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张妍爱拿我和F4做比较——没言承旭酷,没周渝民帅,没朱孝天有性格,头 发也没有吴建豪长……总之我浑身都是缺点,一无是处。 被她说多了,我就有了心理阴影,每次看见键盘上的F4,就敲得特别狠。 最可怕的是,张妍现在天天嚷着要看流星雨。我说电视上的流星雨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流星从天上划过。张妍就是不信。 晚上我和二胡在寝室玩“寺魂”,赌今晚的消夜。从五局三胜,到七局四胜, 到九局五胜。见二胡屡败屡战,一次又一次被我斩落马下,我心里就有种特别的 快感。 也许我平时被张妍欺负惯了,今天终于在二胡身上发泄了一把,真是惬意。 从此,我把用寺魂蹂躏二胡,当做我找回在张妍面前丢失的男人自尊的有效途径。 二胡好像有被虐倾向,总是一次次找上门来被我蹂躏,然后再乐得屁颠屁颠 地去食堂买饭。 文兄下午就出去打篮球,现在才摸回来,还没洗澡,浑身汗臭,令人发指。 “你就不能洗了澡再回来?”三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着空气芳香剂在寝 室里猛喷。 三石在我们寝室以洁癖出名,他内裤换得最勤,洗澡的频率最高。 睡他上铺的文兄,经常不洗脚就睡觉,还爱把袜子、内裤挂在三石头顶的铁 架上,搞得他很不爽。 我正玩得高兴,张妍发短信过来,说今晚上有狮子座流星雨,要我陪她去紫 金山看。 我的天!现在虽然还算秋天,但是夜里紫金山顶很冷,况且也不知有没有流 寇出没!我强烈表示反对。 张妍说如果今晚我不去,放假前她都不理我。张妍性子倔强,一向说到做到, 我拗不过她,只好妥协。张妍告诉我,曹小丹也要去。 听说曹小丹要去,我赶紧拉上文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文兄自然是喜出望外,穿上衣服就准备出发。 “你不去洗澡换身衣服,就这样过去?”我提醒文兄。 “是呀,还不赶紧去厕所冲冷水澡?”三石也趁热打铁。 “这么冷的天,冬眠都可以了,洗冷水澡还不要我的命?”说着说着,联想 丰富的文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你这样过去,不要说想当曹小丹的男朋友了,就是当她的跟班,她都嫌你 脏!”二胡煽风点火道。 文兄闻了闻周身上下,觉得是有点味道,想了想,说:“为了爱情,老子今 天豁出去了!” 文兄穿了一条短裤,背上搭着毛巾就冲到厕所里去了。 深秋的晚上,南京的气温只有几度,穿毛衣都觉得有点冷,更不用说洗冷水 澡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文兄在厕所里鬼哭狼嚎,一阵阵凄厉的叫声真是惊天地, 泣鬼神。 我们仨躲在寝室里乐得在床上打滚。 楼下看门的老头不知学生寝室发生了什么事,带着一帮校卫队的保安冲上来。 等明白事情真相后,老头严肃地对厕所里全裸的文兄说:“同学,洗澡就洗澡, 不要叫得像杀猪一样!” 我们又是一阵爆笑。 十分钟后,文兄浑身发抖,扶着厕所的墙,哆哆嗦嗦地回到寝室:“真…… 真……他妈,妈……冷!” 这次狮子座的流星雨从十一点钟开始,大概持续半个小时。 担心山上太冷,我从隔壁借了两件军大衣,还找了一个保温的水壶,装满开 水;文兄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很多零食。后勤工作一定要做到家,保证两位“领 导”能安全、舒服地看完流星雨。 我们俩一人踩辆单车,我载着张妍,文兄载着曹小丹直奔紫金山。 刚到山下,就看见山上已经很多人了。我们把车停好,四个人一起朝山上进 发。 晚上到山上看流星雨的都是年轻人,一对一对的。女孩子都是空着手,男生 则有的背着被子,有的拎着零食。 “做女人真好!”我感叹一声。 文兄背着两件大衣,紧赶两步上来对我说:“是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男 人才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 很难听到文兄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张妍和曹小丹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看见我们俩掉队了,张妍不耐烦地说: “你们快点,我们必须在十一点之前赶到山顶!” 文兄看着我,一张脸苦得像霜打过的茄子,说:“我妈都没这样使唤过我! 她们就是两个拿摩温!” 我笑着对文兄说:“等你搞定曹小丹,从奴隶到将军,到时候你就是拿摩温 了!想怎么‘拿’就怎么‘拿’!哈哈哈哈!” “不想做拿摩温的包身工不是好包身工!我一定要努力,为实现拿摩温的理 想而奋斗!”文兄仿佛看到了希望,发表了一通包身工宣言。 我看着文兄,心想,真是个幼稚的娃,看看你老哥我,搞定了张妍,不光没 有当成拿摩温,反而被张妍“拿”得更凶了。 温柔的星空, 应该让你感动, 我在你身后, 为你布置一片天空, 不准你难过, 替你摆平寂寞, 梦想的重量, 全部都交给我, 牵你手, 跟着我走, 风再大又怎样, 你有了我, 再也不会迷路方向,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 不知谁起了个头,竟一呼百应,成了千人合唱。 我和文兄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歌? 张妍敲了我脑袋一下,说:“真是老土,这首歌都没听过,是《流星雨》呀!” “《流星雨》?谁唱的?” “F4!”曹小丹一边唱,一边说。 “唱的什么呀,真难听!”文兄很弱智地说了一句。 “没品味!”曹小丹白了文兄一眼,拉着张妍就往前走。 我在旁边乐了,对文兄说:“你就不能学聪明点?曹大小姐说好听,你就拼 命说好听,就算再难听,你也要使劲憋着!这下好了,累了大半个晚上,不但没 得到曹大小姐的称赞,反而还吃了张黄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我,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啊!”文兄一脸无辜。 山顶上到处都是人,大家全抬头望着黑黑的夜空,期待流星雨的出现。 文兄和曹小丹知趣地站在西边那块大石头上,不打扰我和张妍的二人世界, 也可能是不想让我们打扰他们。 夜空终于出现了一颗流星,长长地自东向西划过,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张妍赶紧虔诚地双手合十,默默许愿。我搂着她,看着她一张恬静的脸,享 受着这一刻的幸福。 张妍睁开眼,见我正直直地注视着她,不解地说:“你怎么不许愿?” “有你帮我许愿就够了。” “臭美,谁帮你许愿了?想得美!”张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也许正是她身上始终保持的纯真和孩子气,让我深深地爱上了她。 “快看,又一颗流星!”张妍叫了一声,又开始许愿了。 “你到底许了多少愿呀?”我问。 “很多啦,有帮我爸爸妈妈许的,有帮我外公外婆许的,还有……” “我呢?” “哼,我才懒得管你呢!”每次打击我时,张妍都会像个高傲的公主。 我假装生气,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真的生气了?小气鬼!”张妍小心地看着我的表情,想从中得到答案。 突然,张妍亲了我一下,说:“小气鬼,我怎么会忘记帮你许愿呢?我希望 我们永远能在一起!” 我回亲了张妍一下,心花怒放。 “妍妍,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永远陪在你身边!”这句话是我心里最真 实的想法。 我想起赵咏华的一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是呀,原来生命可以如此简单和单纯。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物质匮乏但仍然生活幸福,而有的人富可敌 国,但仍然不开心。 划过天空的流星越来越多,真的像下雨一样,令人叹为观止。 “猪,看到流星雨了吧?你还不相信呢!”张妍终于有机会证明我会判断错 误,有机会骂我是猪了。 我笑着说:“算你对。不过,如果我是猪,那喜欢猪的是什么善类呀?” “你,又变着法子骂人。讨厌,不理你了!”张妍跑过去找曹小丹,我赶紧 跟过去。 文兄正在给曹小丹谈什么狮子座,流星,大气层一类的天文学知识。 难怪前几天看见他神秘兮兮地找了本天文学的书来苦读,原来是现学现卖。 不过这一招倒是哄得曹小丹一愣一愣的——她正神情专注地听着文兄“布道”, 完全忘记了刚才文兄的出言不逊。 张妍笑了,对我说:“曹小丹是我们寝室的天文学专家,她老爸是天文台的 台长,给她讲天文学,简直是班门弄斧。” “真的?”我心中一乐,这下就等着看文兄怎么出丑吧。 “你讲完了?”曹小丹问文兄。 文兄还谦虚:“我就知道这么多!”其实我保证他心里正得意地想:这次在 曹小丹面前真是出尽风头了,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连神童都不如我。 “好,那我来告诉你吧,狮子座流星雨是坦普尔- 塔特尔彗星回归太阳产生 的,不是斯坦福- 卡塔尔彗星。” 我差点把晚饭给喷出来:“斯坦福- 卡塔尔?谁跟谁呀! ” 我怀疑这是文兄当年看“十强赛”留下的后遗症。当年中国队败给卡塔尔后, 失去了世界杯出线的机会,估计文兄因此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文兄以为随便编两个名字就能把小女生哄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自 摆乌龙,遇到高手了。 “还有,流星是行星际空间分布的尘粒和固体块,高速闯入地球大气层时与 大气分子发生剧烈摩擦而产生如箭掠过的光迹。并不是什么自身物质发生爆炸而 发光的。”又是一条铁的事实,证明文兄刚才在胡诌。 我和张妍在旁笑得喘不过气,文兄一脸尴尬,不停挠头。 我怀疑刚才曹小丹是把文兄当做说相声的,才沉住气一直听了下去。 我走上前,把住文兄的肩膀,说:“文兄,没想到你这么会讲笑话,还讲得 煞有介事。对了,刚才那个彗星叫什么来着?斯坦福- 卡塔尔!你也太有想象力 了!” 张妍和曹小丹在旁捂着肚子乐。 有文兄这个活宝,大家轻松了很多,我更是不遗余力地调侃文兄,博两位美 女一笑。 我也觉得这样做有些卑劣,不过文兄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时不时讲 几件他小时候的糗事来娱乐大众。 我至此才发现文兄这招以傻卖傻,竟成了后来成功“截杀”曹小丹的必杀技。 真印证了那句“傻人有傻福”的老话。 凡事都有缺憾,没想到今晚这么壮观的流星雨,到后来竟然天公不作美,开 始下起雨来。 我们四个赶紧跑到山上的一处小树林躲雨。雨突然大起来,人群一阵骚乱, 大家四处逃窜。 由于山上人太多,大家都在互相推挤,我忽然发现和张妍、文兄、曹小丹三 人挤散了。我被人流挤着向下走。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张妍,但始终没看到她的影子。我有些担心, 大声叫着张妍的名字,但雨实在太大,周围到处都是喊叫声,我的叫声立即被淹 没了。 到了一处拐弯的地方,我跳上山道边的斜坡,左手挽着斜坡上的一棵小树, 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张妍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我更着急了。 雨越来越大,我的眼镜也被挤掉了。顾不上这么多,我继续拨着张妍的手机。 一次,两次,三次……眼看我的手机就快没电了,可还是无人接听。 我又拨了文兄的手机。要是他还和张妍在一起,我也会放心一点。但是,文 兄告诉我,他和曹小丹在一起,没看见张妍。 我当场就懵了:张妍一个人!我挂了电话,从斜坡上跳下去,继续寻找、喊 叫。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手机响了,张妍打过来的。我激动得手颤抖着按了通话键。 电话一通,就听见张妍的哭声,背景的声音很嘈杂。张妍已方寸大乱,只是 一边哭,一边使劲问我:“神童,神……童,你在哪里?我一个人好害怕……” “不哭,不哭,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张妍继续哭。 “你找个地方先躲躲雨,不要挂电话,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一边安慰她,让她平静下来,一边努力想办法找到她。 突然,我隐约听见,山顶方向有人尖叫了一声,估计是滑倒了。 我从手机里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而且很清楚。据此我推断,张妍肯定还在山 顶附近。 我赶紧对张妍说:“妍妍,我在你前面,你现在努力挤到路的内侧,沿着内 侧向山下走,我沿内侧往上走,我肯定能找到你。” 逆向往山上走特别困难。雨越下越大了,我浑身都湿透了。手机嘟嘟叫了两 声。“妍妍,我手机快没电了,我现在唱歌给你听,你要是听到了,很快就能见 到我了……”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我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唱《简单爱》。旁边下山的人都以为我是疯子,对 我指指点点。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我渐渐感到有点体力不支了。平时踢球都没这么累! 我越走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过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 我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隐隐约约,我看见前面拐角的地方,有点蓝色的光向我挥舞。我努力向前跑 了几步,终于看到张妍熟悉的身影,她在挥舞着手中的手机。 我冲上去,紧紧抱着她,心疼地说:“妍妍,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张妍一句话也不说,扑到我怀里肆意地哭着。我第一次感觉到失去张妍是如 此可怕。 张妍抬起头看着我,说:“神童,不许扔下我一个人,不许你以后扔下我不 管……” 泪水和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第一次感到照顾张妍的责任有多么重大。我 点了点头,把张妍抱得更紧了。 我打的把张妍送回家,然后才一个人回学校。当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文兄还算有义气,偷偷在走廊的灯座旁引出一根线,用“热得快”烧了一瓶 水给我。我冷得浑身打哆嗦。喝了一杯热茶,我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全脱掉,捂 上大被子,才慢慢缓过神来。 第二天,我的喉咙又哑又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张妍发短信说要打电话过来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怕她担心,坚持告诉她短信 联络,因为用短信省钱。 张妍昨晚回家后,被她爸妈训斥了一顿。不过还好,对这个掌上明珠,她爸 妈也舍不得多说几句——担心多过责怪。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