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饿狼见羊淌口水 亲帮亲,邻帮邻, 天下穷人帮穷人, 有根得了无价宝, 远近亲友斩穷根。 大米白面任意挑, 鸡鸭鱼肉随便要, 只要穷汉找上门, 大把银子往外掏。 托人去找刘金山, 送去黄金三两三, 不管利钱怎么算, 要赎祖遗三亩田。 找到翠莲老父亲, 送去黄金十两整, 要他赎出翠莲来, 共度快乐好光阴。 歪嘴高三耍赖皮, 硬说翠莲卖身是死契, 黄金加到九两半, 还要拖到下月底。 蹇家得宝穷人喜, 刘家主仆着了急, 抓耳挠腮没主意, 摇头晃脑叹长气: "这帮穷鬼有了钱, 又赎丫头又赎田, 要不制服蹇有根, 哪还有我刘金山? "蹇家小子得宝珠, 变出金银无其数, 要不拿过明珠来, 我向谁家去收租?" 诡计多端高狐狸, 紧皱双眉搔头皮, 猛然一拍后脑勺, 想出一条害人计。 趴在东家耳朵边, 如此这般讲一番, 满脸愁云烟雾散, 主仆两个喜沾沾。 饿狼看见羊, 馋得口水淌; 财主想得宝, 垂涎三尺长。 心里等待着急, 总算到了月底, 有根来找刘金山, 要领翠莲要赎地。 迈步走进花厅, 财主笑脸相迎, 又递烟来又送茶, 不提赎地乱拉筋: "小哥新近发了家, 门前喜鹊叫喳喳, 金银财宝都不缺, 家中只缺一枝花。 "难得请得小哥来, 我家花园花正开, 给你摘朵牡丹戴, 不知小哥可喜爱? "都说好花不常开, 花开要等贵人来, 牡丹本是花中王, 红花绿叶人人爱。 "对酒当歌乐开怀, 青春一去不再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不逢春不乱开。" 高三一旁打边鼓, 两眼凶光似饿虎, 嘻开一张歪嘴巴, 摇头晃脑摆屁股: "风流少年十八九 何不刘家把亲求; 牡丹花开等蜂采, 要想采花趁早来。 "小河涨水沙浪沙 一对鲤鱼摇尾巴; 门相当来户相对, 何不两家并一家? "大河涨水浪打浪; 鸳鸯戏水在河旁; 老财主来新豪富, 何不两堂合一堂? "东边萝卜西边菜 青菜萝卜同园栽; 青蛙跳上青菜叶, 亲上加亲永相爱。 河边蛤蟆呱呱叫, 说是天睛不下雨; 财主扯皮又扯筋, 为的是要嫁闺女。 有根一听怒气生, 刷地一声站起身: "花言巧语都白费 你我两家是仇人! "假仁假义把人蒙, 纸糊灯笼眼前红, 清水难把炭洗白, 狗肺休把好心充。 "漆树对着柳树栽, 有人讨厌有人爱, 柳树底下有人坐, 漆树底下没人挨。 "凤凰自有凤凰配 哪有凤凰配乌鸦? 野鸭不是鹅的伴, 麻袋哪能绣金花? "满山花开千万丛, 朵朵香花鲜又红, 自有一朵合我意, 自有一朵在心中。 "你家花园虽然大, 只开一朵牡丹花, 蚂蚁不进你的门, 蜜蜂不进你的家。 "牡丹花大不结籽, 麦花虽小长粮食, 穷人自有穷人爱, 真心实意赛金子。 "好糖吃了嘴里甜, 好花看了心喜欢, 无情吃蜜蜜也苦, 有情喝水水也鲜。 "田里没水秧难栽, 春风不吹花不开, 你我不走一条路, 牡丹再大也不爱。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是姻缘难硬求, 蜂蜜拌糖不觉甜, 腊肉炒饭难进口。 "酒逢知己千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来领人赎田地, 快拿出文契莫啰嗦。 三句话恼了刘金山, 撂下水烟袋要变脸, 高狐狸急忙递眼色, 压下满肚火又开言: "砍柴遇着空心树, 割草碰上老草根; 我这里诚心又诚意, 偏偏遇上你无心人。 "一个鸡蛋两头尖, 一片真心见得天, 要有半点儿坏心眼 难过明年三月三。 "姑娘进了你家门, 你我成了一家人, 松柏长青两棵树, 金银花开一条藤。" 刘金山越说越得意, 蹇有根越听越有气: "我是来领人赎田地, 趁早把废话收拾起。 "新买菜刀不用磨, 有意不在话头多, 火绳不干费火石, 我不情愿白啰嗦。 "鸭子兜水多欢欣, 气死河边饿老鹰, 猴子想捞水中月. 枉费力气枉费心。" 刘金山一听心肺炸, 蹦起来像只癞蛤蟆, 直气得脸红脖子粗, 手指着有根大声骂: "我攀着桃树等桃熟, 守着花苞等花开; 你把我好心当作驴肝肺, 檀香当作烂劈柴。 "只当你是象牙筷子真材料, 不料你是高山顶上烂枝条; 只当你是荔枝圆圆真广货, 不料你是一文两个烂毛桃! "敬酒不喝喝罚酒, 看你能往哪里走? 哪怕你是孙悟空, 也难逃出我的手。 "山高总有进山路, 水深也有打鱼人; 不怕你嘴犟性子野, 我刘家有钱能通神!" 叫来打手一大帮: "把他关进黑牢房! 死硬到底做饿鬼, 回心转意当新郎。" 五条汉子上前拉, 抓住胳膊揪头发, 架住身子捂不住嘴, 有话还是要说话: "笑你狂来笑你疯, 灯草搭桥枉费工, 桐油烧火火更旺, 菜篮子打水一场空。 "没过银河鹊桥断, 自做媒人真丢脸, 要我你家招女婿, 除非海姑石头烂。 "除非秤砣水上飘, 铁树开花马生角, 羊马河里栽白薯, 青龙山顶种水稻。 "除非石头滚上山, 鲤鱼飞上大树尖, 半夜三更太阳出, 大白天里星星闪。 "人正不怕影子斜, 理直不怕撒野汉, 青龙山顶不老松, 狂风吹倒腰不弯。 "头掉留个大窟窿, 喉断像是掐根葱, 刀口子上我都敢走, 哪怕你刘家黑牢洞!" 黑牢里面阴森森, 寒气霉气直呛人, 一块石头潮又湿, 坐在上面冰冰冷。 太阳落山黑了天, 星星闪烁在天边, 一条银河横南北, 牛郎织女隔两岸。 月亮出来照山腰, 河边柳上夜笃叫, 窗上铁条粗又硬, 四堵石墙高又高。 门外笃笃梆子声, 巡夜更夫在打更, 牢房里面一团黑, 漆黑一片没有灯。 天上乌云堆打堆, 地上狂风呼呼吹, 团团乌云遮明月, 阵阵狂风把门推。 是谁轻轻在叫喊? 像是妈妈在呼唤; 倒着耳朵听一听, 却是自己在气喘。 是谁门外在奔跑? 像是翠莲把门敲; 屏住呼吸听一听, 却是狂风在呼啸。 夜莺啊,请你暂停歌唱, 求你帮个大忙, 赶快飞到我家里, 告诉我的老娘: 就说刘家狠心狼, 把我关进黑牢房, 免得老娘遭毒手, 赶紧逃命走远方。 狂风啊,请你大声呼唤, 替我喊醒翠莲, 叫她不要思念我, 赶紧逃出刘家院。 叫她快去找我妈, 带上明珠离开家, 我妈眼花年纪老, 路上好好照应她。 手攀铁栅窗前站, 眼前浮影在变幻, 恍憾看到了老母亲, 仿佛见到了小翠莲。 睁着眼睛躺地上, 耳听门外风声响, 黑夜漫漫难入梦, 心头好似翻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