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个晚上,司徒舞语睡得模模糊糊的,也不算是睡不好,可是她却做了很多 梦。 那些梦没有对话,便没有情节,没有景物,只有一双眼睛——一绿一金的眼 睛,那是万俟晓的眼睛。 他那双带着魔力的眼睛就好像要将她融化似的,让她着迷不已。 司徒舞语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贪心的人,然而,当她痴望着它时,占有 欲却出现了,她好想好想将它占为已有。 是的,好想好想一直望着它。, 即使那耀眼的光芒逼得她不得不眯起眼, 可是她就是不想移开视线。 司徒舞语知道,只要能这样望着它,就算什么都不做,她还是感到快乐。 然而,阳光却无情地从窗口探了进来,让司徒舞语忽地醒了。 带着些许的失落,司徒舞语有些埋怨地看向窗外……她不记得梦的结局,也 不明白为什么阳光要这样坏心地将她唤醒,可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鲜少作梦的她当然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然而,当她望着桌上的全家福时, 母亲正对她微笑着。 司徒舞语心里很清楚,她的目标不该是那双眸子。 就快十二月了,不知道其他人进行得如何,大姐和二姐应该没问题吧?那天 天呢?说的也是,她该醒一醒了,她根本就没时间管那些事,因为,她知道如果 自己再不加油,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该办正事了! 她告诉自己,从现在起她再也不能想那些多余的事。此刻她所想的、该念的, 都只有禁忌之眼。 是的,也只剩禁忌之眼了。 司徒舞语不情愿地站在道场里。虽然她的脸上堆满笑意,可是她真的不想待 在这儿。 台上的郑秋桐和谭红打得好不卖力,为什么要这样呢?这明明就只是练习罢 了。别馆的负责人张方文不也说了,这是因为义和堂不是普通的组织,所以,未 来的少堂主夫人为了自保,功夫当然不能太差,所以要测试一下她们的能力…… 可是,看她们打得这么不留情,倒像是仇人似的。 不累吗?司徒舞语感到非常不耐烦,真讨厌为了这种无聊的事而打架……她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反正她只要努力遵守她的原则:不当最好 的,也不当最差的,不就好了吗?再说,如果她的手脚够利落,再过几天,她就 可以把禁忌之眼拿到手,到时候,就不用再忍受这些她看不顾眼的事了……不过, 那样的话,她就再也看不到万俟晓了。 等等,她想这个干什么?她不是已经打算好,再也不想跟禁忌之眼无关的事 了吗? 司徒舞语托着下巴,压根没注意到台上的人早换了又换,也没观察到那些人 的武艺能力,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舞语,该你了。”谭红的声音从另一头出现。 她?喔!司徒舞语走向前,台上的正是朱新霖,她好像还没和她对敌过。 司徒舞语瞧她手上的长鞭,被那个东西抽到可是很痛的,不过,她不知道朱 新霖的劲道如何?· “你的兵器呢?”朱新霖不高兴地说。昨晚的那一幕,她还惦记在心,像这 样一个不出色的女人竟然能够拔得头筹,怎么能让她服气?她可是从小就为了当 少堂主夫人而努力到现在的,怎能输给这样的女人呢? 司徒舞语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杀气,盛怒中的女人最不好惹,若不小心一点, 她可是会失利的。 司徒舞语回道: “我用双剑。”这是她最拿手的兵器,当然啦!这得感谢 爷爷从小给她们的特训……虽然说有今天都得怪爷爷,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有时, 爷爷教给她们的东西比爸妈教的还要管用得多。 朱新霖冷哼,用双剑就能胜得了她吗?这些天来,她已经观察过各方的实力, 虽然司徒舞语的能力不差,可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想着,朱新霖笑了,没待司 徒舞语准备好,便甩鞭打去,尽管司徒舞语利落地闪开,但长鞭还是卷住了她的 左手,幸好手里的短剑没有掉落。 见状,朱新霖真是气炸了。 “可恶!” 还可恶?司徒舞语扬眉,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小人的举动,再者,她可痛死 了,她还喊什么喊啁?想着,司徒舞语的左手使劲旋绕,将那条长鞭硬是卷了上 来,右手再那么一挑。 朱新霖为了保护自己,只好松手。 司徒舞语想也不想便将长鞭往后一扔,乘着气势,提着双剑就攻了上去。一 旁的郑秋桐急了,虽然她和朱新霖不算是什么好朋友,可是更不愿司徒舞语得利, 她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丢向朱新霖。 “新霖!” 朱新霖拿起剑挡住了司徒舞语的攻势,金属撞击的轻脆声响让众人屏息,也 教朱新霖松了一口气,可是司徒舞语却笑了。她左手的剑转向下方,两把剑轻易 就将朱新霖的剑夹起,然后用力一抛,那剑立刻往外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就在众人吃惊之际,司徒舞语已经反握剑柄朝朱新霖的腹部击去,巨痛让朱 新霖往后倒下。 “你……原来你这么强……” 她的话让司徒舞语如梦初醒,糟了!一个不留神,竟然出手这么重。虽然朱 新霖不对,也够讨人厌,可是她怎么会如此失控呢?这不是她一向的作风嘛!司 徒舞语懊恼不已,一股寒意从背脊传来。当她抬头,发现万俟晓正站在二楼的天 台上。 他来多久了?司徒舞语想着,他的出现让司徒舞语傻了,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早上的心理建设也全化为乌有。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甚至连朱新霖说什么 都充而未闻。 她的行为惹恼了朱新霖。 “你在看哪里?”她问。朱新霖抬头,发现到万 俟晓冷冷的目光。 “少堂主……”可恶!方才的一切,万俟晓是不是都看见了? 不!她怎么能够败得如此难看?想着,她拾起地上的长鞭又攻了过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司徒舞语被她的鞭子抽中手臂,又麻又痛的感觉让她皱了下 眉,眼见两人又要开打,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住手,”谭红挡在两人中间。“够了。” “谭红!你是什么意思?”朱新霖气怒,方才她挨打时,可不见谭红这样围 护她。 “根本就没必要再打下去……”谭红说着。 这样吵下去要吵到什么时候啊?司徒舞语想也不想地打断两人: “是我输 了。”只要她认输不就好了。说完,她抬头看向天台,万俟晓已经不在了。他是 什么时候走的?让大家这样为他打个你死我活的,他很得意是吗?她想着,有些 烦闷地将双剑丢到一旁,不悦地走开。 “舞语……”谭红傻眼了。她在干什么啊?看她的样子似乎在生气,她生什 么气啊?她不是打赢了吗? 好久没来这里了。倚在沙发里的谭红看着屋里的一切。上次来,她还是小孩 子呢! “你来干什么?”万俟晓从房里走出来,一眼就发现她的存在。 谭红飞快地扑上去,但是他还是没让她得逞哎。又是一场空。喷!讨厌,她 没好气地说道:“你该好好地谢谢我耶!”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好谢的?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在这里看见她,而 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谭叔会让她来这里。 谭红扬眉,一副很了不起的模样。“刚才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会出手吧?” 看来她没弄错对象,那个司徒舞语果然对他很重要。朱新霖扑上来的那一刻,她 瞧出从他那双鬼眼喷出的怒焰,要不是她适时地冲上前,恐怕他会从二楼跳下来 把朱新霖砍了也不一定。 万俟晓看她一眼,连他都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 又懂什么?因此,他什么也没回答地说:“你还是快点离开别馆比较好。” 他才不要她多事。 “喔,这样啊!可是我还不想走耶。”谭红甜笑。“再说,你真的舍得赶我 走吗!”她就不信他这么狠心。“不过,很可能有例外啦!所以,我一直想知道 耶,你比较爱我,还是小澄呢?” “真是无聊!”说完,万俟晓理也不理地走开,只留下谭红在原地嘟嘴扮鬼 脸。 “算了,你不理我,我去找别人好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来这里惹是生非 的,既然他不管她,那么她就继续胡作非为好了。 司徒舞语将自己浸泡在浴池里,尽可能地让池水将自己完全淹没。 然而,无论她怎么做,却只是让思绪更加紊乱而已。这是怎么了?她从水里 浮上来,不解地问着自己。 这不是她,这不是……明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根本就没有心思 去想别的事;再说,·她也不是新手了,她不该会怯场的,不是吗?但是她却… …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还一点意愿也没有。 司徒舞语想着,万般无奈地从浴池中起身,才穿好衣服,房外就有人敲门。 “舞语,你还好吗?” 是谭红。司徒舞语拧眉,如果可以的话,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她无奈地走 向门口开门,让谭红进来。 “你的伤还好吧?”谭红又问。 司徒舞语下意识地举起手臂,两条又长又红的痕迹浮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看来是那么可怕又醒目。“还好吧。”她喃喃地说。反正,过几天就好了。 “什么还好?是好怕人喔!喀,我替你带药来了。擦擦吧!”说着,鸡婆的 谭红已经将药盒旋开,当她将那些药抹在司徒舞语的手臂上时,那股强烈的痛楚 让司徒舞语叫出声: “好痛喔!” 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谭红笑了。“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怎么可能是铁打的?我可是活生生的人耶!”司徒舞语忍痛说着。 “没办法啊!如果不趁现在好好地治疗,日后留疤就不容易消了。”谭红振 振有词地说着。 忍过了上药的疼,司徒舞语还是龇牙咧嘴的,因为药效的发作让她直发疼。 见状,谭红说道:“你啊!真是不小心,为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让朱新霖打 呢?” 是啊!她真是蠢,就为了看那个人,竟然……接着,谭红又说了好多话,司 徒舞语听着听着,觉得更闷了。 司陡舞语不好意思叫她闭嘴,随她说着,她便随手拿了枝笔乱画着。 “咦?舞语,你在画什么啊?”谭红好奇地凑了上来。 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的司徒舞语连忙将那张速描反过来压着。“没什么。” “看一看嘛!”广谭红笑笑地说,手已经伸了过来。 可是,司徒舞语却更快地抱着她的本子躲开。“不行,我画得不好。” “舞语……” “真的。”司徒舞语微笑,她才不会傻到让她看呢!“对了,谭红,我有点 不舒服,你先回去,好吗?” 她这样的话还真令人好奇,可是谭红没再追究下去。“也好,我先走了。好 好休息吧!” 司徒舞语点头。待她把门关上,她才将目光移到本子上。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冷然的目光,俊美的轮廓 她是怎么了?连这种时候都不能避免自己想着他。真是受不了耶!这样的男 人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第二天,司徒舞语借故又装了一天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已经不在乎谁 会说什么了。 可是,下午张方文来找她,说是有人要见她。 谁呢?司徒舞语情不出来,她尾随着张方文走着。 当她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时,司徒舞语好生惊讶,没想到这个别馆竟然 还有她没来过的地方,而且是么大的地方——这是一个可以从里看向外头的玻璃 花房,但是从外头往里面看却什么也察觉不到。 在这种凉凉的天气里,这里却是微暖的,仿佛自成一个格局似的,植物绿得 那么好看,花开得那么香,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青翠地涌出泉水……如果说这 里藏了一个春天,谁都要相信的吧! 司徒舞语走向前,掬起一小洼的凉水,让那片冰凉从她指间溜过……忽地, 万俟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很有兴致嘛!” 原来约她来这里的是他。司徒舞语回头,再见万俟晓,她实在不知道该高兴, 还是该生气,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回头,将视线投向池丽上。“当 然,我喜欢美的东西。” 还真是个好理由啊,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些假东西有什么美的。对他来 说,这只不过是个花房罢了。 司徒舞语在水面上瞧见他的倒影,他那副神情分明就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 过,她就是喜欢看他,无论他是什么表情都好。 想着,万俟晓又开口了:“你装傻的方法曾经很高明。不过,现在已经不行 了吧?”他指的是她在众人面前保留实力的事。 这怎么算是装傻?她本来就不想蹬这浑水的。再说,她的目标又不是那些权 势地位,没必要太出色。所以,司徒舞语只能继续装下去。她笑道:“少堂主在 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哦?”她还想打混下去吗?万俟晓扬眉,伸手就朝司徒舞语攻去。 司徒舞语快速地闪开他的突袭,两人一来一往的,虽然算不上真正的打斗, 可是却很认真。 司徒舞语早知道万俟晓的武艺在她之上,因此她也不敢硬来,只能小心地防 守,但没一会儿,她的双手被他抓住,当她不解地看着他时,万俟晓却将她衣服 的袖子掀了起来。 司徒舞语很快就察觉到他的行为,想要缩回手,可是万俟晓却不依。 “我已经擦过药了啦!”司徒舞语急忙说。她看着他的表情,他那双诡异的 瞳子在发现她的伤时好像闪过了什么。 万俟晓沉下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她的事,可,她不该受伤的 ……不该发生这种事。难道他很在乎她吗?不,他对自己说,不是这样的,他只 是……只是……然而,下一刻,他却像故意撇清什么似的松开她。“那些蠢女人 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话令司徒舞语好过一些,先前对他的怒气也消了。她耸耸肩道:“怎么 会呢?我明明没那么强,” 她又在装弱小了,无妨,她高兴就行,只是——“不准再出事。”万俟晓扳 起她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警告。 不准她出事?他凭什……?司徒舞语想着,先前的记忆让她知道他要做的事 ——他要吻她。不可以再这样,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想着, 她伸手推开万俟晓。 她的举动就像是只垂刃挣扎的羔羊,万俟晓挑眉。“你怕我?” 司徒舞语坦白道: “当然。”他实在太危险了,如果她够聪明,如果她有 别的选择,她绝对会离他这一点。 “你的回答让我很失望。”万俟晓扬起嘴角。他还以为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 的人呢! “我只是说实话。”这样的男人谁也惹不起。是的,她惹不起的。 “那么你来这里干什么?”如果她怕他,干什么留下来? “我?我是来这里偷东西的。”司徒舞语毫不避讳地说。 来偷东西的?万俟晓扬眉,一个箭步就将司徒舞语搂在怀里。“这么老实不 好喔,我不是什么好人耶!”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快,在他怀里的司徒舞语根本来不及反抗。她只能假装无 畏地直视他那双骇人的眸子。 “没关系,我也不期待。”可说是这么说,她却很清楚他的怀抱依然是她的 最爱。司徒舞语在心里叹气,她可以推得了他的吻,但是她怎么舍得他的胸膛? 她无奈地摇头。真可惜,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该有多好! 她的话让万俟晓的嘴角勾起,下一刻,司徒舞语听见了他低沉的笑声。 “你好大的胆子啊!”他凝看她的水瞳,那专注而别有用心的眼神让原本就心慌 的司徒舞语心悸不已。 她是怎么了?他有什么好怕的?只要禁忌之眼得手,她立刻闪人,不会跟他 再有任何瓜葛了。 万俟晓的唇在此时压上她的,吮住她花瓣般柔软的红唇,他还是得逞了,而 且是那么地放肆……当他忘情地逗弄着她时,司徒舞语竟然有些投入了。 这是个好现象吗?她似乎很为他们的互动着迷……万俟晓想着,结束了两人 的热吻,他在她的唇边吐着热气:“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吻你。” 他的脸离她的不到一寸,她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司徒舞语抿抿唇瓣,先 前那种怪怪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她发现自己异常兴奋,她的心跳比上回跳得还快。 ‘ “你也喜欢,对不对?”万俟晓邪邪笑着。 他的话让司徒舞语眯起眼睛。是的,她喜欢,非常喜欢……那是因为她喜欢 他……喜欢他?她喜欢万俟晓是吗?原来如此。 这个认知教司徒舞语有些错愕。她是怎么了,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说过几次 话而已,连他是什么德性都还弄不清,可是她却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她是那 种会一贝钟情容易冲动的笨女人吗?不,她当然不是。司徒舞语摇头,可是她清 楚知道万俟晓已然驻进心田,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真是讽刺啊!竟然在这 种时候 “想什么?”万俟晓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没人她的长发。“还在想禁忌之眼?” 他的问句扯动了司徒舞语心中的矛盾,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为什么会在 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情,这样会让她困扰……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因为任何人都不会爱上一个对自己居心叵测的人吧?她想着,看着他胸前闪动的 蓝光,她努力地保持微笑。 “是啊,我在想……该怎么下手才好呢?” “哦?”是这样吗?察觉她视线的万俟晓很不高兴。“你很不专心嘛!” 他凉凉的语音让司徒舞语的心也顿时冷却了,如果她有选择的话,不会只是 这样的吧!“是啊,我这个人就是工作狂,闲不下来的。”现在的她只能选择工 作,虽然她很可能会后悔。 工作狂?真有意思的说法,万俟晓放开她,看也不看她就往前走。“晚上一 起吃饭吧!” 那似是命令的句子叫司徒舞语的眸子发亮。一起吃饭?虽然这是求之不得的 机会,可是她却无法真正高兴起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