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起疑 胡未灭, 鬓先秋, 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诉衷情·陆游 他焦急的抱她上床,看到夜隐右脚的脚踝肿得象一团发面。 “怎么会这样?”他看起来比她还着急! “呼呼!不痛喔!呼!呼!”他俯近她的脚踝,鼓起腮帮子用力呼出大口大 口的气,并伸出手指试控地累累点了她的伤处一下,眼底写满了浓浓的心疼。 他那发自内心在乎的神情令她浑身为之一震。 “柜子右边第二格,数来第三只白色瓷瓶。”她突然下达指令。 “什么?哦!我知道了。”他一怔,接着马上会意地跳到柜子前面,欣喜若 狂的抓起瓷瓶,返回床边。 夜隐接过瓷瓶,打开瓶塞嗅了一下,再塞回他的手掌中。“帮我涂药。” “啥?”他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帮我涂药!”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那口吻竟带有些许的傲慢,象极了一 个正在对爹娘撒娇的稚儿。 “好。”他立即倒出一些糊状清凉药草在掌心上,并小心地覆盖上她的脚踝。 他一层一层,仔细均匀的为她涂抹药草,似乎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她。 “乖乖,马上就不痛了喔!”每涂完一次药,他便会“呼”一遍,他的神情 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件重大责任似的。 “好了。”最后,他以干净的布条,小心又轻柔地层层裹起她的脚踝,还很 漂亮地打了一个结。 “谢谢。”她这致谢的话语,说得很干涩、很迟疑,却也非常真诚。 ‘不客气。“他扬起满意的笑,仰起脸,对上她盈盈的黑眼。 慢慢的、慢慢的,他们两人的脸距离仅剩下一咪咪,两张唇瓣悄悄的贴上 一种柔润温暖的触感让两颗心同时发狂! 这就是吻吗?夜隐几乎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震撼夺走了心魂,她下意识的抬起 双臂软软的勾住他的颈项,整具身躯融化在他的怀中。 “叽!”有人啊!不是,是有‘狸’在杀风景啦! 他分神的朝那只小狸瞪了一眼,以眼神表现出‘滚开’的含义。 “叽!”小狸倨傲地反驳,还挺不屑地翘起尾椎向他炫耀。 “唔”他的嘴巴继续与她热烈的拥吻在一起,手却微微曲指地弹,倏地,小 狸便被扫开了。 “叽叽叽!”失败为成功之母,小狸奋力的再度爬回床上。 不过,这回它粉聪明地闪到女主人腋下,深怕待会儿又落得被‘驱逐出境’ 的下场。 “够了”夜隐终于强迫自己离开了他那张男性的唇瓣,胸脯则因要调匀气息, 而一上一下的起伏。 一点都不够啦!他不满地在心中抱怨,并将身子往前凑,想再把嘴巴黏回去。 “够了!”她的纤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此时已恢复‘正常’的夜隐似乎又变 回原先冷漠样子了。 “呼呼”他咬牙,硬生生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手臂将她锁得紧紧的, 就象在捕捉一只随时会振翅离去的小鸟儿一样。 要命! 这个女大夫到底知不知道,男人没几个是禁得起这样‘中断’的,那可是会 令男人‘生不如死’耶! “叽叽叽叽!”小狸似乎颇通灵性的捧腹大笑。 但它笑得愈高兴,他的脸色愈难看! “小夜夜。”他忽然转达头亲昵地唤着她的名。 “不要叫我‘小夜夜’。”夜隐用听的就感到头皮发麻,‘小夜夜’这种称 呼会令她立刻联想到她那个痞子二师兄耶! “小姑娘。”他立即从善如流的改口。 “不要叫我”这回她连抗议也来不及,整张樱桃小口又被他封住,只能任他 索取她口中的甜液,翻搅她体内的激情。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长气,口中沙哑的呢喃道:“啊!我的小姑娘、小姑娘, 我的” 夜隐细细的喘息吹拂过他胸前的衣襟,那是一种对男人最微妙的折磨。 唉!管她无心还是有意?他颇为无奈地看了她肿胀的脚一眼,心忖,她有伤 在身,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休息吧!”他仔细地替她盖上被子。 她则顺从的合上眼,接受他的照顾,似乎是一件粉自然、粉天经地义的事。 “叽叽。”小狸摇摇毛绒绒的大尾巴,溜到她的胸前,准备陪女主人‘同床 共枕’了。 哼!它想都别想。 他威胁地睨起双眼,两只手指揪起它的一只耳朵。 “叽叽叽”小狸恼火的大声抗议。 但他严肃地将手指点在唇上示意它禁声,并看了一下渐渐入眠的夜隐。 “叽!”小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音量压低,乖乖地被他拾出房间,扔在桌上。 “好了,小子,咱们现在来把话说清楚。”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 情敌’。 “她是你的主子没错,可是,她却是我的老婆你敢笑?!反正,以后她就是 了,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他的双手改交叉在胸前,一副信心十足 的模样。 “叽”小狸的笑声霎时停止,取而代之是神情警戒起来的模样。 “怎么样?不服气啊?哦?你打算怎么和我比?”他威胁十足的弯下身,鼻 尖凑到它的面前,“你陪她已经有多久了?一个月、一年、十年?不管多久那都 已经够了,以后将是由我永远的陪在她身边,你休想和我争。” “叽!”小狸火大得想跳起来咬他一口,却被他头一偏闪过,还顺势扯住它 的尾巴,害它头下脚步上的倒悬在半空中。 “叽叽叽叽!”小狸这下子可是吓得‘花容失色’。 “你知道吗?”他的眼光忽地变得粉不怀好意,“由于小姑娘受伤需要休养, 所以今天不!就连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得由我掌厨。” “叽?”那又怎样?小狸不爽的看着他,不性这个人类的眼神怎么愈来愈恐 怖? “我需要煮一点亲鲜的料理给她补身体。”他的双眼笑得弯弯的。 “煎、煮、炒、炸、炖你觉得呢?哪一种‘做’法你比较喜欢?”他边说边 擒着它走向厨灶。 “吃吧!”他笑咪咪地将托盘捧向前,托盘上盛的是一碗香味浓稠的炖肉汤。 “叽!”卧在被褥上的小狸一瞧,没等女主人开始动,就已经吓得晕倒了。 “谢谢。”她接过托盘,百思不解的看着她那平日神气活现的宠物,不知它 是怎么了? “别理它。”他若无其事的拉回她的注意力,“快吃。” 夜隐拿起汤匙舀了一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他热切地追问,一脸‘赶快来赞美我’的猴急样。 夜隐不怎么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但她的心中其实不爽极了,这家伙竟然这么会做菜,硬是把身为女人的她狠 狠的比了下去。 而且不仅是烹饪,就连打扫、洗衣、针线等,他都样样通,动作是既俐落又 好得没话说。 她才眨个眼,他便把桌椅抹好;她才欠个身,他已经把地扫得一尘不染;她 才咳个嗽,他便将一盅热腾腾的补品送上来。 她夜隐有何德何能?居然拣到一个如此好用的‘男婢’?将她侍候得舒舒服 服的象个王妃! 但,王妃这个名词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的眼神便黯了下来,对食物也失去了 胃口。 “吃饱了吗?”他立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没吃几口,这样是不行 的喔!”他顺手拿起汤匙,开始喂她。 “你就是长得太瘦了,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想你一定是连三餐都没有 好好吃吧?放心,以后有我在,包准把你养得胖嘟嘟的,免得将来风一吹就跑了, 到时,我上啊去找我的小姑娘?” 夜隐神情幽幽的睇了他一眼。“为什么?” 举在半空的汤匙顿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眼中的迷雾变得又深又浓,又森又冷。“你 是谁?” 他的笑容维持不变,“我是‘阿任’呀!小姑娘。” “你有话直说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企图?”他将这两个字反覆念道,觉得粉困惑。“你觉得呢?小姑娘,我 应该对你有什么‘企图’?” “你”她蘑菇了老半天,最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我不知道!” “哦”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不知道。” 她恼差成怒的道:“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得不让人起疑,你不能怪我有这种想 法。” 言下之意,反正不论发生任何事,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觉蹙起浓眉,清清喉咙道:“莫非你认为谁对你好,就是谁对你有企图 吗?” 他话还没说完,夜隐脸色便一阵青一阵白,一下子掀起棉被,蒙头盖住自己。 “小姑娘?”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试着拉开棉被,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番话 会这样闷死她。 “走开!”自棉被里头传出的闷声在下逐客令了。 “可以,但是我要先看看你没事才行。”他继续扯着被子。 “走开!”倏然间,一只木制药杓子从他身后的桌子上腾空飞起,笔直的朝 他撞过来。 “哎哟!”没有分神注意到其他事物,他一直到杓忆撞上民脑袋,慢了三拍 后才开始叫痛。 “什么?是什么东西?是你在偷打我吗?小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你 下手轻一点咩!”一时没想到太多,他揉着微微发疼的脑袋直觉地大叫。 咦?不对,她不是在被子里吗? 马上醒悟到这一点,他锐利的眼神朝四周一扫,想看看偷袭他的家伙藏在哪 里? “你不怕吗?”夜隐突然坐起身,冒出这句话。 “怕什么?”他仍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秒怎么认真的回应。 夜隐冷冷的一笑,左手轻轻一抬。 一束束药草已腾空而起。 他张大嘴巴,终于知道‘元凶’是谁了。 她的右手徐徐的一比,一卷卷书凹仿佛自有生命似的,凌厉地朝他扑过来! 他在震惊过度之下,嘴巴自动的合了起来,随即再张得比原先更大。 这这这现在这是什么情形啊?! 转达瞬间,屋内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物品全数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的支架 或着力点! 而最诡谲的是,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自然’耶! 他望了望夜隐,又伸手比了比空中的物品。 一丝冷笑浮现在夜隐的眼中,之后她垂下头,那些东西又全部落回原位。 “怕了吧?”她又不是没瞧见他突变的脸色。 “你真希望我会怕你吗?”他呆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反问道。 “我”她的口气一窒。 他的这句话倒考倒了夜隐,难道她真希望他怕她吗?这样参她又有什么好处? “你是想吓跑我吗?我这个人真就那么坏,坏到让你嫌弃,坏到让你不愿意 与我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不!相反的,他非常好相处,好相处到她竟然不想让他离开! 他背过身,肩膀开始一抖一抖的。 “既然如此我我想,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没关系,就算现在雪未融、 天尚冷、百花尚未齐放、百鸟尚未争鸣但是我我走就是了”他果真起身作势欲走, 脚步沉甸甸的住往前迈进。 “站住!” 在她未下命令前,他已经很自动自发的停下了脚步。 “谁准许你走?”夜隐以为自己被倔强包装得很好,谁知她的心不定期是无 比的脆弱。“留下来。” “留下来?”他假装不知情的转过身,用手指掏掏耳朵,“你刚刚说什么来 着?” “留下来。” “再大声一点?”他以五指成扇,在耳边装成招风耳。 “留下来!”她几近失控地低喊:“没错!我就是要你留下来” 话尚未说完,夜隐便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他吧息,那是一记很轻很轻的叹息。 “你哭了?” 夜隐猛地摇头。 她的双眼自许久许久以前,便成为一口枯井。 她张嘴想告诉他,她早就忘了怎么‘哭’但是,喉咙为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 呢? “你哭了。”他又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 他修长的指尖控向她的眼下,再送至她的眼前,上头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儿。 那是她的泪水吗? 夜隐恍惚了,眼前的世界也似乎跟着迷蒙起来。 她没有遇见过象他这样的人,也没遇见过这般被人怜惜的场景,她觉得自己 似乎在瞬间变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你不怕我吗?”她喃喃自语道:“你该怕的!怕我是个妖怪,怕我会是被 什么附身,怕我怕得立刻撒腿就跑,怕我会对你不利,怕我会伤人,怕” 他不想再听她的自怨自艾,于是,他吻上了她的柔唇。 他的吻重重的、浓浓的、缓缓直到她的脑海中容不下任何事物,才就成缠绵 不舍的轻啄。 “我觉得”他气息仍不稳的抵着她的额,低低的笑了起来,“你才应该要怕 我才对,小姑娘。” “呃?”她为什么要怕他?莫非他也有相同的‘能力’? “只要是我看上眼的,”他吻吻她的额心,眼中绽出一丝势在必得的精锐眸 光,“我绝不罢手!” 在初阳的照射下,脚伤初愈的夜隐被他抱着踏出屋外。 天色蔚蓝得让人我胸怀顿时开阔了起来。 “笑什么?”夜隐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凤眸累得沉甸甸的,那是她昨儿个彻 夜阅读医书的成果。 “啧!无精打采的小姑娘。”他垂首,满含宠溺地在她业务员上烙上一吻。 “你昨夜一定又在翻那些花花草草的书啦!对不对?” 夜隐眉一挑,语气充满警告的意味,“那些都是我师父写得珍贵书籍。”外 头求都求不到哩!所以,就算是他,也不准侮辱她师父的书。 “你师父啊?”糟了个糕,那只杀风景的小狸又跑出来当‘蜡烛’。 他歪眉斜眼的给了它一记警告的眼神,又随意问道:“你师父是谁呀,小姑 娘?” “笑笑儿”夜隐考虑了一会儿后决定道出真相,她双眼紧盯着他看,想知道 他会有什么反应? “笑笑儿?”他挺有趣地一挑眉,脚跟踅了个方向朝小屋走去。“这名字挺 有意思的呢!天下之大,居然还会有人姓‘笑’啊?” “嗯!”夜隐仔细的注视了他一阵子,发现他只是表现出一般人乍听到奇怪 名讳的玩味,完全没有一比特别的诧色。 难道自己之前的臆测是错的,他不是江湖中人吗? “走罗!早膳时间到了。” 原来,她的小姑娘竟师承‘绝医’笑笑儿? 这的确令他感到相当意外,没想到这位江湖前辈会有夜隐这名徒儿。 啊!他想起来了,烈日、风云、蓝涛、夜隐,江湖中盛传的四号排名人物。 只不过,他当初真没将小姑娘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医’笑笑儿之徒 联想在一块儿。 而且,也没有人会想到夜隐居然是名女子,更甚的是,她居然住在这种人迹 罕至之处吧? 他俩同住了个把月,他希望自己的存在或许能让她改变些什么,他希望她的 冷容冷情、冷心冷性能柔软些,他只盼自己能这样永远温暖地拥着她。 即使他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 --------------- 寻爱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