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晚上,张妍、曹小丹、文兄和我一起来到肯德基,商量对策。 “神童,想不到你这么重义气,以前我在寝室里还误会你,真是……”文兄 一脸严肃地说。这次我不光救了张妍,还救了他女朋友,他当然感谢我了,而且 整件事都是因曹小丹而起,他们俩都觉得非常抱歉。 “好了,先不要说这些,考虑一下对策吧!”我说。 “我觉得关键是要搞定老张,系里的老师都好搞定!”文兄第一个发言。 “不过老张比石头还硬,很难搞定。我听说上一届有个学生被他抓了,然后 偷偷去给老张送了两瓶茅台,结果被老张给轰了出来,而且还罪加一等! ”曹小 丹说。 “那可怎么办呢?”说着说着,张妍又要哭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着急。”我轻轻地搂着张妍。 “哦,你们都在这儿! ”我们正在冥思苦想时,突然听到钟国强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神童今天英雄救美,替人顶罪,真是厉害呀!”钟国强今天考试坐在张妍 后面,整个过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看着钟国强这个小白脸我就有点不舒服,不 过现在也懒得跟他计较。 文兄一下子站起来,横横地对钟国强说:“你看见什么了,不要胡说八道, 小心我揍你!” 文兄比钟国强高一个头,一站起来就俯视钟国强。钟国强吓坏了,赶紧说: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我拉了拉文兄,示意他坐下,说:“现在不是冲动时,商量正事要紧!” 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直到肯德基要打烊了,我们还没商量出结果。 走出肯德基,张妍拉着我,然后对曹小丹和文兄说:“你们先走吧,我有点 事给神童说!” “那好,路上小心点,我们先走了!”文兄拉着曹小丹,先走了。 “神童,我想让我妈去找校领导……”张妍说。 “千万别,你妈一直对我印象不好,要是她知道我要被学校处分了,那我们 就更没希望了!” “但是,真正考试作弊的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考试作弊而被开除 ……” “没事,我神童命大福大,这件事肯定能解决的!” “神童,谢谢你……”张妍又扑到我怀里哭起来。 抚摸着她的秀发,我心里想,这个小丫头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还是很 脆弱,今天都哭三次了。 “妍妍,你千万别告诉你老妈!你在你爸妈心目中从小都是乖孩子,要是他 们知道真相,肯定很难过的。”我又叮嘱张妍一遍。 我心里黯然,我想到了我爸妈,我在他们心目中何尝不是好孩子,虽然小时 候调皮了一点,但本性不坏,我一直是我爸妈的骄傲。一个普通家庭供一个孩子 上大学很不容易,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基本就要花掉他们一个人的工资,还有学费, 平时的其他开销……我知道我父母很辛苦,如果被开除了,我真不知怎么回去跟 他们交代。 “神童,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学校处分的。明天我回家求我妈帮忙!”张妍看 着我,坚决地说。 我知道张妍的老妈是市里的领导,如果她出面肯定能解决这件事。但如果让 她老妈知道张妍考试帮别人作弊,她老妈肯定会狠狠批她的;如果不让她老妈知 道真相,她老妈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反对张妍和我在一起,而且说不定还会拿这事 要挟张妍和我分手。 “你先别去找你妈,我们先再想想办法!”我说。 张妍看着我,点点头。 我叮嘱文兄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别人,包括二胡和三石,我担心知道的人太 多,传到学校老师的耳朵里就麻烦了。钟国强被文兄威胁了一下,估计也不敢到 处乱讲。 回到寝室,二胡和三石就过来围着我。“神童,今天下午考试到底怎么了, 老张要把你叫出去?”二胡问。 “没啥,老张说我们班很多人上课逃课,找我了解情况。”我说。 “了解情况,也不会挑考试时间吧?”三石不相信。 “我已经做完考卷了,所以老张就把我叫出去了。”我继续编故事。 “哎,我今天有一半的题都不会做,老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害得我都不敢 翻书;我平时基本上就没去听过课,老张每次点名都抓到我,当时我想这门课我 肯定挂了。没想到老张居然出去和你聊天去了,我就狂抄一阵,还好都做完了。 神童,真是感谢你,帮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二胡心怀感激地说。 是呀,我是拿我的学位给你赢得作弊时间的,都不知明年还能不能和你们住 一个屋了,就当是临走前我做件好事吧。我心里暗想。 系办把整件事的调查报告上报给学生处了。 辅导员的一个同学在学生处工作,自从系办把报告报上去以后,辅导员就天 天打电话,让那个同学帮我过问一下处理结果。 我也多次找系办的金老师,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这件事由学生处全权处理, 系里已经无权过问了。 虽然我和张妍很努力地在学校到处找人打听情况,还是杳无音讯。 后面两门课,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考试了。还好,张妍在考前为我准备好了复 习资料,天天督促我背资料,做习题,后面两门课也算是有惊无险考完了。 期末考试结束了,大家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这是上大学后第一次假期 回家,大家都特别兴奋。 三石买好了当天晚上回长春的火车票,虽然是站票,但据说也是通过层层关 系才搞到的。三石的行李已经备好,一回到寝室,背着行李就直奔火车站。 二胡只买到明天上午的火车票,在寝室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时不时拿出一些 藏在抽屉里的水果跟我们分享。 文兄的家在省内,离学校很近,明天下午他老爸开车来接他,所以他是最轻 松的。 我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王朔全集》,没有心思收拾行李,也不想和 他们唠嗑。我没有买火车票,老妈前几天打了N 个电话过来,问啥时候回家,我 说这段时间火车票比较紧张,暂时没买到,不过,已经托人去买了。 我妈一听,急了,要是现在都没买到票,估计是买不到除夕之前的车票了。 我妈当即拍板,让我买机票回来。我敷衍了几句,说明天就去买。 想到老妈晚上又要打电话过来问票的事,心里有点烦,于是我把手机关了, 扔到床上。 文兄知道我心情不好,过来安慰我几句。 “不用担心我,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去陪陪老曹,你们要明年才能见面呢!” 我勉强笑了笑说。 “好吧,神童,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文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我能有什么事?你快去吧,待会儿老曹生气不理你了。”我说。 二胡收拾好行李,拉我出去吃饭,破天荒地说要请我,我说我不饿,叫他先 去。 我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都放假了,学生处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生死未卜, 我没有心思想任何事。 张妍说晚上要来找我,我却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我翻身起床,穿了一件 厚厚的棉衣,带上围巾和手套,准备出去一个人安静地走走。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 在上大学之前,我一直盼望有一天下鹅毛大雪,然后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但现在天真的下雪了,我却兴致全无。 刚要出门,门口的传呼器响了。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接,紧了紧领子, 关门出去。 到了寝室楼门口,看门的老头叫住我,说刚才打我们屋的传呼没人接,辅导 员刚来过,留了一张纸条给我。 不用猜都知道,是学生处的处理意见下来了,辅导员打不通手机,就亲自来 寝室找我。 我惴惴不安,打开纸条。 纸条上是辅导员熟悉、娟秀的字体—— 神童: 处理决定已经基本下来了,对你很不利,你要有心理准备!! 看完纸条,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我一 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也没有一滴眼泪。 我慢慢地走出去,不时又回头看看在昏暗路灯掩映下破旧的寝室楼,竟觉得 如此留恋,虽然我至少还可以在里住一晚。 我没有勇气给辅导员打电话,也不敢打电话告诉爸妈,我只想静静地走一会 儿,我看不见在黑暗中慢慢消失的路的尽头。 我依稀听见黑夜中传来那首熟悉的许巍的《路的尽头》: 我这始终骄傲的心 没有方向 我那充满欲望的心 空空荡荡 我在编织的世界里 飘来飘去 我在重复的岁月里 悄然独行 每一次窒息的感觉 总在梦里 多少次我看到我在路的尽头 我想在让我最心动的幻想 心动的歌声中离开 我想在让我最心动的爱人 温暖的怀抱中离开 在这路的尽头 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 我所有的幻想 不再遥远 …… 我跟着小声地哼着,觉得凄凉,这种从小到大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竟然不 知不觉延及我全身,让我感到窒息。 我沿着寝室门口的小路,走到校西门。西门平时很少有人走,去教学区上课 或者是出学校一般都是走东门和南门。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风越来越大,还零星夹着一些小雪花,迎面扑来。 我看见前面有个女生,正吃力地提着一个皮箱。皮箱很大,甚至可说是硕大, 女生背了一个包,一步一挪地往外走。 也许,这是我在S 大最后一次助人为乐。 我快走几步赶上去:“同学,要不要我帮你?” 女生停下来,转过身——原来是苏子墨。我大吃一惊! “呵呵,助人为乐的活雷锋,好呀!”苏子墨笑着把皮箱让给我。 “没想到是你,回家?”我接过皮箱,慢慢地和她并肩一起走。 “是呀,今天考完最后一门,终于可以解放了,真开心!”苏子墨轻松地说。 是呀,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放假了,可以回家过春节了,除了我。 这个月大家都忙着考试,我也好久没看见苏子墨,只是偶尔有短信联系。苏 子墨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张妍呢?”苏子墨觉得在这里碰见我 一个人,很奇怪。 “考完了,没事就出来遛弯!”我敷衍了一句。 “看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又是一个人,是不是和张妍吵架了?” “没!”我简短地回了一句。 “呵呵,肯定是和张妍吵架了,还不承认……” “真没有。”我还是只简短地回了一句。 苏子墨奇怪地看了看我,说:“神童,你今天怎么了?才一个月不见,就变 得深沉了?” “哦,也许吧,我不觉得。”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对了,你今天回家,你家里人没过来接你?”我问。 今天放假,学校门口停了很多来接学生回家的车,不光有本市的,还有很多 外地的车。我们现在是大一的新生,被学校发配到分校区,离市区比较远,交通 也不是很方便。从学校走到最近的车站也要将近半个小时。苏子墨一个女生,提 着这么大一个皮箱走这么远,很辛苦。 “我老爸今天去给退休老干部拜年,老妈今晚上还要开会,所以只能自力更 生了。”苏子墨自信地说。 苏子墨身上一点也没有高干子弟的习气,所以,当初老赵告诉我苏子墨的老 爸是厅长时,我着实大吃一惊。 “对了,神童,我后天要去北京。”苏子墨说。 “哦,你老家在北京,回去过春节?”我问。 “当然不是了,我去北京上新东方的G 班……” “G 班?你准备考GRE ,出国?” “嗯,我下半年考,明年申请。你呢?据我所知张妍也是要出国的,你也该 准备一下……”苏子墨笑着说。 不用猜都知道,是学生处的处理意见下来了,辅导员打不通手机,就亲自来 寝室找我。 我惴惴不安,打开纸条。 纸条上是辅导员熟悉、娟秀的字体—— 神童: 处理决定已经基本下来了,对你很不利,你要有心理准备!! 看完纸条,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我一 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也没有一滴眼泪。 我慢慢地走出去,不时又回头看看在昏暗路灯掩映下破旧的寝室楼,竟觉得 如此留恋,虽然我至少还可以在里住一晚。 我没有勇气给辅导员打电话,也不敢打电话告诉爸妈,我只想静静地走一会 儿,我看不见在黑暗中慢慢消失的路的尽头。 我依稀听见黑夜中传来那首熟悉的许巍的《路的尽头》: 我这始终骄傲的心 没有方向 我那充满欲望的心 空空荡荡 我在编织的世界里 飘来飘去 我在重复的岁月里 悄然独行 每一次窒息的感觉 总在梦里 多少次我看到我在路的尽头 我想在让我最心动的幻想 心动的歌声中离开 我想在让我最心动的爱人 温暖的怀抱中离开 在这路的尽头 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 我所有的幻想 不再遥远 …… 我跟着小声地哼着,觉得凄凉,这种从小到大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竟然不 知不觉延及我全身,让我感到窒息。 我沿着寝室门口的小路,走到校西门。西门平时很少有人走,去教学区上课 或者是出学校一般都是走东门和南门。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风越来越大,还零星夹着一些小雪花,迎面扑来。 我看见前面有个女生,正吃力地提着一个皮箱。皮箱很大,甚至可说是硕大, 女生背了一个包,一步一挪地往外走。 也许,这是我在S 大最后一次助人为乐。 我快走几步赶上去:“同学,要不要我帮你?” 女生停下来,转过身——原来是苏子墨。我大吃一惊! “呵呵,助人为乐的活雷锋,好呀!”苏子墨笑着把皮箱让给我。 “没想到是你,回家?”我接过皮箱,慢慢地和她并肩一起走。 “是呀,今天考完最后一门,终于可以解放了,真开心!”苏子墨轻松地说。 是呀,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放假了,可以回家过春节了,除了我。 这个月大家都忙着考试,我也好久没看见苏子墨,只是偶尔有短信联系。苏 子墨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张妍呢?”苏子墨觉得在这里碰见我 一个人,很奇怪。 “考完了,没事就出来遛弯!”我敷衍了一句。 “看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又是一个人,是不是和张妍吵架了?” “没!”我简短地回了一句。 “呵呵,肯定是和张妍吵架了,还不承认……” “真没有。”我还是只简短地回了一句。 苏子墨奇怪地看了看我,说:“神童,你今天怎么了?才一个月不见,就变 得深沉了?” “哦,也许吧,我不觉得。”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 “对了,你今天回家,你家里人没过来接你?”我问。 今天放假,学校门口停了很多来接学生回家的车,不光有本市的,还有很多 外地的车。我们现在是大一的新生,被学校发配到分校区,离市区比较远,交通 也不是很方便。从学校走到最近的车站也要将近半个小时。苏子墨一个女生,提 着这么大一个皮箱走这么远,很辛苦。 “我老爸今天去给退休老干部拜年,老妈今晚上还要开会,所以只能自力更 生了。”苏子墨自信地说。 苏子墨身上一点也没有高干子弟的习气,所以,当初老赵告诉我苏子墨的老 爸是厅长时,我着实大吃一惊。 “对了,神童,我后天要去北京。”苏子墨说。 “哦,你老家在北京,回去过春节?”我问。 “当然不是了,我去北京上新东方的G 班……” “G 班?你准备考GRE ,出国?” “嗯,我下半年考,明年申请。你呢?据我所知张妍也是要出国的,你也该 准备一下……”苏子墨笑着说。 我苦笑了一下,我马上就要被学校开除了,还谈什么出国,也许现在开始准 备高考还比较切合实际。 “没想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想着要出国读书,而我只是想好好的 在学校呆四年,现在都变得很困难。 “那,如果张妍出去了,你们怎么办……” “没想过!”还是没想过,其实是不敢想。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