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敌走了。 我换了条牛仔裤,用墨镜遮住眼睛,溜出天建大厦。牛仔裤是特意备在贮存 箱里方便周五跟同事去跳舞用的,没想到今天倒可以用来乔装改扮,救我一命。 这副模样,应该可以避得过冷亦凡的法眼了吧?回头看了看三十五层那被斜阳照 得彤红刺眼的玻璃窗,我洋洋自得地微笑。 “嗨!这么早就下来了?”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这声音相当熟悉,我扭头看看它的主人,差点撞上一辆迎面的车。上帝—— 怪不得它那么熟悉,中午我才跟它打过交道,那是冷亦凡的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呆立地望他。 “在等你呀,不是说过一起吃晚饭的吗?”他走下那辆光洁润泽的BMW ,像 古代的骑士那样风度翩翩地朝我挥了挥手。 “不用了,总经理,”我傻笑,“家里人还等着我呢,事先没说好,她们一 定做了饭,如果我不回去,浪费粮食,姐姐会打我。”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他拖住我的胳膊,将我推上车,自己也上了车。 “我已经亲自打过电话到贵府说明缘由,令姐相当理解,她们说浪费一点粮食没 有关系,就算以后天天浪费都没有关系,反正你升职了嘛,负担得起。” “什么?你居然打电话去我家?”今天的意外惊奇太多了,我很佩服自己没 有当场昏倒。 “应该是你家吧?人事部查的电话号码应该不会错。接电话的两个女人抢着 说话,一个听起来很健谈,另一个很开朗,不是你姐姐,那还有谁?你母亲不是 去世了吗?” “冷亦凡!你敢调查我。”本小姐又恼怒了。 “彼此彼此,”他从旁边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出示罪证,“比起你的所作 所为,我差远了。” “还给我!”我扑上去抢夺,他灵敏地一闪,害我扑了个空。 “啧啧啧,别那么着急呀,想拥抱我也用不着这样。”冷亦凡笑道,“这个 可不能还给你,说不定哪天某位公司同仁还会向我借阅呢,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 能弄丢?现在我每天上班下班都要把里面的资料愠习一遍,发现它太有价值了! 啧啧啧。” “冷亦凡,你舌头有毛病呀,乱啧什么?”我知道他在威胁我,只好系上安 全带,随他去吃什么晚餐。 汽车不久以后停顿下来,但呈现在我眼前的不是餐厅,却是一间时装屋。 “冷亦凡,你眼花了?这里有晚饭吃吗?”我不客气地训斥他。 “没有,”他老实地回答,“但这里能让你上得了餐厅。” “什么意思?”我皱眉。 他的手指指我的腿,又指指前方巍峨耸立的大饭店。 “你在嫌弃我的牛仔裤?”我终于恍然大悟,“喂,我是女孩子,穿什么人 家都让进的。” “别的地方可以,但那里不行。”他从容地摇着头,“再说,以前跟我共进 晚餐的女孩都是穿上等礼服,你穿得这么低级,不怕丢脸?” 我咬住唇,本想把嫌贫爱富的他大骂一顿,但思考再三,虚荣心终于占上风, 决定敲他一件贵贵的衣服泄恨。 “好,不过先说清楚,我没带钱,你付账!”猛烈关上车门,咚咚咚地迈入 时装屋。 一位美人站在店内很日本的深深向我鞠躬,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柔娜,帮她收拾一下。”冷亦凡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命令那美人。 柔娜?对了!她就是冷亦凡的西宫娘娘桑柔娜,我们中午才打过照面。见鬼! 今天下班怎么尽遇到熟人? 桑柔娜很有敬业精神,职业操守无与伦比,若换了别的女人,看见相好带着 情敌公然骑到自己头上,早大哭大闹上吊三四回了,但她竟然丝毫不露声色,满 脸微笑地向我介绍她店内的新货,还不时就我的肤色衬什么颜色合适、这个牌子 的衣服有什么特色、什么款式配什么鞋子珠宝最合宜……一系列专业问题做了详 细的说明。 我看着她,倍感惊奇。 冷亦凡的女人都这么听话?贤良淑德,像背了《女则》似的。要是世上多生 几个这样的女人,“吃醋”、“争宠”之类的词语也就不用语言学家们费尽心思 去发明了。顿时,我感到自己的灵魂是那样的卑污,思想是那样的丑陋,因为我 总觉得嫉妒是女人的权利,就像男人们喝酒、妈妈们打麻将一样正常。但此刻, 这个正跪在我面前替我折裙边的女人,以她光辉完美的形象打碎了我的常规思维。 她很厉害,但我想凋教她的那个男人更厉害。 “今晚他本该跟你吃饭的,现在换了我,你不生气?”更衣室里,趁她替我 拉上背部拉链时,我好奇地问。 “我习惯了,”她温和地回答,“当他的女人,首先要学会忍耐。” “这种忍耐真的值得?”我希望自己能够把她引上正途,于是,像一个神父 那样循循善诱。 “我想,是值得的,他是一个好人,”桑柔娜微微一笑,“他能给我极大的 欢乐——虽然,也有极大的痛苦。” 最后这句话很轻,像风的叹息我替桑柔娜的执迷不悔感到惋惜。 挑定一款酒红色小礼服,冷亦凡刷了卡,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出他最最宠爱 的情妇的地盘。 “喂,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她自己都不觉得,你用得着打抱不平吗?”冷亦凡毫不愧疚,“再说,还 让她的店做了一笔生意。” 我无语问苍天,只好任他拉上那个大饭店。 本来不悦的心情在落坐后渐渐变得舒畅起来,这的确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 地方,透过一扇可以看到绿丛中小花园的窗,幻蓝幻紫忽金忽银的音乐喷泉正在 飞扬,抬眼望去,星空很明亮。 “好漂亮,你经常来这儿?”我问。 只有傻瓜才会问这种显然易见的问题,别说侍者,就连经理都大老远地跑过 来请安,一句“照旧”,各式菜肴便飞速地摆上来,更不用说那些隔着桌子露出 微笑的商场上的沾亲带故的朋友。 “其实也不是常来。”他倒谦虚。沉默一阵,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开口, “以前,倒是很喜欢这儿。” 我敞开胸怀嚼食各类美食,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跟他聊天南地北的话题。当 然,要先从家庭聊起。 “我家人口众多,六个吵闹的姐姐嫁了六个个性各异的姐夫,分布在世界各 地,老妈常常引以自豪。”他说。 六个……姐姐?我差点呛着。他可真悲惨,我有两个姐姐就已经受了不了, 他有六个居然还能活到今天?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我们各抒己见,充分地表达了对姐姐的憎恨,然后相视大笑。 笑着笑着,我发现其实他这个人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尽管有些不正经,但总 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虽然,他和桑柔娜的关系仍让我反感。 餐后的甜点端上来时,餐厅的钢琴师奏了一支曲子。他忽然停住叉子,侧耳 倾听,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想不到他这号人还懂得欣赏音乐,我想戏弄他一下,便扬起手在他跟前晃了 晃,阻隔他投向钢琴的视线。 “你做什么?”他像中了邪,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打掉我的手掌。 “开个玩笑而已,干么生这么大的气呀。”我甩甩被他打疼的手掌,瞬间眼 泪汪汪。 真搞不懂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和谐气氛为何如同气泡般易破。 他也不道歉,仍转过头去,继续听那首不怎么样的曲子。若不是身处大餐厅, 我早扭头走了。 揉着掌心,甜点也没有胃口下肚了。好不容易等他听完那支曲子,“我们走 吧。”我说。 “为什么不吃了?”他似从梦中醒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过什么,温和 地问。 我低眉不说话。 “生我的气了?”他歪着脸看我。 我嘟着嘴回答,“没有。” “对不起,刚才……我出神了。”他竟然会试着做解释,“那支曲子,以前 也是在这间餐厅,听人弹过。” 我感觉到这话中有别的含意,疑惑地盯着他。 “弹琴的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我大胆假设。虽然这个假设放在把女人如可 乐罐抛弃的冷亦凡身上,有点荒唐。 “是我的恋人。”他坦然回答,干脆直接,似乎稍微犹豫就是对从前情人的 污辱。 “喔。”居然被我猜中了?早知道运气这样好,为什么不去买彩券? 此刻,我竟想起孟大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对别人光明正大地说,他是 我的恋人,那该有多么幸福。 “她现在在哪?你们分手多久了?” 冷亦凡幽幽道:“好几年了。分手那天,她弹—了那支曲子,就是在这间餐 厅,我们还互送了分别礼物。后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跟别人结了婚。” 分手了还要赠送礼物?我头一次听说。 “这就是她送的。”他轻掀衣袖,露出一只陈旧的表,看样子也不值什么钱, 表带的皮子被磨得粗粗糙糙,很难想象冷亦凡这种身份的人会戴着它到处走。 “我一直没有取下来。”他说。 “那你送了她什么?”我问。 “一条链子,跟这只表的背面一样,链坠上刻着onlyyou ,她说她会永远戴 着它。” 上帝保佑,这种文艺片里才会出现的陈旧情节居然会出现在冷亦凡身上。眼 前这个失意的男人,真是冷亦凡吗? “既然会永远戴着它,又为什么要分手呢‘” 他笑笑,淡而涩地说:“也许,是因为人言可畏吧。” “你不是不怕人言吗?”我想起今早的争论。 “是那以后才不怕的。但她还是很怕,她说要开始新的生活。”冷亦凡垂了 垂浓密的睫毛,露出从未有过的忧伤。 没想到风流倜傥的冷公子还有痴情的一面,先前看到他对待桑柔娜的态度我 已决定把他列为男人的耻辱,现在看到他悲悲凄凄的样子,我又想把他推祟为男 人的楷模,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更不可理解的是,凭着他的财势,在他羽翼下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但谈话就此打住,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这顿饭,在兴奋的气氛下开始,却带着忧郁结束。 回程的车静静地开着,我俩各怀心事,都失去玩笑的闲情逸致。 我在想孟大哥,他一定在想昔日的恋人。 “这就是你家吧?” 一间门口堆着垃圾袋的房子出现在眼前,他终于开口。 “对——”正想对这位东道主说晚安并表示感谢,戛然的煞车声把我吓了一 大跳,还有更吓人的事,一个男人正躺在我家门口。 冷亦凡暗骂一声,推开车门,把那个挡道的男人一把拾起来,揪着他的衣领 问:“附近哪里有垃圾桶?我把他扔过去。” 车灯正巧照在那男人闭眼无血色的脸上,我掩住口差点惊叫出声——我一向 循规蹈矩、文质彬彬的孟大哥竟烂醉如泥的醉倒在我家门口! “呃……总经理,我认识他,他是我的邻居。”我急急下了车,扶住差点被 冷亦凡当垃圾处理的孟大哥。 “他?你邻居?”冷亦凡疑惑地看看他扶着的男人,又看看我焦急忧虑的神 情,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诡笑,“好吧,既然是你邻居,就交给你了。” 他的手骤然松开,孟大哥整个人扑进我的怀里,害我险些被巨大的压力冲撞 着跪到地面上。 “别……别走呀,”我叫住朝车门迈步的冷亦凡,“帮帮我,扶他回家。” 他回头,又是一个怪笑,“你确定那样不会妨碍你们?”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红了脸,小声嘀咕地瞪他,“还不快点!好重!” “让你们多温存几分钟,有什么不好?” 这小子,总抓住一切机会刻薄人,不过算了,现在要求他帮忙,只好让他口 头上多占些便宜。 冷亦凡似乎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三两下就干净利落地把孟大哥抬上车,摸 出他口袋中的钥匙,打开孟家大门,将人扔到沙发上。 想必他一定有许多经常喝得不省人事的狐朋狗友。 “到厨房拿些冰块包在毛巾里,敷在他脸上。对了,如果有酸梅,就泡一碗 汤给他,可以解酒。”他还吩咐我。 “他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也要换一下?”我犹豫地问。孟大哥定是吐过了,身 上沾着污秽,散发恶臭。 这回冷亦凡倒不到手,双臂交叉在胸前,丢过暧昧的眼神,“想换就换,何 必问我?”他独自在屋子里晃一圈,“咦?好奇怪,这么大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 “孟伯伯和孟伯母到乡下看亲戚去了。”我刚一回答,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 拿起一个抱枕向他扔去,“冷亦凡!你思想污秽!” “我说什么了?”他故扮纯洁无辜,“我只不过说,如果你想帮他脱衣服就 尽管脱,还称赞了一下他家的大房子,你就想杀人灭口?” “我没有说要帮他脱衣服,我只说帮他换衣服!” “不脱怎么换?”他摊摊手。 真是越描越黑,本小姐最恨乱挑语病找碴的人,于是大怒地站起来,指着这 个胆敢跟我顶嘴的家伙喝道!“你!过来帮忙!” “我?”他悠然地笑,“你就不怕我是同性恋?” 我白他一眼,“他的房间在二楼左边第三间,你抱他上去,衣柜里有衣服, 浴室里有浴巾,去,把他收拾干净,我在这里等着。” “你要我抱他上楼?你知不知道他比尸体还重,刚才已经害我手酸了,现在 又……”瞥见我像是要吃人的神情,冷亦凡只好妥协,“好好好,你不要那样看 着我,会害人做噩梦的,抱就抱吧。” 两个男人身体重叠着,上楼去了,我边等边打扫客厅。奇怪,孟大哥有多久 没收拾屋子了?沙发上丢着散乱的文件,地板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厨房里泡面碗、 脏盘子横七竖八……他不是一向爱干净到被人怀疑有洁癖吗?怎么忽然变了性? 我正捏着鼻子挥动扫帚,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怪叫。 错愕间,冷亦凡冲了下来,比手划脚地说:“恋恋,你的朋友,他他他…… 想强奸我!” “胡说八道!孟大哥心态健康,绝不会对一个臭男人感兴趣!还有,不许叫 我恋恋。” “为什么?”他满脸委屈,“为什么不能叫你恋恋?” “因为我跟你不熟。”我推开他,奔跑上楼。 “谁说不熟了?今晚我们都约会了,还不熟?”他在后面追着,“他真的想 强奸我!刚才趁我替他脱衣服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我,还‘诗’、‘诗’地叫, 想不到我竟有这么大魅力,就算在俱乐部也没有哪个男人头一回见了我就要……” “闭嘴!”我转身喝斥,推开房门。 孟大哥伏在床上,俊颜半埋在枕头里,深沉而痛苦的表情让人想到电影中悲 情的男主角。我倒吸一口冷气——男人脸上浮现出这种表情,通常有两个原因, 金钱和爱情。看来,今晚,他不是不小心喝醉酒,而是故意用酒精淹没他巨大的 悲伤。 我坐到床边,拿起裹了冰的毛巾轻擦地的前额。 “诗韵,诗韵,是你吗?”仍然沉醉不醒的他,竟忽然抓住我的手,趋势把 我压在身下,热切地低喃,“诗韵,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缠绵的吻落在我的面颊上,左侧、右侧都避不过。 这些吻,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它们并不像我期 待的那样甜蜜陶醉,却似一个个污辱的拳击在我的脸上,打破我十多年的梦。 “放开!放开!”我不是诗韵,也不甘当别人的替身。 挣扎激起子他进一步的欲望,索性整个身体与我贴合。 我艰难地抬起头,求助地望向门边的冷亦凡。 这小子竟一脸幸灾乐祸,嘿嘿笑着说:“看,我没冤枉他吧?” “那你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我大喊。 “你不是很希望发生这种事吗?”他仍隔岸观火,“别害羞,很快生米就要 煮成熟饭了,要不要我出去,让你们自由自在一点?” “冷亦凡,你这头猪!”我骂。 “多谢夸张。”他像得到荣誉勋章那样点点头。 门边的男人把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好戏;床上的男人动作越加大胆,狂肆的 手迅速探进我的领口里,拨乱一片衣襟。“诗韵,我不会答应分手的!”他的吻 渐渐往下,随着衣领的开放。 “不要——”我闭眼叫喊,心想这回真要赔光了。 忽然身上一空,覆盖物不知被什么骤然除去,沉重的声响在墙角响起,吻不 见了,狂肆的手也没了,睁眼一看,孟大哥被扔到地上。 冷亦凡拍拍手,像刚刚搬运了一只装着货物的麻袋,踢了一脚昏厥的孟大哥, 骂道:“哼,我以为自己够色情了,没想到你这小子更下流,居然想借酒装疯占 我女朋友的便宜!” “喂!”看到孟大哥挨了揍,我又不禁心疼,毕竟他是喝醉了才会如此, “住手!” 冷亦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瞪视我三秒,默默收了拳脚,也收起一贯玩世 不恭的笑容,严肃地说:“好,算我多管闲事,你们继续。”然后头也不回地砰 然关上房门。 “亦凡,我不是那个意思,亦凡——”顾不得仍躺在地上的孟大哥,我追逐 下楼。 他没有再理我,加快脚步不让我追上,院中响起车子轰然的引擎,一束灯光 像瞬间即逝的流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视野复于黑暗。 我站在夜风凉凉的院子里,竟感到一丝惆怅,这样的情绪只有从前看到诗韵 飘动的衣裙时才出现过。 “亦凡”?无意中,我竟心急地直呼了他的名字!刚刚才说过跟他不热,不 许他唤我的呢称,几分钟后,自己竟犯规——摇摇头,不由嘲笑自己。 人已经走了,站着也是无用,我回到孟家,替地毯上的孟大哥盖了床薄被, 垫上枕头。想扶他上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别说撑不起那样的体重,如果刚才的 事再发生一次,可没有英雄再来救我。 “孟大哥,晚安。”我把钥匙放在柜子上,轻轻说。 *-*-* 时间已经很晚了吧?大约快午夜了。没想到我家大厅竟还亮着灯。 “恋恋,恋恋——”刚转动门锁,大姐二姐就像两只袋鼠一样,前前后后蹦 了过来。 “你们……”我诧异,“你们怎么还设睡?” “在为你等门呀。”她们两眼发亮。 等门?从小到大不管我死活的大姐二姐竟忽然担心地替我等们?太阳从西边 出来了吗? “说说,今晚第一次约会,感觉怎么样?”大姐问。 约会?天呵,只吃了一顿晚饭,居然有人把它跟“约会”这种崇高浪漫的词 联想在一起。 “哇,身上的衣服是冷公子送的吧!这个牌子好贵的!”二姐抓起我的衣领。 “哈哈,想不到我们家恋恋手脚这么快,原以为半年之内,能让冷公子记住 你就不错了,不料才短短一个月,就又送衣服又请晚餐了,今天他亲自打电话来 的时候差点投把我吓得灵魂出窍!恋恋,你真不愧有我们家族的优秀血统呀!说 说你怎么搞定的?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大姐滔滔不绝地说。 “对对对,早就看到他的车子送你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开走?你们在外面做 了什么,嗯?别担心,姐姐不是老古董,能够理解的,不过有一点得提醒你,做 的时候一定要带保险套……”二姐指点。 “是呀,他冷公子这么风流,搞不好有什么病菌,所以,你二姐说得没错, 一定要叫他戴套子,嗯…… 一个是不够的,万一你们运动量过大,破了就不好了,起码要连套三个。 “大姐接话。 “姐!”我发火,“你们不是很欣赏他吗?怎么现在又这样诋毁他?” “哟,这么快就护着心上人了?”大姐二姐同时笑着,“欣赏归欣赏,健康 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总不能为了交个男朋友把命赔上去吧?有些病好难治的。” 唉,我这两个姐姐还真是客观呀,不偏不倚,可以当法官。 无力再跟她们辩驳,我径自走上楼去,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 吵闹烦杂的一天,在月光移动到窗户的时候宁静下来。我毫无睡意,眺望孟 大哥房间的灯光——那光,是离开时我特意留下的,醉酒的人不适合待在黑暗吧, 希望他半夜醒来,有了灯,不会太难过。 他的醉言醉语犹在耳边,我心想,难道他跟诗韵分手了?所以才会如此伤心。 这对于我,算不算是好消息?一直期望孟大哥的女朋友会消失,一直希望他 的身边没有别的女孩?只有我。不是吗?但现在,我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虽 然完全没有动心是骗人的,只是,没有震撼,即使在他吻我的时候,也没有。 为什么?想不明白呀。 倒了一杯水,我对着水杯轻轻叹息,声音在那白色透明的空间回旋,像在山 谷中。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