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下不完的爱情棋 作者:阿瘦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时常这样埋怨自己。我呆呆地蜷在电 脑前的椅子上,使劲啃噬着指甲,不断的责备自己。如果不上网,如果不玩游戏, 便不会发生这个折磨人的故事了。 我从小莫名其妙的忧郁,怕见人,不喜欢和别人玩,老师同学们都说我是个 怪僻的女孩子。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慢慢成长,慢慢走入并不想沾染的社会。 我没有朋友,男的,女的,都没有。有的,只是身边的小白猫,我的话,我 的心事,全部都讲给它听。 上班后,我在一个公司做后勤,打字上网便是我的工作。我有大把的时间, 喜欢在网上飘,闲逛,到处看,只是看不做声,有如我在公园里散步时,只寻找 隐暗处休憩。 那一日,夜很深了,我仍在网上到处飘着。快下线时,我偶然来到了QQ游戏, 也就是那一次,我认识了恩泽。没由的,他坐下来时,我就感觉他很亲切。下着 五子棋,不紧不慢,却谁也没说话,但他的绅士风度在下棋中是尽览无遗的,他 总同意我悔棋。我想那天,确实是有股情愫在涌动,而对于我这种怪异的人来说 心动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是第一回, 掂记一个网络上的异性。 第二天,依然是那个地方,我搜寻了一下,没有恩泽的名字。我不禁有些怅 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很晚了,我仍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仿佛在期待着什 么发生。夜晚11点半,他终于闪身进来,我和他淡淡地打了招呼,继续玩五子棋。 恩泽突然说,我喝酒了。我说,很好。可是为什么他要告诉我呢?一阵沉默 过后,他说,我要走了,太晚了。我冷漠的和他说拜拜,绝没多一个字。 接下来的日子,恩泽仿佛消失了一般,游戏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我是个无 心之人,一向如此,根本没有留意他的游戏QQ号,其实那是很方便记的,我却也 没有留。也许我在期待他来主动找我吧,毕竟我的第一次不想是主动的,那对于 我是很尴尬的。 我渐渐有些痛恨自己了,为什么那天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下去总是好的。我 在心里狂喊,去他妈的沉默是金,去他妈的矜持,我只是,想找到他。 我找累了,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天找他。但,依然无果。 也许那只是一颗流星,偶然擦过我的眼前,不及我回首张望便黯然消逝。我 又回归了沉寂。 我说服自己,封闭自己,又开始网上闲逛,再不去打听恩泽的影踪。相隔一 个月后,我又晃进QQ游戏里,捡了个无人的桌坐下,并不玩游戏,只是去看网络 文章。过了一会,我打开游戏界面,却看到恩泽来了,屏幕上全是他的话,我在 找你,可是你怎么不通过我的QQ验证? 天,我的好友设置是从不加任何人!我竟然忘记了。赶紧打开加人,恩泽的 通过验证消息有十几条,各种时段的都有。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我不再是木人了, 我有感觉,真的,他是喜欢我的。 虽有QQ聊天,但我们还是喜欢相聚在QQ游戏里,是一种习惯吧,第一印象是 很深刻的。我告诉他,我一边下棋,一边沏了杯茶,香气袅袅。 恩泽没了声音,一会儿,他说,我倒的是咖啡,苦尽甘来。 我们就这样,一边对弈,一边谈笑风月,我想此时,我是幸福的。旁边的猫 咪也在祝贺我,妙。 恩泽给我E-mail,写的是爱,给我链接他的文章,写的是情,给我讲心情, 谈的是喜欢。每一个夜晚,我们都相伴而过。我的心像一个瓶,开始溢满幸福, 再溢满,我不敢晃一下,生怕洒出一点,叫别人偷拿了半点去。 幸福的日子是七天。七是我的幸运数字,从小跟到大,无数次地重逢。今天 仍是如此,只不过,是我的受难日。 我不想再提起她的名字,因为她来了,我便要走了。只是她跑来硬要告诉我 一件秘密,她说,今天恩泽的QQ号是她在用,因为她老公不在家,而这个生日密 码是难不倒她的。她说她看了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不用细看也明白我们在上演 一场有情无果的爱情悲剧,她不想和我吵,只是劝我不要继续下去,那样只会受 到伤害。 我真是个蠢女人,我相信了她。她是那么的言词切切,不由我去怀疑半点。 而我只是个爱情的初学者,怎么是她的对手?听完这个故事,我手抖得厉害,空 气也开始稀薄,我有点窒息的感觉,是谁的无形手在扼住我的喉咙? 该是我消失的时候了。我重新封闭自己,再不去相信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你 侬我侬,全是美丽的网络谎言,直如做了一个瑰丽的梦,现在醒了。 家人继续托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极端鄙视,急了也不言,只拿水杯掼地上, 让它开花,大理石地板上躺着支离破碎的水杯尸体。在砸到第七个的时候,妈妈 也急了,她也摔了一个水杯,说,不管你了,自生自灭吧!猫咪在旁边呜呜叫着, 咬妈妈的裤腿劝架。 我自由了,打开窗户,我大口地喘气,雨终于下了,潲在脸上,一片狼籍。 当电脑上的灰尘模糊了屏幕,我的心仍没有动。我不再用虚拟的网络麻痹自 己的神经,虽然曾经那是我的初恋。 可是,恩泽却来了。他来的很突兀,丝毫没有前照。他一脸的憔悴,高高的 个儿,身上透着善良的本质。我有些震惊,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他沙哑着声 音说,你以前偶然说过你的单位,但你的名字我是猜出来的,红姿,虽是网名, 但我还是试着打听了一下,没想到是真名。 带恩泽到名典咖啡厅,好像只有这里才适合心平气和地聊天。他说,我以为 你消失了,可是我还是找到了你。那天,用我电脑的不是我老婆,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一直在分手地纠缠中,没想到却伤害到了你。 原来如此,都怪我,一声不响地逃走,蹉跎了相见的时日。又开始情绪化, 眼中开始溢出泪,一滴滴,不断掉入咖啡杯里。 他抚摸着我纤细的手,说,别喝了。我加了糖,搅了搅,喝下。我心甘情愿, 我喜欢这样,即使有泪。我给这杯咖啡起名叫“幸福涩泪”。 从名典出来,阳光也明媚起来,像极了我现在的脸。因为恩泽刚才说,你笑 的时候更漂亮。 恩泽回去后,我们继续上网。继续在QQ游戏里玩五子棋,每回都是我赢,他 总让着我,他说他喜欢看到我开心的样子。 我怀揣着幸福,但我抑制不住地担惊受怕,我怕再起事端。 可是,我才忘记了伤疤,却有人又来重复地撒盐,一次次伤害它到不能痊愈。 那个女人,她知道我的号。她再次找到我说,我们相恋了七年,从学生时代 就开始了,我所有的青春年华全是和他度过的,这一生我是绝不会再离开他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是他女友,你可以问他,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是在你消失后的 一个夜晚,他心情不好,喝醉了,是我服侍他的…… 她真笨,讲了一个太过拙劣与俗气的故事,可是我却还要相信她!我想我真 的是要崩溃了,大脑开始发木,我忍不住像一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她,用尽了 我二十多年所听到过的恶毒话语咒骂她,脏字奔泄而出…… 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在笑,胜利的笑。 筋疲力尽地发泄后,我出奇的平静。我打电话给恩泽,这回我不想做个糊涂 的逃兵,以前有一次就足够了。 可是这回,恩泽全部承认,他说这是他绝没想到的事情,虽然她使了手端, 但他终究是有错的,他会尽快妥善解决好。因为他爱的是我。 我身上一阵冷,怎么解决?她不同意,谁也没办法。难道还让我夹在其中, 当折磨的对象吗?我很脆弱,我的初恋,已经令我的神经很紧张了,我还能坚持 多久? 没有犹豫,我告诉恩泽,明天晚上老地方见,我们还去下棋。 第二天,我早早下班,早早化妆,早早准备漂亮,进入游戏区。 很晚了,就像第一回相遇的那一晚一样晚,坐得腰都酸了,恩泽终于来了。 我和他视频,让他看到我不同往日的容颜。 他说,现在我真是焦头烂额了……我说,别谈这些了,今天我们只下棋。他 凝视着视频中的我,赞道,你真漂亮。我笑笑,说,今天我抹了口红。很漂亮。 他继续赞我。 是的,每当节日或有事做决断时,我便如此。我又轻轻说,今天下棋,如果 是我输了,便可以隆重庆祝了。他牵了牵嘴角,脸色黯然。 这盘棋,下得很费劲,每一步都很慢,几乎是胶着状态,谁也不敢大意一下。 我努力调整思维,用全部的力量下这局棋。 当棋快布满棋盘时,我们仍无谓地落子,希望可以开辟一片新天地,重新找 回优势,赢回来,两人都想赢。 每一个落点,都被黑白棋布满,下无可下了。我绝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我准 备了一晚上的心情,却落空了。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我赢了,放我过去 吧。 恩泽说,你没赢,我也没输,看来命运要让我们继续下完这盘棋,你说呢? 爱情,属于我的爱情,怎么和这棋一样蹩脚,怎么下,都看不到结果。也许 终是盘下不完的棋吧,直如我那可怜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