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色童话 有人说,漂亮且性格好的女生,一定有很多朋友,不漂亮却性格好的女生,也 一定有很多朋友,而漂亮但性格不好的女生,就一定没朋友。 我想我属于最后一种。 我叫梵吟,十七岁,普通公立学校学生。 早上六点五十分,我准时关上了家门。 七点路过早点摊,买一份豆浆,一个饭团,走过天桥需要花两分钟,到了48路 车站,总差不多是七点零三分左右,那个时候,我基本能吃完一半的早餐。 每一天都是如此。 我总在固定的轨迹上循环。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说,今天。 才走下天桥,冷不防从旁边伸过来了一只手臂,拦腰将我抱住。 温热的唇,准确地找到了我的嘴角,熟练地轻啄了上来,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 烟草味道,还有那个不羁的声音,熟悉的无与伦比。 “很准时噢。” 他在我耳边低笑道。 “顾西浩,放手。”我扭过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箍在我腰上的爪子, “我上课要迟到了。” “上什么课啊,”他懒洋洋地拖着长音,反而搂我更紧,“陪我去Win 玩一轮, 最近都没钱花了。” “怎么,你养小老婆了?” 我拉开他纠缠的手,回眸斜睨了他一眼。 “我哪里敢啊,”他嬉皮笑脸地蹭过来,一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暧昧, “大的都养不起了,哪还有钱养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钱就会去养了,是吧。” 我一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衬衣衣领,踮起脚尖,贴上去,惩戒似的在他的嘴唇上 咬了一下。 他笑起来,很快反守为攻,捉着我纠缠了上来。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公交车每天的第一轮高峰时间,车站的人很多,有上课的, 有上班的,我感觉的到周围瞥过来的那些异样目光—— 蔑视的。厌恶的。不屑的。轻浮的。 但我不会搭理,而顾西浩不会在乎。 “你知道我的规矩,”分开之后,我捏了捏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说道,“我 绝对,不会翘课。” 他还想和我磨蹭,被我推了一下。 “所以……”看到他悻悻的表情,我笑,终于用开恩的表情,懒懒说道,“放 学后来接驾吧。” 如果在学校里提到我的名字,估计很多人的表情都会很复杂。 因为坏的学生比不过我坏,好的学生同样比不过我好。 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什么人愿意主动和 我说话,也许,这是因为我和这一区不良少年的老大正在交往的关系。 学校里总有一群顾西浩的小弟鞍前马后地叫我大嫂,前赴后继地伺候我,而其 他人别说是说我一句难听的,就是一个难看的脸色,都不敢给我。 或许,这就是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保护小 弥。 是的,我喜欢跟随强者。 我享受狐假虎威的感觉,这总比受欺负来得好。 我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撇开这些不谈,我真的是个好学生。 我不会去偷偷染发,不打耳洞,不涂指甲,不化妆,校服总是洗得很干净,不 旷课也不早退,我的成绩足以让我傲视群雄,只要有我参加的考试,第一的宝座永 远不会是别人的。 所以很多人都会觉得,我一点都不像那种“老大的女人”。 我也一直很感谢我妈把我生的那么得天独厚。 平凡无奇的梵家,似乎是把世代累积的精华都集中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不 是指我的外貌,也不是指我的性格,我只为一样东西自豪过——我的头脑。 其实按照现代科学的育儿方式来看,我应该是个劣质品,我妈怀我的时候从来 没进过补,那个时候他们很穷,连鸡蛋牛奶都是奢侈品,当然,也没有进行过什么 胎教,除非每天听机器的噪音也算的话。 她怀孕9 个月的时候还在跑上跑下地搬箱子,我生下来之后,胳膊只比筷子粗 一点,有个儿科医生甚至断言我是养不活的,但是从小被米汤喂大,很多时候都被 单独扔在家里的我,生命力却顽强的让杂草都羞愧。 那个时候,经常没人照顾,没人看管,摔了碰了自己哭两声就会爬起来,不用 人抱也不用人哄,两岁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了一脸血,结果,三个 小时候后才被下班回来的爸妈发现。 谢天谢地那一点都没影响我的智力,也没毁我的容。 事实上,从会说话开始,我就像海绵吸水那样疯狂地吸收各种知识。 我一直为我惊人的记忆能力骄傲。 小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闲钱给我买启蒙书,但我抱着一本印满号码的电话簿也 能看得津津有味,看字典能看得连饭都不想吃。 那好像是四岁时候的事情,有一天,我爸下班回来,看到他的小姑娘居然在翻 电话簿,不由大觉有趣,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只爱撕书玩儿吗?哪有会看的。 “小吟告诉爸爸,这个数字是几啊?” 他蹲在我面前,指着一串号码中的阿拉伯数字“2 ”,故意逗我。 “如果说对了,爸爸就奖励你一块牛奶糖。” “65432109。”小姑娘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什么?”他楞住。 “54885094。” “63908334。” “67665439。” “61212340。” “59032145。” “……” 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爸目瞪口呆的脸,一口气把号码簿上那一连串毫无规律 可言的电话号码,由头至尾,一字不错地背了下来。 最后,我换了口气,只说了三个字做总结。 “牛奶糖。” 直到很久以后我爹还在对我强调,他当时是真的真的觉得,在医院抱错小孩了。 晚上九点。 熏衣紫的七分袖长款衬衣,纤细腰间斜扣着纯白的漆皮宽腰带,下面是紧身的 烟灰色七分,我伸手将头发绾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熟练地上了眼影,唇彩, 最后轻打上薄薄的腮红,我看着镜中少女的脸,她流转着波光的眼角边,那一抹淡 淡的薰色眼影,鸢尾般华丽诱惑。 是的,我不爱化妆,但精致的妆容,能让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这是我要的效果。 妖而不媚的紫色,会很适合夜色中的我。 白天的梵吟已经脱下了校服,那么夜晚的呢? 镜中的女孩,对我露出了一抹魅惑的微笑。 踮起脚尖勾过了不远处的鞋,弯腰将细小珠花串成的细带扣好,我才不紧不慢 地拿起来了从刚才开始就持续震动的手机,随手扔进了包包。 “靠,我说你化妆还是整容呢,要那么久?” 走出巷子,就看到了斜靠在墙边的顾西浩,他眯着眼,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脚边散落着还在闪烁火星的烟蒂。 “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啊。”我细细的鞋跟踩在青石地面上,在空旷的夜色 中,回荡出了嗒嗒的声响。假装没看见他的不爽,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知道我要等小弥睡了才能出门,他不喜欢看到我打扮成这样。” “我喜欢。” 他凑过来搂我,唇不失时机地吮上了我的脖颈,不正不经地调戏我。 “嗯……扣子可以再解开两颗。” “你好像很希望我走光给别人看?”我白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 “谁敢看?” 他一脸坏笑。 “除了我之外。” “好了,不闹了,”我像满足一只撒娇的宠物那样揉了揉他的脸,转到主题上, “今天带了多少钱?” “足够的多。” 他一手搂我的腰,一手插兜,挑眉问我。 “你预计多少收手?” “速战速决。”我淡淡说道,“不想玩得太晚,熬夜对皮肤不好。” 一直都觉得那家地下赌场的名字取得很好。 Win 。 赢。 赌场的老板真是精明,用了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字眼来招揽顾客。 只是问题在于,是谁赢? 赌场,还是赌客? 但对我而言,答案却是一早肯定的。 我一定会赢。 漆黑小巷中,一道不起眼的铁门被拉开,那样纸醉金迷的光芒,就像一群被禁 锢了太久的不安分的幽灵,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暗夜中,嚣张地迸发一片绚烂。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颓靡的。奢侈的。疯狂的。绝望的。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 而我信步走入,嘴角带着轻慢的笑意,就像是在逛街买衣服那样轻松。 很快的,周围那些混浊的目光包围了我,像一潭肮脏的水,渴望将我溺毙其中 ——会来这里的女人不多,年轻的女孩更少,而我看起来就像个堕落的富家千金, 荷包丰厚,头脑简单,实在是那种最受赌场欢迎的客人的典型。 但只有我知道,我是一定会赢的。 因为今晚,我就是Win 的幸运女神,注定了,战无不胜。 照例挑了一张玩21点的赌桌。 半圆形的桌子中央,有一束灯光集中打下,墨绿的桌面上,靠近庄家的位置, 是一叠一叠代替了现金的筹码,按金额大小罗列整齐;正前方的位置上,玉石的牌 盒光泽通透,那里面放置着背部图纹复古的扑克牌,那就像是命运的塔罗牌,在一 个又一个瞬间,揭示着幸与不幸。 桌前放着五把卡其色的软椅,其中三把已经坐了人,我在最边缘的座位坐下, 双手交叠,以一种悠闲的姿态,搁置在了赌桌上。 那一个瞬间,一连串纷繁的画面掠过了我的眼前。 我一直记得,我爸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吟啊,以后这个家……靠你了。 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子里,我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靠我呢?为什么是我? 我靠不住的。我只是一个女孩子,我应该担心的是体重考试和男友,我应该无病呻 吟的忧愁,我应该矫情的过我的日子—— 可是我父亲却打破了我的梦想,告诉我,你那个生理年龄十七岁,心理年龄七 岁的弟弟靠你了;家里累累的负债靠你了;你们要如何活下去靠你了;你的学费靠 你了…… 这个家,靠你了。 接着他也不管我是否真的靠得住,就那样放心地断气了。 是的,我说过,我父母预支了整个家族的智慧和天赋,并把那些东西慷慨的赐 予了我,所以我的双生弟弟小弥,再没有办法,从他们那里继承到任何东西了。 我想到今晚在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那样小心翼翼地问我,姐,我是不是又 闯祸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声音怯怯的,带着鼻音,像只才获救的溺水小猫。 而你又怎么忍心对这样一只小猫发脾气呢? 于是我微笑,摸摸他冰凉的脸,倾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湿湿的。 “小弥没有做错事,一点都没有。” 我自如地说着我最常说的那些话——谎话。 我比任何人都需要谎言,因为我不想他离开我身边,这不是一个他可以独自生 存的世界,没有人会放纵这样一个先天缺失的孩子,他们只会像对待畜生一样粗暴 的对待他,他们不会对他心存怜悯的。 而我这个已经夺走了他智慧的姐姐,又有什么资格,再夺走他的自由? “小姐,请问要换多少筹码?” 一个略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我恍然回神,抬起了眼眸。 又是他。 银色边框眼镜,质地很好的黑色衬衣,他没有打发牌员标志性的领结,衣领随 意地敞开,微露锁骨,额前的发有些碎,微醺着他俊雅的眉眼,还带着几分难言的 ……神秘。 非常非常好看的一个年轻男人,或者说,一个少年?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竟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还在学校,仿佛周围还是干净 的青草香气,没有污浊的烟味和喧嚣。 很难想象一个在赌场工作的人,会有这样斯文优雅的气质。 “小姐,请问你要换多少筹码?” 得不到我的回答,他又问了一声。 顾西浩把我们一半的现金放到了桌上,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去那边一桌玩。” 我微微点头,他在这里也没用。 年轻的庄家将兑换好的筹码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拈起额度最小的那一块,放到 了赌桌上。 站在桌后的少年望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上一次当我坐在他的桌前下注时,他似乎也露出过这样的笑意——寓意不明的, 若有似无的,就像一道封印在远古的禁忌,任谁都窥视不到其中的隐秘。 纸牌在少年修长柔韧的手指间轻灵翻动,他开始发牌,动作娴熟而优美,看他 发牌,简直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新一轮的游戏,就在他的指间翻开了帷幕。 赌桌间立刻流动开了兴奋的喧哗,那些叫喊的声音就像弥散在空气中的罂粟粉, 它的感染力是如此惊人,让人不自禁的热血沸腾。 一张一张的牌,在我的眼前被依次翻开,从那一刻开始,我的耳中再也听不到 别的声音,只是用记忆,精确的记录下了他所发出的每一张牌。 我从不相信命运,把一切都交给老天等待运气的人是愚蠢的,而妄想靠赌博发 财的人,更是蠢上加蠢。 我不蠢,所以我不会去赌。 在这里,我只是来做数学题而已。 对我而言,玩21点从无运气可言。 我只是相信我的算数能力。 对,我会算牌,依靠我惊人的记忆力,和对数字的天生敏感。 我正利用我的天赋,在这个地下赌场作弊。 用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 —————————————————————————————————— ———————— 题外话:关于21点的小课堂O(∩_ ∩)O 介绍一下21点的规则和玩法,方便大家看文~ 有兴趣的就了解一下哈,不看也 不影响看后面的文~ 一句话概括就是:其实就是比大小啦,看谁的牌加起来更接近21点,超过21点 算输,都不超过21点的情况下比大小,谁大谁赢。很简单的一个游戏,我在手机上 玩过哈~~ 较详细的介绍整理如下: 【1 】游戏由玩家和庄家(即赌场的发牌员)对玩,目的是尽量往21点靠,靠 得越近越好,最好就是21点了。在要牌的过程中,如果所有的牌加起来超过21点, 玩家就输了——叫爆掉(Bust),游戏也就结束了。其中花牌(J ,Q ,K )都算10 点。 【2 】游戏开始时,所有玩家和庄家各拿两张牌,一般来说,是玩家两张牌牌 面朝上,庄家一张牌面朝上,一张牌面朝下。朝下的牌叫做暗牌。 游戏中,假如玩家没爆掉,又决定不再要牌了,这时庄家就把他的那张暗牌打 开来。假如他现在的两张牌加起来小于或等于16点(Hit) ,他就必须继续给他自己 发牌( 不管他的点数是否比你大) ,一直发到他的点数大于等于17点为止。如果庄 家的总点数等于或多于17点,则必须停牌(Stand) 。庄家在给自己发牌的过程中, 假如他爆掉了,那他就输了。假如他没爆掉,那么你就与他比点数大小,大为赢。 一样的点数为平手,你可以把你的赌注拿回来 【3 】两张牌的点数,肯定介于2 到21点之间。21点只可能是一张10(包括J , Q ,K ,下同)和一张A ,这叫“天成(BlackJack )”,除非庄家也拿到了BJ, 不然赢一倍半的赌注。 这些是最基本滴,还有专业术语包括拆牌什么的都不说了,免得你们看得累, 大致了解一下21点是什么就好,关于女主如何算牌其实下一章想交代的,但怕你们 没耐心看~~额~ 我尽量通俗一点,实在看不明白就请自动跳过~ (全文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