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色迷蒙,夜凉如水。 蒙面的黑衣人似影般悄然地来到凌风楼。 阒暗的房内,一双如豹锐利的眼盯着房门。 展尔风等了好几日,还特地将李平派出王府,为的就是等她来。而她来了, 他的心也因她的出现逐渐麻痹,这下,他可以彻底忘了那个背叛、欺骗他的女人, 重新寻回自己了吧。 门轻轻地被开启,黑衣人悄悄窜进,当火光不期然地大放,来者不禁大骇, 反射性地转头就想走,却被一道逼近的掌风追得不得不转身举剑迎击。 展尔风和黑衣人交手几招后,赫然发现这人的剑招与前次一样,并不是无乐。 些微的失望和更多的欣喜同时在他心中扬起。 不是她!那表示什么? 前几日她受了他的一掌,是伤势尚未痊愈,还是她任务失败,已经…… 就这么一闪神,黑衣人的剑划破他的衣袖,留下浅浅的伤痕。 展尔风漠然地看着伤口,冷淡地问:“你是落鹰殿的杀手?她呢?为什么不 是她来?” 黑衣人没有回答,手中剑凌厉地攻向展尔风。 展尔风回身闪过剑招,不耐烦地追问:“她呢?你们是杀了她吗?” 黑衣人恍若未闻,剑招愈使愈快,愈来愈狠。 展尔风为得知无乐下落,只有以守势闪避对方的攻势,厉声道:“说!她呢?” 不论他怎么问,黑衣人就是没有反应。 心乱了,他的心为了无乐乱了! “你不肯说,我就让你说!”展尔风戾气乍现,自腰间拔出软剑,反守为攻, 不消片刻,他变化多端、如波涛汹涌的剑招,攻得黑衣人措手不及,窘状立现。 一个回旋踢,展尔风踢掉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他用力捉住黑衣人的右手,瞠 目咬牙地问:“她人呢?” 黑衣人仍是不吭一声。 展尔风眉间杀意隐现,手一使劲,折断了那人的右手。 黑衣人痛楚地低喊一声。 “她人呢?你再不回答,我就杀了你。” 黑衣人冷冷地瞪着他,压低嗓子道:“她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像回声般不断地轰着他的脑子。 她死了?! 展尔风呆然地站在原地,丝毫不见黑衣人眸中闪过狠毒得意的神情。 黑衣人自左手衣袖中滑出一柄匕首,趁他失神之际,用力刺进他的胸腹之间。 撕裂的痛楚将他自恍惚中拉回现实,他直觉反应地向黑衣人挥剑,但黑衣人 早已往后一跃,扬声大笑。 “哈哈哈!你和你老子一个样,全是痴情种!为女人而死,你该觉得高兴了!” “你……你到底是谁?”展尔风用剑拄地,撑着身子问。 “想知道我是谁?就请阎王告诉你吧!”黑衣人高亢地叫,伸手捡起被踢掉 的剑,一步步走向摇摇欲坠的展尔风。 就在他的剑指向展尔风,只待往下一刺就能送他魂归西天时,房门突然被撞 开,王爷带着侍卫冲进来,怒斥道:“住手!” 黑衣人一震,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瞪着王爷。“好大的胆子,你 竟敢夜人王府行刺!”王爷看见儿子受伤,心里怒极。 黑衣人冷冷地一哼,没有回话。 “来人,把这个刺客捉下,若他敢反杭,格杀勿论!”王爷吼着下令。 瞬时,侍卫全涌了上去,但黑衣人打退几人,然后敏捷地朝王爷攻来,王爷 哼笑一声,蓄势待发的等他攻过来,孰料这招只是佯攻,只见他身形一转,乘机 窜出门外。 “快追!我要见人,死活无论。”王爷怒道。 门外,黑衣人狂笑的声音传来,“我的匕首淬有剧毒,就算他没有因为伤重 而死,也会被剧毒腐蚀而亡。” 王爷一听匕首有毒,连忙追出去,但黑衣人早已不知踪影。 “快追!务必把人给我捉来!不准伤他,我要活口!”王爷又急又怒的再度 下令,众侍卫迅速朝黑衣人的声音来处追了过去。 王爷转身走回房间,已经有佣人把展尔风扶上床。 “快请大夫!” 他看着儿子的伤口流着乌黑的血时,整个人全呆住了。 展尔风虽然虚弱,但神智还算清楚。他早已光将伤口周围的穴道封闭,阻止 毒性蔓延及流血过多。 “尔风,你怎么样?还……还好吧!”王爷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紧张的 问。 “我还好,这毒并没有想象中强。”展尔风尽管脸色苍白,但神情依然平铮。 “那就好,你再忍一下,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展尔风撇撇嘴,合上眼不再说话。 何大夫匆匆忙忙地被人请到王府,心头早就惴惴不安,一看到伤者是展尔风 时更是诧异。 “何大夫,尔风的伤怎么样了?”王爷在他诊视完毕之后连忙问。 “启禀王爷,展少爷的刀伤伤及内脏,情况很危险。而且刀上淬毒,即使不 是什么难解的毒,却使得这个伤势更加严重。”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救?” “这……现在我只能先解毒、止血……总之,我会尽力抢救少爷的。”何大 夫无奈地说。 “拜托你了,何大夫,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我知道了,王爷请放心,我会尽力而为。”说完,何大夫从药箱中拿出解 毒丸让展尔风吃下,接着就为他清理、包扎伤口。 “对了,我记得先前无乐姑娘也曾中毒过,后来有位大夫治好她,王爷何不 找那位大夫来为少爷解毒呢?我相信由他解毒,我就可以专心针对刀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爷生气的打断他的话。“今天尔风会变成这样全是那个 女人害的,她是个杀手,今天杀伤尔风的八成也是她。” 何大夫一怔,被王爷的话搞得一头露水。 “王爷指的是那位无乐姑娘?” “除了她还会有谁。”提起她,王爷仍是愤恨不平。 “怎么会呢?她和展少爷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变成杀手杀害展少爷呢?”何 大夫不解的皱起眉。 “哼!她根本就是故意受伤接近尔风,为的就是杀他。偏偏尔风被那个天真 面孔,蛇蝎心肠的女人迷惑,惹祸上身。”王爷恨恨地咒骂着无乐,恨不得杀了 她为儿子报仇。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但何大夫也知道不该再问,这种王公 贵族,烦恼自是比寻常百姓家来得多。 “我会尽力挽救展少爷的性命。”此刻,只有这句话能稍稍安抚王爷的怒气 吧。 ☆ ☆ ☆ 无情手持火把走入地牢,照得阴暗的地牢霎时大放光明。然而森冷的寒风自 四面八方吹了进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不是因为寒冷而颤抖,而是因为对这个地牢的恐惧。 这个地牢是她们师姊妹从小到大的梦魇,小时候犯错就会被关在这伸手不见 五指的地方,捱饿受冻只是其次,最怕的是那无声无息的空寂,与脑中不断浮现 的狰狞怪物。凄厉的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好似在告诉她,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即使她长大了,但小时候深烙在心中的恐惧感,却没有一日消减过。所以她 很担心无乐的情况,深怕无乐也同她一般,对地牢有着深刻的不好印象。 她走近牢房,只看见无乐蜷曲着身子坐在角落,“双眼空洞的直视前方。 “无乐。”无情低唤她的名字。 无乐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我今天是来放你走的。”无情边说边瞥向地牢门 口。 无乐仍是没有看她,但目光明显的有了焦点。 “其实今天我会来,也是思考再三。我不想你再恨我,所以我想了想,这是 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利自以为是的为你更改。” “我没有恨你。”无乐转头看她,慢慢地说。 无情看着她笑,像是得到救赎。 “其实放你走,你的未来才真是不可知。你真的要走吗?”无情明知答案, 却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 无乐恢复生气地淡笑,“未来或许不可知,但是我有勇气陪伴我。” “即使面对展尔风的不谅解,师父的勃然怒气,无柔、无艳的失望?” “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悔我心。”无乐平静地说。无情凝视了她半 晌,咬了咬唇,严肃地说:“好!那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先不要紧张。” 无乐一凛,心跳加快,“什么事?是有关尔风的事吗?他怎么了?” “他被人用淬着毒的匕首刺伤,伤势严重,情形不怎么乐观。” 无乐惊喘一声,瞪着无情急喘着。 “不是落鹰殿的人,相信我。师父还没有下令要杀他。” 无乐撑着墙站起来,几日来滴水未进,再加上内伤未愈,她的身子虚弱得根 本站不住,走了两步就不支倒地。 无情连忙扶着她,担忧地说:“你的身子也不好,想走到哪里去呢?我以为 你会尽全力疗伤的,怎知你……” “我进来时,已经心灰意冷,以为此生再也出不去,哪还在乎疗不疗伤呢。” 无乐无力地说。 “看你这样根本出不去。”无情着急地看着门边,“来,你先把这颗火龙丹 吃下去,我再帮你运功疗伤。” 无乐合作的吃下疗伤圣品,盘腿而坐,无情则在她身后坐下,双手平放在她 的背部,开始运气引导无乐的气息运行整个周身。 一炷香过后,无情收手起身,无乐的脸色明显地红润起来,只觉郁郁不散的 气舒解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无情挽着她,疾步往门边移动,“快走吧!如果被人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尔风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吗?” “我也不清楚,但传来的消息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地说。 “据说伤他的人是前一次刺杀过他的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他怎么可能伤得了尔风?”无乐低呼道。她见过两人过招, 黑衣人的剑术虽然不错,但还不至于会让展尔风身受重伤啊! “谁知道。两个高手对峙时,只要谁分心,谁就输了,很明显的,这次展尔 风犯下致命的错误。”无情没有丝毫同情地说。 分心?他会为什么分心呢? 就在谈话之际,无情带着地迅速穿过无人的庭院,来到后门。 “无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无情,谢谢你。”无乐紧握她的手,感动地说。“不用道谢,我 只是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会为他如此牺牲,但我不能否 认你对他的感情,真的让你成熟了,这让我有些羡慕。” “会的,总有一天,属于你的感情会出现的。” 无情淡淡一笑。就算出现,她也不见得有无乐的勇气去接受。 “不说了,你快走吧,保重。” “你也保重!”无乐抱紧她道。 “再见。” 无乐嫣然笑着,转身坚定地踏出落鹰殿。离开这里之后,她成为叛徒,却也 是个自由人。 ☆ ☆ ☆ 离开落鹰殿后,无乐先找家店填饱肚子,然后易容成老妪,在王府周边打探 展尔风的消息。 但得到的消息都不乐观,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动荡。 无乐找不到进王府的机会,本想夜探王府,但近来王府的戒备森严,只怕心 急会坏事,所以只有在王府对街,经常有王府内的人往来的客栈做事,只盼能就 近得到最新的情报。 “看来危险了!已经昏迷三天了,毒是解了,但刀伤深及内脏,人已经是一 只脚进棺材了。”一个客人看着王府,和同桌的朋友磕起牙。 “你在说谁啊?” “你不知道啊?我说的是王爷的义子展尔风啊!” “是他啊,我知道他,他怎么了?” “听说他被人用沾毒的匕首刺伤了,王爷急得不得了。” “那刺客捉到了吗?” “没有。不过王爷已经贴出告示,要悬赏捉拿一名落鹰殿的杀手,叫什么… …东……东方无乐!” 无乐一震,手上的杯盘险些摔了一地。 “东方无乐?是他杀的吗?” “王爷的告示是这么说的,而且更骇人听闻的是,听说这个杀手还是个女人。” “女人?哇!女人还拿刀子杀人啊!真是恐怖。还好我家那婆娘只会拿菜刀, 否则我还真怕。” “菜刀就够杀人啦,你啊,酒少喝些,小心哪天嫂子火了拿菜刀把你剁了。” “呸呸呸!你不要说这话吓唬我。” 接下来两人的闲扯无乐没有再听,她只是盯着王府的方向看,痛苦的想着展 尔风竟会以为伤他的是她。难道他真以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对他 一切的付出都只是虚伪的一场戏? 她颦着愁眉,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进王府,就在今夜。 ☆ ☆ ☆ 王爷手支着下颚,靠在桌边休息。这几日全是他亲自照料展尔风,然而他的 情况时好时坏,看得他都心惊胆战,不敢离开儿子片刻。而在一旁的则是回到王 府才发现主子受伤的李平,他自责得几乎想要自刎以谢罪,更加不愿离开。 展尔风粗哑地轻哼一声,细微得几不可闻。 他缓缓地睁开眼,轻轻地喘气都会牵动伤处,一道撕裂的痛苦让他闷哼一声, 痛得他拧紧眉,扭曲了脸。 这一声惊醒了王爷,他赶到展尔风床边,看见他睁开眼,高兴得老泪纵横; 李平更是笑得像是要飞上天。 “快!快传何大夫!” “是。”李平马上冲出房间,直奔何大夫的住处,在最短时间内将人请了回 来。 展尔风清醒的消息让王府上下振奋,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因为自从他受伤后, 整个王府死气沉沉,王爷时而躁怒,时而忧伤,看在下人的眼中,只能说展尔风 真是比王爷的亲生子还要受重视,所以如果他真死了,恐怕王府里要被搅得天翻 地覆了。至于只差一步就要见阎王的展尔风能从鬼门关前回来,真不能不说是命 大。 “我……昏睡多久了?”展尔风有气无力地问。 “足足四天了,久到我以为要失去你了。”王爷握紧儿子的手,激动地说。 展尔风扯扯嘴角,哑着嗓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王爷眼眶含泪地笑道。 “王爷,何大夫来了!”李平几乎是扛着面白如纸,气喘吁吁的何大夫进门。 “何大夫,快看看尔风,他是不是没事了?” 何大夫踏着不稳的步伐走近床边,伸手把了把展尔风的脉搏,再看看他的伤 口,终于展颜笑道:“恭喜王爷,展少爷只要静心休养就不会有事。” “太好了!太好了!”王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些日子多亏何大夫,否 则本王就会失去最宝贵的儿子。” “王爷过奖了,这全是少爷有坚强的意志力抵抗病魔,老朽只能在药石上尽 点心力。” “不管怎说,你都有功,本王一定会好好酬谢你。” “谢王爷!”何大夫拱拱手道谢。 王爷看着儿子,神情一整道:“尔风,你安心休养,其他事为父自会去做, 你不必担心。” “义父,你要做什么事?”展尔风看着他问。 “捉拿凶手。本王一定会揪出东方无乐为你报仇。” “无乐!”展尔风一听到她的名字,激动的撑起身子,却又痛得倒回床上。 “你在干什么?你不能乱动!不要担心那个女人,她敢伤你,我不会让她逃 掉的!”王爷皱紧眉扶住他道。 “伤我的人不是她。” “尔风,事到如今,你还在袒护她?”王爷不悦地瞪着他。“我不是在袒护 她,我说的都是实话。”展尔风捂着伤口道。 “你还说,如果不是她,谁能伤得了你?” “我是被黑衣人的话分了心,才会受伤。” “分心?他说了什么能让你分心?” 展尔风蹙紧眉不回答。 王爷见他不答,更加生气。 “是她对吧?黑衣人是说了东方无乐什么才会让你分心,对不对?” “这和她没有关系。”展尔风低哑地说。 王爷绷紧脸,父子俩倔强地互瞪。 王爷心中对无乐已有成见,展尔风愈说不是她,他就愈认定是她。 “你不说清楚,我就当是她,这种杀手留在世上只是祸害!”他固执地要对 付无乐。 “义父,你不能不明是非,杀伤我的人明明不是她,你追缉她有什么用!” 展尔风挣扎着起身,咬紧牙关低吼。 “李平,照顾好少爷,不许他下床。”王爷硬下心不理会儿子的抗议。 “是!” “义父——” “少爷,你不能下来!你的伤——”李平连忙将要爬下床的主子压回床上。 “李平!放开我!我要和义父说清楚!” “少爷,王爷对你受伤的事又惊又恐,他将全部的怒气都归咎到无乐姑娘身 上,你现在再怎么说都没用。” “那个人说她死了!死了!死人怎么杀我!”展尔风咆哮地捶床,心痛比肉 体上的伤口更让他喘不过气,他的心全碎了! 李平不安地看他发狂的样子,惊恐地按着他的身子,深怕他会扯动伤口。 “无乐姑娘不会死!少爷,你中了刺客的计了!”李平大声叫,想唤醒展尔 风的神智。 展尔风一震,蓦地安静下来,一双深邃的黑瞳盯着李平。“我中计了?” 李平肯定地点头,“是呀,那名刺客分明是想藉这种话让少爷分心,他才有 机可乘,不是吗?” 展尔风开始思考,回想当时情形。的确,他当时被黑衣人的一句话给震呆了, 这才会着了他的道。 “是吗?她没死吗?”紧缩的心脏忽地松懈了,他吁口气,安心地说道。 “少爷,你想想,如果她真是落鹰殿的人,那表示她的武功必有过人之处, 那个鬼罗刹不可能会轻易杀了她,所以她会没事的。”此刻,不论是谎话或是真 话,只要能安展尔风的心,他什么都会说。 “你说得对,她不会轻易死的……”展尔风轻声附和,一放松心情,他就又 觉得倦了,话才说完,人又再度被睡神勾走,陷入沉睡中。 “何大夫,我们少爷又昏过去了!”李平看他说着又不动,紧张地大喊。 何大夫走近一看,轻声阻止他的大叫。“展少爷不是昏过去,而是睡了,他 需要体力恢复,你不要吵醒他。” “这样啊!还好。”李平拍拍胸脯吁了口气。“何大夫,你先去休息吧,这 里有我就行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何大夫睁着渴睡的眼睛打着呵欠离开。 天色微熹,漫长的一夜又将过去。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