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订婚典礼通常是什么样? 大概会由男方选定一处豪宅,请来亲朋好友、社会名流,喝两杯鸡尾酒,切 个十几二十层的蛋糕,在众人的掌声中准新人走上台子,颔首接收四方涌来的道 贺,然后完毕。 为了标榜自己是“看不见的顶层”,时下一般不流行对外公开订婚典礼的时 间,以免记者和无关人士善意的“骚扰”,整个夜宴走的是轻松温馨的家庭路线, 至多隔天再打电话给相熟报社的老总,让他帮忙发一条订婚事,算是得到社会的 承认,也满足了市民们对于豪门婚姻的好奇。 但楚、林两家这次做得却比较稀奇,居然挑了英皇大酒店当礼堂,请来不下 一百间报社、杂志社的记者们,犹如什么发表会! 发表的并非对准新人美好未来的祝愿,而是两大家族强大势力的联合。 林伊慕穿着粉白的礼服,坐在化妆间里,等待签定自己的下半辈子。 “林小姐,我再帮您补个腮红如何?”一旁的化妆师愁眉苦脸地劝道。 这位国际级化妆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平时浅浅几笔就能勾勒出美人的她, 在今天楚、林两大家族联姻的关键时刻,却功力失常!眼前的林小姐虽然十足的 美人胚子,但任她怎么努力动笔,准新娘却仍然面色枯黄、容貌憔悴,两个眼圈 黑如猫熊,她左敷、右补,眼影、腮红、唇彩统统派上场,但仍然达不到预期的 效果。 化妆师顿时变得比林伊慕还面无血色,难道她响当当的“变脸”招牌即将毁 于一旦? 林伊慕没有说话,任凭别人怎么摆弄她都没意见,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无论别人给她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把脸转到一边,方便化妆师补第五次妆。 脸无意中朝着的窗外,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是风?是树影?是月光?还是她眼花? “啊——”她忽然跳起来,撞翻了化妆师手中的胭脂盒子,疯了般的冲到窗 边。 “林小姐,你……”看着才拆封的粉底瞬间沦为泥土,一向认为化妆品也有 生命的化妆师心痛得目瞪口呆。 是他!是他! 林伊慕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跟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虽然只是在窗外 闪现了一刹那,她却能准确清晰地辨认出来。 他来看她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她? “林小姐,你去哪里?”身后的化妆师一向很讨厌在未完成之前,“作品” 就擅自匆匆跑掉,可偏偏这位林小姐身手太俐落,虽然穿着宽篷的裙子,却仍然 窜得那么快,“嗖”的一声,就溜得不见人影,仿佛一道粉色的烟。 昊天!她跑至酒店的花园中,心中焦急地呐喊,她不能喊出声,因为附近都 有楚文俊的人,她这一喊叫很可能会喊掉狄昊天的性命。 林伊慕睁着就快滴下泪来的眼睛,在树丛前四顾张望,慌乱地回旋着自己的 身子。 她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所有的血脉似堵塞凝结般,让她无法呼吸。 昊天,如果你在,快点出来,不要躲我……不要,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她在心里唤着,先是捂住胸口,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 抱着自己,微微隐泣。 身后,她的裙摆在地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像伤心的泪湖。 “怎么了,慕?”忽然一只手搁在她的肩上。 “昊……”林伊慕惊喜回头。 她以为是昊天,那时在南美洲的街头,他不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吗? 然而笑容在她脸上凝结,那只手不是属于他的,没有他的温度,那只手是这样冰 冷,属于那个闪着冷冷灰眸的人。 “文俊?!”林伊慕低低地唤,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楚文俊精明地打量她,仿佛猜到了什么。 “我……屋子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她指指自己的胸口,“缺乏锻炼, 所以一直有胸闷的怪毛病。” 天!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生活吗?要在这样没完没了的谎言中生存? “进去吧,他们等着我俩切蛋糕呢。”楚文俊温和地笑笑,拉起她的手,不 忘柔柔地叮嘱,“下回胸闷的时候记得要站起来,不要蹲着哭。” 林伊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任他牵着,一边忍不住回头,默默寻找那个 人的踪影。 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 步入大厅的时候,林伊慕虽然也听到了捧场似的掌声,但一些窃窃私语把她 围绕得水泄不通,她没有直接听见,可是从人们的笑意中,从那些嘴唇的蠕动中, 她可以猜得出又有一大堆闲言碎语要升温了。 过去在学校里,在各种社交场合,异样的目光她不是没有领教过,她也知道 随着跟楚文俊的婚事逼近,异样的目光会变得更复杂。 此时站在自助餐桌旁的一个女孩,就用利剑般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穿 透。 那目光不似一般旁观者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那目光里充满了嫉妒与憎恨。 她知道那个女孩,略微听说过。 她似乎跟楚文俊十分要好,是律政署里的一名秘书,名唤王嘉莹。 王嘉莹握着酒杯,已带有几分醉意,待到切完蛋糕,各方人士向准新人致贺 词的时候,她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把酒杯举向林伊慕。 “跟我干一杯,未来的楚太太。”她说。 “谢谢。”林伊慕礼貌地拿酒与她碰了碰,递到嘴边。 “嗳——”王嘉莹摇摇头,举起一根指头挡住她手中的杯子,“要喝就喝真 的,不要拿没掺酒精的汽水骗人喔!” 林伊慕一愣,没错,她喝的的确是没掺酒精的汽水,这是惯例,通常准新人 因为要敬的人太多,为了防止醉倒出洋相,都会“以水代酒”,而客人们也心知 肚明,通常不会点破,但眼前这个王嘉莹显然来者不善,要当众让她出丑。 “伊慕酒量小,我替她喝吧。”一旁的楚文俊马上过来解围,毕竟女人是他 惹来的,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闹什么笑话。 “啧啧,”王嘉莹冷笑,“还没进教堂呢,就心疼成这样!这个老婆是不是 你的还不一定呢!” “王小姐一喝了酒就喜欢说笑话。”楚文俊转身对着一群律政署的同事打趣。 众人皆尴尬地笑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不是吗?”王嘉莹凑近楚文俊,柔指挑逗似的在他的领带四周画着圈, “那天晚上,你难道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向沉着的楚文俊见她这样的闹法,不由得微微锁起了眉。 王嘉莹并不管那锁着的眉头,依然借着醉意滔滔不绝,“你说这个女人是毒 枭的情妇,你娶她只是迫不得已……” 话音未落,周围便传来一片嗡嗡声,不知什么时候客人们都围了过来,里三 层外三层,水漾般环环相连,敬业的记者马上举起脖子上的相机,拍下这精彩的 一幕,闪光灯如同夜河中的星星般耀眼。 “你醉了!”楚文俊终于按捺不住,显露一丝怒意。 “醉?哈!”王嘉莹笑起来,“我倒希望自己真的醉了,那就可以忘记你说 过的话,还记得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的话,新娘一定是我!” 众人的耳语愈来愈大,林伊慕像个局外人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受到气氛的感 染,仿佛眼前的事情与己无关,未婚夫和情敌在背后说着她的坏话,她竟然不觉 得愤怒,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她倒有点佩服王嘉莹的勇气,毕竟很少有地下情妇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爆内 幕,向负心郎挑衅,可见女人到了绝望的地步,力量也满惊人。 “王小姐真是醉了,居然说起胡话来了。”楚文俊回头对所有期待好戏的观 众报以一笑,招手唤来下属,“阿志,麻烦你照顾一下王小姐,她醉得厉害,可 能需要到休息室清醒清醒,或者送她回家也可以。” 阿志是他的专用秘书,当然听得懂他的话,当下扶住王嘉莹,要把她拽出大 厅。 “放开我——”王嘉莹挣扎,“谁说我醉了?楚文俊,算你狠!怕我泄露你 见不得光的隐私,居然叫手下碰我!我偏要说,看你能把我怎样,啊——” 形同打手的阿志奋力一扯,王嘉莹一个踉跄扑跪在地,手中端着的红酒竟不 偏不倚全数泼在林伊慕的身上。 粉白的礼服顿时染上污浊的颜色。 这下更引得观众伸颈眺望了,人人都在猜想受了委屈的林伊慕会是怎样的反 应,总该像一些受了委屈的正妻那样,泪流满脸,拉着自己男人的衣袖嗲声埋怨 或拍案大怒。 但他们全猜错了,林家三小姐看了看襟前污浊的一大片,竟然微微傻笑,然 后朝围得她无路可走的观众们点点头,礼貌地说:“对不起,请让一下。”便往 洗手间走去,步态从容,声音中也听不出一丝哽咽,众人在惊叹之际,也找不到 缘由,只好把这种稀奇的态度视为豪门闺秀忍耐的礼仪。 洗手间里没人。 林伊慕关上门后,对着镜子吁了一口长气,终于可以摆脱大厅里那场闹剧了, 本与她无关,却偏偏把她拖下水,还要被人当猴般看待,真是气闷。 她擦了擦被染色的礼服,然而酒渍已深入布料褪不掉了。 她凝视着那片污渍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概 是这荒诞的生活吧,这一笑便再也止不住,肆意让声音回荡,直到她笑出眼泪。 这时门忽然开了,她的笑声也骤然停止,眼泪挂在颊边,她睁大了眼睛,因 为进来的是一个拖着扫把的清洁女工。 这女工看上去好奇异,戴着帽子和口罩,仿佛科学怪人,而且她的身材极高 大,就算是俄国女人也没有这么高大。 女工瞥了瞥林伊慕,低下头开始收拾垃圾桶,但她眼睛的余光仍盯着林伊慕。 终于洗手间被她打扫干净了,她一副依依不舍地样子打开门,离去前一双幽 深的眸子仍盯在林伊慕身上。 “等等!”她冲过去,迅速锁上门,“你……” 两人对峙着,就像下了一场雨那么久。 “昊天——”她猛然跳起来,一把拉下清洁女工的帽子,连同她的口罩也一 并除去,“昊天,我就知道是你!”她嚷起来。 清洁服褪下,玄色的衣服就在眼前,狄昊天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无语。 “你来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她顿时变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兴奋 地手舞足蹈,“不要对我说你是刚好路过喔!” 他仍然没有回答。 “喂,是不是想我想到快不行了?那——我让你抱抱!” 张开双臂,期待回应。 见他毫无反应,她尴尬地低下头,“唔……如果你不想,拉拉手也可以。”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没有拉她的手,也没有抱她,却骤然将她压至墙 壁堵吻她的嘴! 分离的痛苦,长达两个多月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 林伊慕心中涨满喜悦,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忘情、甜蜜的回应,指尖不 知不觉插入他的发间,让这感觉刻骨铭心。 呵,她的昊天,她的……爱人! 险些要窒息的时候,狄昊天才放开她,颤抖的双唇吻着她凝在颊边的泪,语 气中似乎含着深邃的心痛,“你哭了。” “流了两滴眼泪,不算哭。”况且见到他的喜悦冲散了方才的不快。 “我都看见了,在大厅里……”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睑,眼神像一簇幽蓝 的火。 “吻我,吻我,昊天……不要说了,我要你吻我……”欲火烧燃了她的心, 指腹的爱抚让她更加渴望拥抱。 他微微一怔,迅速地俯下身来,更深切地吻她。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 粗糙的大掌抵不住激情的诱惑,探索着她的肌肤,礼服的拉链缓缓被拉下, 褪到她的腰间,他炽热的脸埋在她的胸前…… 林伊慕瘫靠在墙上,微微娇喘,享受这刻骨的一刻。 然而快乐总是很短暂的—— “慕——”门外砰然响起敲击声,“你在里边吗?慕!” 是楚文俊! 狄昊天停止吻吮,拉了衣衫,快速替她整装。 “昊天,不要,”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丝毫不愿退 让,“不要走……求你!吻我,继续吻我……” “我得走了。”狄昊天拥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深吸一口发香,然后 离开她的身子,开启一扇窗坠入黑夜。 “昊天……” 林伊慕想抓住他,但只能抓到空气,她想大声唤住他,但只能把呼喊闷在心 里。 他就这样又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吗? “慕!慕!”门外的楚文俊急切地敲打着门板,仿佛窥见了什么。 林伊慕失落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半晌才把门拉开。 “出了什么事?这么久才开门!”楚文俊闭起灰眸,打量未婚妻。 门外除了他还有别人,皆衣冠楚楚,似乎是他的下属,还有保安,看来她没 有猜错,这个精明的男人的确窥见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未婚夫的身后,并不回答。 “呃……慕,有点事,可不可以跟你单独谈一下?”确定洗手间内空空如也 后,楚文俊努力掩饰脸上明显的失望,依然和颜悦色地说。 点点头,跟随他走上酒店顶层的休息室,她知道反对是没有用的,他的坚持 和他的手下会让她服从。 坐到宽大的沙发上,饮一口冰水,林伊慕等着他开口。 楚文俊踱着步子,从地毯这端踱到那端,仿佛在思索该如何开口,最后他一 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幽幽地望着她,“慕,我都知道了。” “如果你想退婚,我没意见。”她并不打算用“你知道了什么”一类问句装 傻,比起打哑谜,她更喜欢说亮话。 “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想过要退婚。”楚文俊非常诚挚地望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其实应该说,是帮整个社会一个忙。” “原来我这么有用。”林伊慕一笑。 “慕,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灰眼盯着她,“你也知道,狄昊天是个危险 人物,他的冰毒每年害死成千上万的人,现在能帮助警方的也只有你了。” “要我去逮捕他归案?可惜我没练过枪法!”她仍笑。 “好吧,我照实说,”楚文俊面对她的不正经,只得实话实说,不再耍漂亮 客气的花招,“我们想请你潜伏到狄昊天身边,收集一些关于他贩毒的证据,例 如他的冰毒制造基地在哪里,跟他交易的毒枭到底有哪些人等等。” “我没有接受过间谍训练。”她依然玩世不恭地耸耸肩。 “不是要你收集很详细的机密资料,只要你待在他身边,把你平时看到的人、 听到的话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的人自然会从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资讯中找出宝 贵的情报。” 林伊慕不再笑了,凑近看着楚文俊的深瞳,理了理他先前被扯歪的领带, “文俊,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真的这么大方,舍得让自己的未婚妻去跟着别的 男人?很有自我牺牲精神嘛。”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社会。”楚文俊竟没有汗颜。 “你不怕……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一去不复返,从此跟定狄昊天, 你怎么办?” “你不会的。”楚文俊自信满满。 “喔?为什么?”她倒觉得诧异。 “因为如果你要跟着他早就跟了,上次他胁持你,最后你还不是回来了吗? 可见你还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活。” 林伊慕一愣,他倒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而且,”楚文俊继续说,“如果你真跟了他,那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 我能做的,只有劝你尽量跟警方配合。” “我这个未婚妻对你而言就这么不重要?”宁可让她跟着别的男人,也要利 用她替自己获得升官发达的情报! “唔,慕,为什么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呢?如果你不是重要的人,我也不会 开口求你了,对不对?” 是啊,他的确很重视她,因为自己能够帮他获得光明耀眼的未来。 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吗?是她要携手至白头的人吗? 就是这样一个在外面暗自招惹女人,牺牲未婚妻替自己的未来铺路,并且在 做了这一切之后仍然理直气壮,用社会公益当借口掩饰自己的男人! 罢了,不如趁此机会离开这里吧!离开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她本来跟他们 就不是一路的人。 “好,我答应。”林伊慕点头。 “你答应了?”楚文俊惊喜得立刻握住未婚妻的手,表示柔情。 “不过,我爸和大妈那里,你要替我去跟他们说。”正好,省了她的告别仪 式。 “一定,一定,我会劝服伯父和伯母的,你放心好了。”楚文俊拍着她的背, 几乎要把她搂到怀里。 她推开他,淡淡地说:“晚了,送我回去吧。” 就这样,达成了协议,本来应该在酒店蜜月套房里过夜的准新人,却各自回 了家。 回到家后,林伊慕对着卧室的窗口独自发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无意 中,楚文俊倒帮了她一个大忙。 这次离开后,她不打算再回来,跟着昊天,哪怕将来有一日万箭穿心,也是 甘愿的,她什么也不会带走,除了昊天送她的那一盒枫叶。 叶子已干,制成书签夹在册子里。 唯一遗憾的是……她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了。 “妈妈,”林伊慕抚着枫叶旁母亲的照片,默默道:“对不起了。” 母亲的音容笑貌,透过昏黄的照片向她投射过来,照片中,那个苦命的美人 静静地坐着,露出清心寡欲的笑。 清心寡欲?伊慕这才发现那笑容竟是清心寡欲的。 这一发现使她迷惑了—— 还记得母亲生前并没有显露出太大的野心,即使是最得宠的时候,她也没向 父亲要求过太多的东西,所以一朝失宠,才会落到赤贫的下场,后来她宁可去当 车衣女工,也不愿意上门求得林浩宇的帮助。 这样的女人,在临终前竟交代女儿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出人头地,岂不是很矛 盾? “啊——”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突然闪进了林伊慕的脑海,让她睁大眼睛。 难道……难道母亲并不是真的要她被困在这种环境中虚伪地求生存,她只是 为了让女儿暂时回到父亲身边,受到更良好的教育,得到更多生活的机会而已? 母亲知道她一向憎恨自己的父亲,若不这样交代,她怎么可能愿意回林家? 所以母亲施了计,生平唯一的谎言是对女儿说的,这谎言只是为了她好。 真是这样吗? 林伊慕不敢确实,但只有这样想才合情合理。 但愿吧…… 她怀着美梦闭上眼睛,明天,她要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枫旋街的枫叶,红得正是时候吧? 终于可以亲眼目睹。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