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女人,浪漫不是你的错 作者:蔓草青青 一 柯兰兰做梦也没有想到,当自己迫于无奈跟这个男人提出分手的时候,这个男 人会露出那样狰狞的本来面目,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对我太好了,我不会放 过你的”。 男人没有真名,我们在这里就姑且称他为小耗子。 兰兰是个正满三十岁的女人,是这个县城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有过短暂的婚 姻,带着三岁的儿子。 二 除了婚姻不顺以外,一直以来兰兰都挺顺的,顺利地考上师范,顺利地工作, 自己挣的钱也花的挺轻松的。在这个经济发达地区,收入也不错,当然,兰兰并不 是那种贪图享受、虚荣心强的女人,从小就不是,她只是喜欢清清淡淡地过日子, 然后营造一片恩爱夫妻的小天地,温馨而有情调。 三 认识小耗子只是因为偶然的机缘,兰兰是想再次走进婚姻,尽管她受过创伤, 但不曾磨灭梦想,她不会去那些光怪陆离的娱乐场所玩,生活圈也很窄,她现在的 生活挺艰难的,有个男人帮帮她,日子总会好过的多,她起先并不想和小耗子这样 三十出头的没结婚的男人交往,但这个一脸写满风尘肤色黝黑的高大男人以他的一 手好字和蛮有文采的信以及善解人意的细微打动了兰兰的心。男人说他以前的女朋 友比他小许多岁,谈了四五年朋友又在她寡妇妈妈的干涉下分手,自己为了女朋友 辞了工作做生意,而生意又不是很顺,所以一直心情不是很好。 兰兰明确对他说,自己要再婚的话,以后肯定不要孩子了,没想到这个男人一 口答应,我会把你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的。 四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成年男女的交往,兰兰和前夫那段短暂的婚姻闯红灯就是因 为前夫在外地工作,兰兰去不了那儿,而他也不肯回来。刚结婚的时候,丈夫也提 出还是回来找单位,但心高气傲的兰兰一心向往大地方,想自己调到那个大城市去, 无奈奋斗了二年,终究是白搭,等到兰兰尝够了黑夜无边的寂寞和一个人挺着大肚 子的不易以后,想通了不管在哪儿,不管钱多钱少,只要夫妻在一起生活才是自己 想要的日子,让丈夫回来,那怕他回来自已养着他,凭自己的这份薪水也比现在这 种日子强啊!可恨这个时候丈夫倒不愿回来了,他说现在单位效益不错还是做做再 说。 五 浓雾一阵阵退去,露出山峦越来越真实的风姿,兰兰跟小耗子的故事也越来越 接近现实,事情往往这样,一个矛盾的解决就伴随着另一个矛盾的产生。兰兰最初 的想法是,跟小耗子在一起,孩子小可以跟他从小培养感情,自己有房子,有固定 收入,即便他没有工作,但他可以每天跟自己在一起呀,再说了,自己对他要求不 高,只要他养活他自己就行了,难道一个男人还养不活自己吗?这样还不是重新可 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六 从男人身上取得的温暖是短暂的,就象秋后的蝉叫了几声就要落幕,梦也只是 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尽管这个男人常常在她手湿的时候递上纸巾,在她感冒的时候 伺候在身旁,在他走之前把房间打扫干净,并洗好那些脏衣服。兰兰的心还是越来 越不平衡,因为这个男人现在要靠兰兰时不时的接济了,从最初的二百、一百到五 十、二十,从羞于接受到受之心安理得到公然向她讨要,这段时间最多也不过三个 月的光景,兰兰想既然两人在一起了,就应该彼此心灵相照,同甘共苦,爱一个人, 就要认真对他好,兰兰一向是这样爱憎明的。 七 丈夫离自己越来越疏远,这种距离不是来自空间,而是来自心灵,兰兰在做姑 娘的时候,就是一个爱幻想,爱浪漫,并祈求完美的人,对于自己将来生命中最重 要的人,自然是想得特别多,虽然她并不是相貌出众,但一个正经人家的,有文化 有体面工作的姑娘,自然也不乏追求者,但兰兰总感到那些人就是没有把优点分割 开来再拼凑起来,变成自己意中人的形象。 其实兰兰在那时犯的错误就在于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知道生活总究会 发出怎样的光芒,她那时心里暗暗讥笑那些高中女同学找男朋友要考虑人家是不是 家里独子,父母是不是有经济实力,政治实力,是不是年轻可以带孩子,不免可笑。 又不是跟他家人恋爱,关他们什么事? 即便是在离婚后,兰兰在听说那些离婚女人找老公首先要问人家男人口袋里存 折上有几位数,还是仍不住嗤之以鼻。 八 其实小耗子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幸遇到兰兰这样的女人,他那时候 其实在那个离兰兰小城只有几十公里路的城市里已经呆不下去,连房租也已付不起, 生活也难维持了,实在没办法,就只有回山区老家了,他也不是什么自己说的大学 生,只是个游手好闲又好吃懒做的家伙,高中没毕业就从家乡出来,转辗在城市间 打打工混混日子,在城市下层混了十几年,养成了一付无赖的习性,现在只是靠拍 拍马屁替人管管一家五金店。 他对兰兰会看上自己是很持怀疑态度的,因而对兰兰真心对他说的话也总是要 在心里默辩几遍,绕几个弯子的,有几次他会在深夜十二点以后打电话过来,或者 在午夜的时候突然敲响兰兰的房门,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兰兰是不是夜不归宿,或者 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小耗子在那个城市有个臭味相投的干姐姐,还是后 来那个女人跟兰兰说的这件事。 九 兰兰心里的不平衡越来越激烈的一大因素是原来一个男人找事做是那么地难, 小耗子又没特长,兰兰想叫小耗子去干体力活吧,但小耗子说自己一定要闯一闯才 死心,他一会儿说要去经营理发店,一会儿又说看好了一块地段可以替客人洗车, 一会儿又说要开快餐店,总之就是不肯干活,兰兰替他找到一份厂里的临时活儿, 他干了一个月不到就回来了,说是无法干下去。这还是次要的事。兰兰也从来没有 发现过,原来一个男人身上的不良习惯是那么可恶,小耗子的二大嗜好就是烟和酒, 他把香烟称为他的粮食,他引以为骄傲的事就是在最艰苦的时候也没有断过他的粮, 饭可以不吃,这二样不能少,因而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总可以看见他提那么一瓶 黄酒。 虽然是那么五块钱以下的一包香烟,一二块钱一瓶的黄酒,但兰兰的家庭开支 还是日益增加了,从儿子的吃穿到家里的水电费,还有那个该死的电话费也月月增 多,小耗子那时有个BP机,免不了要回电话,自己打电话一般都在单位打,家里的 电话都是他打得多,当初离婚的时候傲气,也没要抚养费,现在孩子还没上幼儿园, 平常还是由父母带着的,等弟弟结了婚有了孩子,还能把孩子放父母家吗?所以现 在兰兰一听到BB机叫免不了就心惊。 兰兰还有一大困惑就是自己单位里的男同事,不管老婆有没有工作或者只做做 临时工,日子也照样过得有滋有味,女人在家里带带孩子管管家,伺候着男人,可 是一个女人要养着一个家为什么这样难? 小耗子却总是一遍一遍地说,自己没有钱只是暂时的,等他挣了钱,他们日子 会很好过的,他现在准备和朋友去做煤生意。我一定要拼一番,他说。 “拿出二块钱吧!下午我去喝茶跟人谈生意”,小耗子对兰兰说,兰兰知道是 那种又看录像又喝茶可以呆半天的地方,于是拿出十块钱来。 还有让兰兰无比心烦的原因就是父亲的干绕,小耗子曾经打过电话到兰兰的父 母家,电话号码也是兰兰打了他拷机而留下的,父亲曾跟他电话里谈过,认定这个 人不可靠,于是不光在家里盘三盘四,还会在星期天从城那边的城郊结合部骑几公 里的自行车来查看,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赶走。常常让兰兰手足无措。 兰兰终于发觉,既便是和谐的性生活也不能改变她的烦忧了,经济的困绕侵蚀 着她的丝丝神经,自己平常赚的钱也是省下来的,看中一件衣服也要想好了配什么 裤子,什么鞋子,然后跑好几次才买,平常带着儿子到街上还舍不得剩三轮车呢, 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去填这个无底洞?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打工仔、 打工妹为了挣钱要离开自己的家园。 十 兰兰是这样想的,既然两个人呆不下去了,分手也是难免的事,交往半年,自 己付出了感情、金钱和身体,他也应该满足了。再说了,你也是看到了自己是有压 力的,家里一关就通不过。兰兰还是常在父母面前把小耗子实况隐瞒着。自己一向 不能容忍虚假之事,如果当初不是后来知道丈夫在自己大肚子的时候在外地背叛了 自己,又何致于一气之下离婚呢? 兰兰还天真地想,如果他再给自己写那些情意绵绵,比如在月光下如何思念的 信,自己是不是还会心软呢? 可是一个白水一样的女人,一个摸熟了城市习性的混子,又怎么能在一起走得 长久? 十一 鱼儿已经钓上来了,已经捏在手里了,又被它滑了下去,小耗子又如何该心, 他不是嫌自己不够便宜,他是已经习惯了有个女人给他保障的生活,他也明白这辈 子不可能再遇上这样的好事了,不好好利用这一回又怎么善该罢休? 在他知道和好无望了以后,他先是威胁兰兰,说是要到单位里去找她领导评理, 自己还是个小伙子,被她玩弄了感情,兰兰想劝劝他吧,于是特意又到他呆的地方 去了一趟,无奈说什么也是没用,看着他床上一条无比破烂的席子,兰兰又拿出一 百元钱给他,叫他去买条席子,想想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临走的时候正是中午,他 们一起去吃快餐,兰兰看见这个男人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这张大钱要了一瓶啤酒,兰 兰终于明白,有些男人的陋习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也是不能改变他的,比如眼前这个 男人,为什么他要被以前的女朋友甩?为什么他要落到这个地步,这些都是有他主 观原因的。 可是现在湿手沾上干面粉了,在电话恐怕了数次兰兰把电话搁空以后,小耗子 在一次喝了个醉醺醺之后,气势汹汹地闯到兰兰的房间里又拍桌子又骂人,骂女人 欺骗了他,“我早就说过,如果第二个女人再欺骗我,我一定要报复,我一个小伙 子不嫌弃你带着孩子,一不嫖二不赌,我没钱只是暂时的,难道我还要你养了”? 平生从来都是顺顺当当的兰兰,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惊吓,她愤恨但更多的是害 怕,在拔掉了电话线之后,她只能开始有家不能回的日子,暂时躲到娘家去了。 男人在彻底无望又找不到兰兰后,就把电话打到兰兰的父母家,常常是在三更 半夜,电话都是父亲接的,他公然恐吓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杀人也不怕,把一家 人也弄得整天心神不宁,电话铃一响就紧张,晚上过了十一点就把电话线拔掉。其 间,他还叫了一个地痞朋友陪着,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来到学校,正好把开着助 动车回来的兰兰睹在了大门口,兰兰也不想惊动别人,只好跟他们在门口附近的茶 庄里谈了一下,男人说自己要开饭店,要跟她借五千块钱,兰兰说自己拿不出钱来, 掉头就走,男人威胁说要找领导,兰兰说你去找吧! 季节已是秋天,正是寒热交替的时候,兰兰呆在父母家,度日如年,她不敢回 住处拿替换的衣服,上班又很远,每天象一只惊弓之鸟,这个男人还把电话打到她 单位,她不接,不接电话只是她的本能,她怕听到他的声音后会在自己的脑海里经 久不散,男人于是还要别人转告她,叫她小心点。 兰兰内心愤恨、悲哀、但更多的是害怕和厌恶,她有口难辩,百口莫辩。她恨 不得这个男人从此从世界上消失,她希望这个男人突然暴毙,或无端伤于车轮底下, 那么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了,可她的恨是多么无力啊,就象一片飘在空中的羽毛, 轻飘飘的,没有方向,无处着力。于是为了解恨,她就在心里扎一个稻草人,然后 想像着象掷飞镖一样把密密麻麻的针刺在草人身上,留下千苍百孔。 她的悲哀呢,更象一股弄堂间的冷风,在四月间灌得她脖子间发冷,然后扩向 全身。她更害怕,而这种害怕又是睹在她喉拢口的异物,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想 说说不出,想喊喊不响,她还象厌恶老鼠、蟑螂一样厌恶这个男人,厌恶这个男人 绑住了她就以为找到了靠山的熊样,现在这个男人从声音到面容都变成了一头怪兽, 她已经不愿记起和这个男人的蛛丝细节了,如果偶然有一丝记忆的神经末梢触动, 她也马上象封箱纸封纸箱一样,把它封住,或者象关保险柜一样关个原原实实。 她知道这个男人没钱,从开始就知道,她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花男人的钱, 有什么比两个人的心灵相通更重要呢?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从文字里流出来的 是心灵的写照,这样还不够吗?但她没想到没钱的男人会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全就是一个腐烂变质的烂桃子,掉在大街上别人连踩都不 要踩。 从一开始,兰兰跟这个男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两条平行线,是现代信息让两人 交叉了,自己追求的是爱情,可是他只是需要一个老婆,一个所谓老婆的女人,自 己连最简单的“没钱娶不到老婆”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他的逻辑是想方没法骗住女 人,然后当女人了解了他,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就耍无赖,说女人欺骗了他,玩 弄了他的感情,他要报复。自己真是连那些打工妹、三陪女的头脑都不如,因为她 们绝不会象自己这么惨。 十二 就象风刮进了胡同深处,消失了方向,小耗子那边有两个星期没有声音了,兰 兰吊着的心平静了许多,她在一次下班后回自己的家里拿衣服,依稀看见防盗门似 乎有被撬过的痕迹,但没被打开,无意间转头,又看见旁边墙上刻着一个不大的 “杀”字,不知是用刀还是其它东西刻的。 于是这天夜里电话铃声又骤然响起,是小耗子他干姐姐的的声音,说小耗子在 兰兰家门外等了一天,没等到人,说他现在要准备跟兰兰拼命,连她儿子也不会放 过。 小耗子是摸准了兰兰这样的女人的脾气,胆小、怕事,爱面子,又看着自己的 一次次“进攻”起不到什么实质性进展,得不到人也拿不到钱,仗着自己是外地人, 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有恃无恐。 这场闹剧演到这里是进入高潮了,事情牵涉到小孩身上,兰兰全家人一致感觉 不能再保持沉默,一向规矩的父母都快急病了,于是终于决定去公安局报案! 曾经不致听一个朋友说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在经历的所有的难中,没有钱 是最最难的,那是那些经历了没钱的痛苦的人真实想法。 人们得到了物质保障,为精神之痛而堪忧,其实又怎么比得了少一只胳膊少一 条腿的的肉体之痛,整天为衣食而奔波的人,又那有心思去听高雅音乐呢? 十三 一年以后,兰兰在父母和前公公婆婆的劝合下,在前夫的诚恳要求下,答应复 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