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官渡喋血 西下的夕阳不遗余力地在欧阳与东方身边创造出眩目的金边,将他们长长的倒 影投射在大地之上。 此时,所有人都忘记了欧阳的不正经,忘记了东方的秀美。 在所有人的心中,他们就是战神,带来胜利与荣耀的神之存在。 试想,“人”,怎么可能轻松地烧掉重兵把守(?)的乌巢粮仓,视袁军几十 万大军如无物?! 几乎所有人,都以崇拜,敬仰的目光看着欧阳东方。 “啊嚏!”很不适时的一个喷嚏。人们对欧阳的优秀评价立时随着四处飞溅的 口水鼻涕而烟消云散。 欧阳恍若未觉地揉揉鼻子,悻悻地骂道:“他奶奶的,肯定是袁绍老小子在骂 我。” 众人摔倒一片。 “二位先生劳兵远战,辛苦了!”见到欧阳东方二人,曹操抱拳长揖一礼。 东方连忙架住曹操,道:“丞相不必如此多礼。份内之事而已,不然我们岂不 是在丞相帐下吃白食?” 众人闻言,哈哈哈笑声不绝于耳。 东方突然面容一整,沉声道:“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袁绍八十万大军在侧, 至少两天内,我们还要有连番苦战!” 两天后就问题不大了。到时,袁军没有粮草供应,不战自溃。 所有人都收敛了笑容,围聚于地图四周,商讨防守事宜。 东方的判断是对的。就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不到一个时辰,袁绍自病榻上悠悠醒 转。 “进攻!将曹贼和欧阳东方千刀万剐!” 这是袁绍清醒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发石队!放!” 百余柄长刀落下,百余颗“石头”飞起。 万人冲锋的袁军阵中发出了近乎绝望的惨呼:“霹雳车!!!” 没人会忘记,这些黑乎乎的“石头”是如何轰垮了那高达十丈的土山。这不是 人力所能抗衡的武器! 冲锋的步伐在刹时间停顿,数万人一窝蜂地后退。后面的人闪避不及,被前面 退下来的人撞倒;人踩马踏,转眼间变成肉泥。 退不了的!“石头”在弹指间已飞落,发出了死神的吼喝! 目睹着四处飞起的残肢碎肉,东方闭上了眼睛,不忍再注视这悲惨的一幕,喃 喃道:“这,就是战争……” 战争,就是死与活。没有第三条路! 没有让袁军有多余的时间挣扎,第二批石弹已经降临,在拥挤的人群中,夺走 了更多人的生命。 一位侥幸活下来的袁军士兵在几十年后仍没能忘记这一血腥时刻。每当提起这 一场战役,他迷蒙的老眼中便浮现出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到处都是血,烂碎的肉 块沾在所有人的身上;你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同 伴在一声声的巨响中变做七零八落的尸体。那……不是人间的力量啊!” 非人间的力量不是人所能抗拒的,没有人愿意送死,袁军后退,潮水般地后退。 “临阵退逃者,死!” 脸孔扭曲得不似人形,面色苍白的袁绍发出近乎疯狂的嘶吼。随之而至的,是 监军队暴雨般的飞箭,将第一批退兵尽数射倒。 前不可进,后无退路。袁兵看不到生机,陷入了绝望的地狱。 他们发狂了,将一切罪责都丢给曹军。如果不是可恶的曹操,他们就不必离开 家乡,不必离开父母妻儿,到这战场上来面对死亡。 可悲!可怜!直到此时,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真正把他们送给死神的人,是 袁绍啊!!! “杀啊!!!!”鼓着被血光映红的眼睛,发出疯狂的呐喊,无数袁兵向曹军 阵营发动了悍不畏死的冲击。 从天而降的“石弹”带来了更多的死亡。潮水般的人群,无疑是霹雳车最好的 目标。曹兵们无须调校,不必瞄准,只要近乎机械化的,麻木地重复系绳,装弹, 点火,砍绳的动作。 欧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首向苍天:“为什么,这么愚蠢啊!明知是死,还 不知退避。生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他和东方,都不是嗜杀之人,更不喜欢这种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勇敢,但不愚蠢。他们的勇敢是建立在自身的强大之上的。 天不语,白云苍狗,管你世上杀伐,它自变幻随心。 霹雳虽威,挡不住几十万亡命之徒。袁军的战线,不断地向前推移着。 东方无奈。他只能发出了另一道追魂令:“放箭!” 万弓振响,千翎裂空。雨落长天,追魂夺命。 倒下,倒下,再倒下!如同收割麦子的镰刀,箭雨所到之处,人倒如麦。 也许,死在飞箭之下,还能留个全尸。比起被石弹裂体,还要幸运那么一丁点。 但是,死亡,却是一样的。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再倒下,再冲上;袁军在死亡 之雨中,一步步地杀向曹军。 张辽久经沙场,早已见惯了杀戮和死伤。他面不改色地下达第三条追魂令: “掷矛!” 长矛裂风!穿肠夺命!中者死! “持兵!上马!” 步兵举刀枪,骑士跨战马;接下来的,将是面对面的交锋,血与肉的对话。 “开营门,出击!” 欧阳、东方、曹仁、张辽、徐晃、夏侯渊、夏侯敦、曹洪,八面出击! 混战!乱战!死战!血战! 这种情况下,没有阵法可言,休讲进退之道。 只有一个字:“杀!” 看见敌人,就杀! 人喊马嘶,刀枪并起,血肉横飞。 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时只有你死我活;你不杀人,人杀你! 浑天戟上下翻飞,带走一条又一条生命,闪亮的戟锋,已经被鲜血闪红。“魔 戟”在欢笑,为重品这无尽的血腥的味道而欢笑。 但它的主人,在无声的哭泣。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有这乱世! 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全都是放屁! 说这话的人,绝对不知道在这分崩离析的乱世之中,消逝了多少生命! 且不说那些与战争无关却冤死于兵刀之下的平民百姓,士兵也是人啊!他们也 有妻儿老小,也有生存的权利,为什么要为这少数人的争权夺利而死! 结束乱世!一天不结束,就不会有百姓的安宁,就会有无数无辜丧生在这无谓 的杀伐中! 别人如果不能,就由我来结束它! 管你妈的历史,去你妈的天命!神阻杀神,佛阻杀佛;天若妨我,我必破三十 六重天,地若扰我,我必裂七十二重地! 官渡攻防战,袁军战死十八万八千人,曹军死六万七千人。 在这片方圆不过三十里的土地上,埋葬了二十五万生命。 战后的第二天,天降暴雨;血雨交汇,流入黄河,滔滔黄河亦为之变色。 三四十年后,此处仍四处可见无数白惨惨的骸骨;到得入夜,鬼火飘荡,鸦鸣 狼嚎。无人敢胆接近这里,俱称“人骨平原”。 这一战,史称“官渡喋血”。 “丞相,现在不是庆贺的时候。袁绍还有几十万人马,必须追击。”无视于其 他将官的欢喜,欧阳冷冷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要打,就要把袁绍完全打垮,不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曹操的想法和欧阳是完全一致的。 “欧阳接令!与你兵符大印,全权调度人马,追击袁绍!” 欧阳当仁不让,接符发令:“诸将听令!一队张辽,二队曹仁,三队乐进,四 队夏侯渊,五队李典,六队夏侯敦,七队徐晃,八队曹洪,九队东方,十队由我领 军,中军许诸为预备队!如此这般……十路追击袁军,不得有误,违者军法从事!” “遵命!”帅帐内,响起如雷般的吼声。 “曹贼!我袁本初活着一日,必食尔肉,寝尔皮,枕尔骨!”脸色青紫的袁绍, 斜坐马上,扭头对曹军大营的方向发出不甘的嘶吼。 许攸暗叹一口气。如果当初袁绍听他一言,拨重兵守御乌巢粮仓,怎会有今日 之败? 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还是极力出言安慰袁绍:“明公不必如此。如此 我们还有几十万兵将,四州几百万民众;假以时日,定可卷土重来,再图大计!” 袁绍黯然摇首道:“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猛听得一声鼓响,啼声震耳,东南方一支军马远远杀来,为首一将大声呼喝道: “袁绍你往哪里走!!留下命来!”正是张辽! 许攸大惊失色,连声道:“明公快走,快走!” 袁绍拨马就走,又听西南方一路人马狂风般冲来,当先的白面长须将军纵马提 刀,长声大笑:“袁绍匹夫,把头颅给我曹仁罢!” 此时仍有十几万兵士在袁绍身边;但是败退之军,怎么挡得住士气如虹的曹军? 张曹两路兵马如同砍菜切瓜一般,一路杀来。 不过挡得一挡,也就慢了;袁绍和身边之人带着几万趁机逃走。 张辽和曹仁也不追赶,尽心尽力地“服侍”留下来的袁军。 一路逃出十几里地,袁绍才惊魂稍定。可是没等他喘出一口气,就听到两声暴 喝:“袁绍,死吧!” 乐进,夏侯渊各领一军,左右杀出,把袁军拦腰切成两半。 袁绍哪里还有心思恋战,丢下被曹军截住的军士,拍马就跑。 “袁绍!还不下马受死!” “袁绍老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袁绍,此时不死,更待何时!” “纳命来!袁绍老婊子!”(曹洪:咦?是不是打错字了?作者:关你屁事, 我让你说就说,不然没你的戏份了!曹洪:……) 四路军马,反复截杀,袁绍身边的人马眼看着不断减少。等到冲破曹洪一关时, 初时挟兵百万,浩荡南下的袁绍身边,已经只剩下几千人了。 袁绍扭头看着身后创伤累累,军容凌乱的残兵,悲上心头仰天长叹道:“天啊! 你定要灭我袁本初否?!” “袁绍!你的记心可真是差!别忘了,就算天不灭你,我们二人也要灭你!” 袁绍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害了颜良,破了文丑,烧了乌巢,擒了张合,杀了高览, 视他十万军如无物。 他袁绍有今日,几乎都是拜这个声音的主人和他的“同党”所赐! 马蹄声响,铁骑乍现。两杆大旗迎风招展,烈烈作响,上书两个大字:“风”! “云”! 东方不说话,挂枪举弓,搭箭上弦。“嘣”地一声轻响,白翎铁箭直奔袁绍心 头而去! 许攸也不知是哪来一股神力,关键时刻纵身一跃,替袁绍受下东方夺命一箭。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许攸翻身拔出佩剑在袁绍马臀上割了一下。战马吃痛,咴 聿聿一声暴嘶,撒蹄狂奔。 “明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完这句话,许攸便晕死过去。 许攸代主受剑,真正让欧阳东方两人吃了一惊。就在这一愣神时,袁绍已经冲 出包围,落荒而逃。 “追!”欧阳大吼一声,与东方拍马急赶。 狂风红云确是神骏,但袁绍座骑也不是一般战马,加上又是负痛狂奔,结果欧 阳东方不仅没能追上袁绍,反倒越拉越远。 眼看着追不上了,东方收住缰绳,道:“算了,放他走吧,反正他也活不长久 了。” 史书载,官渡战败后不及一年,袁绍便暴病而亡。 至此,这位出于四世三公之族,拥冀,青,幽,并四州,纵横河北二十年的一 代豪雄,结束了他轰轰烈烈的一生。不久,袁谭,袁熙,袁尚于内斗中被曹操所灭, 袁氏宗族,自此退出历史序幕。 -------- 科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