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经雨 谁都替杜玉莲感到不值,她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将近一年获得了硕士学位,但在 回国回到福利隆之后,竟然把她安排到了最基层──跑业务,杜玉莲没有说什么, 只是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又结合自己的方法把工作开展起来,成绩 是显著的,她把整个业务层提高到一个新的档次。然后她又做过信息调查员和统计 员。一步一步升上来,通过她自己的努力,不到一年的时间终于升到了总经理助理。 别人的议论又纷纷的改变了。以她一个这么年轻的硕士生竟然能当上福利隆的总经 理助理? 总经理是一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他是靠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自己 深厚的专业知识才登上这个位子的,当然如今他也是董事会成员了。他那几十年经 历的工作经验虽然越来越深,可是年纪毕竟已经大了。于是,几乎所有的工作重担 都一下子压在了杜玉莲的肩上。 杜玉莲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工作能力。终于连她自己都相信了,除 了不懈的努力之外,她真还是有一些天份的。 通过和董事长龙慰祖的接触,杜玉莲发现他做事情异乎寻常的谨慎细致,简直 滴水不漏。 这次从走英访美的飞了大半个地球回来之后,杜玉莲突然觉得公司里的气氛有 了一些异样。 果然当天下午开完董事局成员会后,龙董事长就走到了杜玉莲的办公室。杜玉 莲连忙站了起来,等龙董事长在沙发上坐下后她才坐了下来。 龙董事长的脸上有一丝笑容:“杜小姐,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拿破伦曾经在睡觉前对他的部下说过:“如果有坏消息传来马上叫醒我,如果 是好消息则等我睡醒了再告诉我。”“先听坏消息吧。”杜玉莲还只道是生意上的 事,认真的听着。 “坏消息是从明天起,你永远都没有升职的可能了。” “为什么?”杜玉莲倒并不在乎升不升职,就她现在来说,已经是位高权重, 令许多人眼红了。她只是觉得奇怪。 “这就是好消息了,因为从今天起你就是总经理了,只在我这个董事长一人之 下。” 杜玉莲一怔,看来这就是他们今天董事会所决定的内容了,老总退居二线而由 自己来担当总经理的职务,想想这段时间来的遭遇:“原来龙董一直是在有目的、 有意识的培养我。” “我只培养值得我培养的人。”龙慰祖高高的额头闪出睿智的光辉。 “可别忘了我们当初只签订了三年的合约,难道龙董就不怕自己的心血白费了?” 杜玉莲故意问。 “合约?”龙慰祖笑一笑:“合约只能捆住一个人的手脚,但并不能促使人为 公司效力,我不需要一个摆样子的木偶,我需要的是你的真心,”杜玉莲笑着听着, 觉得龙慰祖说完这句话似乎怔了一怔,自己不由得也怔住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 下头去红了脸。倒是龙慰祖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该怎么庆贺一下?” “我请你吃饭。”杜玉莲说。 “好。”龙慰祖笑着搓着两手,他是很高兴的。 等龙慰祖走出去后,杜玉莲在那舒适的沙发转椅上坐了下来。现在,每个人甚 至新闻媒介都在对龙董事长对她明显的偏爱而议论纷纷,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流传。 而龙董是否真如他所说只是器重她这个人才呢?以前每当自己最累的时候便会突然 放几天假休息,而每当被工作上的难题难住脱不开身的时候便会突然组织去旅游散 心。作为一个有几万员工的董事长,是否真是对每个员工都做到了如此的关心体贴 呢? 电话铃响了,是秘书小蔡的声音:“杜小姐,是你家人的电话。” 家人?杜玉莲心感奇怪的拿起了电话,家人这个词似乎早就已经远离她了。然 而里面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就像是昨天还响在耳旁,那是他养父谷海青的声音 :“玉莲,是你吗?我是爸爸呀,你还记得吗?” 怎么能忘记呢?“爸爸,”吐出这个六年都未曾说过的词,杜玉莲莫名其妙地 泪如雨下。 谷海青的声音是惶急的:“玉莲,你的事情我都看报了,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 有出息的,可是你要救救你的妹妹呀,你要救救我们这个家呀。” “出了什么事?”杜玉莲有些软弱更有些焦急,是啊,这些年一心顾着自己的 学业和事业,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家里。 “唉,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你有空的话现在就回来吧。” “好,我马上就去。”杜玉莲放下电话,回来,对这个词她是陌生的。来不及 多想,急匆匆的奔进电梯,从第21层快速的滑下,赶到车库驾了那辆宝马急驶出来。 一路上被风吹得清醒冷静了一些,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请假,便又一边打电话回去对 秘书交待工作。想起今天本来还要见韩国客户,也只好不管他了。唉,为了家里的 这个电话,我原本是可以抛下一切的呀! 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收费站,尽管路途遥远,杜玉莲的一颗心早已经飞回去了。 六年了,他们,爸爸、妈妈、姐姐和妹妹都还是老样子么? 赶到那栋楼下,玉莲意外地觉得那栋楼破旧混乱,爸爸正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等 着她。玉莲怔住了,这就是她记忆中的爸爸么?脸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两鬓都 已经斑白。身子也似乎矮瘦了许多。但是只是一怔之间,玉莲便认出了那虽然已变 得有些苍老但仍然熟悉的面容。 “爸爸”,杜玉莲的眼泪又策策而下。 谷海峰受到的震惊似乎更大,盯着杜玉莲足足有几十秒钟,然后几步冲过来紧 紧抓住了她的手,又使劲的摇了摇。杜玉莲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着点头,随着父亲 走进了房间。比起自己现在的那间豪华居室来,这里是显得太狭窄简陋了一些。但 是那股熟悉的感觉却是浓得化不开的。 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爸爸,你们都还好么?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杜 玉莲擦干了眼泪问。 “唉,”谷海青长叹一声,额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说来话长啊。” 杜玉莲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爸爸讲下去:“唉,说起来这也只怪我们 做父母的教导无方啊。以前有你在的时候,玉梅还有个伴儿,你还能帮助她的功课。 可是自从你出走之后,她的成绩便一落千丈,而且经常开始逃学逃课。 一开始她还瞒着我们,你知道玉梅聪还是最聪明不过的,可惜都没用在点子上。 最会卖乖弄巧糊弄我们。渐渐的发展到与一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整夜不回 家。听说是和一个叫精怪的小流氓混在一起。“ 谷海青说到这里,声音一哽咽,又接着说: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打也打过, 骂也骂过,可是一打她她就跑出去三天五天的不回家,我也把她关住过,可是这个 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叫了一帮小流氓上门来闹事。渐渐的我和你妈发现家里的钱老是 不翼而飞了,后来才知道,玉梅跟着她那帮朋友竟然学会了吸毒。把自家的钱全偷 光了不说,还借了大笔高利贷。那高利贷可是好惹的?现在催帐催到家里来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杜玉莲急急的打断爸爸的话。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个脾气,虽然当初她也有不是,可她是最争一口 气的,她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也不会向你求救的。” 可你们毕竟把我养了这么大呀,玉莲想,当了十几年的母女,母女哪有隔夜仇 呢?“那她们呢?现在到哪里去了?” “你妹妹整天东躲西躲,也没个定处,你妈妈又要忙着到处借钱,又要四处找 寻她的下落。” 这时,门响了,“是你妈回来了。”爸爸说。 进来了两个人,先一个人杜玉莲马上认了出来,那是妈妈,尽管这6 年来妈妈 的变化是那么大,已经苍老了不少,可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后面那个人却使杜玉莲 稍稍有些迷惑了,一头稍乱的头发披下来,有一半已经染成了黄色,嘴里嚼着口香 糖,身材高大健壮,一副十足小飞妹的打扮和派头。只见她斜着眼睛望着玉莲一眼, 头朝她一仰:“喂,你是哪里来的?阔小姐。” 吕艳萍望了玉莲一会,脸色便有些变了,掉过头狠狠地瞪了谷海青一眼,又冷 冷的望着玉莲:“你来干什么?” “妈,”杜玉莲觉得又有欲哭的感觉,鼻子一酸,妈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大的 成见呢?虽然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这不是我的错呀。 “哈,你是二姐。”玉梅认了出来,指着杜玉莲,脸上露出了笑意:“哎呀, 你发达了野,是不是傍了一大款,按你这条件,傍什么样的大款也不为过呀。”说 着,走过来热情地拉住玉莲:“二姐呀,你小妹我有难你可不能不帮我呀,这次我 见到你才算是见到了一点希望,看来是天不绝我呀。” “你的事我都听爸说了,”玉莲想起玉梅以前的天真可爱,对眼前站在这里显 得健壮结实却不踏实的人有些陌生。“为什么不报警呢。” “嘁,你凭什么报警?有什么证据?再说,既使有证据我也没那个胆呀,你以 为他们是什么好鸟?” “那你到底欠高利贷多少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30万,”玉梅随意回答道,神情之间似乎有些满不在乎。 “你还说得那么轻松?”谷海青来火了:“30万?把你老爸老妈卖掉也卖不了 这么多钱啦。” 玉梅也争了起来,只怪爸妈没有早替她还,高利贷这东西是一天翻一成的。杜 玉莲没有听他们争吵,在心里约略估算了一下,30万这笔资金自己还是能够拿出来 的,可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群放高利贷的,那么必须首先要拿到他们放高利贷的 证据才行。“好了,玉梅你不用说了,”杜玉莲见玉梅把爸爸气得脸都青了,连忙 打断了她的话,“钱我替你还。” “真的?嗨,真是天上掉下个大救星哪。你放心,这次你帮了我我绝不会忘记 的,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说着,朝她伸出了一双手:“钱呢?那伙人咱可惹 不起,不过只要乖乖地还了钱保证没问题。” “钱我有,不过必须由我亲自交给他们。”杜玉莲说,见那玉梅又斜着眼打量 自己:“好,不过他们那伙人我可知底,最见不得漂亮的女人和大把的钞票,到时 候出什么事你可别怪我。” 杜玉莲笑一笑,“你跟他们联系吧,然后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现在得回去取 钱。” 杜玉莲赶回公司,把她最得力的手下蔡秘书叫进办公室:“蔡秘书,你知不知 道最小的微型摄像机和录音机到底有多大?”杜玉莲对这一方面的知识简直是空白。 蔡秘书笑笑,做她们这一行的人都有一个明显的长处,那就是不论上司问多么 稀奇古怪的问题她们也不会觉得有半丝奇怪,而且不问原因,只遵照办事。“杜小 姐什么时候要?我尽量弄到最小的这两样交给你。” 杜玉莲笑一笑,有这样的秘书无论怎样刁钻的上司都会满意的。 相机和录音机都弄来了,杜玉莲真是感到新奇,录音机只有半个指头长,杜玉 莲把它装进口袋,问蔡秘书:“看不看得出来?”说着,在她面前走动。 蔡秘书仔细的打量着:“如果不认真看就不会注意到,不过就怕万一……”说 着,又帮杜玉莲出主意道:“你的腰细,把它别在腰间,然后把衣服放下来一定没 一点破绽。” 杜玉莲由蔡秘书的帮助照做了,果然是毫无异处了。至于那个相机,更是小得 可怜,杜玉莲拿着这个倒不知怎么办才好了,虽然那相机只有两个拇指大小,但是 当着那伙人的面该怎么用呢?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去做吧。”蔡秘书看出了杜玉莲的为难。 杜玉莲点点头,又把自己的30万元提了出来,时间越来越临近,她的心却咚咚 跳了起来,这是只有电视和小说上才看到过的情节,没想到却临到她的身上了,拍 了拍腰间的录音机,杜玉莲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和蔡秘书坐上车朝玉梅所指定的 地点驶去。 坐在那个小咖啡馆里,杜玉莲不停的搅拌着桌上的咖啡却没有喝一口,也不敢 望一望坐在旁边桌上的蔡秘书一眼,也许这周围就有他们的人呢。等了片刻,两个 穿着灰茄克衫的人踱了过来,一个人高大一些,一个人矮小一些,但脸上都有一股 自鸣得意的神气,那高个子望了一眼杜玉莲:“靓妹,你就是小梅的二姐?” “是,我是替小梅还那30万来的,我想问清楚,小梅当初到底借了你们多少?” 杜玉莲尽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她想多套出一些来。 “她没告诉你么?”也许是对着一个漂亮女孩子的缘故,高个子丝毫没有警惕 起来,随口说道:“8 万,已经欠了两、三个月了。” “我把钱给你。”杜玉莲说着,只觉8 万转眼就翻成了30万,真是令人心惊肉 跳。伸手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布袋,问:“要打开检查吗?” “不”,高个子看看四周的人群:“如果你竟敢弄假的话,我们是不会放过像 你这么漂亮的脸蛋的。” 杜玉莲见高个子不打开检验,心思稍为一转动,假装手没拿稳,布袋跌在咖啡 桌上,几叠钱从袋里滑了出来,那两个人连忙把袋子接过去,把钱往袋子里捡。杜 玉莲偷偷的望一眼蔡秘书,蔡秘书朝她点点头。 返身回来,当玉梅知道二姐所做的事后,简直大吃一惊,只怪她胆子太大了, 这样的事也不跟她商量一声。但事情毕竟是顺利的结束了。那高个子和矮个子都被 抓了起来,有了物证和人证,他们都被判了罪。 “二姐,你以后可要小心点。”玉莲送玉梅进戒毒所时,玉梅对她说。 杜玉莲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有下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的。开着车经过了一条小 巷,一边按着那个地址寻来,从养父家出来正准备回公司时就接到了这个平常不大 熟的生意上朋友的电话,说是邀杜玉莲过来谈一谈。并给了这个地址。本来像这种 事情,她可以让她的助理来,但既然这个朋友亲自打电话给她了,来一趟或者还能 谈成一笔生意呢。27号,杜玉莲搜寻着这个门牌号码,咦?一共才25号,可我这里 明明写的是27号呀?杜玉莲干脆下了车,沿着那一排排的楼房寻找起来。 走到一个拐弯路口,突然一辆小车飞快地朝她冲了过来,杜玉莲还没来得及知 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