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你的手,一生一世 作者:阿瘦 1 毕业后,方维仪到单位报到的第一天,就碰到拿着水杯过来聊天的柏生,愣 生生的,拿眼不住地瞄她。柏生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维仪大大方方看了他几眼, 她莫不做声,心里却直想笑。她听着高经理正经八百的训话深感无聊,思绪便开 始游移。柏生寻摸了会儿,想开口又不说,过了会便站起来,故意抖了抖衣服出 了办公室。 维仪做了经理秘书,柏生来办公室更勤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他就想 笑,可能是他呆呆的样子吧。有人时,维仪还克制着,没人在时,她一笑柏生也 跟着嘿嘿笑,都是年青人,初入社会毫无戒心,气氛就很轻松。不知内情的高经 理感到莫名其妙,对他说,小柏跟我去见客户,小柏跟我去应酬……柏生有苦说 不出,又不敢得罪高经理,只得哼哈着去做,等他们走后,维仪终于忍不住哈哈 大笑起来。 后来的事情简单的有如吃顿便饭,现在想想维仪都觉得不可思议。打了一天 文件,改来改去,头都昏了。同事们都下班了,只有她继续加班打,明天急用的。 拿起杯子却是空的,她站起来出门倒水,谁知饮水机旁竟然做着个人!维仪“啊” 的一声尖叫,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柏生赶紧站起来,说,别怕,是我。维仪喊道, 要死啊,吓了我一身冷汗,怎么还不走?柏生一脸欲撒谎欲遮掩的样子,吱唔着, 没事…… 维仪也顾不得喝水了,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许是晚上无人,只有他俩,许 是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她暗示他说,我打完文件了,走吧。说罢关了灯,挎上 小包,心情愉快,像蝴蝶一样轻快下楼,柏生乐呵呵跟在旁边,送她回家。 柏生脾气真的很好,很宠维仪。有时她发发小脾气,他从不在意。她性格随 意不爱受约束,不爱寄鞋带,穿外套不扣衣扣。每一次柏生都会替她系上。那回 在必胜客吃比萨,柏生几乎把多半个比萨放在了她盘里,他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维仪问他,你怎么不吃?饱了?柏生大方地说,你喜欢吃就吃吧,反正我也不喜 欢吃比萨。她想,他很有一种大哥哥的感觉。出了餐厅门,维仪踩着鞋带走得挺 快。柏生突然拦住她说,你还真行,竟然没绊跤,不过还是小心点吧。然后蹲下 帮她把鞋带系得死死的。维仪就这样站着,说不出的感动与骄傲,一个大男人, 在大厅广众之下,给他系鞋带。 维仪肚子很痛,每月这个时候都这样。柏生急得团团转。维仪惨白着脸说, 你,帮我去买卫生巾吧,我走不动了。柏生二话不说,冲出门去。抱着一撂卫生 巾回来,他满头大汗地说,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的,各样买了一包。维仪捂着肚 子,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柏生吓愣了,怎么 了?她扭着脸说,肚痛。 他们常去电影院,维仪喜欢那里的气氛。温暖黑暗,三四个电影连惯放着, 情节都几乎记混了。她不喜欢吃饭,今天晚上就没吃,光顾着吃零食了。她拈着 爆米花送入嘴里,伯生把拿在手中好久的可乐递给她解渴,他爱怜地说,你真是 个把爆米花当饭吃的人,怪不得你瘦若无骨,以后可要注意身体。黑的夜如泣如 诉,维仪忽然起了莫名的悲凉与恐惧。突然问他,你不会离开我吧?柏生说,不 会的。她说,你会把我宠坏的。他说,不怕。维仪手伸向他,他紧紧握着,他的 手宽大厚实。他低沉着声音说,牵着你的手,一生,一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握着一个人的手会激动万分。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她喜欢品尝这份浓浓的爱情滋 味,直到电影结束。 2 快一年了,逛街,看电影,吃饭,游公园,能玩的差不多全过了几遍,连动 物园烈士陵园都没放过。柏生总是随着她转,对她很好,总是这样。不知道从什 么时候开始,真的忘记时间了,维仪对这些渐渐有些麻木了,她感觉爱情也不过 如此平淡如水。她心里泛起慵懒,和以前一样,每次尝试过一种新鲜东西后,便 有了索然无味的感觉。他宠得她,有些变样了。 维仪开始对柏生发脾气,说他除了喜欢自己什么也不会。柏生不知道感情在 哪里出了故障,有些担心。可是,无论他做什么,现在也不能再感动她了,她已 波澜不惊。维仪要吃梨,但梨太大,让他把梨分开,一人一半。这回柏生坚决不 肯,说,分梨代表着分离,不好,他宁可不吃了。维仪突然宁上了脾气,非逼迫 他分梨,还嘲笑他迷信。柏生没办法,咬了几大口算是吃了梨,到底也没拿刀切 梨。吃完梨,他心情不好,问她,人们说初恋一般很难成功的,你说呢?维仪心 里明白他在影射什么,只是淡淡敷衍说,说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柏生约维仪出去玩,她懒懒地说,都去过了,没意思,不如在家睡觉。妈妈 过来说,你真不懂事,和柏生出去玩会多好?她不耐烦说,你别管。妈妈气道, 真是惯坏你了。同学阿慧打电话来,约去逛街,她倒是心里一动。随便和柏生告 了别,径自去赴约。有时不出去,困了便不再理会柏生,在床上睡觉,柏生就在 写字台前安静地看书。窗外阳光普照,这是周日的下午。 3 同学阿慧来找她,怎么老在家憋着不出去玩?和傻柏生吹了?维仪也懒得否 定。阿慧的男友很帅,经常带到维仪家招摇一翻。维仪笑她说,你男友就一男花 瓶,不,是一景德镇花瓶,比一般的陶磁花瓶硬度高点罢了。阿慧撅着嘴不高兴 说,明天我带我男友的同学俊生过来,那人更出色,看你傻不傻眼。 去时,维仪竟然化了点淡妆,以前她可是疏于化妆的,柏生说素面朝天最可 爱了。在辣婆婆水煮鱼饭店,维仪真地呆住了。俊生人如其名,即使是男人,仍 然可以送他一个“漂亮”的形容词,尤其吸引人的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儒雅气息, 彬彬有礼。她想起了柏生,和这人一比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阿慧在维仪耳边悄 悄说,别看傻眼了,怪丢人的。 鱼在锅里翻滚着,维仪没有擦腮红,脸仍旧红扑扑的。俊生像个大众情人, 给诸位挟菜,阿慧有男友照顾,俊生顺势去照顾维仪。回家时,俊生还犹豫着要 不要送维仪,阿慧大嗓门喊他,该出手时就出手!眼睛却望着维仪,像是说给她 听的。 快到家门口时,俊生笑着问,你有男朋友吗?想必是阿慧没有告诉他她的情 况,维仪竟然脱口而出,没有。这两个字吓了她一跳,但她心里早就在想,她和 柏生的爱情或许早已风化,那是属于遥远的过去了。她想,这便是生活,需要新 鲜。 连刻意地隐瞒也省去了,第二天,维仪便给柏生打了电话,分手。凡事都应 该有个理由,对赶过来的柏生,她解释说,对目前平淡的生活感到了厌倦。柏生 一脸凄凉,问,还能回转吗?维仪心里有些刺痛,毕竟相恋了一年,但认准了的 路如果不走,她仍会后悔。于是,她摇摇头。 4 俊生喜欢应酬,维仪便抛掉爱静爱看书的习惯,陪他去觥筹交错。俊生喜欢 跳舞,维仪便陪他去舞厅。他们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东西,他一转身,收款员就 笑意吟吟对她说,你男朋友真漂亮。她笑笑,回头偷偷告诉他,他倒一副习惯了 的样子。维仪的鞋带又不系了,晃在他眼前,他皱了下眉说,怎么不系上? 中午俊生打电话来,叫维仪出来吃饭。维仪让他上楼来,小姐妹们早就想一 睹风采了。他不来,没有原因,反正是死活不来,她太没面子了,连他也请不动。 她开始发脾气了,他才来办公室里晃了一圈,便惹来同事们的惊叹号一大堆。下 午上班,女同事们叽叽喳喳说,维维,如果让我和你的男朋友吃顿饭,让我死也 乐意了。有人夸自己的男友,维仪心里美滋滋,谦虚地说,不至于吧。其实初一 见俊生时,她是感觉他很漂亮帅气,但看久了也不觉得了。 有个冒失鬼说,简直比你还漂亮呢!维仪张大了嘴想说什么,这时柏生路过, 大家不约而同噤了声。晚上见了俊生,她一五一十学给他听,俊生依然自豪地说, 这种事多了,不稀奇。她说,她们说你比我漂亮,那你以前的女友是不是更漂亮? 俊生心不正蔫,是的,她很漂亮。她接着问,比我漂亮吧?是的。他肯定地说。 维仪突然不想说话了,深身发懒。 毕业整一年了,炎热的夏天又到了。单位放假了,同事们都琢磨着去哪玩, 俊生正好来约她去承德游玩避暑,她欣然应允。第一回出门,而且是和男人出行,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没有迟疑,还是去了。晚上上了火车,要坐一夜才能到承 德,那时天就亮了。离开家越远,维仪心里越是空落落的,车外面漆黑一片,更 令人心悸,抬眼望哪里也是阴暗无助,落寞像黑夜的袍子袭上身来。 维仪把手伸向俊生,俊生握住,并没有用力。她突然想起那句话,问他,你 会握住我的手,一生一世吗?俊生想也没想说,当然了。声音轻飘飘的。都是夜 晚,都是男友握着自己的手,情景很相似,只是今天冷冰冰的,她有些失落。 到了承德,正是清晨,没想到这里的旅馆这么贵,而且还要和别人同屋。俊 生和她商量只租了一个单间,这样没有外人,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去了避 暑山庄,回来时天已晚。早晨定房间时想的很简单,晚上面对一张双人床却犯了 难。还是维仪说,也别脱衣服了,全当睡衣了,你在里我在外睡吧。 困意上来,维仪快睡着时,俊生的手伸过来,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开始热烈 地吻她。维仪没有拒绝,头昏昏的,有些沉迷。俊生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拽 她裙子。维仪突然害怕起来,以前和柏生在一起呆了一年,他也只是吻吻她,却 不敢越雷池半步,难道今晚就交给了他?她没有思想准备,又有点不甘心。她开 始反抗,使劲推开他,紧张地说,别这样,我不习惯。俊生说,你还是处女?她 说,是的。他说,没想到……这时俊生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号码摁了。再打, 他关机。然后去了洗手间,水笼头开得很大。 回到家里,维仪心里又开始犯懒,很长时间不想出去,更不想给俊生打电话, 她宁可呆在家里看书。她思忖,她又犯了毛病了,心里有了一点别扭,便总绕不 过去。阿慧来找她,大喊大叫,你再不去找他,就被别人拐跑了,他可是大帅哥 啊!维仪白了她一眼说,我又没拿锁子锁着他。阿慧说,是真的,他女友一直在 找他,以前是嫌他没钱,现在后悔了……她打断阿慧,别说了,好烦,那是他们 的事了。维仪依旧是波澜不惊,花啦啦翻着书。 6 自从受了维仪的冷漠对待后,俊生就很少再来电话了,她也懒得打听他的消 息。自有耳报神递话,阿慧吃着KFC 的冰基凌,对她说,俊生和以前的女友和好 了。维仪突然松了口气,添着冰基凌说,早该了,转了一圈,终又回到原地。 单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谣传,认为维仪去了一趟承德,自己肯定给“交待” 了,现在却分手了?!同事们都拿怀疑的眼神看她,仿佛她被人占了便宜。维仪 依旧是开心地来,开心地走,仿佛任何传言都与她无关,只是回到家里她才扔下 皮包,恨恨地说,去了趟承德,可害死我了! 三个月后,维仪开始懒得笑了。半年过后,她不会笑了。她拒绝见对象,交 男友,封闭自己,再温和宽容的男友和最漂亮帅气的男友她都见识过了,再看别 人,她受不了。她又开始大把大把地吃爆米花,饭却吃得很少。看到她不开心, 阿慧挺后悔以前对她的怂勇,劝她说,你还是找回柏生吧。 柏生的身边一直没有女朋友的身影,他一直关注着维仪的变化,但他从不说 什么。维仪知道,这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只有被人爱着的女孩子才 明白。那天,她一鼓作气,噼哩啪啦打了一封信,扔在了柏生抽屉里。下了班, 她不走,上网浏览,消磨时间。眼盯着电脑,心却在别处。只是,随着下班的人 流,柏生还是从面前走过,没回头。她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也下班。 骑着车子,慢慢晃在马路上。十分钟的车程,竟然骑了半个小时还没到家。 维仪瞅了一眼,路边这人怎么这么熟悉,蹲在那里跟个猴一样。这时,柏生站起 来,拉住她比牛还慢的车子。她的心头一回跳得这么猛烈,说,你在等我?柏生 微笑着说,你终于肯回家了,我都等半天了。骑在车子上,她把手递给他握住。 他说,一生。她说,一世。两人一手掌车,一手互牵,晃晃悠悠,惹得路人侧目。 到家后,维仪悄悄在他耳边说,告诉你吧,我和俊生去承德,虽然是住在了 一个屋里,可是我却没舍得让他动我,哈哈。柏生揉了揉她头发,你个坏丫头。 维仪吐了下舌头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宠我,我能不被惯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