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泥 “哎,老板叫你。”服务员小黄走到前台招呼了她一声。 杜玉莲连忙走下来,又对那小黄说:“你帮我看一下。”便走里间走去。老板 近段时间出国了,今天才从日本赶回来,不知道叫她有什么事。 “呀,小杜,快过来坐,坐。”李权农笑咪咪地从大台桌后站起来,已经发福 的肚子从西服里挺起来,头上也已经开始谢顶。 “老板,你叫我?”杜玉莲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见李权农走去泡茶,便又 连忙自己站起来把茶端过来。 “你的事我都听余经理说了,又经过了调查,好哇,你做得不错嘛。”李权农 仍然是笑咪咪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呢,这段时间又比较忙,没时间和你谈心,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一定要 向我们提出哟。” “我一定尽力而为。”杜玉莲笑一笑,觉得李老板挺可亲的。 李权农话锋一转,又说起自己的事业和家产来,略显得有些唠叨的说着,杜玉 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但见老板这么健谈,便也只是静静的听着,从李 老板的言谈中知道这家大酒店只不过是他最小的一个分店罢了。他在全国各大城市 都设有分店,资产亿万。 一直说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李权农才停顿了下来。杜玉莲又笑一笑,从沙发上 站了起来:“老板,您还有事吗?我出去做事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李权农慌忙地朝她摇手,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 礼品盒来:“这是我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一件小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用给她送礼物么?杜玉莲心下有些诧异。便接了过来拆开看。一揭开那个红 丝绒的盒盖,便只觉得眼前闪闪发光。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扁圆形项练放置在铺着 红丝绒的盒底中。应该是钻石罢?杜玉莲在酒店也已经干了这么久,对于钻石倒也 认识了。 “这是送给我的么?”杜玉莲疑惑地望着李权农。 “是啊,是啊,你喜不喜欢?快戴上试试啦。” “这个我不能要,”杜玉莲把项练盒放回李权农的台桌上。 李权农似乎微微的怔了一下,但脸上却仍然是堆满了笑容,说道:“哎呀,你 收下呀,说实话我本来是给我女儿买的,谁知她不中意,就转送给你啦。你可以上 班时间戴嘛,要不整天跟个清汤挂面似的影响酒店的形象嘛。” “那好吧。”玉莲无奈,只得收下了。转回酒店前面去了。夜总会里有一桌人 的说话声提高了起来,实际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提高了,而且似乎吸引了全部人的 注意。“你们不相信么? 可我相信,因为我就亲眼见过。“ “我也信,”另一个较平和的声音说:“随着经济发展,黑社会恶势力的发展 也是必然的,而且四海会这个黑社会组织并不是近年来才有的,以前我老爸就说过, 他年轻时开店铺的时候,就曾向四海会的小喽喽缴过保护费。” “可他说亲眼见过的话,我们就都不信了,”幽暗中另一个粗鲁的声音说: “据说四海会的头领们行踪很是稳秘,而且他们的名字都上了警局的黑名单,如果 他真见过的话,现在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喝酒了。” “我并没说见过他们的人,”第一个声音接着说:“我不过是见过他们的行踪 罢了。”说着,这个人稍微顿了一顿,可能是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那还是 大概八九年前,社会上突然出现了一伙绑架集团,专以富豪商贾为对象,绑架其至 亲以索取高额赎金,这件大新闻你们应该还记得吧?记得首次好象是发生在银龙集 团主席邱博士的儿子身上。绑架的第二天就寄来了一节小手指头并索要1000万的短 信。邱博士心急之下便隐秘的报了警。谁知第二天,邱博士便收到了一个大邮包, 拆开一看,竟是儿子已被大卸八块,只有那颗头颅的眼睛还圆睁着望着他,邱博士 当即痛叫一声,昏死过去。而警方竟然毫无头绪,查不出半点眉目。” 众人中有知道的并还记得的,便也插嘴说了起来。那人的声音便只好高过众人, 又接着说道:“然后便是纪氏投资财团的纪总裁,被绑架的是当红的舞台模特妮娜, 若不是发生这件事,我们还不知道纪总裁的这一段秘密情史呢。这次寄来的是一把 漂亮的长头发和同样索要1000万的短信。纪总裁有邱博士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去报 警,可当时正是他资金周转困难之际,哪里在短期之内能够筹到1000万?想尽一切 办法东筹西借也只能弄到了650 万。后来妮娜倒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可是不管是 警方还是谁都别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因为她彻 底疯了,只能睁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见人就怕,见人就躲。不久之后,在无人看 守之下从楼顶摔下来死了。”话音停了下来,四周都静悄悄的,传来了那叙述者喝 水的声音,桌上的烛光跃动着,晃在那一张张幽暗模糊的脸上,显得有一丝诡秘。 叙述者显然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这种效果,喝了水便又轻声缓慢的接着说道:言归 正传,当时我大伯正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谁知恶运突来,使当时商贾富 豪闻声色变的绑架案降临到他的身上。他的独生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被绑架了。 绑架集团声言需拿500 万去赎人,若不然或者报警的话便撕票。我大伯心急如焚, 他知道即使他尽快地凑齐500 万,表姐也会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忧心忡忡的情 况下,他一边凑钱,一边寻求黑道龙头组织四海会的帮助。 大伯四处托人,终于联系上了四海会首领的第十四义子,大伯承诺以100 万元 的筹金请四海会出面摆平这事。我当时年轻气盛,尚不信邪,返身回来时我不服气 地说:“大伯,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何苦拿出这100 万来双手奉上? 尚不如报警查案。或许希望还大一些。” 就这样唠叨着驾着车驶向家去,刚经过那个花园距车库尚有大概一、两百米距 离时,突然只听前面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使得我和大伯都不由得 俯下头来,我又急踩刹车。待得再抬起头来时,只见眼前车库的顶都被炸飞到了半 空中。四壁也在浓密的烟尘中倒踏下来。我和伯父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场景。而 伯父的这座车库也在转瞬之间被夷为平地,成了一片废墟。 我当时想,这可能是绑架集团的一个下马威吧,那伙犯罪份子可是什么都干得 出来的。可是我想错了,当我改而把车停到屋角时,墙上贴着一张字迹尚未干透的 大红纸似乎在欢迎我们似的,我还记得是:出言不逊,小惩示戒,三日后将钱置于 第三花坛内。下面落款是四海会留。 当时我的吃惊更大过于面对着车库爆炸,要知道我的‘出言不逊’是在回家的 路上,一路开着车回来,车库就正好爆炸,警示语也已预先写好在我们即将停车的 墙面。莫非他们早就猜到我会出言不逊不成?而从此以后我也就再不敢乱说话了。 伯父和我惴惴不安的度过了头一天,并没有传来有利于我表姐或者不利的消息, 到得第二天,我表姐竟然完好的回家了。历经大难的表姐和我伯父激动得又是笑又 是哭。就在当天的傍晚,新闻报道了一起重大的车祸事故,一辆小型面包车在驶到 桥中时突然撞断桥栏坠下海去,车上的13人无一生还。当报纸和电视上登出死者的 照片时,表姐指着他们的脸说,这些就是绑架她的凶手。 当时我心里对四海会已是好奇之极,而那第三花坛却也正好在我房间窗户的视 野之中,伯父放置好钱后,好奇心驱使我整天整天地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注视着 那个花坛。但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花坛周围仍然平常得很,并没有我想象 中的神秘人物出现。到了第四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几步跑过去掏出那用红纸包着的 一大包纸币拆开一看,100 万元整整齐齐的码着,分文不少。我便拿了钱去找伯父, 说道:“你把钱收起来吧,四海会的人不要啦。 ──可不要让贼偷走了。“ 伯父倒是吃了一惊,然后又神情释然的样子,笑叹了一声,说道:“为了感谢 四海会保全了阿玲,我其实是放了200 万在那里啊。” 说故事的人完全停了下来,四周仍静了片刻才发出一片唏嘘之声。杜玉莲在旁 边也听得入了迷,在她的世界里还难以把这个同实际现实联系起来,就好像是听了 一个故事一般。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