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呼延灼创设连环马
东昌、寇州两处得知高唐州被梁山泊破了城池，杀了高廉，急忙写表申奏朝
廷。高太尉得知杀死他兄弟高廉，怒火中烧。次日五更早朝，高太尉出班启奏：
“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晁盖、宋江打劫城池，抢掳仓廒，聚集凶徒，累造大恶。
前者闹了江州、无为军，今又将高唐州官民杀戮一空，仓廒库藏，尽被掳去。此
是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诛剿，他日养成贼势，难以制伏。伏乞圣断。”天子大惊，
随即降旨委高太尉选将调兵，前去剿捕。高太尉知道自己有几分道行，不敢接旨，
急忙又奏：“量此草寇，不必兴举大兵，臣保一人，可去收复。此人是开国之初
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呼延灼。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受汝宁郡①
都统制，手下多有精兵勇将。此人可授兵马指挥使，领马步精锐军士，克日扫清
山寨，班师还朝。”天子准奏。高太尉着枢密院拨一员军官，奉旨前去宣取。当
日起行，限时定日，要呼延灼赴京听命。呼延灼在汝宁州统军司坐衙，听得门人
来报：“有圣旨到来。”呼延灼即与本州官员出郭迎接，到统军司开读圣旨，设
宴管待使臣，火急收拾了头盔衣甲，鞍马器械，带引三四十从人，同使臣离了汝
宁州，星夜赴京。先到京城殿帅府见高太尉。高太尉慰问一番，给了赏赐。第二
天早朝，引见道君皇帝。徽宗天子见呼延灼一表非俗，喜动天颜，就赐踢雪乌骓
一匹。那马日行千里，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般白，因此名为“踢雪乌骓”。
呼延灼谢恩后，随高太尉再到殿帅府，商议起军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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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汝宁郡──今河南汝南县。按汝宁郡置于汉代，唐宋时代称“汝南郡”治
所在蔡州，元代升为汝宁府，辛亥革命后改为汝南县。
呼延灼说：“禀明恩相：小人探的梁山泊兵多将广，武艺高强，不可轻敌。
乞保二将为先锋，同提军马到彼，必获大功。”
高太尉问：“将军保谁为前部先锋？”呼延灼说：“小人举保陈州①团练使，
姓韩名滔。原是东京人氏，武举出身，使一条枣木槊，人呼为‘百胜将军’。此
人可为正先锋。另一人是颍州②团练使，姓彭名玘（音q ǐ起）。也是东京人氏，
历代出于将门，使一口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人呼为‘天目将军’。此人可为
副先锋。”高太尉当日就殿帅府押了两道牒文，着枢密院差人，星夜往陈、颖二
州，调取韩滔、彭玘，火速赴京。不旬日之间，二将已到京师，径来殿帅府，参
见了太尉并呼延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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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陈州──今河南淮阳。
②颍（音y ǐng）州──今安徽阜阳。
高太尉问：“你等三路，总共有多少人马？”呼延灼答：“我们这三路，计
有五千马军，五千步军，全都训练精熟，人强马壮。只是衣甲不全。”高太尉说：
“你们三人，可在京师甲仗库内，拣选衣甲盔刀，不拘数目。务必军马整齐。”
呼延灼领了钧旨，带人到甲仗库选了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
千顶，长枪二千支，滚刀一千把，弓箭若干，都装载上车。高太尉又拨给战马三
千匹。三个将军各赏了金银缎匹，三军尽关了粮赏。呼延灼和韩滔、彭玘，辞别
了高太尉，投汝宁州来。
呼延灼回到到汝宁州，不到半月，三路兵马，全都到齐。呼延灼把领到的衣
甲盔刀等物，分俵三军。高太尉差了殿帅府两员军官前来点视并犒赏三军之后，
呼延灼下令三路兵马出城。
梁山泊探马得到消息，报上寨来。聚义厅上，众头领商议如何迎敌。吴用说：
“这个呼延灼，武艺精熟。必须先以力敌，后用智擒。”宋江说：“我从兵书中
学到一种连环阵法，不放试试。请秦明打头阵，林冲打第二阵，花荣打第三阵，
扈三娘打第四阵，孙立打第五阵。前面五阵，一队队战罢，如纺车般转作后军。
我亲自带领十个弟兄，引大队人马押后。左军五将：朱仝，雷横、穆弘、黄信、
吕方；右军五将：杨雄、石秀、欧鹏、马麟、郭盛。水路请李俊、张横、张顺、
阮家三弟兄，驾船接应。陆路叫李逵和杨林引步军分作两路，埋伏救应。”
当天秦明即引前军人马下山，在旷野上列成阵势。这时候虽然已经是冬天，
却还暖和。等了一天，官军方才到来，当晚不战。
第二天一早，两军对阵。秦明出到阵前。对阵先锋将韩滔横槊大骂：“天兵
到此，不早早投降，还敢抗拒么？”秦明是个性急的人，也不打话，拍马舞起狼
牙棍直取韩滔。韩滔挺槊跃马来战秦明。两人斗了二十余合，韩滔力怯，正要败
走，呼延灼见韩滔战秦明不下，舞起双鞭，纵坐下那匹御赐踢雪乌骓，咆哮嘶喊，
来到阵前。秦明正想接战呼延灼，第二拨林冲上阵，叫一声：“秦统制少歇，看
我和他战三百合！”挺起蛇矛，直奔呼延灼。秦明把军马从左边踅向山坡后面去。
这里呼延灼迎战林冲，两人正是对手。枪来鞭去，斗到五十合之上，不分胜败。
第三拨花荣军到，大叫：“林将军少息，看我擒这厮！”林冲拨转马头，把本部
军马转过山坡后面去，让花荣挺枪出马。呼延灼力斗林冲，也觉疲倦，自回本阵。
后军彭玘横着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骑着五明千里黄花马出阵，花荣和彭玘战了
二十余合，呼延灼见彭玘力怯，纵马舞鞭，直奔花荣。斗不到三合，第四拨扈三
娘人马来到，大叫：“花将军少歇，看我捉这厮！”花荣也引军望右边踅转山坡
下去了。彭玘正战一丈青，第五拨孙立军马来到，勒马阵前，看扈三娘和彭玘，
一个使大杆刀，一个使双刀，斗了二十余合，一丈青装出力怯的样子，回马就走。
彭玘要得功劳，纵马赶来。一丈青把双刀挂在马鞍鞒上，袍底下取出红锦套索，
上有二十四个金钩，等彭玘的马来得近了，扭过身躯，看得真切，把套索望空一
撒，彭玘措手不及，被拖下马来。众军士一齐向前，把彭玘活捉了。
呼延灼大怒，奋力来救，一丈青拍马来迎。呼延灼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一丈青，
两人斗了十几合，急切赢不得一丈青。呼延灼
卖个破绽，放她进来，却提起右手铜鞭望一丈青顶门上打下来。一丈青眼明
手快，右手那口刀望上直飞起来。那一鞭打下来，正打在刀口上，“铮”地一声
响，火光四迸。一丈青回马往本阵走，呼延灼纵马赶来。孙立见了，挺枪纵马向
前，迎住厮杀。背后宋江引十员良将都到，列成阵势。一丈青引了人马，投山坡
下去了。
宋江见活捉了彭玘，心中高兴。到阵前来看孙立和呼延灼交战。孙立也把枪
带住，手腕上绰起那条竹节钢鞭，来迎呼延灼。两人都使钢鞭，而且一般打扮：
孙立是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乌骓马，
使一条竹节虎眼鞭，赛过尉迟恭；呼延灼是冲天角铁幞头，锁金黄罗抹额，七星
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御赐踢雪乌骓，使两条水磨八梭钢鞭，左手
的重十二斤，右手重十三斤，真似呼延赞。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斗到三十余合，
不分胜败。宋江看了喝彩不已。
韩滔听说彭玘被擒，尽起后军军马，向前拼杀。宋江鞭梢一指，十个头领引
了大小军士掩杀过去。背后四路军兵，分作两路夹攻拢来。呼延灼见了，急收转
本部军马，各个敌住。呼延灼阵里，马披皮甲，只露四蹄着地；人穿铁铠，只露
一对眼睛。宋江阵上射箭，都被铠甲护住了。那三千马军，各有弓箭，对面射来，
因此不敢近前。宋江急叫鸣金收军，呼延灼也退二十余里下寨。
宋江收军，屯住军马，叫左右押彭玘过来。宋江望见，起身喝退军士，亲解
其缚，扶进帐中，分宾主而坐。宋江说：“某等众人，无处容身，暂占水泊，权
时避难，造恶甚多。今者朝廷差遣将军前来收捕，本当自赴就缚。但恐不能存命，
因此负罪交锋，误犯虎威，敢乞恕罪。”彭玘说：“素知将军仗义行仁，扶危济
困，不想果然如此义气！倘蒙存留微命，当以微躯保奏。”宋江说：“某等众兄
弟也只待圣主宽恩，赦宥重罪，忘生报国，万死不辞。”
宋江当天就把彭玘送上山去与晁天王相见，留在寨里。
呼延灼收军下寨，和韩滔商议如何取胜。韩滔说：“明天咱们尽数驱马军向
前，必获大胜。”呼延灼说：“我已经如此安排下了，正要和你商量。”随即传
下将令：“明天出战，三千匹马军做一排摆着，每三十匹一连，用铁环连锁，遇
见敌军，远用箭射，近则使枪，直冲过去；三千连环马军，分作一百队锁定。五
千步军，在后策应。”
第二天，宋江把军马分作五队在前，后军十将簇拥，两路伏兵，分于左右。
秦明当先，搦（音nuò诺）呼延灼出马交战，只见对阵只摇旗呐喊，并不交锋。
为头五军都一字儿摆在阵前：中是秦明，左是林冲、一丈青，右是花荣，孙立在
后。随即宋江引十将也到，重重叠叠，摆着人马。看对阵，约有一千步军，只是
擂鼓呐喊，并无一人出马交锋，宋江看了，心中疑惑，暗传号令：“后军且退。”
却纵马直到花荣队里窥望。猛听对阵连珠炮响，一千步军，忽然分作两下，放出
三面连环马军，直冲过来；两边用弓箭乱射，中间尽是长枪。宋江看了大惊，急
令众军放箭，哪里抵敌得住？每一队三十匹马，一齐快跑，不容你不向前走。那
连环马军，漫山遍野，横冲直撞。前面五队军马望见，都跑乱了；后面人马，拦
挡不住，也各自逃生。宋江飞马奔走，十将拥护而行。背后有一队连环马军追来，
亏得伏兵李逵、杨林引人从芦苇中杀出来，救了宋江，逃到水边，却有李俊、张
横、张顺、三阮六个水军头领，摆下战船接应。宋江急急上船，就传将令：分头
去救应众头领下船。那连环马直赶到水边，乱箭射来，船上有傍牌遮护，不能损
伤。慌忙把船掉到鸭嘴滩头，尽行上岸，就水寨里整点人马，折其大半，却喜众
头领都全。虽然折了些马匹，都逃得性命。少刻，只见石勇、时迁、孙新、顾大
嫂都逃命上山，说：“步军冲杀过来，把店屋拆了。我等若无号船接应，尽被擒
捉。”宋江一一抚慰，计点众头领，中箭者六人：林冲、雷横、李逵、石秀、孙
新、黄信；小喽啰中箭带伤者不计其数。
晁盖同吴用、公孙胜下山来慰问。宋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
吴用劝说：“哥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挂心？别生良策，可破连环军马。”
晁盖传号令，吩咐水军，牢固寨棚船只，保守滩头，晓夜提备，请宋公明上山安
歇。宋江不肯上山，只就鸭嘴滩寨内驻扎，只让带伤头领上山养病。
呼延灼大获全胜，回到本寨，部将次第前来请功。杀死者不计其数，生擒的
五百余人，夺得战马三百余匹。随即差人前去京师报捷，一面犒赏三军。高太尉
收到捷报，心中大喜。次日早朝，奏闻天子。徽宗甚喜，敕赏黄封御酒十瓶，锦
袍一领。差官一员，带钱十万贯，到行营赏军。
呼延灼把天使接到寨中，谢恩受赏已毕，置酒管待。席中呼延灼说起：“小
可务要肃清山寨，擒获众贼。但恨四面是水，无路可进。遥观寨栅，除非火炮飞
打，能碎贼巢。久闻东京有个炮手凌振，祖贯燕陵①人，名号‘轰天雷’，善造
火炮，一炮能打十四五里远近，炮石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若得此人，可
以攻打贼巢。天使回京，请言于太尉，此人一到，克日可取贼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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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燕陵──当是指燕山府。燕山府置于宋宣和四年，相当于今河北省北部和
东北部地区。
天使回京见高太尉，备说呼延灼求索炮手凌振。高太尉传下钧旨，召见甲仗
库副炮手凌振，授予行军统领官文凭，即令收拾鞍马军器起身。凌振把应用的烟
火、药料、做下的诸色火炮和一应炮石、炮架，装载上车，带了三四十个军汉，
离了东京，取路投梁山泊来。到得行营，先来参见呼延灼、韩滔，问水寨远近路
程，山寨险峻去处，先令军健整顿炮架，到水边竖起，准备放炮。
宋江正在鸭嘴滩小寨内和吴学究商议破阵之法，细作来报：“东京新差一个
炮手，叫做轰天雷凌振，在水边竖起炮架，打算施放火炮，攻打山寨。”吴学究
说：“这个不妨，我山寨四面都是水泊，港汊甚多，宛子城离水又远，纵有飞天
火炮，如何能够打得到城边？且弃了鸭嘴滩小寨，看他怎地放炮。”
宋江弃了小寨，起身上关来。晁盖、公孙胜刚接到聚义厅上，听得山下炮响，
一连放了三个火炮，两个打在水里，一个直打到鸭嘴滩边小寨上，众头领尽皆失
色。吴学究说：“着一人引凌振到水边，先捉了他，在商议破敌之法。”晁盖说：
“可着李俊、张横、张顺、三阮，六人棹船如此行事，岸上朱仝、雷横如此接应。”
六个水军头领得了将令，分作两队：李俊和张横先带了四五十个会水的军士，
用两只快船，从芦苇深处悄悄儿过去；背后张顺、三阮，掌四十余只小船接应。
李俊、张横上到对岸，就把炮架推翻。凌振上马，引一千多人赶来，李俊、张横
回身就走。凌振追到芦苇滩边，见一字儿摆开四十几只小船，船上共有百十个水
军，李俊、张横跳进船里，却故意不把船摇开，看看凌振人马到来，呐声喊，都
跳下水里去了。凌振人马一到，就来抢船。朱仝、雷横却在对岸擂鼓呐喊。凌振
夺得许多船只，叫军健尽数上船，摇了过去。船到湖心，岸上朱仝、雷横鸣起锣
来。水底下钻出四五十水军，把船尾的楔子都拔了，水都滚滚涌进船里来。外边
就势把船扳翻，军健都落进水里。凌振急待回船，船尾舵橹，都被拽下水底去了。
两边却钻上两个头领来，把船只一扳，翻了转来，凌振掉下水里去。被水底下的
阮小二一把抱住，直拖到对岸来。岸上早有头领接着，就把索子绑了，解上山去。
水中生擒二百余人，一半水中淹死，些少逃得性命回去。
呼延灼得知，急领军马赶来，船都已经过鸭嘴滩去了。箭又射不着，人都不
见了，只得引了人马回去。
众头领捉住轰天雷凌振，解上山寨。宋江和满寨头领下第二关迎接，见了凌
振，连忙亲解其缚，埋怨说：“我叫你们礼请统领上山，怎能如此无礼！”凌振
拜谢不杀之恩。宋江自执其手，相请上山。到大寨，见彭玘已经做了头领，凌振
闭口无言。彭玘劝说：“晁、宋二头领替天行道，招纳豪杰，专等招安，与国家
出力。我等既然到此，只得从命。”凌振说：“小的在此趋侍不妨，争奈老母妻
子都在京师，必遭诛戮，如之奈何！”宋江说：“但请放心，限日取还统领。”
凌振道谢：“若得头领如此周全，死而瞑目。”
晁盖下令，且做筵席庆贺。饮酒之间，宋江与众人商议破连环马之策。正无
良法，只见金钱豹子汤隆起身说：“小人不才，愿献一计：除非能得这种军器和
我一个哥哥，才可以破得连环甲马。”吴学究问：“贤弟你说用什么军器？你这
个哥哥是谁？”汤隆说：“小可祖代以打造军器为生。先父因此手艺，蒙老种经
略相公赏识，做到延安知寨。据我所知，要破连环甲马，须用钩镰枪。汤隆有祖
传的图样，不过汤隆只会打造，不会使用。我有一个姑舅表哥，会使这钩镰枪法。
或是马上，或是步行，都有法则。”林冲问：“你说的，莫不是金枪班教师徐宁？”
汤隆应声说：“正是此人。”林冲说：“徐宁的金枪法、钩镰枪法，天下独步。
我在京师，也曾与他较量武艺，彼此相敬相爱。只是如何能够得他上山来？”汤
隆说：“徐宁先祖留下一件宝贝，世上无双，是镇家之宝。汤隆随先父往东京视
探姑姑，也曾见过。是一副雁翎织就的圈金甲。这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
剑箭矢，急不能透。多少人要求一见，轻易不肯给人看。这副甲，是他的性命。
有一个皮匣子盛着，挂在卧房中梁上。要是能把他的这副甲弄来，不由他不到这
里。”吴用说：“这有何难？放着有高手弟兄在此，这一次用着鼓上蚤时迁去走
一遭儿了。”
时迁随即应声说：“只怕没有这样东西，只要真的有，好歹一定取了来。”
汤隆说：“你要是盗得甲来，我就包赚他上山。”宋江问：“你如何赚他上山？”
汤隆在宋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宋江笑着说：“此计大妙！”吴学究说：“还得
三个人，同上东京走一遭儿。一个到京收买烟火、药料、火药；两个去取凌统领
家小。”彭玘就起身拜禀说：“要是能有一人到颍州取得小弟家眷上山，实拜成
全之德。”宋江说：“团练放心。请二位修书，小可就派人去。”先送时迁下山，
立即叫杨林带上金银书信，和伴当去颍州取彭玘将军老小。薛永扮作使枪棒卖药
的，去东京取凌统领老小。李云扮作客商，同往东京收买烟火、药料。乐和随汤
隆同行。
汤隆行前先打几把钩镰枪做样子，叫山寨里打军器的铁匠照着样子打造，由
雷横提调监督──原来雷横也是打铁出身。
大寨做个送行筵席，当下杨林、薛永、李云、乐和、汤隆辞别下山去了。次
日又送戴宗下山，往来探听。
「简评48」呼延灼发明的“连环马”，为古今中外战史中的首创，实际上不
是说书人的胡诌，就是施耐庵的空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其来源，也许
是三国时代曹操的“连船”。船在水上摇摆，不是职业水军，容易晕船，所以把
船连在一起，求其平稳，固然有其好处，到了后来“火烧连船”，才后悔已晚。
呼延灼的“连环马”，根本就上不了战场。试想三十匹战马连在一起冲锋，只要
其中一匹受伤或死亡，其余的战马就得拖着它走，也不用钩镰枪，自己就走不动
了。更何况当时正值寒冬（见下回“时迁盗甲”），梁山泊一旦结冰，钉了马掌
的铁蹄是根本无法在冰上行走的。
这回书中，又出现一个梁山好汉凌振。此人善于造炮，一炮能打十四五里。
根据军器史专家研究，中国宋代还没有作战用的火炮，更没有能打十四五里远的
大炮。最早的“礟”或“砲”，是用弹力投掷石块，所以写作石旁。用火药发射
的炮，炮筒内装一些石块，射程很近，杀伤力不大。火炮的主要用途，只是发布
攻击令，也就是“号炮”。凌振上山以后，也没有在炮火上有更多的贡献。其实，
在近距离作战的时候，他的火炮，应该能够发挥巨大威力的。可惜以后多次作战，
不是宋江把他忘记，就是施耐庵把他忘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