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棣皇帝》一稿的审读意见 稿名:朱棣皇帝 作者:不祥 字数:约65万(828 页×每页784 字) 这部65万字的大稿,写的是永乐皇帝朱棣的一生:从他出生写起,一直写到他 65岁寿终正寝为止。 故事基本上以明代空谷老人的《续英烈传》为框架,再从别的说部中抄录一些 可用的资料和故事贴补上去,许多篇章竟是全文照抄(例如关于“靖难”后建文帝 的下落),而且还有抄错的地方(例如413 页十四名侯爵名单中只有十三名,其中 缺少李彬[ 因为时间太紧,我来不及查《明史》,不知他原来的封号,因此本稿中 未加上] ;又如随建文外逃的冯漼误抄作冯榷等),并适当增加一些传说野史(例 如说朱棣不是马皇后所生,而是一个朝鲜妃子所生,因朱棣生有异相,朝鲜妃子被 马皇后赐死,由马后领养了朱棣等)。 关于永乐皇帝的传奇小说,明清民国以来已经出版了许许多多,但是有一个基 本共同点,即从正统观念出发,都把燕王朱棣说成是“篡位”;本稿的特点,是一 反前人的偏见,认为朱元璋“传嫡不传贤”的做法本身就有错误,所有纷争战事, 都因此而起,特别强调了建文的幼稚无能,登基以后,听从“佞臣”的蛊惑,怕叔 叔们夺他的皇位,不但进行了削藩,而且已经以莫须有的罪名废了五个藩王,矛头 直指燕王朱棣,因此燕王才“不得已”而起兵“清君侧”,要“效法周公辅助幼侄” 的故事,并无篡位之意,倒是建文自己焚宫外逃,朝中无君,燕王才“不得已”而 听从臣下的“劝进”的。 此外,以前的旧小说中,大都把姚广孝写成一个阴险的卑鄙小人,朱棣篡位, 都是受了他的蛊惑。本书没有丑化姚广孝,只把他写成一个谋士的形象,而且是一 个很有人情味儿的谋士(居然在他的掩护下放走了建文,则又过于离奇,令人无法 置信)。 本书中写了永乐皇帝的许多德政,诸如派郑和六下西洋、拓宽东北西北疆域、 疏通南北运河、巩固西藏政权、西南少数民族的改土归流、营建北京紫禁城、修筑 武当山道观和和南京大报恩寺、编纂《永乐大典》、铸造永乐大钟等等。 如果以历史的真实为主干,适当吸收一些积极健康的传奇故事为辅,运用文学 手法进行一次再创作,这部书是很有成就、很有价值的。可惜作者缺乏写小说的基 本功,只懂得东抄西摘,拼凑成书,不懂得剪裁取舍,而且文字功底也比较差,因 此做成的是一锅夹生饭,缺乏色香味,只是饿汉们“勉强能吃”而已。 书中主要的缺点,有如下几方面: 一、宣扬封建迷信 朱棣一降生,会“看相”的刘伯温就预言此子他日将有帝王之位,宣扬的是 “皇权天授”、“命中注定”思想。空谷老人在三百多年前这样写,并不奇怪,21 世纪的作家还这样写,就落后与时代太远了。 二、轻信笔记小说 关于朱棣的生母,正史记载是朱元璋的原配马皇后所生,只有一本笔记小说中 曾经提到过:金陵大报恩寺的大殿正门永远不开,因为殿内供的是朱棣的“乳母”, 而所谓的“乳母”,实则是朱棣的生母,一个朝鲜籍妃子,只为朱棣降生之后,刘 伯温说他有帝王之相,因此被马皇后所赐死者。 这一描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朱棣排行第四,他不被立为太子,并不是立嫡 不立庶的问题,而是立长不立幼的问题。历史上马皇后是一个非常仁慈的“贤后”, 从来没有“争宠杀妃”的事情。本书这样写法,是给马皇后脸上抹黑,而且抹得也 太黑了。 三、滥用不可信的传说 历史小说中不免要引用一些传说,哪怕是牵强附会的传说。但是这些故事第一 要符合历史背景,第二要符合历史的可能。我们听说过“吃醋”一词的来历:常遇 春妻无出,但既妒且悍,不许丈夫纳妾。朱元璋怜其无子,以二宫女赐之。为此常 遇春妻上殿抗旨,要挟朱元璋:“想让常遇春纳妾,除非先把我杀了。”朱元璋大 怒,令侍从端来三碗“毒酒”,当场赐死。常遇春妻并不含糊,果然端起毒酒来就 一口喝干──实际上这不是毒酒,而是三碗米醋。 这样的故事,把懦夫、悍妇和风趣的皇帝,都写活了。 本书怎么写呢?朱元璋赐两个宫女给常遇春,常妻把一个宫女的双手砍了下来, 朱元璋大怒,派侍卫到常府把常遇春妻给杀了。 不仅如此,还写到徐达的夫人有一次对马皇后说话不怎么客气,朱元璋居然借 故把徐达召进宫来喝酒,却派侍卫到徐府(开山王府!)去把徐达夫人杀了,还把 人头带了回来! 这样描写,不但不符合朱元璋这个历史人物的真实性格,也为历史背景所绝不 许可。朱元璋可以找到许多理由来杀功臣,但是绝不可能派侍卫登堂入室直接去宰 杀第一大功臣的原配夫人! 四、常识性错误比较多 例一:书中写:春天到了,北雁南飞。 北雁南飞是秋天的事情,怎么拉到春天来了? 例二:工部尚书宋礼带朱棣去看长陵,说这是“大明太宗文成皇帝之墓”。 太宗是“大行皇帝”的庙号,“文成”则是朱棣死后的“谥号”,朱棣还没有 死,请问宋礼怎么可能知道皇上死后才拟议的庙号和谥号? 诸如此类的错误,书中甚多,已经就手改正了一些。 五、污秽的内容,不堪入目的性描写 全书的故事,尽管有不符合历史和人情的地方,但内容基本上是健康的。只有 第九章第三节《恼人的后宫》,有大量的性行为描写,简直不堪入目。前面把朱棣 和徐皇后写得如何如何好,到了这一节,朱棣简直成了一个淫棍、色狼,徐皇后简 直成了一个淫妇,特别是权妃,简直成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婊子。此外一众嫔妃、宫 女,也都是些不知羞耻的妇人。有明一代,皇帝在宫廷中荒淫的事情,主要发生在 后期,建国之初的几个皇帝,虽然也不免三宫六院,粉黛成群,但还不到可以与皇 后“白昼宣淫”的程度。特别是书中还写到了宫女和太监通奸,说太监吃了一种什 么特别的药,已经阉割了的性器官居然能够重新长出来!简直荒唐透顶! 这一节不但故事荒唐下流,彻底破坏了前面树立起来的良好形象,文笔之脏也 无以复加,简直达到了淫秽小说的水平。因此从660-723 页的四万多字,必须全部 删除,不然,是无法公开出版的。删除以后,不但不影响全书的结构,而且内容更 健康了,体例文风更一致了。 六、结构和文笔 本书的结构,不是按朱棣的“纪年”顺序叙述,而是以“事件”为中心。这样 的结构并不是不可以,而是作者没有掌握好,结果同一件事情前后重复描写,甚至 连字句都一样。 本书的文笔,由于全书不是“写”出来而是“抄”出来的,而所抄的文字来源 不同,因此全书的文风显得很不一致。前面几章用的是“讲史”的笔法,粗枝大叶, 一笔带过,不讲究细节和环境的描写,文学性比较差;到了写郑和下西洋,则又用 了写论文的笔调,夹叙夹议(很可能这一节是从历史书上上抄录的,没有经过消化, 就“原汁原味儿”地端上来了);倒是第十章第二节《建文帝在哪里》写得比较细 腻,还有些小说味儿。但是这一节几乎全部抄的是《续英烈传》,没有任何历史根 据,杜撰的痕迹太明显了。 从小说结构来看,这一节最好也全部删除(史书上“靖难”后建文帝不知下落, 而野史和“戏说”中建文的故事又极多,与其采用空谷老人的说法而摒弃其余,还 不如据正史不作交代)。这样,全书都用“讲史”一种笔法写出,文风前后一致, 内容也比较接近于“细说”,而不是信口开河的“戏说”了。 本书抄凑而成,没有什么文学价值,经过删削以后,勉强能够出版,但也只是 给不懂文学的“闲汉”们聊解寂寞而已。 2001年10月18日凌晨1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