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50万裁军具体消化到了严旷的部队, 有传闻说战士全部复员,干部部分专业,其 他人到别的他部队去,在不在湖北省内都很难说。严旷顿时有了种惶惶然的感觉。 “赶紧打报告专业呗!”叶萌一听到消息立刻表态。 “怕是没那么容易,转业至少要到副营职才予以考虑。现在部队不吃香,又穷 又不自由,风气不好,人闲得很,想走的人多。” “调呢?到武汉来。”叶萌说的时候心虚,能调,可不早就调了? “要不咱们跑吧?我们现在反正是一无所有,天涯海角还能混不到一口饭吃!” 叶萌顿时找到点豪气。 “我这一跑,一没有户口,二没有身份证,这不说,要是给逮回来,是要被判 刑的。”他叹了声“唉,反正这种亡命天涯的事,我做不出来。” 叶萌觉着毛,“那你回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成,那不成,你走的时候跟 我打个招呼就结了。这么闹心!”说完,呆呆地坐着,自己先就绷不住哭起来,巴 巴地为了他到武汉来,孤零零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做着一份不爱做的工作,十天半 个月才能见上一回,竟然连这样一种生活都无法保全,她真的不知道该怨谁,该怎 么办。 严旷搂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抽泣。但凡是个男人,都知道这是个啥滋味。 对于这份职业,他也厌恶了,它曾是他的小小的乌托邦,他是公平的执行官, 可这个小世界马上就要被粉碎了。大气候是他无能为力的,他在部队待了这么长时 间,太了解它。落后,保守,官僚。照萌萌的话说,是贾府里政老爷。严旷到底不 象萌萌那样沉不住气,他还是有打算的,事情到了这份上,怎么也要努努力,这种 变动的时候,走动走动,可能还有希望。成数有多大就难说了。 “萌萌,我们有多少钱?” 叶萌扬起脸,楞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她抽开屉子,从杂物盒底部取出张存折, 递给他。 严旷看都没看就直接将其装入了口袋,这一举动令叶萌深感失望。 “真要是转业,得把证领了,文件规定可以到配偶所在的城市。只有这样,我 才能进武汉。”叶萌低低地应了一声。 时间不知不觉地走着,叶萌抬头望钟,严旷也跟着看了看,竟然子夜都过了。 他打了个哈欠“今晚上搞得太严肃了。” “话外音:这是一个重要时刻,它在革命最危急的时刻,挽救了党,挽救了红 军,挽救了中国革命。”叶萌一边字正腔圆地说,一边起身往厨房走,毫不掩饰颓 唐的口气。 她打开煤气开关烧水,背靠窗口,感受到细细的雨星透过窗纱打在背上,前心 烘热后背湿凉。 明天就要去开介绍信,这事情来得悴不及防,从来没想过轮到自己,求婚就是 这样。 要买台电脑,没有鼠标怎么行,那就拿一个呗,这事情给叶萌的感觉就是这样。 委屈能怎么样,失望又能怎么样,叶萌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谁也没逼 谁,谁也不欠谁,不管什么时候结婚,叶萌都认为这点很重要。回头想想,嫁总是 要嫁的,香港人把恋爱叫拍拖,很贴切。拖着、拍着、哄着,十年八年的也不觉得 累,越是谈得久的人越是有滋有味,自己这一对已经开始往这个套路上走了,有这 样个机会也好,快刀斩乱麻。叶萌有些无可奈何。 她就是不忍心,好大的一个男人,象上了链子的狗被人牵来牵去,打发得远远 的。 水热了,叶萌端着往屋里走,长久以来绷紧的弦象是砰地一下断了。 严旷看着萌萌自顾自地脱袜子洗脚,觉得颇为奇怪,就象他经常弄不清她是高 兴还是不高兴一样。但,他还是犹豫着把自己的脚也伸了进去,温暖的细流终于从 涌泉穴升起来。 …… 核桃被门挤压着发出脆裂的响声,果仁到手了,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