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我仍在走 作者:安仲明 工作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落差总是有的,从一个阶段跨进另一个阶段,面对的现实不可避免的和原来彼 处的想象不同。往往是没进来的时候想得太好,进来了发现不过如此。 从农村出来,经由十六年的漫漫求学路,终于算是熬出头了。在乡亲父老的眼 里,我已经脱离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进入了另一个与他们不大相交的世界, 值得羡慕。那是多少辈农民们眼睁睁盼了多少年的生活,在那个狭隘的村落里,人 们怎样用迷惘的双眼满怀憧憬的眺望着这一岸的富丽堂皇。 能够走出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 可对我来说,我的心告诉我,我不满足。 从西安来到了安徽,多数时间在乡村里转悠,居无定所,奔波忙碌,没有固定 的上下班时间,电话一直开着,随叫随到,……这没什么,也许工作原本就不是一 件享受的事情。 我觉得没有意思,上了这么多年学结果却是这样。现实的真实和自我的想象出 入很大,可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 想要的。 也许我正在进行穷举,试图找出适合自己的生活。那么我正走在路上,告别一 个陌生,进入另一个陌生,陌生之后还是陌生,或者更加陌生。到什么时候,才能 够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和温馨的满足?我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很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从中学进入大学,学什么没有概念,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进来了,糊里糊涂的 抓阄般的抱住了一个专业,就又糊里糊涂的学了四年。仍然不知道真正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己才会感到踏实和充实。 大学毕业了,又是糊里糊涂的进了电信行业,作了工程维护。依然不是自己选 择的,还是糊里糊涂的跟着拥挤的人流漂了进去。 曾经天真地站在大学校园里,展开了对工程的美好如海市蜃楼般的想象——具 体想些什么不甚了了,看着眼前的幻象开始了真实的工作。 工作了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天堂——又是失落之地,又是失望之乡。 并不是因为看起来回到了原地——事情的性质已经不同,只是隐隐有种强烈的 感觉——十几年下来不该如此。 那么该是什么样子? 没有办法描述。 想跳出来了,又怕到了另一个地方,仍然是陌生的屠宰场,仍然是熟悉的低落 谷。 这山望着那山高,此岸想着彼岸好。其实真实的生活此处和别处还不是一样?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所作的一切努力不过改变了一点点处境,结果到头 来发现这一点点也不是自己改变的。那种感觉好像陷身泥沼,努力的挣扎着要拔出 身子,结果却是一点点的下沉。在辽阔的星宇之下,在全能的外力之神面前,一切 都暨渺小且无能为力。 所以常常感到疲惫、辛酸和劳累。 遗憾的是心里边还常常对某一个透出来飘摇亮光的不明方向抱有幻想,于是不 能死心塌地的认同目前的状况。 如果不是这样个样子,倒也好。抱着就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都是过的 态度,凡事不过如此,难得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它恁多。 事实恰恰相反。 要挣扎,在挣扎。 不知道往哪里爬,但是在挣扎。 瞎折腾,可觉得自己的折腾有一种悲怆的意义。 自己欺骗自己,作茧自缚,一个人和自己作战,并且打得挺来劲。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期待有一个期限,可没有人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也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 有答案,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直到我厌倦了一切的那一天。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我仍在走,从南到北,从白到黑,从陌生到熟悉,最后更加陌生, 从迷惘到清醒复又归于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