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尘安匆匆结束掉台北工作上的麻烦,即使不能即刻完成的部分,也做了万 全的交代,并嘱咐若随时有问题,不论任何时刻都可急电给他,然后就一路风尘 仆仆地再度赶到中部,“原车遣返”。 由于高速公路有些塞车,因此他到达中部的时间比预估的稍晚了些,当他赶 到元芯蓝驻唱的餐厅时,她的驻唱时刻已经结束。 将车随意丢在餐厅门口,海尘安冲进餐厅找人,心想她或许没那么快走,万 一她已经回家了,他就转往元家堵人!总之今晚他非得见到她,搞清楚她那几天 到底跑到哪去了。 他行色匆匆,走进餐厅时凑巧和在门边左右张望的桂姊擦撞而过,桂姊扶著 身边的桌子稳住身子,这才瞧清楚是哪个青仔丛。 “海先生?芯蓝已经离开了喔。”喔喔喔,真不凑巧,人前脚才刚被卫宵桦 带走,后脚海尘安就出现找人了?真是阴错阳差。 “她走多久了?”该死,又错过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三、五分钟。”眼见海尘安拔开腿准备往外冲,桂姊连忙拉住他。“等等!” “什么事?”海尘安焦躁地回头瞪桂姊一眼。 “她不是一个人离开……”桂姊开口后又觉得不妥,担心会不会是自己多虑 了?可是她老觉得芯蓝离开的时候不太对劲,摇晃得厉害,还得仰仗卫宵桦的扶 持才走得开。 海尘安的眉蹙了起来。“跟谁?” “卫先生,卫宵桦。”一见海尘安急匆匆地拉开车门,桂姊又喊住他。“等 等!” “又有什么事?”吼~~不会一次把话说完喔?急死人了!海尘安已经快抓 狂了。 “她走的时候不太对劲,好像醉得厉害,没办法自己走路。”桂姊越想越不 对,担忧地抚著脸颊。“卫先生是说要送她回家,但我不太确定,你还是快点赶 上去才好。” 现在社会上的坏人太多,况且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凡事还是提防著 点好。 海尘安的眼皮莫名地跳了下,他心口一紧,大声追问:“你说什么?那该死 的女人喝了酒?!” “呃……我看你还是先去追卫先生的车吧!他开的车是宝蓝色……” 问清楚卫宵桦的车型和颜色,海尘安匆匆跳上车,就著桂姊指引的方向,用 力踩下油门急起直追。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他看到了目标物,就在距离他约莫一百公尺处右转, 他心里打了个突,关掉远光灯,不动声色地尾随那辆宝蓝色轿车。 这条路并不是往元家的方向,夸张的还是反方向,卫宵桦那家伙到底想把芯 蓝带到哪去? 车子越开越偏僻,他握著方向盘的手也越握越紧。 该死!那家伙显然不安好心! 刹那间,他灵光一闪,单手拨了通电话给桂姊,要她帮忙先将卫宵桦和元芯 蓝方才用过的酒瓶和杯子先留下,等候他通知再行清理,然后继续紧跟著车子, 直到卫宵桦将车停进一间汽车旅馆,他也随之停了进去。 汽车旅馆的设计是这样的,通常上下两层为同一间,上层是休憩的房间,下 层则是停车位,一将铁门拉下,等于对外隔绝,安全且隐密。 海尘安迅速找个离卫宵桦最近的停车位将车停进去,一停好车就立刻冲出车 门,便见卫宵桦正欲将铁卷门拉下。 他趁著铁门半掩之际钻进去,当场让正杵在轿车门边的卫宵桦满脸错愕。 看见卫宵桦原先的动作像是要把元芯蓝拉出车外,他忍不住气愤的上前就是 凶狠一拳,击中卫宵桦的下颚。 “你、你别乱来,我可以告你伤害!”卫宵桦恶人先告状,抚著肿疼的下巴 喊道。 “去啊!你去告啊!”海尘安可不吃他那一套,凶狠的眸释出嗜血的光芒。 “不过我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等著吃官司吧你!” 卫宵桦心虚的退了一大步。“你……我又没做什么,哪会吃上官司?” “最好是没有。”海尘安朝卫宵桦跨一大步,卫宵桦便惊恐的再退一步,直 到他取代了卫宵桦先前的位置。“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别以为只有你 懂那种下三滥的招数!” 见海尘安将已然昏睡的元芯蓝抱出车外,卫宵桦心有不甘地喊道:“你要把 Sinny 带到哪去?” “你也只配叫她‘Sinny ’。”海尘安不屑地踢上车门,发狠的多踹两脚。 “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不然我教你吃不完兜著走!开门!” 他像个王者般命令卫宵桦开启铁卷门,那凶残的眼让他像是噬人的野兽,逼 得卫宵桦不由自主的颤巍巍按下控制锁,将铁卷门往上拉。 “记住我的警告,别让我再看到你,滚!”临去之前他撂下狠话,恨恨地再 踹轿车一脚,然后才抱著元芯蓝离去。 待他一走出视线范围,卫宵桦只能又恼又恨地兀自捶打著车顶盖。 额上沁凉的温度减缓了元芯蓝的不适,她蒙眬地睁开眼,恍惚间好似见到海 尘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尘安?”她轻唤,以为自己在作梦。 “嗯,是我。”体贴的为她换上新拧过的毛巾,海尘安以肘撑著上身,侧躺 在她身边,爱怜地凝著她的红颜。 “你怎么有空到梦里来看我?”她突然笑了起来,眼角闪著晶光。 海尘安蹙起浓眉,拨开她额前的发,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不 是作梦,我真的在这里。” “当然是在作梦!”对于这点,她似乎很坚持。“如果不是作梦,你怎么可 能会在这里?” “不然我应该在哪里?”海尘安搞不懂她的想法,不解的反问一句。 “随便在哪里都可以。”老天!怎么在梦里,她的头还是晕得厉害,害她都 看不清他的脸庞?“或许跟群芳录里的小姐喝喝咖啡、谈情说爱,更或许牵牵小 手、亲亲小嘴,做好多好多你爱做的事。” 她肯定自己醉了,因为平常不好意思说的话,她竟然可以说得如此顺口?! 不过,这种感觉挺好的,反正是在梦里,说什么都不用负责。 “什么群芳录?”哇咧,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酒后吐真言吗?那好,他正好 乘机将她避不见面的理由问个清楚。“什么又叫做好多好多爱做的事?” “你不是有群芳录吗?”她格格笑,但感觉上就是带著那么点苦味。“我有 听到喔,恋恋说你有群芳录,你还说是不得已才跟我耗上的。” 欸?这段话听来好熟悉……这不是……不是他在绿野游乐山庄跟恋恋说的话 吗?她怎么会知道? “你、听到了?”完了,他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对啊。”她一派天真的点点头,像个乖乖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我不 是故意偷听的喔,本来我是要跟你们打招呼,结果不小心就听到了。” “然后呢?”救郎喔~~他的声音忍不住打起颤来。 “然后?”她抬高眼认真思索,未几,傻笑了起来。“然后就那个漂亮的模 特儿嘛,她好喜欢你耶,一直用她的胸部撞你,你都没有发现喔?” 冷汗由额角滑下。“没、没有。”他不知道她会观察得如此细微,足见她其 实是很在乎他的吧? “那就太可惜了。”她霍地浅浅叹了口气。“那么漂亮的女人,我要是男生 一定会追她。” 问题是,你是女人啊!海尘安翻翻白眼,暗自庆幸她没有生错性别。 “所以你就开始躲我?”难怪那天晚上说要送她回家,她一直推说不要,想 必当时她的心里是很难受的吧?海尘安不禁心生懊悔。 “你怎么知道我在躲你?”诧异地瞠大双眸,到目前都还认为自己在作梦的 元芯蓝,毫无保留的一吐为快。“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呢!” 这蠢女人!当真无可救药!海尘安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想一巴掌把她打醒。 “嗯哼,那你这阵子都躲到哪里去了?”他深吸口气,嘴角微微抽搐,将发 痒的手掌紧紧握住,免得当真忍不住赏她一记锅贴。 “没有啊。”她的眼恍惚起来,看起来很是疲惫。“到处走、到处逛咩,不 过我没有乱花钱喔,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嘛,钱要省著用,不然没菜钱就糟了。” 连“梦里”都会计较这个,真是俭朴成性。 海尘安怜惜地弓起指揉抚她的脸颊。这丫头吃的苦够多,若不是她这副乐天 的性子,恐怕早被现实击倒。 “也不错,当成散步也是挺好的运动。”再帮她换掉额上变温的毛巾,海尘 安随口问道:“有发现什么好玩的吗?” “没什么好玩的!”她皱皱鼻子,神情好生可爱。“偷偷告诉你喔,有一次 我看到你和一个好漂亮的女人在市区喝咖啡……我没有跟踪你喔,是不小心经过 看到的。” 她叹了口气,忧郁爬上小脸。 “你条件这么好,偏偏我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美色没美色,与其等你 提出分手,不如我自己先逃开的好。” 吼~~这女人对他这么没信心?他像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吗? 模特儿丽莎是自己黏上来的,至于那个一起喝咖啡的女人,是个作曲者,他 之所以约会她,根本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项,全然没有掺杂任何乱七八糟的情感, 她误会得莫名其妙! “芯蓝,你在吃醋。”他用的是肯定句。 以往那些女人为他争风吃醋,除了感到头大和麻烦之外,他一点都不会高兴; 但她不同,她吃飞醋,是因为误会他和其他女人乱搞,这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感, 只因这表示她在乎他。 是的,海恋恋说对了,他算是栽在这女人手上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 她这样让自己担心,除了家人之外,她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我才没有吃醋。”她皱起鼻子,无论如何都不承认,即使在梦里也一样。 “我只是看清现实,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别作一些不切实际的梦,那些都是假的、 不真实的,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压抑许久的情绪蓦然爆发,豆大的泪珠像溃堤的大水般 涌出,她胡乱地用手拨开脸上氾滥的水珠,却怎么也拨不干净。 “别哭,乖,别哭。”见她如此委屈的模样,他好生心疼,却笨拙得不知该 如何安慰她;平日哄骗女人的伎俩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在他脑子里被Delete一干 二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对不起。” 哭了好久,元芯蓝慢慢止住奔放的泪水,她吸吸鼻子,俏皮地吐吐舌头。 “不好意思捏,我真是爱哭鬼,连作梦都在哭。”她扯开嘴角想笑,却不怎 么成功,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嘴角就是不由自主地下垂。“不过没关系,等我们 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是我梦到你嘛,你也未必梦见我,没事、 没事!” 海尘安将头抵住她的,与她鼻尖碰鼻尖。“不是作梦,芯蓝,我们都是醒著 的,不是作梦。” 元芯蓝失神地凝著他的眼,额上及鼻尖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包括他摆放在 自己腰间的手掌所传递而来的体温── 她猛地弹跳起来,在毫无预警之下,两颗头近距离的碰撞在一起,疼痛感立 刻让她在瞬间清醒。 “你……不,我刚才说的都是梦话,你别、别当真……”她应该理直气壮, 但不知怎么一回事,脱口而出的口吻分外虚弱,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该当真的是你现在这句话。”他轻叹口气翻坐而起,伸手揉抚她的额。 “你根本言不由衷。” 元芯蓝下意识的将头往后挪,明显避开他的碰触。 “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头好痛,有点晕,当然包括 刚才那一撞的后遗症;她全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像旅馆的地方。 “这里是汽车旅馆,卫宵桦那混蛋带你来的。”他眯起眼,一点都不喜欢她 满身防备的样子。“以你刚才的情况,并不适合带你回家,我怕阿嬷会担心,所 以就近开了房间。” 在他停放车子的那个位置上当然也有一间空房,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在不适合带她回家的此刻,他只得乘机利用这间空房。 反正一进汽车旅馆大门就开始计费,不论使用与否,钱都得照付! “卫宵桦?”她眨眨眼,残留的泪液随著她的长睫颤动。“我只是帮他庆生, 他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海尘安翻翻白眼,耐著性子将桂姊的转述,以及自己追逐卫宵桦车子的经过 重覆一次,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 “你是说……他想对我……”老天!她简直不敢相信,看来颇为正直的卫宵 桦,会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 “没错。”他沉痛地点头,再次庆幸自己及时将她抢了回来。 “天杀的混蛋!”元芯蓝跳下床,一副准备跟人拚命的样子。“看我不宰了 那王八蛋才怪!” 她才拉开腿跨出第一步,冷不防被一双健臂由身后攫住她的腰肢,她甚至可 以感觉到手臂的主人正微微的……颤抖?! “尘安?”她不敢或动,以为自己过度晕眩产生错觉。 “我不想失去你,芯蓝。”坐在床沿,俊颜贴靠著她的背脊,海尘安决心面 对自己的感情,以绝对虔诚的态度。“或许我一开始是为了劝你出道才缠著你, 但后来的发展,完全跳脱我所能掌控的范围。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不论你是生气还是高兴,我全部都喜欢。”他 急著想解释,想掏空她心里所有的疑虑。“没有什么群芳录,没有任何不得已, 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全是因为我……”他霍地顿住了,顿得很没技巧。 迟迟等不到下文,元芯蓝绷紧神经。“你?” “我……”他加重手劲,将她搂进双腿之间。“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这是求婚吗?才停歇不久的泪,不争气地再度溢出眼眶。“一辈子是很长的 时间。” “嗯。”那当然,他们还有四十年、五十年,甚至六十年的时间可以恩爱, 这是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元芯蓝低头沉默许久,他的求婚的确很诱人,但是…… “还是不要好了。” “为什么?”海尘安心口一拧,他闭了闭眼,撒娇似的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我对自己又没啥信心,还是算了吧!”她也不想做这 种决定啊,但她会怕,很怕。 “你是怕我不安于室?”拜托,他姓海耶,她可以去探听看看,海家每个男 人都是新好男人,婚后绝对忠实于自己的妻子,不打野食的。 她浅叹一口,很不甘愿的点头。“嗯。” “不会。”握住她的小手,海尘安把玩著她的纤纤素指。“其实我很安分的, 只要你‘喂饱’我,我发誓绝对不会向外发展。” “喂饱?”指的是厨艺吗?嗯,她的厨艺虽不至于满分,但长久训练下来, 拿个丙级厨师执照应该没问题吧?“你吃过我煮的饭菜,应该还合你的胃口吧?” 对于这点,她还算有点自信。 “不是那个。”海尘安翻翻白眼。“我想要你,忍耐好几天了。” 算算日子,足足一个星期有余,他好委屈喔! 轰~~羞意将她的理智炸飞,她酡红著小脸,不依地拍打他使坏的掌。 “喂!你……难道你满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吗?”她发出严重的抗议。 一个侧身将她甩上床,海尘安以饿虎扑羊之姿俯在她身上,贪婪地舔吮她的 红唇。 “唔!唔!”喂喂喂,姓海的,咱们话还没说清楚捏,你这样就想“提枪上 阵”喔?未免太猴急了点!元芯蓝恼火地挣扎,并拍打他的背脊。 海尘安一把攫住她行凶的双手,危险地眯起眼,稍嫌咬牙切齿道:“元小姐、 海太太,你想谋杀亲夫喔?” “我不是海太太!”又来了!每次都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他他他……老喜 欢用“强”的。 这迟钝的笨女人,一上床就忘了柔顺两个字怎么写,真糟糕!不过,他就喜 欢她那股悍劲儿,总逗得他兴奋莫名。 “就快是了。”喔喔喔,他就是喜欢抓住她的手使坏。“当你被我绑上礼堂 时,不论你如何抗议都无效!” “你简直无赖!”她又羞又恼,蹙起眉心,口不择言地骂起人来。 “啧啧啧,偏偏有人就是爱上无赖汉。”他啧啧出声。 “我哪有?”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嘿,我可没指名道姓,是你自个儿对号入座。”他可乐了。“这是你今晚 的演出服?以后不准你再穿得这么性感,就算要穿,也只准穿给我一个人看!” 高领削肩的连身洋装?嗟~~ “你暴君啊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准?”呜……不要啦,人家要的是温柔体 贴,不要暴君啦!她蹬踢著美腿,反抗意图强烈。 “我很民主的,要骚也行,要浪也可,不过仅止在我的床上……” 原本该造成遗憾起始的汽车旅馆,这下倒成了两情缠绪的温床,当然,是带 有粉味的喔~~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