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母大虫为大虫劫狱
这件事情，原来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同时发生。作者一支笔难写两件事，现
在压下攻打祝家庄，先说那个来献计入伙的人。
山东海边有个登州①。登州城外有座登云山，山上常有虎豹出来伤人。因此
知府拘集猎户，委了杖限文书，捉捕山上大虫。又令山前山后的里正，也要参与
捕虎，限外不获，痛责枷号不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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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登州──置于汉代，故治在今山东牟平县，后迁移到蓬莱县（今蓬莱市）。
登云山下有一家猎户，是兄弟两个，父母俱亡，不曾婚娶。哥哥解珍，七尺
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绰号“两头蛇”，兄弟解宝，更是厉害，也
有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绰号“双尾蝎”。两
人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本州的猎户，数他们第一。
兄弟两人拿了铁叉，到登州山上下了窝弓，在树上等了一天，没见大虫出来。
第二天，看看天晚，弟兄两个带了干粮，再上山去，把窝弓下了，爬上树去，直
等到五更，又没动静。两个移了窝弓，到西山边下了，坐到天明，还是等不着。
两个心焦，说：“限三日内要拿住大虫，迟了要受责，这可怎么好！”
到第三天夜间，两人伏到四更时分，觉得身体困倦，就背靠着背小睡片刻，
还不曾合眼，忽听得窝弓响，两人跳了起来，拿上钢叉，四下里一看，见一只大
虫中了药箭正在地上滚。两人拿着钢叉上前。那大虫见有人来，带着箭就走。两
人追上前去，不到半山里，药力发作，那大虫大吼一声，骨碌碌滚下山去了。解
宝说：“我认得山下是毛太公的后园，我和你到他家去讨大虫。”
两人提了钢叉下山来，到毛太公庄上敲门。这时候天刚亮，两人敲开庄门进
去，毛太公出来，解珍、解宝放下钢叉，声了喏，毛太公问：“贤侄怎么来得这
样早？有什么事儿？”解珍说：“没事不敢惊动伯伯晨睡。因为官府委了甘限文
书，要小侄捕获大虫，一连等了三天，今天五更，射着了一个，不想从后山滚到
了伯伯后园里。所以不得不一早来敲门打户，取这个大虫。”毛太公说：“不妨，
既然落在我园里，丢不了的。二位敢情肚子也饿了，先吃些早饭再去取。”立即
叫庄客去安排早膳来相待。解珍、解宝再三辞谢，怎奈毛太公盛情相待，只得坐
下。庄客拿饭来，让二位吃了。毛太公这才说：“我和贤侄去取大虫。”
毛太公带着两人到庄后，叫庄客拿钥匙来开园门，却怎么也开不开。毛太公
说：“这园许久不开，敢情锁簧锈了，去取铁锤来打吧。”庄客取铁锤来，敲开
了锁，众人都进园里去看，满园寻遍不见。毛太公说：“贤侄，你两人莫不看错
了，不曾落在我园里？”解珍说：“我们是这里生长的人，怎么会看错？”解宝
说：“哥哥，你来看，这一带的草平平地都倒了，又有血迹在上头，怎么说不在
这里？必定是伯伯家的庄客抬走了。”毛太公说：“我庄上的人怎么得知有大虫
在园里？你们都看见的，刚才当面敲开锁，和你两个一同进园里来。你颠倒赖我。”
解宝说：“有什么可赖的！你家现当里正，官府中也委了甘限文书，却没本事去
捉，倒来就现成的，你解了去请功，叫我兄弟两个吃限棒。”解珍生起气来，说：
“你敢让我搜一搜么？”毛太公说：“我家不比你家，各有内外。”解珍、解宝
心中火起，就在前厅砸东西。毛太公大叫：“解珍、解宝白昼抢劫！”后面立刻
涌出来一帮庄客，个个手拿棍棒。两人见庄上早有准备，就拔步出门，指着庄上
大骂：“你赖我大虫，和你官府里讲理去。”
两人正在那里骂，见两三匹马投庄上来，还引着一伙儿伴当。解珍认得是毛
太公的儿子毛仲义，就说：“你家庄客藏过了我打的大虫，你爹不还我，颠倒要
打我弟兄两个。”毛仲义说：“这些村人不懂事，我父亲必定被他们瞒过了。你
两人不要动怒，随我到家里，讨还你就是了。”解珍、解宝谢了。毛仲义叫开庄
门，等解珍、解宝进了门，就叫关上庄门，喝一声：“下手！”两廊下走出二三
十个庄客，和刚才马后带来的──都是做公的，众人一齐上，把解珍、解宝绑了。
毛仲义说：“我家昨夜射得一个大虫，怎么来白赖我的？还抢掳我家钱财，打碎
家中什物，该当何罪？”
原来毛仲义五更天就把大虫解上州里去了，却带了做公的来捉解珍、解宝。
毛太公叫把他们使的钢叉和一包赃物，扛抬了许多打碎的什物，把解珍、解宝背
剪绑了，解上州里来。
本州孔目姓王名正，是毛太公的女婿，已经向知府禀说了。所以刚把解珍、
解宝押到，捆翻就打，一定要他们招认混赖大虫、抢掳财物。解珍、解宝吃打不
过，只得招认。知府叫取两面二十五斤的重枷来枷了，发下大牢里去。毛太公、
毛仲义暗暗商议：“这两个东西放他不得，不如干脆结果了他，免致后患。”子
父二人吩咐王正：“一定要给我斩草除根；知府那里，我另行打关节。”
解珍、解宝被押到死囚牢里，先见牢里节级。这个节级，姓包名吉，已经得
了毛太公银两，听从王孔目吩咐，要谋害他两人性命。包节级喝问：“你们两个，
就是什么‘两头蛇’、‘双尾蝎’么？”解珍说：“虽然别人这样叫小人们，却
不曾害过人。”包节级吆喝一声：“你们这两个畜生，如今落在我手里，叫你两
头蛇变做一头蛇，双尾蝎变做单尾蝎！给我押进大牢里去。”
一个小牢子把他们两个带进牢里，见左右没人，那小牢子说：“你们不是孙
提辖孙立的兄弟么？我是你哥哥的妻舅。”解珍说：“孙提辖是我姑舅表哥。足
下莫非是乐（音yuè月）和舅舅？”那小牢子说：“正是，我姓乐名和，祖贯茅
州①人氏。我姐姐嫁给孙提辖，我就在州里当个小牢子。人见我唱得好，都叫我
‘铁叫子’乐和。姐夫见我喜欢武艺，也教了我几路拳脚枪法。”──原来乐和
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做事见头知尾。诸般乐曲，一学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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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茅州──宋代没有茅州。古代有个茅郡，地点在今山东金乡县。
乐和说：“包节级得了毛太公钱财，要害你们两个性命”解珍说：“既然你
是我舅舅，求你替我寄一个信儿。”乐和问：“寄给谁？”解珍说：“我有个堂
房姐姐，是我姑妈的女儿，叫做‘母大虫’顾大嫂，嫁给孙提辖的兄弟孙新，现
在东门外十里牌开酒店，还杀牛开赌。我那姐姐有一身好武艺。连姐夫孙新也输
给她。我母亲就是孙新、孙立的姑妈，所以他们两个又是我的姑舅表哥。求你暗
暗地把我们的事儿告诉她，姐姐必然会来救我。”
乐和说：“你们两个且放宽心，我这就去。”先到外面买了些烧饼肉食，给
解珍、解宝吃了。推个事由，就奔十里牌来。
乐和到了十里牌，见一个酒店，门前挂着牛羊肉，后面屋里一簇人在那里赌
博，酒店里坐着一个妇人，生得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想来就是顾大嫂了，就进
店唱了个喏，问：“贵店姓孙么？”顾大嫂忙答：“正是。你是要沽酒，还是要
买肉？如果要赌钱，后面请坐。”乐和说：“小人是孙提辖的妻弟乐和。”顾大
嫂笑着说：“原来是乐和舅，难怪尊颜和姆姆①一般模样。请里面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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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姆姆──方言，伯母。当时民俗，妯娌之间，要按照孩子的口气称呼，因
此兄妻叫弟妻为婶婶，弟妻叫兄妻为姆姆。这里指乐和的姐姐，也就是顾大嫂的
妯娌。
顾大嫂听了，就叫伙计：“快去寻找二哥回家来说话。”几个伙计去不多时，
把孙新找了回来，与乐和相见。
孙新祖先是琼州①人氏，军官的子孙。孙新生得身强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
本事，使得几路好鞭枪，因此人都把他弟兄两个比作尉迟恭②：孙立八尺以上身
材，落腮胡须，射得硬弓，骑得烈马，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
因为淡黄面皮，绰号人称“病尉迟”，就叫孙新“小尉迟”。顾大嫂把事情对孙
新说了，孙新说：“既然如此，请舅舅先回去。他两个在牢里，全望舅舅照看。
我夫妻商量个办法，再来相投。”乐和说：“有用到小人处，一定出力向前。”
顾大嫂置酒相待了，拿出一包碎银交给乐和，说：“烦舅舅拿到牢里，散给小牢
子们，好生周全他弟兄两个。”乐和收了银两，回牢里替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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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琼州──今海南省琼山市。
②尉（音y ù预）迟恭──唐太宗李世民手下的大将。
顾大嫂和孙新商议，孙新说：“毛太公有钱有势，他怕你两个兄弟出来不肯
甘休，一定要做翻他们两个。除非去劫牢，别的办法也救他不得。”顾大嫂说：
“行，我和你今夜就去。”孙新笑了起来：“你好粗鲁。做这种事情，第一要有
个计策，第二，劫了牢，也要有个去向，第三，要是没有我那哥哥和这两个人相
助，也行不得这件事。”顾大嫂问：“‘这两个人’是谁？”孙新说：“就是最
好赌的邹渊、邹润那叔侄两个，和我最好。他们如今在登云山聚众打劫。”顾大
嫂说：“登云山离这里不远，你快去请他们两个来商议。”孙新说：“我立刻就
去。你先收拾下酒食，我去把他们请来。”顾大嫂吩咐伙计宰了一口猪，铺下果
品按酒，排下桌子。天近黄昏的时候，孙新就把邹渊、邹润叔侄两人引来了。
邹渊是莱州人氏，闲汉出身，最爱赌钱，为人忠直慷慨，一身好武艺，性气
高强，不肯容人，江湖上叫他绰号“出林龙”。邹润是他侄儿，年纪却和叔叔仿
佛。他身材长大，武艺出众，脑后天生一个肉瘤，因此人都叫他“独角龙”。他
的头功厉害，和人争闹，就一头撞去。有一回一头撞断了一株松树，看的人都惊
呆了。
顾大嫂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商量如何劫牢。邹渊说：“我那里有八九十个
人，有二十来个心腹。明天干了这件事，这里再也安身不得了。我有个去处，不
知你们夫妇肯去么？”顾大嫂说：“只要救了我两个兄弟，不论什么地方，都随
你去。”邹渊说：“如今宋公明在梁山泊招贤纳士，十分兴旺。他手下现有我的
三个相识：一个是锦豹子杨林，一个是火眼狻猊邓飞，一个是石将军石勇。我们
救了你两个兄弟，都上梁山泊入伙去，怎么样？”顾大嫂说：“最好。”邹润说：
“咱们得手之后，如果登州军马追来，怎么办？”孙新说：“我的亲哥哥现做本
州军马提辖，如今登州只有他一个人了得。几番草寇临城，都是他杀散了。我明
天去请他来，要他帮助。”邹渊说：“只怕他不肯落草。”孙新说：“我自有良
法。”
第二天，顾大嫂叫一个伙计推辆车子，吩咐：“快到城中营里，请我哥哥孙
提辖和嫂嫂乐大娘子，就说：‘家中大嫂病重，烦来家看觑。还有几句紧要的话，
必须见面嘱咐。’”伙计推车儿去了。
饭罢时分，车儿载着乐大娘子来了，孙提辖骑着马，十几个军汉跟着。顾大
嫂吩咐：“依计而行。”孙新出来接见哥嫂，请嫂嫂下了车儿，同到房里，看视
弟媳妇病症。
孙立下马，进门就问：“兄弟，婶子害什么病？”孙新回答说：“她病得蹊
跷，请哥哥到里面说话。”孙新请孙立和乐大娘子进房，顾大嫂却从外面走了进
来，邹渊、邹润跟在背后。孙立问：“婶子，你害的是什么病？”顾大嫂说：
“伯伯，我害的是救兄弟的病。”孙立问：“救什么兄弟？”顾大嫂说：“伯伯
在城中，岂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我兄弟？”孙立说：“我并不知什么，是哪两个兄
弟？”
顾大嫂说：“伯伯，事急了，只得直言：这解珍、解宝被登云山下毛太公和
王孔目设计陷害，早晚要谋他两个性命。我如今和这两个好汉已经商量好，要去
城中劫牢，救出两个兄弟，都投梁山泊入伙去。恐怕明天事发，连累伯伯。因此
我只推病重，请伯伯、姆姆到这里来说个明白。要是伯伯不肯去，我们就上梁山
泊去了。只是伯伯难免要替我们吃官司坐牢，那时候可没人给你送饭，更没人救
你。”孙立说：“我是登州的军官，怎敢做这种事！”顾大嫂说：“既然伯伯不
肯去，请先送姆姆前行，我们自去下手。”孙立说：“就是要这样办，也要让我
回家去收拾包裹行李，看个虚实，方可行事。”顾大嫂说：“伯伯，你的乐阿舅
已经透风给我们了。一边去劫牢，一边去取行李也不迟。”孙立叹了一口气，说：
“你们众人既然要这样做，我怎么推脱得开？总不成日后倒要替你们吃官司？罢，
罢，罢，快商议了，好行事。”
当即议定：先叫邹渊去登云山山寨里收拾起财物人马，带了那二十个心腹，
来店里取齐。邹渊去了。又使孙新进城里去，向乐和讨信，就约定了，暗通消息
让解珍、解宝得知。
第二天，邹渊在登云山山寨里收拾了金银，带着那起心腹到来相助。孙新家
里也有七八个心腹伙计，加上孙立带来的十几个军汉，共有四十余人。孙新宰了
两口猪，一腔羊，众人吃了一饱。顾大嫂贴肉藏了尖刀，扮做个送饭的妇人先去。
孙新跟着孙立，邹渊领了邹润，各带了伙计，分作两路走。
当天顾大嫂到牢里送饭，乐和就开门放她进去。刚经过廊下，包节级见了问：
“这妇人是谁？自古狱不通风，竟敢进牢里来？”乐和说：“她是解珍、解宝的
姐姐，来送饭的。”包节级说：“不要让她进去，你们给她送进去好了。”乐和
提了饭篮子，开了牢门，递给解珍、解宝。两人问：“舅舅，夜来所说的事怎么
了？”乐和说：“你姐姐进来了，只等前后呼应。”就把镣铐都给他们开了。
小牢子进来禀报：“孙提辖敲门，要进来。”包节级说：“他是营官，来我
牢里干什么？不要开门！”顾大嫂听见孙立来了，就向包节级身边走去。外面又
叫：“孙提辖焦躁了，还打门呢。”包节级就走出来。顾大嫂大叫一声：“我的
兄弟在哪里？”身边掣出两把明晃晃的尖刀来。包节级见不是头，往回就走。解
珍、解宝提起枷，从牢里钻了出来，正迎着包节级，被解宝一枷把脑盖打得粉碎。
顾大嫂戳翻了三五个小牢子，发一声喊，从牢里冲出来。孙立、孙新把门守住了，
见四个人从牢里冲出来，就一起望州衙前面走。邹渊、邹润已经从州衙里把王孔
目的脑袋提出来。众人都奔出城去。孙提辖骑着马，弯弓搭箭，压在后面。街上
人家都关上门，不敢出来。州里做公的人认得是孙提辖，谁敢向前拦挡？
众人簇拥着孙立，奔出城门去，一直往十里牌来。搀扶乐大娘子上了车儿，
顾大嫂也上了马，正打算走，解珍、解宝对众人说：“姓毛的老贼是冤家，怎么
不报了仇去？”孙立就叫孙新、乐和护着车儿先走，“我们随后赶来。”孙立引
着解珍、解宝、邹渊、邹润等人奔毛太公庄上来，正值毛仲义和太公在庄上欢庆
饮酒，众好汉呐喊一声，杀了进去，把毛太公、毛仲义和一家老小全都杀了。在
房里搜检了十几包金银财宝，又从后面牵出七八匹好马来。解珍、解宝拣几件衣
服穿上，一把火烧了庄院。各人上马，走不到三十里路，赶上了车仗人马，一行
星夜奔梁山泊去。
几天之后，一行人来到石勇的酒店里。邹渊问起杨林、邓飞二人，石勇说起
宋公明去打祝家庄，两人都跟去了，可是两次攻打都失利，杨林、邓飞都被陷在
那里，不知怎样了。听说祝家庄的三个儿子都听厉害的，又有教师铁棒栾廷玉相
助，因此总打不下。孙立听了大笑说：“我们来入伙，没半分功劳，就献一条计
策，打破祝家庄，作为进身之报如何？”石勇大喜，问：“请说良策。”孙立说：
“栾廷玉和我是一个师父教的武艺。我今天只说是从登州调到济州把守，经过此
地，特来相望，他必然出来迎接。我们进去，里应外合，必成大事。此计如何？”
正说着，小校来报：“吴学究下山来，前往祝家庄救应去。”石勇就叫小校
快去报知军师，请来这里相见。不久，吴用带领吕方、郭盛和阮氏三雄到来。石
勇接入店内，引着这一行人都相见了，备说投托入伙，献计一节。吴用听了大喜，
说：“既然众位好汉肯作成山寨，就别上山了，先去祝家庄成全这段功劳如何？”
孙立等人都依允了。吴用说：“我人马前行，众位好汉随后就来。”
吴学究来到宋江寨中，见宋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就说起孙立等八人来投
托大寨入伙，特献这条计策，里应外合，以为进身之报。宋江大喜，把愁闷都撇
在九霄云外，忙安排筵席相待。
孙立叫伴当和车仗人马投客店歇下，带了解珍、解宝、共八人来参见宋江。
宋江置酒设席管待。吴学究定下计策，暗传号令，孙立等人领了计策，一行人自
和车仗人马投祝家庄进身行事。
孙立等八人走后，吴用对戴宗说：“贤弟速回山寨，叫裴宣、萧让、侯健、
金大坚四人带了如此行头，连夜下山来，我自有用他处。”戴宗去了。
戴宗刚走，寨外军士来报，扈家庄上扈成牵牛担酒，特来求见。宋江叫请进
来。扈成来到中军帐前，再拜恳求：“小妹年幼无知，不懂人事，一时粗鲁，误
犯威颜，望乞将军宽恕。如蒙将军饶放，需用之物，当依命拜奉。”宋江说：
“少庄主请坐说话。祝家父子，好生无礼，平白无故欺负俺山寨，因此行兵报仇，
本与你扈家无冤。只是令妹引人捉了我王矮虎，因此还礼，拿了令妹。你把王矮
虎放回来还我，我就把令妹还你。”扈成说：“不期已经被祝家庄拿了去。”吴
学究问：“王矮虎今在何处？”扈成说：“如今关在祝家庄。”宋江说：“你不
去取王矮虎来还我，怎么能让令妹回去？”吴学究说：“兄长请听小生一言：今
后祝家庄早晚但有响动，你庄上切不可令人去救护。倘若祝家庄有人投奔你处，
你可立即拿下。要是捉下祝家庄的人，一定送还令妹。令妹如今不在本寨，当天
就差人送到山寨，奉养在宋太公处。你请放心回去，我这里自有主张。”扈成说：
“今番断然不敢再去救应他；要是他庄上有人来投我庄，一定缚来奉献将军麾下。”
宋江说：“你能如此，强似送我金帛。”扈成拜谢去了。
「简评44」解珍、解宝是一百单八将中最干净、最淳朴的两个人，他们出身
猎户，从不为非作歹，而且受毛老头子的陷害，几乎死去。书中说顾大嫂的武功
不错，本回书中没有显示武功，却充分显示了她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