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想蓉冲到厢房前,只见遍地都是被揍到昏迷的保镖,其他歌妓全部哭哭啼 啼抱在一起,而房门外则是守着对方十几名打手。 这种阵势根本不像来寻欢,倒像来寻仇!教人心惊胆跳,但是想蓉也顾不了 害怕腿软,她必须抢救姐姐的清白。 “你们让开!” “你想破坏刘爷的好事?”那些人不屑地看了想蓉一眼,根本没让步的意思。 “放开我!畜牲!” 房里不断传来季小柳的叫骂声,和物品敲打声,想蓉担心地扯嗓尖叫:“姐 姐!我马上来救你——” “快走!不要管我!”季小柳似乎怀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她必须保护想蓉,这可是花娘的托付啊! “哼!臭婊子!你要她逃,我偏不许!”刘大贵朝房外的手下下令道:“来 人啊!把小鸨娘抓住,尽情享用。” “你不要脸!”季小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刘大贵大卸八块。“要是真 敢动她,我绝对会杀了你!” “哟!大美人生气啦?”刘大贵和季小柳之间隔着圆桌,满地散乱的瓶瓶罐 罐,全是挣扎的结果。“乖乖服侍大爷我,若讨得我欢心,或许我可以考虑放小 鸨娘一马。” “无耻!呸——”季小柳用力地朝刘大贵脸上啐一口口水。 刘大贵的表情忽然狰狞,两手猛然翻飞圆桌,一把擒住季小柳。 “贱女人!分明是个骚货,还给老子装什么清高!”刘大贵愈是生气愈是加 重力道,季小柳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是倔强如她,依然忍住眼泪,绝不向 恶势力屈服求饶。 “像你这种青楼老鸨,会是清倌?哈哈,别说笑了!谁不晓得吟香楼最红牌 的姐儿不是歌妓?今日待我玩过你,改日再来陪陪小鸨娘!你觉得如何?” “你——可恶!”她用力咬住下唇,血丝浮现。 当季小柳正决意咬舌自尽之际,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姐姐?!”想蓉形色仓皇地冲上前,对着刘大贵一阵粉拳如雨下。“放开 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你找死——” 刘大贵愤怒地朝想蓉伸出魔爪,尚未捉到猎物,便先断手—— “啊!”刘大贵顿时痛入骨髓,扶着血流如在的断手残臂狂呼。 季小柳乘机赏了刘大贵一拳,便拉着想蓉躲到南宫焱身后。 只见场面血腥,姐儿们吓得心惊肉跳、花容失色。 南宫焱身着一袭白衣,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刘大贵面前,铁寒着脸色,严肃看 着刘大贵椎心痛苦,自己则紧紧握住拳头,内心蕴藏更大的愤怒—— 他现在所教训的竟是一名嫖客!而他所保护、拯救的……是妓女?! 善心堂?吟香楼? 千金小姐?青楼鸨娘?! 老天!他被骗了! 莫大的屈辱在南宫焱胸口齐聚,而他更恨的是花想蓉的虚情假意,恐怕所有 纯真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吧?呵!他竟然还对她动心,真是可笑!好一个花想蓉, 胆敢欺骗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你怎么……能闯进来——”刘大贵不愿死不暝目,他要知道来者何人。 “你究竟……是谁?!” 南宫焱自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他缓缓抬起手掌决定收拾他的贱命。 “请饶了他!”花想蓉察觉南宫焱的动机,立即阻止。“蝼蚁尚且偷生,更 何况他是个人,你不能杀他,否则,又与他何异?” “你可以保护好人,但是他是畜牲!如果现在不杀他。只怕后患无穷!”季 小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同情想污她清白的禽兽。 “我们可以教训他,但是没必要杀他。”想蓉幽幽地看着刘大贵。“他已经 得到报应,这辈子都将是个残废。” 而出手残忍的人,却是她深情所系的男子。 经过争斗事件,吟香楼随即在城里轰动起来,原本打着季小柳和花想蓉坏主 意的政客高官,都产生怯步的念头,大家纷纷揣测吟香楼里的高手是何人?难道 是至今依然下落不明的南宫爷?! 消息迅速传开,不久,沈默也有所听闻。 “沈总管,你赶快派人去接回表哥啊!”赵银香终日以泪洗面,都成了一个 泪人儿。 “银香小姐请放心,在下立刻亲自前往吟香楼。”沈默说完,便旋身离去。 赵银香虚软地倚着门框,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滴落,苦苦等了半个月,她以为 她将失去这辈子想依靠的男人,期盼这次沈默总管前去,能迎回她日夜思念的表 哥。 “小姐,请宽心吧!”奴婢月环贴心地扶赵银香到厅堂之上歇坐。 “月环,你说表哥平安否?” “爷是吉人自有天相,当然平安无事。”月环和其他丫环比起来,多了一份 能言善道的口才,所以深得赵银香信任。 月环本身是南宫府的女婢,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在众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况 下,向沈总管毛遂自荐服侍赵银香,如果有一天赵银香坐上主母之位,她月环丫 头的身份也会提升,或许……可配得上沈总管—— 这是月环的目标。 “如果表哥回来了,我要向他倾诉内心思念,说他不在时,我是如何含泪想 他。”赵银香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交代月环:“吩咐厨房熬煮莲子汤,等表哥回 来,我要亲自端给他喝。” “是。”月环欠身道:“小姐对爷一片真心,爷一定会十分感动。” 赵银香娇羞一笑,因为月环的话而开心不已。 她喜欢表哥、仰慕表哥,一心一意愿嫁表哥为正妻,若是朝去暮来能有情郎 伴随身旁,又岂红颜易老? 赵银香满心期待幸福到来。 南宫焱一脸森森然的,冷眼看着花想蓉,也许只要一个动作,他就会冲动地 杀死她! 可恶的女人竟敢欺骗他!真相已揭发,她却没有半句解释,想装傻?哼! “焱……” 不配!她不配直呼他的名讳! 他恨得牙痒。 “谢谢你出手相助,还宽宏地饶他一命。”想蓉庆幸他及时住手,没有犯下 杀人大祸。 刘大贵横行霸道的行为,是大家所不齿,但是他势宽财广,听闻他的叔叔是 位丞相,碍于此因,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这次他狠狠教训了刘大贵,还断他一只手臂,恐怕即将招来大祸。 “刘大贵也许是皇亲国戚,你伤他这么重,他一定会再来报复。”季小柳从 门口走进来,慢条斯理地说:“你逃吧。吟香楼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季小柳从未想过她会这样收起吟香楼,或许这种结果不坏,但是她却得背负 违约的罪恶。 “当今皇帝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还在乎一介草民?”他狂笑着。 季小柳微怔。 好狂妄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又如此真实,教人深受慑服。 “外传公子拥有尊贵的身份,可否属实?”季小柳态度未变、语气未变,不 过看法却大大转变了。 她直直看着南宫焱,内心已肯定他的身份,但是却迟迟没有勇气问个详细, 如果他承认了,那……想蓉该怎么办? 一位高贵如天之骄子,和被人弃如敝屐的青楼鸨娘,再怎么说也编织不出一 段故事。 “姐姐,外头谣传了什么?”想蓉几乎足不出户,根本没机会听到传言。 而扬儿被刘大贵的手下打伤,还躺在床上疗伤,也无法告诉想蓉任何消息。 “众人都在揣测公子的身份。”季小柳淡然回答,眼光始终不离南宫焱。 他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她们谈论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哦!外人怎么说?”想蓉似乎充满兴趣。 她认为众人会视他为英雄,就连吟香楼上上下下无人不崇敬他。 “管他怎么说,若公子不承认,谁也无从证实传言。”季小柳讥笑道。 想蓉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也没有多问。 或许有很多事,她还不是很明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熬药。”想蓉抽身而退。 偌大的厅堂上,只剩南宫焱和季小柳静默以对,从他冷然的目光可寻出不屑 的意味,与之前的和善截然不同;这正是令季小柳担心之处。 他鄙夷她们的身份吗?但是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应该早就发现此地是青 楼,难道他直到今日才明白? 既然他已经表现出轻视的态度,就又有什么好希冀?期望他看上想蓉,一辈 子守护想蓉,娶她为妻吗?呵!还是别傻了。 或许想蓉的幸福根本不在他身上,倘若他真的是四大帝爷之中的南宫爷,一 切就更不可能了! 堂堂南宫爷,岂会娶青楼鸨娘为正妻?荒唐! “小柳姐姐!”江雪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大门口又——” “刘大贵真狗胆哪!断了手臂还敢前来造次!”季小柳拍案怒吼。 “不、不是刘大贵!”江雪匆匆忙忙澄清:“是更庞大的人马——” “难道他真是皇亲国戚?”她又打断江雪的话,兀自猜测。 “不是!”江雪重重喘了一口气,道:“是南宫府的人马!” 季小柳猛然倒抽一口气,虽然早有料想他的身份尊贵,但是真的听见事实的 瞬间,还是忍不住有所震惊! 南宫焱扬唇扯出一抹冷笑,云淡风清的说:“终于来了。” 不一会儿,便见沈默领着手下来到偏厅,数十个护卫当场跪在南宫焱面前, 极尽忏悔之能事。 “属下失职,请爷赐罚。” 南宫焱不动如山定坐在椅上,扫视前来迎接的部属,心情稍微安抚。 “全部起来吧!”他语气严肃地说:“我误中圈套,只怪自己掉以轻心,你 们不需请罪。” 沈默恭敬禀告:“东方爷与北庭爷十分挂心爷的安危,现在已经派人通报。” “嗯。”南宫焱应了声,看也不看吟香楼的人,便起身走出厅堂。 沈默和几十名部下立刻尾随在后。 季小柳目送南宫焱离去,他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见想蓉救回的不是 人,而是一块寒冰! 直到南宫府的人马全部离开,吟香楼里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开始七嘴八舌。 季小柳的眼眸隐藏黯然,她不想看见有人因南宫焱离开而悲伤落寞,但是偏 偏可以预见—— “怎么了?”想蓉端着药汁跨进大厅,见到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感到有些讶 异。 莫非今日不营业吗?否则,怎么全部的姑娘、保镖、男役女仆全挤到这儿来? “发生什么事?”想蓉问着距离自个儿最近的晴雯:“闹哄哄,好热闹啊! 可是大伙儿应当在飘香院接待贵客,怎么会跑来这里?” 吟香楼分为两大别院,飘香院是姐们工作的地方,而东香院则是花想蓉和季 小柳的住所,她们虽出身青楼,却是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香白莲。 “想蓉姐,刚才你没看见吗?” “我去厨房熬药。”她摇摇头。“没看到什么。” 晴雯指着飘香院的方向道:“方才来了好多人啦!将想蓉姐救回来的公子请 走了!还说公子是鼎鼎有名的南宫爷呢!” 他走了?! 想蓉一怔,不小心打翻了碗,热烫的感觉由手指传来,而瓷碗也在她的疏忽 下寿终正寝。 她的失落大家都明眼看见了!于是众人一哄而散,只能在心里同情小鸨娘。 季小柳从远处走近她,反而没有在想蓉眼中看见悲伤,不过落寞难免。 “烫着手了。”季小柳执起想蓉红肿的手,淡然道:“去擦药吧。” “嗯……” 想蓉的心系在南宫焱身上,直担心他的伤尚未痊愈。原来分别是如此简单的 事,一转眼,他便不见了。 一回到南宫府,旋即造成轰动,原本死气沉沉的气团瞬间化散,府里各层杂 役全都忙碌起来。 得知消息的东方皇宇也前来探望,他倒是十分好奇敌手何人,竟然可以制伏 南宫焱。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这个老朋友。”东方皇宇招呼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 而是戏谑。 南宫焱冷冷地瞟瞄东方皇宇一眼,径自喝了一口参茶。 体力已经恢复差不多的南宫焱,心里正酿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若是东方皇 宇愿意陪他过几招,他绝对不反对。 “言归正传。”东方皇宇似乎已经洞察他的愠怒,遂不再玩笑。“你遇见谁? 普天之下,除了我们四人可以平起平坐之外,还有谁能凌驾我们之前?” 东方皇宇倒想领教。 “蒙面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却又不敢露脸张扬姓名,算什么好汉! “对手几人?” “约莫七、八个。”南宫焱回想着,并不能确定。 当时,他中了毒粉,根本无法还击,甚至连对方的人数多寡都不知,不过他 先天耳力过人,可以听声辨位,大概推测起来,应当不低于七、八人。 “对手武艺高强?”东方皇宇觉得这个推测不太可能。 “我中了他们的毒粉。”南宫焱眯起深不可测的黑眸。 “使毒?”东方皇宇冷然一笑。 使毒伤人,的确是小人的行为。 “若是我的辨识能力没有减退,他们所用的毒粉应该是天蚕毒。”也只有剧 毒才能瞬间麻痹他的神经,使他陷入一片混沌。 “既是天蚕毒,又岂能让你活命?莫非你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的功力。” 武林中,只有去毒散可以解万毒,包括骇人听闻的天蚕毒。但是使天蚕毒的 毒者虽多,而拥有去毒散的却仅千不唤一人。 没有去毒散,就算天皇老子中了天蚕毒,亦是命赴黄泉,然而南宫焱能侥幸 存活,定是受到高手相助,这位该不会就是千不唤吧? “是谁救了性命垂危的你?”东方皇宇极富兴趣,对于南宫焱的遇难,他觉 得值得探讨。“或许可以由你的恩人去寻出线索。” 南宫焱不以为然道:“只是个青楼老鸨,并不复杂。” 提起花想蓉,南宫焱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语气和眼神尽是轻蔑。 他不愿欠她人情,却又无意间堆积了情债,也许被骗的愤怒情绪让他忘记曾 经爱她的事实。 好个花想蓉!竟然摧毁他好不容易对女人建立的信任。 “原来是老鸨,如此一来,更加可疑。”东方皇宇轻摇摺扇,俊秀的脸孔更 添一股犀利。 “你怀疑害我的人反救我,随随便便演一场戏?”南宫焱不实可否笑了笑。 “她没必要下贱到这种地步,有能力救我,或许是巧合。” 南宫焱不想听见更多有关花想蓉的负面评语,因为一言一句都令他气恼。 “我没死的消息一旦张扬于外,凶手必然会有所行动,不需要费心追捕。” 南宫焱似乎不在乎让敌手多逍遥几日。 东方皇宇更无所谓,他目前反而对南宫焱口中的“青楼鸨娘”较有兴趣。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然令不苟言笑的南宫焱紧蹙双眉?好像很在意。 “表哥!”赵银香特地经过一番梳妆打扮,才风尘仆仆赶来会见意中人。 “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好想你、好担心你的安危呢!” 赵银香原本想直扑进南宫焱的怀中,但是碍于礼教和东方皇宇面前,她只有 硬生生忍住冲动,以免蜚短流长。 更何况东方爷翩翩风度、器宇轩昂,她总要保持形象,维护大家闺秀的风范, 或许当她成为南宫夫人时,还要见识更多各式各样的人才。 赵银香婉约有礼地朝东方皇宇福了福身。“东方爷如此关心表哥,银香感激 不尽。” 东方皇宇摺扇一收,笑道…“赵姑娘毋须多礼。” 应付惺惺作态的女人,他并不拿手,但是也不会居下风。 赵银香从月环手中端过莲子汤,脚步轻盈地移到南宫焱面前。 “表哥,这莲子汤是我吩咐厨娘煮的,特地端来给你喝。”赵银香轻声道。 南宫焱用眼神示意她放在一旁。 “表哥……” 赵银香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茶碗,但是却不肯退下。 “还有事?”他冷冷问着。 赵银香不安地看了南宫焱一眼,才佯装楚楚可怜地说:“我有好多心事想告 诉你。” “晚点儿说吧!现在我有要事必须处理,你先下去。”他毫无感情地回覆她。 赵银香觉得难堪,却只能乖乖告退,不敢抱怨一言半句。 东方皇宇摇了摇头,叹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南宫焱瞪向不知死活的东方皇宇,淡然道:“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活动筋骨, 不知道是否依然身强体壮。” 东方皇宇咧嘴笑着,已经准备告辞。 “你走得了吗?”南宫焱阴笑着。“老朋友一场,陪我练练功又何妨?” 东方皇宇一直保持笑容,但是心里直喊糟!他真是自讨苦吃,竟然硬是挑起 他蕴藏胸口的闷气。 真是不好惹啊!应该学习无常和缺月的少管闲事才对,落得现在必须陪大魔 头练功,招谁惹谁!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