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但是毛所长仍不失为一个好人,他觉得伍湖生这样犟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 有,而且他也觉得如果不是伍湖生及时救出董裁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于是他打 电话给伍湖生的前妻,希望她能说通这个怪人。 前妻说,伍湖生,我觉得你是糊涂,你这是较的什么劲儿?是这儿的饭好吃? 还是你睡在厕所旁边的味儿好闻?你不先离开这儿难道你傻了吗?你好不容易碰上 一个屋倒房塌抢救管教的好机会,现在人家毛所长变着法儿地要帮你,你却不上道, 说一大堆没用的废话,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伍湖生说,我没有干的事我为什么要认?前妻说,你认了又怎么样?不认就出 不去,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天气马上就热了,你 知道咱们南方热起来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强奸犯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就得了吗? 你什么意思?说这种话表示你也不相信我不是强奸犯,咱俩过了那么久,孩子 都那么大了,就连你都不信我,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不叫这些公安佬还我清白我找 谁去?伍湖生非常气愤地说。 前妻说,伍湖生,咱俩心平气和地说,你跟人家公安佬讨清白讨得着吗?人家 也没有叫你跟小姑娘打得火热,闹出这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事,请律师咱们是请不起 的,上回你让我务必找到一个叫程藐金的女孩,我去了你说的那个音像制品商店, 她早不在那里了,问她去哪儿了,人家就是不肯说,我买了莫扎特、海顿两套正版 碟,最贵的黑色碟片那种,人家还是说真的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这下好了,你 自己能出去了,那你自己就可以找到她,跟她算账! 伍湖生说,你以为我不想找她算账?我每晚做梦都是在阴曹地府里追人!可我 怎么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她,她干了这种事,就知道自己活不安生,可以嫁人出国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找到了她,但她抵死不肯翻案,我现在自己又认下了账,我还 到哪儿说理去? 前妻说,那你想怎么办? 伍湖生说,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钱都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钱是能变戏法变出来的吗? 你这个新提包多少钱?你当我是傻子吗?! 伍湖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你是生病要开刀,我什么家底都能拿出来, 儿子我也不送到外头去读书了!问题是你现在能出去你不出去,非要呆在看守所里 胡搅蛮缠,还要逼我把血汗钱拿出来陪你玩,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前妻说完 这些话,挂着一张长脸扭头走了。 窗外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喂,说点什么吧……怪闷的。”不知什么时候贪污犯走到他的身边,他说, “你老是被叫出去,一谈就谈半天,他们跟你讲什么?讲耶稣啊?” 伍湖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关你屁事。 “他们跟你讲耶稣,你就讲《窦娥冤》啊……”贪污犯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有 那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你看我这个人多大度,照理说你把我砸成脑震荡,我应该 不理你才对……毕竟有两个漏网的呀,你怎么就知道我跑不掉?我告诉你吧,我外 面有钱,有钱什么搞不掂?可你看看我,并不跟你计较,潇洒得很……” 伍湖生又看了贪污犯一眼,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