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遇故 玉莲不敢接话,却也并不避开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他倒无可奈何地耸耸 肩:“你是吃定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玉莲不解,她的心里其实也不无害怕,但他为什么这样说?她又凭什么会这样 以为? 那人不知又给谁打了个电话,通知叫把‘小罗换成阿清。’吉普车一直在路上 兜圈,玉莲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发现他们有三次经过了同一个地方。 “这次为什么你们没有蒙上我的眼睛,也没有和你隔离。”玉莲说,她不想让 车厢的气氛沉寂下来。 “蒙眼?龙太太真会开玩笑。”那人笑着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嘛,哦,忘了 介绍,敝姓李,是‘龙发’贸易实业公司的业务经理,虽然我们小企业不能跟福利 隆相比,可在国内也不算是完全没名没姓的。” 杜玉莲出乎意外,望那李姓男人,他也确实只像个生意人。 “对了,”那人又说:“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所以等下只好麻烦你再换个车, 不好意思,啊,老规矩,3 秒钟,如果你不能及时上那辆车,干爹就没办法见到你 了。” 果然,吉普又与迎面开过来的一辆小车相遇而停,两张车门同时打开,玉莲忙 钻进了那辆小车。两辆车又背驶而去。这次,后座坐着一个年轻的,还蛮清秀的女 孩子。她很可爱地笑着向玉莲打招呼:“龙太太您好,你可以叫我阿清。”玉莲点 头,望了一眼与司机座隔开的茶色玻璃。阿清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目光,马上说 :“别害怕,之所以隔开是因为我们有一些只属于女孩子的事情要做。”玉莲明白 了,同意让她搜身。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她穿的是龙慰祖为她从巴黎订做的贴身套 裙,根本藏不下任何东西,行动电话、笔、记事本,还有一瓶巴黎香水都放在手袋 里。 阿清只把行动电话拿出来,说:“我暂时替你保管着。”却对那瓶香水爱不释 手“我可以用一点儿么?” 玉莲笑着点头,她是一个蛮可爱的女孩子。 阿清喷了一点儿香水,闻了又闻,一脸陶醉:“到底是名牌,清新幽雅。香而 不腻。” “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玉莲说。 “好啊,好啊,”阿清兴奋得拍手掌,抱着香水,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你知道么?自从我听天哥说过一次,说你很好闻,我就一直在想,你用的是什么香 水?想不到现在我也有了。” ‘天哥?’玉莲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你说的天哥是哪一个……?” “哎呀,天哥就是天哥啊,整个四海会就一个天哥。”阿清说。 ‘四海会就一个阿天?为什么当对董芸芝说起时,她却说四海会的人千千万, 她不知道是哪一个?’玉莲不明白。她只是咬了一咬嘴唇,望向车外,似是不经意 地问:“他是怎么说起我的?” “哦,就那次见到他,我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他说因为你的味道好。” 玉莲的双眼刺痛,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汽车拐了一个弯,在一栋酒楼前停下。 “到了,我带你上去”阿清说。 ‘酒楼?’玉莲望一望招牌,是‘风味酒楼’四个大字。现在也已是晚饭时间, 看样子四海会的人还想请她吃饭。阿清带她上楼,最后两级台阶,她双足并拢跳了 上去。玉莲是无法把她和‘黑社会’联系起来的:“你为什么不找一份正当的职业。” 她说。 “职业?”阿清点点头:“我是在做事啊,在这家企业做文员,有什么不正当 的?” “企业?什么企业?做什么的?”玉莲连着问。 “什么都做啊,就像这家酒楼,也是我们投资的啊。”阿清随意地说道,带她 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单间。 “麦经理,”阿清恭敬地向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打招呼,玉莲只看了一眼就呆 在那里,麦茁青?玉莲虽然已有一段时间没在福利隆了,可她仍然知道,麦茁青正 是福利隆泰国分公司的负责人,难怪泰国方面会全线瘫痪,原来麦茁青根本就是他 们的人,看样子还是一个不小的‘头’。 “龙太太。”麦茁青的脸皮真厚,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作为商业罪案把你告上法庭?”玉莲不无气愤,他让福利 隆和龙慰祖都大伤元气。 “无所谓,这种因经营不善,雇主告雇员的案例多得排长龙,我们也可以打个 三、五年的官司。”麦茁青说。“进去吧,干爹在里面等你。” 玉莲走进去,麦茁青又在身后把门关上了,布置得雅致的房间里只坐了一个人, 虽然只是背影,玉莲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阿天,’玉莲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笑 还是哭。 “嗯,进来,坐下。”阿天并没有回头,伏在小桌上用笔画着什么。 因为太镇惊,玉莲反而显得平静,径直走到阿天的对面坐下:“你就是‘四海 会’的老大?” “嗯,——你挡住我了,不过你比我眼前的风景可好看多了。”阿天的神情有 些冷漠,已经放下笔,抬起头来。玉莲才发现阿天正对着一幅落地大窗,窗外是公 园的林木,他正在速写本上画速写,窗外的林木已经差不多完全被缩小搬到速写本 上,只差一角,是玉莲的进来打断了他。 “你就是他们的干爹?”玉莲仍然问,她看到的钟博、麦茁青等人都已三、四 十多岁,而阿天要比他们年轻得多。 “是,我从小就在四海会,所以资历比较老,再说,以前的‘老大’是我干爹, 不凑巧的是,他只有我一个干儿子。”阿天说。 真是难以置信,阿天这个最不像流氓的人却偏偏是这个黑社会大组织的‘老大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你相信我么?”玉莲又问。 “相不相信都一样,你以为你那个姐夫真的有能抓我们的证据?现在我们大家 都是‘生意人’,我们只是普通的见面吃顿饭而已。” 玉莲叹了一口气,她记得阿天说话不是这么冷的:“普通吃饭?普通吃饭用得 着这么神秘? 换了几次车,我还被搜身?“ “有些狗腿子讨嫌得很,”阿天皱皱眉头,不再跟她争辩:“你点菜吧,小店 请客。” 阿天口气和神情的冷漠都让玉莲难以忍受,垂下头来:“用不着了,我是代表 龙慰福和福利隆来和你谈判的。” 阿天把麦茁青叫进来,点了几样清淡的菜,竟然都是玉莲喜欢的菜。去年那短 短的十六天,玉莲喜欢吃什么菜阿天还记得那么清楚? 麦茁青答应着出去了,玉莲更不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麦茁青在泰国拿 着那么好的薪水,还有分红,有着那么好的前途,他为什么宁愿在这里跑腿? 菜端上了小桌,就阿天和玉莲两人,阿天一直默不作声,玉莲也不作声地简单 吃了一些。吃完时,天已降下黑幕,玉莲仍然不做声,她等着阿天开口。 “我们去那个公园走走?”阿天用眼睛示意窗外的公园。随即站起前行,玉莲 跟在后面。 下楼时,玉莲的高跟鞋打了个赳趔,差点摔下去,阿天及时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他的手很有力,然而玉莲一站稳他就马上缩手了。 “你很讨厌我?”玉莲难过。 “怎么会呢?龙太太。”阿天说,楼梯间的灯光很暗,他的眼神也黯淡,只能 看到他的一点白牙齿。 “你是不是讨厌龙慰祖?” 阿天不做声了,两人已经来到公园,公园里有不少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鸳 鸯’,这显然也是阿天没有想到的,他似乎也有一些尴尬,带着玉莲转进了没有路 的树林,越走越偏。一直到看不见人影。玉莲就跟着他走,跟阿天在一起,不管往 哪里去,她都觉得是安心的。“你和龙慰祖年纪相差那么大,会有什么过节?”她 又问“龙慰祖和我爸的年纪相差怎么会大?”阿天答非所问地说。玉莲又有些哭笑 不得,她知道阿天现在一定又有心事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 上,思想单纯专一,只要一开始思考问题就会变得‘糊涂’起来,这么一个人怎会 是第一大黑社会组织的‘老大’? 然而,玉莲知道了,原来,他们的恩怨还是上一代的延续。 “究竟为了什么?你们才会这样对待龙慰祖和福利隆?” “龙慰祖他做过什么事,他自己明白。” “他到底做过什么?你们是不是和他有误会?” “误会?你了解他吗?” 杜玉莲语结,半晌后点头:“是的,我已经了解他这个人和他的过去。” 阿天摇头不语,沉默下来,似是不想将话题继续下去。玉莲只得说道:“那, 你们找龙慰祖,到底想谈什么交易?” “这是两回事,因为你是局外人,所以跟龙慰祖有关的事不能跟你谈,我想跟 你谈谈你……个人的事。” -------- 黄金书屋