水陆道场, 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一看,见郑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 没了进的气,动弹不得了。鲁提辖假意说:“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却见他 脸色渐渐地变了,鲁达寻思:“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 洒家为他吃官司,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就指着郑屠尸体说:“你诈死, 洒家和你慢慢儿算账。”一头骂,一头大踏步走了。街坊邻舍和郑屠的伙计,谁 敢上前拦他? 鲁提辖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弃了旧衣服粗重, 提了一条齐眉棒,出南门一道烟儿走了。 郑屠家中众人,救了半天,哪儿还救得活?只得到州衙告状。知州升厅,接 了状子一看,因为鲁达是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捕捉,随即上轿,来到经略府。 知州回禀:“府中提辖鲁达,无故打死市上郑屠。不曾禀过相公,不敢擅自捉拿 凶身。”经略听说,吃了一惊,寻思:“这鲁达武艺虽好,只是性格粗鲁,如今 做出人命案子,俺如何护得短?只能让他抓捕推问。”这才回答府尹:“鲁达这 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军官,因为俺这里没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既然他 犯了人命案子,你不妨拿他依法取问。如果供招明白,拟定了罪,也要让我父亲 知道。怕日后父亲那边要这个人,俺却不好交代。”知州说:“下官问明了情由, 合当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
知州辞了经略相公,出门上轿,回到州衙,升厅坐下。就传值日王捕头捉拿 犯人鲁达。 王捕头领了公文,带了二十来个做公的人,到鲁提辖下处来。房主人说: “鲁提辖刚才背了个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着差使,不敢问他。” 王捕头听了,打开他房门一看,只有些旧衣裳和被褥在里面。王捕头就带了从人, 四下里去寻找,州南走到州北,哪里找去? 王捕头又拘了两家邻舍,连同房主人一起到州衙厅上回话:“鲁提辖惧罪在 逃,不知去向,只得拘来房主人和左右邻舍。”知州录了证词,把人放了;急忙 带了仵作①,着落本地里正,检验之后,郑屠家自备棺木盛殓,寄在寺院。一面 叠成文案,一面差人杖限②缉捕凶身。鲁达在逃,行了个海捕急递的文书,出赏 钱一千贯,写了鲁达的年龄、籍贯、相貌,到处张挂,各路追捕。 -------- ①仵作──衙门里专门验尸、验伤的吏役。 ②杖限──官府限期责令下属完成某项工作,逾期没有完成,就要打屁股。 「简评4 」本回是《水浒》名篇,写鲁达粗犷正直、嫉恶如仇的性格,呼之 欲出;写三拳打死镇关西,语言十分精炼精彩。 鲁达是《水浒传》的主要人物,个性非常鲜明,是一百单八将中最讲义气的 人。他的“义气”藏在心中,不挂在嘴上。对比宋江满嘴仁义道德,却尽干不仁 不义的事,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反差、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