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蒋介石要杀刘文辉 蒋介石对待国内异己武装力量,一向采取先分化、后各个消灭的政策。对川康 云贵四省武装,贵州的杨森已经受“招安”;云南的龙云远在边陲,暂时鞭长莫及; 四川的邓锡侯、潘文华已经稳住,只有西康的刘文辉最不听话。不过经过这几年的 冷落、孤立,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整他的时候了。 1944年初,蒋介石派军统高干罗国熙率领一个旅的兵力,到西康去当经济检查 处处长。其目的,是控制刘文辉的行动。刘文辉得到这一消息,一方面立即派兵集 结邛山等地,阻止罗国熙部队进入西康;一方面用“地方绅士”名义打电报给蒋介 石,说明用不着派兵进入西康的理由;同时还利用袍哥势力,发动群众举行示威。 蒋介石“强龙难斗地头蛇”,只好让罗国熙撤回部队,单身一人到西康上任。 这以后,蒋介石多次召见刘文辉,想把他抓起来,但是他不是借故不来,就是 没有适当的时机和借口,总也抓他不住。 蒋介石终于想起了他妹妹的亲家杨森,打算让杨森来立这一功。他把杨森叫到 重庆,对他说:西昌行辕主任张笃伦,每天都有报告给中央,已经掌握了刘文辉 “通敌”的确凿证据,要杨森与潘文华联络,想出一个最好的办法来,一举消灭刘 文辉。 杨森把潘文华请到重庆,传达了蒋介石的密令,并说:“中央把这样机密的大 事叫咱们去做,足证委员长对咱们是十分信任的。”他提出的方案,是由杨森的川 黔部队对刘文辉发起突然袭击,将刘文辉或捉或杀,到时候请潘文华掩护并声援。 潘文华回到成都,与他的总参议锺体乾、参谋长杨续云商议,大家一致认为: 蒋介石的灭刘计划得逞以后,唇亡齿寒,下一步潘、邓二人必将步刘文辉的后尘, 得到同样的命运。于是潘文华采取拖的办法,不积极行动。 蒋介石见潘文华迟迟不动,又急电召潘文华去重庆。潘文华干脆“托病”。杨 森无奈,只好派他的参谋长范埏生到成都来游说并探听虚实。 范埏生到成都,当然先到二十军办事处找杜重石。范埏生是二十军的老人,当 然知道杜重石去过延安,但也只知道他是代表杨森去考察的,并不知道他在延安参 加了共产党,更不会想到他在四川负有特殊的使命。而杜重石随时与潘文华通气, 却知道他这一次来成都的目的与任务。两人见面,谈起近来四川的政局,杜重石故 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史迪威跟委员长这样一闹,社会上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说 是美国人向着共产党。看起来委员长最近会有些动作。听说西昌行辕正在起劲儿查 禁红色书刊,成都也有人风言风语地说:川康地方上,就有‘通敌’的人。” 没想到范埏生居然很明确地说:“美国人只想早日帮中国打败日本,支持国民 党还是共产党,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关键在于共产党一天天壮大,对国 民党构成了威胁。委员长怕的也是这个。过去有人说:‘日本人侵略中国,是亡国 不会亡党(指国民党);俄国人侵略中国是既要亡国又要亡党。’其实,共产党成 立的时候,不过是几个书生开开会,发点儿议论,成不了什么气候。后来一天天壮 大,到今天有了这样的局面,是国民党自己帮了它的大忙。毛泽东在《中国的红色 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这篇文章里说:‘苏维埃政权能够在白色政权中间一小块一 小块地长期存在,并且总是在各省的边区,是因有白色政权区域的各军阀之间的战 争和各军阀割据自雄的分裂。这是国民党的自作自受。’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委员长接受过去的教训,所以决心要‘翦除”死敌“除外患,消灭”杂牌“解内忧’。 刘文辉、龙云、这一类地方杂牌军,总是暗地里跟国民党的死敌勾勾搭搭,这就是 很危险的内忧。有一句老生常谈:‘最坚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你总也听 说过的。” 范埏生的话,终于泄露了天机:所谓“外患”,指的是共产党;所谓“内忧”, 指的就是国民党内同情共产党政治主张的像刘文辉这样的地方杂牌军。至于刘文辉 “通敌”的“敌”,当然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了。杜重石考虑了一下,故作不 懂地问:“你那么说,惠公不也是地方杂牌军吗?” 范埏自得地笑笑说:“惠公那可又当别论。你难道忘了杨郁文与委员长嫡亲外 甥竺培丰在嘉陵宾馆结婚的事儿了?” 杜重石也笑笑说:“那么说,惠公与蒋公之间有特殊的多重关系,是‘特殊的 杂牌军’,应该另当别论。” 范埏生与潘文华会了面。临别的时候,潘文华说:“我有一句话,请你带给惠 公:‘大敌当前,不应该再挑起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端,应以民族大义为重。’” 蒋介石对川康地方势力既不信任,又害怕压力过大,反弹力更强,会使地方势 力更加靠拢共产党。所以对刘、潘、邓三人的联合力量,又不得不有所迁就。而刘 文辉等人也懂得利用当时国内外的形势变化,向蒋介石作政治讨价还价的砝码。当 时蒋介石虽然出于不得已而暂时停止了铲除刘文辉的行动,但是“灭刘之心”,一 直到抗战胜利后,仍然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