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赵婉伊比起她们分手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除去那一向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显 得更加老辣以外,还是那么的时尚,那么的出众,那么的非同凡响。 “侬可真的象个典型的白领了!” 在热烈地拥抱过老友之后,赵婉伊把萧唯推得离自己稍远一些,扳着她的肩膀, 上下打量着。 “真奇怪,全中国的OFFICE小姐怎么都象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一样,就没有 一点个性?” 赵婉伊摇着头,感叹着,倘若换了个不了解她性格的人,听了这话多半会感到 有些唐突的,好在萧唯见怪不怪了。 “要是白领女性都象侬这么有个性,这么时尚,那写字楼就全都改成T 型台了。” 萧唯在做了半年的销售工作之后,嘴皮子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赵婉伊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歪着头审视着萧唯的神情。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嫁了北京人就是不一样,这嘴巴也变得蛮 老的了吗!” “再老也赶不上侬啊,老得都蒸不熟,煮不烂啦!” 萧唯笑着回敬着。 赵婉伊故意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表示感慨起来。 “唉,可惜呀,我们上海滩上硕果仅存的淑女就这么让北京男人给教坏了!” 萧唯轻轻地打了她一巴掌。 “哼,要是留在上海,不用男人教,只要和侬在一起,保证比现在坏十倍,一 百倍!” 赵婉伊双手一摊,显出一派无辜和委屈的样子。 “太夸张了吧?就算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一类的,总还不至于成了 教唆犯之类的吧,侬要是再这么编排我,传扬出去,将来我要是嫁不掉,可别怪我 跑到侬屋里跟侬抢老公啊!” 两个人就这么风一阵,雨一阵地热热闹闹地聊开了。 赵婉伊做了专业模特之后,以常人预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地窜红了上海,乃至全 国的时装表演界。 “这小骚货,不知道卖给了哪个大老板,不然怎么会这么红?!” 婶婶每逢在电视里看见赵婉伊冷峻着一张苍白的脸,袅娜地在舞台上飘来荡去 的时候,就红着眼睛,愤恨不已。 奶奶私下里为孙女的风光欣慰着,虽然她还是有些固执地觉得一个女孩子,穿 着那些几乎透明的衣服,把个隐约的胸和光光的腿展示在那么许多人面前,实在是 有些不成体统,但赵婉伊的堂妹悄悄地告诉过她,这是艺术,是时尚,是顶顶美好 的东西,堂姐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很多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奶奶知道二孙 女也一定是做着这样的梦,可惜她的身材虽然一如堂姐的高大,却凭空多了一身的 肌肉,模特是做不成了,只能到篮球队去打篮球了。 “阿拉囡囡不羡慕这个,这有啥啦,卖大腿呀!阿拉囡囡将来要进国家队,拿 奥运会的金牌,那才叫风光哪!” 婶婶每次看到女儿眼睛亮亮地盯在屏幕上的堂姐身上的时候,都会气咻咻地扑 上去把电视机关掉,然后抚摸着女儿的头,给她,也是给自己打气。 “我已经不住在老房子里了。” 赵婉伊给萧唯写了个新家的地址。 萧唯接过来看看,一条没有听说过的路,一处陌生的物业名称。 “上半年阿拉老房子那一片动迁,我分到了一个新的一室一厅的工房,在莘庄。” 赵婉伊解释着。 “这下离市区可远了。” 萧唯想到酷爱逛商场和荡马路的赵婉伊一下子搬到郊区去居住,肯定不大适应。 “还好啦,有地铁,到徐家汇、淮海路都蛮方便的。” 赵婉伊摆摆手。 “再说,我现在也难得回家。” “怎么,有男朋友啦?” 萧唯饶有兴趣地追问,记得她离开上海的时候,赵婉伊刚刚和她的第五任男友 分了手,不过象她这样永远在感情上不甘寂寞的女孩子,肯定是闲不住的。 “男朋友倒是有几个,可还没有一个发展到可以同居的地步。” 赵婉伊说。 “我现在全国各地到处跑,每个月在上海的时间不超过十天,就是这十天也还 得忙着排练,走台,每天累得腰都弯不过来,也就懒得再折腾回家去住了,在公司 附近租了间公寓,图个方便和省时省力。” 看着赵婉伊那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和修长的脖子、尖尖的脸,萧唯怜惜地摇摇头。 “侬做啥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紧张呢?当初要是继续搞侬的时装设计,还能轻松 一点。” 赵婉伊往床上一倒,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摆成了个“大”字,舒展着胳膊腿。 “人哪,就是这么贱骨头。有时候我也想过,每天这么累得个半死,追名逐利 的值不值得?可一到了T 型台上,灯光一亮,音乐一响,我就象扎了吗啡似的那么 来精神,好像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激情,大概我天生就是个做模特的命吧!” 萧唯发现但凡搞艺术人可能都或多或少地有点癫狂或是歇斯底里,江河也是这 样,搞起创作来废寝忘食的,有时候她简直觉得在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的创作激情和艺术,什么爱人,家庭,全都永远无法占据他内心中那块隐秘 的圣地。眼前的赵婉伊大约也是这样的,当她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面对着观众,她 就不再是她自己了,她已经把她的身体和精神全都融汇在飘逸的时装,激动的音乐 和观众狂热的欢呼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