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作者:安安 再度看见他的时候,我并没象我曾经设想的那样扑进他怀里。我只是靠着墙 站着。 一切显得那样虚幻。 机场大厅有喧闹的人群,有阳光照射进来。我甚至不相信这正朝着我走来的 男人,真的就是我那样那样牵挂那样那样想念的那个男人。 他走到我面前。一贯的沉静,看着我,微微笑着。我心里泛起不知什么感觉, 低下头。他亲吻我的额角。我叹口气,无能为力地把头埋进他胸口。 唉,他总是这样,轻易可以让我丧失所有的力气。 忽然之间我的眼里全是泪水。 安安,我们回家。他轻轻的说。 漆黑中我感觉他。 他的手指缠绕我的手指,他的头发略微的湿。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的爱汹 涌。 无法言喻的性感的男人。我知道我早已沉迷。并且,我不知会沉迷到什么时 候。 这令我有点沮丧。 天亮了,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逐渐昏暗。我点燃一支香烟。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 风穿梭在树与树之间,发出动人的声音。我听着风声,想着房间里需要音乐, 冰箱里的食物需要解冻,我们换下的衣服需要洗干净之后挂到二楼的阳台上,然 后我需要去厨房,他需要美味的晚餐。 在这样的风声里想这些琐事是很愉快的。我有许久不曾想过类似的事,我不 是单纯的懒惰,我只是不知道谁需要我做这些事。 我看着我身边这个熟睡的男人。 他的眉头依然微微皱着,他的眼睫毛依然长得让我嫉妒,他的头发依然柔软 地拂在额头,他,依然瘦得那么性感。 他的一切依然令我沉迷。 而他需要一顿丰盛的晚餐。 烟熄了,我起身。 我们的一天从夜晚开始。 或许我们前世是某种夜行的动物。我常这样想。要不我们为什么那样沉迷于 黑暗。在黑暗中我们能无比的自在。 不需要阳光。 甚至不需要任何光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熠熠闪光。这就够了。 在我们喝掉许多酒精之后我的脸开始发白。我感觉冷。 我伸手去拿酒瓶。 不,不要。安安。他看着我。拉住我的手,制止我。 我要。我轻轻地说。 你这样很快就会醉的。他和我对峙。看我的眼神让我忽然觉得痛。 我要。我坚持。 他一直看着我。眼里满是忧伤。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晕的。我尽量平静地说。 是吗。但是我不能不看,所以我还是要看。他慢慢地说。 是吗。所以我还是要喝。我的眼泪忽然冲出来。 接着我觉得我象一片树叶一样坠落。我扶着门框渐渐滑下去。滑下去。 然后吐得一塌糊涂。 我真的醉了。 已接近昏迷,却仍知道我是安全的。因为他紧紧抱住我。 宝贝你难受吗。宝贝,我的宝贝。他在我耳边喃喃的说。为什么你想醉。为 什么。 我只是爱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哭出声来。我挣扎着说,我只是爱你不知 道怎么办才好。 别哭好宝贝。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清晰印进我脑中。别哭。不管有人 曾怎样地伤害过你,但,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庞。宝贝,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我因此爱上醉的感觉。 我从镜子里看到我那张虚脱之后的脸。苍白的。 你并没有你想象的坚强。我对自己说。你以为你是可以忘记他的。可是你不 能。 也许永远也不能。 我彻底醒了。 宝贝乖啊,你应该知道酒精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在我身边轻轻的说。 我知道的。可是我迷恋那样的感觉。我转过身对住他。我凝视他。 醉倒在你怀里。我迷恋那样的感觉你知道吗。那时我什么也没有。我谁也没 有。 我只有你。我的全部的生命里,只有你是我唯一可依赖的人。 我迷恋着我顺着门框缓慢滑下去的感觉。因为那时你也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他沉默着。 他的沉默一向使我迷恋。 他把我拉进他怀里。 我虚弱地笑笑,把头藏进他的外套。我们在黑暗里紧紧拥抱。 他的手指在我脸上停留。有泪水掉在他手上。 安安,你快乐吗。你那么多的眼泪,我的心都软了。 我不是不快乐的。只是,只是我的心痛得想死掉。 不不,不,不…………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我很想念你。我俯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这感觉很奇怪。原本以为只会想念一个在远方的人。没料到现在你在我身边, 而我竟也那么想念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一直梦见你,梦见我已经回家了。我那么焦急而害怕。直到我醒来知道你 还在我身边。 宝贝你害怕吗。不怕啊,我在的。我一直在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这里。 他点燃一支香烟,看着我。指指我的心,说。 是的是的,你一直在的。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在做什么。你一直在我这里。 我笑着说。 他握着我的手,我安静地流泪了。 宝贝,等我吗?我忽然不知所措极了,象个孩子般需要求证。 不。他很快说,我不会等任何人。你也不要等。 他的声音显得好冷。 好的,好的。我轻快地说。 他凝视我,眼里的疼痛可以淹死我。安安,答应我,不要等。答应我。你应 有更快乐的生活。 好的好的。我仍微微笑着。 我在温暖的房间里笑着,却觉得似在冰天雪地里挣扎。 然而我笑着说,好的。 没有泪。没有疼痛。 什么也没有。 是的,没有等待,没有希望,没有尽头的煎熬。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想念你。我低声说。 我知道,安安。我也是。 我会非常非常想念你。 我知道,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我能听到他没说出口的话。他一向都是这样,不用说什么,但是可以轻易让 我破碎。 我已经碎了。 2001年的冬天,我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