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在情人节的一滴眼泪 作者:阿瘦 怎么能――― 真的只流一滴眼泪 想也有恨,想有也思 一滴滚烫的新鲜的泪珠 滑下,滚落 如珠似玉 待落下的一刹那 “砰―――” 碎成千瓣 ——题记 一 最初,吴思瑶来到X 市打工时,原本不叫这名字,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女孩子 名字。那一代,别说是农村了,就是城市里的家庭也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 不用说,这个既好听又雅致的名字是后来重起的。 思瑶来到X 市后,东南西北还没分清呢,首先马上就发现自己的名字特别土! 跟不上朝代潮流,又有许多在外打工的人都是用重新起的名字,于是就坚决地加 入了大部队改了名字。她非常喜欢读琼瑶的小说,干脆就叫思瑶吧。当然既然是 改了名字,也就不嫌多这一刷子了,革命就彻底革一次,稍带角连姓也改了,从 今后往后改姓吴了。思瑶,吴思瑶,这名字听起来多洋气,不俗。 她在饭店打工,工作还可以应付,当然有时候也很累,稍感安慰的是省下的 薪水还能往家寄不少。慢慢地她适应了都市生活,努力着与这里保持一致,从思 想上到衣着上都在起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从老家带来的那几身换洗的衣服早让她 垫箱底了。 日子一天天过没什么新鲜的。今天晚上,思瑶发现了一位美女。美女是来饭 店应聘的,她坐在餐厅最后面的座位上。一袭漏空的黑色连衣裙,衬的皮肤凝如 白雪。艳妆,黑红的口红,正是由于韩剧的流行而风靡中国的颜色。烫着细碎的 披肩卷发,精致小花,长得很妩媚,特有女人味。她手支在桌子上,悠闲的吸着 烟,烟卷在她修长的手中也变得细长典雅起来。面前摆的菜却没有动,有一杯红 酒,她不时的浅酌了几口。令思瑶想起那部香港电影半支烟中的境头,舒淇也是 如此盛装,冷艳,坐在舞厅中,冷眼看着身边众多的舞者,眼角却流露出无边的 冷寂。 思瑶进进出出中老是忍不住瞧她几眼,不只她一个人,所有的厨师服务员都 在看她。美丽的人或事物,是不分性别的,谁也喜欢。她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美丽 动人。独坐在角落里,魅力四射,仿佛餐厅也在为她的出现而光辉灿烂起来。 此后,思瑶的变化开始显著起来。并且经常模仿新来的美人,从举手投足的 闲适,到化妆品的挑选与衣着的搭配。她很年轻,也正是美的时候,当然也追求 美丽的一切。 只是这种崇拜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就彻底破灭了,完美的东西总是容易叫人 看到其背后的丑陋一面,遗憾美感去的太快了,叫人来不及咂磨回味。在美女来 的不到一周内,便一刻不耽误地靠上了饭店老板。进进出出,嘻嘻哈哈,丝毫不 加以避讳,并且谁都相信她有可能是常时期的惯性以至养成的不良爱好,一时半 会儿是改不了的。所以对她都有些惊艳后的加倍大倒胃口,还不如平淡些来得爽 口。思瑶有些不解,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何不正经找个好人家结婚反而非要当第三 者或是小蜜呢?为钱吗?钱很重要吗?偶像被推倒了,思想上顿时有种被愚弄的 感觉!如果美女没有这么漂亮也就罢了,相反这么漂亮却越发的令人失望,心中 便一直在莫名其妙的暗暗运着气。 出事的那天,是在下午打烊吃饭的时候,正巧思瑶有幸和美女像亲姐俩一样 一前一后挨得很近―――串鱼排似地排队打饭。后来思瑶怀疑是自已个故意找茬 的,仔细想想并不是没有这个意向。思瑶故意在错身的时候碰了美女一下,有可 能分寸掌握不稳重了些。美女高傲冷漠但是也不是个善茬,便在思瑶没有丝毫道 歉的状态下也故意碰了思瑶一下,同样意图过于明显。于是就出现了这些场面: 两个女人打在了一起,高跟鞋在飞舞,旗袍被拽的变了形,到处都是洒了一地的 饭菜…… 其实事情过后,吴思瑶非常后悔,本来她是挺喜欢美女,只是有种莫名其妙 的意见在其中混淆,搞得她心絮烦乱而已。就是现在她也还是依然在喜欢着美女。 下午,打烊后,大家都在午休。人们三三两两的趴在餐厅的桌子上睡着了。 吴思瑶一时睡不着,就陷在黑暗的角落里想事情。 朦胧中,思瑶看到前几天刚来的女同事王,悄悄走到正睡觉的厨师方那里, 伸手拍了他头一下。他一脸迷糊地抬起头,王迅速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方一时怔 住了,因为他们可是新同事啊,也没怎么说过话。王伏在方耳边说了一句话,方 依稀听到冲口而出,到我家?!然后两人匆匆出了饭店大门。她还没看明白,故 事就结束了。她想了想,再想了想,笑了,原来如此。她并不傻,在这个残酷的 世界里不长些心眼就出来生活,会在三分钟之内被人卖掉或是被人骗死。 晚上上了班,王和方好似从来就不认识一样,后来也不见再有来往,甚至在 思瑶颇俱侦探头脸的细心观察下也丝毫不见任何动静。难道,这就是都市生活吗? 很是新奇有趣。 吴思瑶渐渐看惯了社会上的这一切,身边的一切不正常都在正常的进行着, 她熟悉他们就象熟悉自己一样,并且司空见惯,麻木不为所动。生活中有这样那 样的变化,谁也无力改变什么,并且这一切都在正大光明的进行,天天上演,简 单真是太正常了。如果有哪个傻瓜二楞子对此种事物有稍许疑问,那他就是个大 大的神经病!这些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后,也许哪天没有这些东西了反倒不精彩了, 反而不正常了! 那天,吴思瑶遇见了他。袁亮是一个40岁初头的男人,事业有成,某电脑公 司的经理。他因为保养的好,皮肤白皙细致,身材消瘦,个头很高,根本不像这 个岁数的人,显得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而且穿戴干净入时,文质彬彬,儒雅有 风度,气质好的没得说。 袁亮打一见到思瑶起就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她,虽然眼中并不年轻,却冒着 年轻人的激情。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不同于小男生的羞涩躲闪,但 却也不讨厌,那是种欣赏的眼神。欣赏她的年轻漂亮,与活力。当然对于一个40 来岁的男人,女人如手中的牌,早已经打出去了不少,所以并不缺乏对女人的了 解。并且他也绝不是谨小慎微的君子,对于异性可有可无,当然有机会相识也并 不刻意拒绝。思瑶先是有些女孩子的羞涩,转尔一鼓作气反大方起来。后来袁亮 常来这里吃饭,并且时常对着她微笑,话也不多。思瑶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可是 他们实际上也并没有怎么样。再怎么说,她也是喜欢有人欣赏她的,这些天她打 扮的越发漂亮,脱俗,女为悦已者容嘛! 说实话,有些成熟的男人是很吸引人的,尤其是对于没有搞过对象的女孩子。 没见琼瑶小说里的男主人公清一色几乎都是成熟稳重体贴的男人吗?不但有事业 基础而且又会哄人,确实是打动人。这样的人令人见了就喜欢,虽然思瑶心里上 一直不停的在提醒自己不能放任感情,这是个不属于她的港湾,这里并不是渲泄 感情的场所,所以心里一直像顶着东西一样抗拒着。 如果在一开始就不要熟悉,不要继续交往下去的情形下,就不会再发生以后 的故事,也就不会再有以后的巨大遗憾。可是生活总是千变万化的,没有五彩斑 斓的故事,生活便又回归于平淡无奇,那有何趣? 袁亮开始了追逐的游戏,不停的请思瑶吃饭,买礼物给她,带她到处玩…… 细心热切的体贴她。思瑶开始也会拒绝,只是她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他总是能恰 到好处的摸清她在想什么,做什么,并且迎合上去。看得出袁亮很爱她,虽然前 提很叫人美中不足懊恼万分———他有家庭,但是感情的事真的说不清楚,喜欢 了那怎么办?交往了这段时间,思瑶越来越迷恋于他。她爱他,喜欢这个有气质 的男人。思瑶越来越依赖他,有什么事也会征求他的意见。再加上本身她是一个 人在外打工租房子,条件很不好。于是袁亮给思瑶租了一套楼房,麻烦事儿少, 很方便安静。接受馈赠,如果是别人给的她也许会拒绝。只是她真的喜欢上了他, 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因为是心爱的人送的,他是为自己着想便没 有强加拒绝,也许她也在期盼着什么吧。 有一天,当然总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两人开心的玩得很晚了,屋里只开着一 盏落地灯,灯光昏暗,气氛酝酿了很久,变得暖昧起来。谁也没说什么表示什么, 两人轮换着洗了澡睡下了,就像生活多年的夫妻。在关灯的那一刻,思瑶突然想 起了亦舒的小说《喜宝》。在一个清晨,年轻的喜宝和一个60来岁的喜欢她的男 人,终于融合在了一起。 二 开始了同居生活,袁亮不止一次的承诺离婚。吴思瑶全心全意地爱他,当然 相信他是发自真心的话,确实他也是诚心实意的喜欢思瑶,愿意和她结合在一起。 思瑶爱屋及乌,对这个一起共同搭建起来的家充满着眷恋,对未来美好的前景憧 憬无限。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丰富小家的工作中,兴冲冲的采办生活用品,做可口 的饭菜等他回来吃。 既然在选择之前你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了你的现状,那么有时候发生的一些 事情你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来承受,因为并没有人来强迫你选择什么道路来走。吴 思瑶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深深地陷入到爱情当中,不能自拔。虽然她的个 性一直是比较果断麻利型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却一直犹豫不决,前思后想。 也许当初她在接受袁亮的同时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在大事上,任何人 都是有主见的,并不一味糊涂。她清楚自己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艰难曲折的道路, 只是沐浴在爱河中的人们是有意忽视这些难题的,或许是认为绝对有可能有能力 改变现状,并且会易如反掌,与众不同的。希望总是美好的。 思瑶一直坚信,自己和那些金钱女人或是第三者插足是不同的。她不是为钱 为利才跟的袁亮,她爱他,她相信袁亮也是真心爱她的,所以她从不把自己等同 于那些女人。虽然在外人来看实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她依然瞧不起她们,她是为 爱而活! 袁亮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差,天南海北的跑。以前总是一个人飞来飞去, 现在他有了一个秘书,当然是不需支付工资的漂亮秘书。吴思瑶年青漂亮,聪明 伶俐,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全国各地几乎跑遍,旅游景点几曾留下足迹,各大 饭店皆曾进入,南北大菜也尝了个七七八八,时装饰品化妆品全为高档……总之 还是那一句很无聊的话,有钱真是好!不论花得是哪儿的钱,反正是享受了个遍。 原来就认为有些命运是天生注定的。生来在农村也没什么不好,就安安生生 的生活在那里;生来在城市也不错,就不要再向往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因为深 知道,当你脱离了一种生活轨道,进入另外一种生活轨道,所改变得不止是你的 衣着外貌,还有精神思想!这非常严重,因为你会再也不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不 如现今生活质量的过去。同样是生活,质量却大不相同,你一定会不甘心。如果 有本事,有文化在异地生存下去是最好的。否则当你适应了另外一种新鲜刺激的 生活后,慵懒的就叫人不想再做任何改变,只想强烈地继续保持下去,那么没有 先觉条件的你就只有设法用各种办法在城市中留下去。 吴思瑶怀孕了。可是她不能要这个孩子,袁亮还没有离婚,他会是个私生子, 她不要她的孩子过这种受人歧视的生活。吴思瑶知道自己已经和袁亮分不开了, 他们曾拥有过骨肉。她绝不想再过从前打工妹的生活了,可怜的月薪,没有身份 的打工下去。现在,她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毕竟又有几个女人能比的上她?什 么也吃过了,什么也玩过了,什么也乐过了?她不禁想起了一个朋友的话,朋友 年龄虽不大却曾经沧海的对她说过:“我曾经想享受过的物质生活都享受过了, 就是现在叫我立刻死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就连做女人应该有的孩子我也有过了, 虽然最后是打掉了。所以人生百味我也尝试过了,真的没有什么亏欠的了……” 思瑶的手越发的在用力的试图抓紧什么,心也在抓紧。但是想抓紧什么?能抓紧 吗?她在努力。 孩子没有了,思瑶开始想到将来的生活,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催袁亮: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离婚?”袁亮说:“我正在和她商量,可是她死也不肯, 说是拖也拖死我。”思瑶说:“是不是如果她总不肯离婚,你就一直叫我这样生 活?”袁亮没有吭声,点着一支烟,陷入无话可说的状态。一边是曾经糟糠的妻 子,一面是小自己十多岁的情人。这个问题折磨了他许久,也曾试着开解,只是 越理越乱,只得得过且过。 什么事情都有个过程,激情过后,迎接来的是平静的生活。思瑶不知道是不 是由于本身就比袁亮小许多岁,又年轻漂亮,心理上就有优越感。而袁亮呢,觉 着自己多金,本人又帅,觉得自己有能力承受这份意外的浪漫。彼此认为自已都 付出了很多,也都很真心,所以越发想叫对方再多付出一些,不可亏待了自己。 可是袁亮妻子死活不离婚却是着实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实在没想到妻子即 使知道了他俩的事情,也可以忍受,坚决不离婚。一时半会儿离不成婚就非常影 响他们的生活,便有了磨擦争吵。每次未了思瑶总是会问到最后的一个问题: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可什么也没有!”袁亮无奈的 重复:“当然不是,如果是骗你你会感觉不到吗?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吗?”打 了强心剂,思瑶便会安生几天,不再絮叨。只是针打多了,有可能会有抗药性。 袁亮最近来得少了些,他总是很忙,思瑶就很敏感。可是如果他不来,除了 感情又没有什么可维系的东西,比如真正的家庭,孩子,人际关系,等等。而她 只有守候,守候那飘飞的风筝,手里却没有那根虽细但在关键时刻还有些用处的 丝线,只有望着风筝一次次默祷。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尤其对于好胜的她而言, 不啻是一种折磨,精神上无休无止的折磨。 思瑶给他打电话,质问他,可他总是推说忙。有时候过来了,也很热情地待 她,叫她挑不出旁的理由来。只是女人独有的触觉会感觉到,一切都不如先前的 热切了,细心顾及她的感受了。女人总是索求很多,以至于男人穷于奔命,最后 不堪重负。 裂痕悄悄地变大,想补漏的手却沉重无比。同一个话题吵过很多次,令袁亮 认为女人都是一样的,和年龄无关,得不到的就非要哭着闹着拿到手不可,烦不 胜烦。话题重复了一百次,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因为袁亮妻子的执着精神而维持 现状。并且当事人三方在一起不在一起也谈过几次了,思瑶,袁亮,袁亮的妻子, 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让一步,都在僵持着。袁亮的妻子看来是要坚持了, 并且好像就算是到最后也会再想别的办法拖他们的。事情便变得不可收拾,陷入 了尴尬的僵局中。 那天晚上,睡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概12点了。在床上两人又为这事争吵 起来,一气之下,双方都说了难听话。思瑶爬起来,拧开灯。拿出像册,把所有 照片找出来,连剪刀都来不及找,疯狂地用力撕开二人的合影。袁亮夺了半天, 可是气头上的她不可理喻,不剪完就不解气似的。索性他也不理她了,任由她撕。 哄了半天情绪好些了,才又睡下,袁亮有些累了。说实话,他也是40来岁的 人了,精力总是不如年青人的,这些天被这件事搞得七荤八素的,头脑发胀,深 深感到了身心疲倦。“嘀—嘀—嘀——”“叮铃———”BB机和手机前后脚响起, 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急促有力。 吴思瑶动作灵敏,一把抢过BB机扔到地上,不用猜用脚丫想都知道是他妻子 打来的。经常如此,现在竟然发展到这么晚了还打电话骚挠她的生活!太过分了。 袁亮赶紧起身,万一要是孩子病了或是家里出了啥事咋办?一边躲闪着她抢手机 一边听手机。 很简单的几句,大概意思是家里的孩子果然是病了:“思瑶,我今天一定要 回去了,孩子发烧了……”他匆忙穿起衣服。思瑶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不叫她安 生一会儿,想这么个弱智的理由,小心老是喊狼来了下回就不灵了!难道你看不 出你妻子是在骗你吗?她一动不动,依旧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冷漠地看着 袁亮穿起衣服,收拾好,走出家门。 吴思瑶在袁亮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迅速从床上蹦起,随手拽上短裙,趿拉上 拖鞋,头发也没梳就乱蓬蓬着。跑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冲出门去。 思瑶估摸着时间,袁亮应该刚启动了车,大约这会没有走出大门。她超小路 跑到街上,手里紧紧握着菜刀。她像个大将军一样横刀立马的站在袁亮必经之路 上,实在是太晚了,即便是夏天马路上这会儿车也很少,几乎就没有车路过。袁 亮的车开过来了,刚出大院门口,所以速度很慢,正冲着思瑶,车灯打起的强光 照得思瑶身影非常清楚,车停下了。这会就是车压过来思瑶也会一动不动的,她 一手叉着腰,一手挥舞着菜刀指向车中的袁亮大声喊道:“你给我下来,马上回 去!否则今天咱们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看着失去理智,怎么劝都不行的思瑶,袁亮只得再把车乖乖开回去。进了门, 吴思瑶扔下用力攥了许久的菜刀,揉揉发酸的手掌。再也不提刚才的那档子事, 好像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突然思瑶觉得刚才的事情真是逗趣,像一场游戏, 很想笑,是真的,所以她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淋漓, 一肚子的闷气终始发出。依旧躺到就睡,只是他必须陪在身边。袁亮一根接一根 抽着烟,透过烟雾却有些看不懂她了。曾经她是非常单纯的一个女孩子,经过了 这段生活为何她变得这么陌生?一时心下便产生了几许疏离的意思,但是他承认 他依旧还是喜欢她,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 黑暗中吴思瑶幽幽地说道:“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不爱我了,那么我会 叫你后悔一辈子!叫你永远再也见不到我了!”袁亮越来越不了解睡在身旁的女 人了,虽然他比她大十多岁。他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在吓唬(以往她也经常如此) 他,还是在今天听起来这么刺耳,在这黑暗中悚人。 事后果然得知,袁亮妻子的电话根本就是一个诈术,只不过是不想叫他们痛 快罢了。女人那,可怕,用自己一切魅力招术都无法挽回失败的结局的时候,就 要用最后一招孩子或是用别的一切方法来唤回男人的心。累,真累,做女人更累。 任谁到最后没辙了都使这招,可是最后经常是不灵验。 当一件事不做就算了,可是做过了,发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有时候 容易形成惯性,也有点暗示鼓励发展的意思。 吴思瑶越来越敏感,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心情也很不好时常烦躁不安, 全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动不动就发怒发火,闹将起来,有时候根本不管场合合适 与否。就连到超市采购,交款时的等待都叫她不耐烦。隔着一道护栏竟然和对面 的女人吵了起来,原因也就是碰了一下半下的,要搁平时根本没事,可是现在她 可是经常带着火药出门的。先是吵,后是动手推搡,再是扔了东西互相揪打在一 起。双方的男人也不好意思上手帮忙,只在一旁观战,毕竟大伙都在一边看着呢, 再说一个大老爷们动手打女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最后保安来了,用了一个极简 单的办法,双手拦腰一插入,挡在了双方的正中央,叫抓着头发的松手,踢腿的 同时刹住脚,就分开了,于是双双请到办公室处理。 “如果是你媳妇被人打了,你会上去帮忙吗?”回去的路上思瑶很寒心的问 道。袁亮解释道:“你不要多想了,你没看人家男人也没动手吗?”思瑶说: “我只问你,如果你媳妇被人打惨了,你也光是看着吗?”袁亮说:“在这件事 上你不要多想了,处理的办法会是一样的。再说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你比那女人 高,年青,有力量,不会吃亏的。”反正想尽了理由才打消了她的疑虑。袁亮有 些怕她了,怕刺激她,来得更少了,什么也不和她交流。思瑶知道自己的脾气在 渐长,在一天天烦躁不安,想得多了有时候近于崩溃!可是能怪她吗?本来跟着 大自己许多的男人在一起就叫外人看不顺眼了,如果他能够爱自己,疼自己,这 也值无所谓了,只当是弥补年龄上的差距。自己已经做了巨大的牺牲,可是现如 今一切皆不如从前,皆不如所愿。难道叫旁人看自己的笑话吗?认为自己也是那 种女人,第三者插足?就像当初笑话美女一样,也会有更多的人笑话自己吧?爱 情是什么玩意?当一见钟情的神秘感消失,当互相了解的尤如一张白纸,当生活 已不再新鲜刺激,当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恢复平静,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过程消 失后,本身根本没有变化。付出了没有回报,她绝不甘心。 日子还在继续,可是思瑶试图想做的改变没有成效。袁亮说的也对:“能怪 我吗?妻子坚决不离婚,拖也要拖几年,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要我怎么办?只 能等了。”思瑶一门心思认为:“你是舍不得你的孩子吧?”他说:“孩子我当 然喜欢,但是主要是妻子不离婚。”思瑶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会给你生孩 子,我们一家三口会更加幸福。”说的时候一脸憧憬神往,很感动人,连袁亮都 又重新燃起了盼望。可是,双方都知道等这一天,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这样的 气氛下还能坚持多久?眼前一片渺茫。 三 吴思瑶睁开眼睛,冷漠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珠一动也不动。昨天的事情, 一下推到眼前,没有泪水,不是流干了,而是不知要从何处唤醒过来。有的只是 茫然的无绪。 她全身一动也不能动。不,不是她不想动,而是生理上她根本就不能动。她 没有死,她被告之,脊椎断裂,全身瘫痪。她的后半后注定是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昨日之事不再来。昨天是情人节,思瑶清晰的记得这个节日,袁亮没有如约 过来相聚。她曾经郑重的对他说过,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 不重视的,叮嘱他一定要如约前来。他说会带着花来,并且中午订好了饭店。可 是,可是他没有来!等了半天,中午饭也没有心情吃。思瑶在屋里走来走去,趿 拉的拖鞋声更令她烦躁不安。她最烦的就是说话不算数,不讲信用的人,并且是 在再三约好的情人节这天!更无法原谅。怒气便不断上升。 思瑶终于按捺不住急性子,忍无可忍,爆发了,说去就去。这回一定要说清 楚,做个了断了。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双方不说,并不代表着糊涂,各自都 和明镜似的亮。她不想再无止尽的等下去了,那很消极,没有希望,也会拖垮她 的精神和生活。 今天是情人节,天气很冷,天空变得灰暗无光。吴思瑶来到袁亮家,敲门, 表情冷漠的进去。谁都能看出来这家人是明显不欢迎她的,可是谁也不敢惹她。 她像发了怒的猫一样,毛都是乍着的。 看到客厅里摆着一桌刚吃完的酒菜,思瑶气就更是不打一出来,反倒是先笑 了:“呵,我说怎么你今天没来,原来是早吃上了!” “不是,是今天来了几个朋友,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他们刚走……”袁亮 紧着解释。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今天我不想再重复废话了,你说你到底是跟她还 是跟我?给句痛快话吧!”思瑶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你怎么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事咱们以后再说。”袁亮只想支应她 赶紧走。 袁亮的妻子不说话,只是在旁边冷漠地看热闹,他们夫妻两个或是这三个人 吵了都不止几回了,没什么意思,看看这次还有没有新鲜的。 “你别骗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跟谁?如果是跟我就再也不能 回这里了,反正你是不能再脚踩两只船了!”吴思瑶反正已经来了,就铁了心非 要问个清楚,做个了断不可了。 袁亮依旧不说实话,并且为难的在两个女人之间睃巡着。这会儿思瑶根本是 无可理喻,只有哄她,可是她还是听不进去。 “好你行!”阳台的门是开着的,思瑶站起来,她走过去。坐到阳台上,把 高跟鞋脱掉,打开窗户。回过头冲袁亮说:“我最后一次问你,如果你不跟我走, 并且永远不再回来这里。最我就跳下去!” 袁亮傻傻地看着思瑶,才看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过她曾经多次这样威胁过他, 所以他到是不太害怕,女人嘛总是喜欢寻死觅活的吓唬人,可是没有一次是动真 格的。 “你不要这样,老吓唬人!有什么事可以商量的。”他试图走过去拽她下来。 “你站住!不许过来!”她大喝一声。 袁亮无可奈何的停下来,思瑶死死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失望的说:“你真 的不跟我走吗?是真的吗?” 袁亮是任谁都可以看出来,是不想丢下这里走的,这毕竟是他的家。尤其是 在这会儿,思瑶闹得这么凶,简直叫人束手无策。 吴思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掉下去了!在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她还有些不 太相信这件事情。她很沉着,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有静等着落地的安详。 好像,真的好像一有滴泪珠,悄然溢出,随着她的坠落而坠落。“砰!”碎 成千瓣,包括她和眼泪。眼前飞起一片红色。 四 120 来了,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幸亏吴思瑶事先脱了高跟鞋,否则蹲了脚, 脊椎都要从后脖子窜出来了。如果当时正好担在花池子棱上,那当时就不行了。 医生说,她瘫痪了,有可会能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不过一百万个人之中会有一 个人重新站起来,那当然要身体机能特别好的,恢复好的,否则也不行。希望很 渺茫,微乎其微。 袁亮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但是这又有什么用?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哄动, 单位也知道了。他被降了职,受了处分,调了工作环境,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靠着职务和金钱堆积起来的精神与信心化为乌有,颓丧不已,就似老了二十 来岁!所以说人的精神是很重要的,外表外在的东西可以改变,可以弥补,唯独 精神是换不来的,那需要一种动力,一种长年信心的堆积。最终袁亮的妻子重新 拥有了丈夫,但是感觉还会如初吗? 竟然,竟然在一年后,吴思瑶重新又回到了X 市。并且是走着来的,虽然柱 着单拐,一拐一拐的走路,但是比以前躺在床上可是强百倍了。她说,我知道我 一定会站起来的,否则我不如死。我就是那一百万人中的幸运的那一个!我绝不 信命,我相信我自己。 吴思瑶还会再想袁亮吗?这个给她巨大身心折磨的男人?她不否认,至今还 在爱着他。可是他所造成的伤害,无论如何是深深地留在了双方的记忆中,不可 再愈合了。原本,他们是相爱的,可是为何事情最后却弄成这样? 也许正如思瑶所说的,当时掉下阳台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是如何下去的, 只是一晃就掉下去了。而且她真的也是在吓唬他们,可是命运之手就这样轻轻一 推,把她推下去,便结束了所有的故事,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只在瞬间,一生的 痛苦!思瑶说,是笑着说的:“如果还有来生,我绝不会再如此做了。为一个男 人不值。你看我这样了,依然还是要活着。又有谁可怜我,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 谁又会多心疼你一下?人不心疼自己,没人心疼你。人不爱护自己,更没有人主 动爱护你。” 灯光下,思瑶娓娓道来自己的故事,脸上时尔闪耀着幸福的欢笑,时尔沉浸 在回忆的甜蜜中,时尔布满痛苦的阴云,时尔陷入沉思中……最后,她会有泪吗? 熄了灯,什么也没看到。痛苦只有自知。 人啊!有时候生活的转折点,就只在那一瞬间,真的,一瞬间便定格了历史! 人生便无法再次改变。善待自己吧,活着就好,都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